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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笔秦岭(外二篇)

2022-05-30吴克敬

西部散文选刊 2022年9期
关键词:太白山凤县扫帚

吴克敬

脚走过了,眼走过了,就有了笔的冲动,也来走了呢。

那样走来,竟然走了四年多的时间,这才走遍了秦岭七十二峪,有了七十二幅水墨,七十二首古风。我要说了,不是骄傲,而是心虚,还有点忐忑与不安,因为古风是我写来的,我善于泼墨的一位的朋友,识得我的古风,依着我古风的意蕴,泼墨那许多山水画。我必须承认,朋友画作的技法是传统的,点有点的神韵,线有线的飘逸,兼而浓、淡、干、湿,还有深浅不同的变化,极尽可能地表现着秦岭的每一道峪口,各姿各雅,各具风貌。我俩君子了一回,画作换诗作,他得到了我七十二幅墨书的古风,我得到了他七十二幅的墨韵。

互换了朋友墨宝的我,自觉是赚了呢。可我的朋友与我说起来,还说他是大赚了一把。

朋友的道理是,“你消耗了四年多的时间,一步一步地走,走出那一笔丰盛的收获,你容易吗?如果没有你的收获,又哪来我的成果。”听朋友着一说,我心里使然了许多,但还是认为我是赚大了。赚就赚了吧,算是朋友间一种友谊的呈现与联结。我有了赚他的画作,无事时常会翻开来欣赏,一幅又一幅……翻着看来,身临其境般像我复在秦岭七十二峪里走了一遍似的。

七十二峪数清姜,溯源文明流日长。

美到极处是为善,炎帝陵头香火旺。

横贯八百里关中的秦岭七十二峪,最西边的那一道就是起宝鸡市的清姜峪了。壬辰年的春天,我就是从这里开始访问七十二峪的,这首七言古风,抒写地即是我当日当时的感受,清江峪的“清”字,活画了那一渠挟在两山之间的流水,走在小河边上,我多有脱了鞋子,踏进河水里踢腾几下的想法,但我意识深处有一股力量,限制着我,终究没有那么做,我怕我的腿脚玷污了那一渠清亮,就只用自己的一双眼睛,抚摸着流水看了。我一眼看得透河水底上的每一块小石子,还有伴着小石子或游或歇着的小鱼儿,还有细细碎碎的水草,因为水的作用,极尽可能地妖娆着、新鲜着,充分地张扬着河水的那一种“清”!

那么与“清”字相连着的“姜”字,该又做何解释呢?好像是为一个氏族的姓了哩。中华民族最原始的八大姓,头一个姬,再一个姜,下来还有姒、嬴、妘、妫、姚、姞等。正如史书记载的那样,“姜姓源出神农氏,炎帝生于姜水,因以水命姓为姜”。

骄傲我们是为炎黄的子孙,在清江峪这里,仅仅一步便踏足到了先祖的根脉上,感受到了先祖的荣耀,使我亦然荣耀了起来。荣耀着的我向清江峪的纵深走了走,这就偏离开鸣鸣溅溅的清江峪水,往一边的常羊山上爬去了……莊严肃穆的炎帝陵,即独占着这座突出于秦岭山来,但又依靠着秦岭的山嘴子,我缓步而上,没多会儿,就进入到建筑布局中规中矩,的陵园里了。牵手在中轴线上的每一座建筑,依山赋形,典雅古朴,核心处的那座大殿,该是炎帝的享殿了。我怀着万分谦恭的心情,垂首步入殿门,抬头就是端坐殿堂中央的炎帝塑像,伟岸高大,目光炯炯,我恭恭敬敬地端详了一小会儿,即把视线看向了塑像两侧的刻石,“炎帝故里、华人老家”大大的八个字,催发着我积蓄在内心的那一份情感,我不能自禁地湿润了眼睛。

参拜了炎帝陵后,我即驱车向东去了伐鱼峪。在这里没怎么费神,即有一首七言古风,在我的心头酝酿着,窜到了我舌尖上,被我诵念了出来:

伐鱼峪深藏珍异,孕璜遗璞丢石奇。

太公直钩背跪水,布衣原来钓龙衣。

原谅我学识浅少,空怀满腹的文学梦想,很想快意如伐鱼峪里的流水一般,一吐我心中的块垒。不揣冒昧的我,倒是吐露出来了,却不免浅显直白。不过是能说明这道峪口深蕴着那一位历史人物了……磻溪垂钓,神一样的姜太公呀!他一介布衣,自信满满地踞守在那块邻水的大石头上,双膝反跪,背对溪水,直钩向鱼,愿者上钩,天长日久,把他都垂钓成一位年逾七十岁的老人时,终于垂钓到了胸怀大志的周文王,既帮助偏在一隅的周家王室剪灭了暴虐的商王朝,建立起仁德满天下的周王朝,也成就了他非凡的人生理想,从此“神”一般深入人心,“神”一般傲立天地之间。

曾经问道楼观行,也曾寻踪吕祖洞。

闻仙峪里神仙多,花姑骑牛谢蜜蜂。

我走在秦岭的峪口上,乐此不疲,后来的日子,即很自然地走了老子修道成仙的闻仙峪,写了那样一首七言古风。直到四年后的那年春天,走进七十二峪最东边的那一道峪,算是把我计划中的一件事,对自己有了个交待。

我为西峪撰写的七言古风是:

窗际春来翠叶浓,庭前花喧满枝红。

峪连灵宝斜阳院,水通黄河万古情。

把我对于秦岭七十二峪的交代,落脚在西峪,让我顿然如释重负的同时,却更多了些茫然若失,不能明白这一路走来,于己有什么收获?于秦岭有什么意义?正如我最后时刻站在西峪的峪口上,不晓得秦岭最东端的峪口,为什么又叫了西峪?茫然的我,因为中国作协组织的“国之大者·生态秦岭”采风活动,再次走进秦岭山中来,依然茫然着,难以有个清晰的认识,并因此带上我与朋友诗画合集的那部《秦岭七十二峪》的图书,上到近些年颇为世人青睐的牛背梁,选了一棵大松树,把图书埋下去,似乎才有所体悟,我行走遍秦岭七十二峪,不过就是为了大松树下那堆小小的书之墓冢。

是日关中道上的气温达四十二度之高,但牛背梁的气温却不到二十八度。

毋庸怀疑,地处秦岭身处的牛背梁,不仅气温最适宜人的活动,还有那十分饱和的氧气,也极适应人的活动……在这里采风的作家朋友,无不在做深呼吸,大家都太热爱这里的环境与景色了。我当然不能例外,深呼吸想着圣哲老子,想他在还未落脚楼观台时,坐骑青牛入秦此处,仿佛上天命定了一般,与他相伴着的青牛,俨然故去,羽化成秦岭深山里这样一座名曰牛背梁的山。任谁来过这里,可能都会询问,山的名字,是老子伤心他的青牛起的吗?老子没有这样的遗言,别人又能说什么呢?但只要放眼这座山峰的脊梁,谁又能不惊叹山的走势,确如牛的背脊一般,又瘦又长,植被葱茏,真就像老子骑乘的那头青牛一般。有我一样想法的人撵到这里来,倾慕的应该是老子的坐骑青牛了,你来他来,来的人多了,即于瘦牛的脊背上走出了一条细廋的山路,后来细廋的山路,被相关机构依山赋形,改用了花岗岩的石板,铺设出来,就成了游客往来的步行道。必须承认,现在的石板路比先前的小道好走了许多,但我因为有在小道上走过的经历,这一次再来走在石板路上,倒没出息地却还想念原来的小道,少有人工的痕迹,多是自然的印记,走来反而特有感觉。

因为我走在原来细廋的山道上时,总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契合感,我会走得穿越回那个远古的时候,做个老子的弟子,帮他牵牛同行。

幻想的美好,不敢落在现实生活里,那是会给人以灵魂的打击呢!可以想象,老子当年走过这里时,他一定是寂寞的,而现在是太热闹了。寂寞的老子,做了一部五千言的文章,人后世的人,一代一代又一代,无不感佩涕零,深研细究,注释解析,高标为我们中华民族精神文化的一个准则……然而热闹的我们,又能热闹出什么来呢?

寂寞还是热闹,是个问题呢!不仅是圣哲老子,许多大有成就的人物,似乎都在寂寞中,而热闹的人,除了热闹,也许还就只有热闹。

热热闹闹的采风人群,嘻嘻哈哈在牛背梁上,我没有紧随而去,落后在寂寞中,一个人向前走了。走着就眼见一条小小的溪水涓涓流来,时而湍急,时而舒缓,时而静怡,发出轻轻浅浅的喧响。溪谷边的一块巨石,驼着棵苍翠的松树,我仔细看去,不知那棵松树在寸土难觅的巨石上,是如何扎的根?我的问题幼稚吧,巨石不会回答我,松树依然不会回答我,它们两者的存在,该就是最本质的解答。石板路的两旁,密密麻麻满是我不知名的落叶冠木、藤木、竹木等。其中竟有一棵青藤环抱着的一棵漆树,高大而雄伟,相依相伴,不离不弃……我很想靠上去,有所感受,却倏忽听闻一串林鸟的鸣叫,仿佛提醒我,那是人家的情与怀,你是不好依靠的哩!

哦!牛背梁的林鸟,该是最能撩拨人心的歌者了,淡然,白练般如洗的溪水,又该是舞者了!

我全身心地沉醉在了这自然的境遇里,不可自拔了。林鸟的歌唱没完没了,溪流的舞蹈没完没了,还有拂面而过的清风,以及萧萧飘落的树叶……此情此景,让人能不释怀。继续继深入,这就绕上“十八盘”,走过了六尺岭,爬上了南天门,天门上的一副楹联牵绊住了我的眼睛,端端正正的颜体书法:

南瞻北望峰林琼花天下山水归秦岭,

星移斗转白云碧汉牛背日月佑长安。

穿过南天门,我去到那块孤立的石山嘴上远眺,蜂拥而来的是层层叠叠的山峰,林帐翠屏,浩荡无涯。山峰间的流云,如飘荡着的白色丝带,把座座山峰缠绵在了一起,使之不能分离……秦岭特有的珍稀动物羚牛、黑鹳,以及珍稀的树木冷衫、拱桐等,就都安然地生存在眼前的林莽只中。

酝酿在我心头的《秦岭赋》,蓦然清晰起来,我掏出手机来,在备忘录上一字一句地手写出来了:

雄哉秦岭,横亘连绵,蔚为壮观。和合南北得天然,泽被天下的自然。溪水清亮,水塔中央,人神两界相融,天地两极互通。七十二峪,千百峰岭,峪峪藏龙卧虎,峰峰蕴珍纳异。峻岭崇山,绝壁高垒,物华天宝神州,金盆玉瓯华夏。襟怀静穆,伏惟歌乐,岿然中华龙脊梁,耸然民族父亲山。

壮哉秦岭,文通八方,史连天海。蓝田玉美蕴高怀,华岳道险见高情。青牛东来,法守真元,李聃楼观说经,重阳祖庵布道。潭水风旋,栈道穿云,姜尚垂钓磻溪,孔明六出祁山。骊山烟云,诗酒百觞,倾国一笑褒姒女,长恨歌悲杨贵妃。龙凤苍山,紫阁雪寒,礼乐华夏久远,君子风度弥新。

胜哉秦岭,林深水长,蕴藏无量。上天入地金丝猴,卧雪履冰大熊猫。朱鹮唧唧,羚牛吽吽,冲天一飞惊世,动地一吼山摇。山无闲草,兽有宝用,除病仙踪华佗,去疾药圣思邈。环山林茂,西安水绕,秦岭北麓景新,终南焕然华彩。皇天后土,白云苍狗,乾坤而今聚瑞气,群英执锐上九天。

毛练子

毛练子是母亲给我织的。

上太白山割扫帚,有一把锋利的镰刀是不够的,还必须有两条绵羊毛编织的毛练子。没有毛练子,就不能走进太白山,就不能完成割扫帚的任务。我这么说,没有那个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其艰难程度,不敢与鬼门关相比,但也差不了多少。然而农业生产需要扫帚,城市的清洁卫生需要扫帚,因此就有了割扫帚的这一门营生。现在的情形我不知道,我参加割扫帚大军的时候,任谁都不能为所欲为,一切都是国家资料,一切都要计划进行。割扫帚的营生,就计划在当地的供销合作社,谁从供销社争取到计划指标,谁才有条件上太白山割扫帚。这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时,是一项既艰苦得要命,又甜蜜得要命的副业。大家在集体化的体制下,当时的情况是,吃饱肚子都是问题,而维持日常生活的花销就更成问题,有副业可做,挣两个活钱,什么艰苦,什么艰难,就都不是问题了。

我忘不了,生产队为了争取到割扫帚的副业,向负责这项副业的供销社灶上送了两袋红薯,这才拿到了上太白山割扫帚的副业。

我还记得,在生产队获得上太白山割扫帚的喜讯后,我们地处渭北高原上的小村子,是怎样的欢欣呀!生产队先是要选拔十来个体力好,有眼色的壮年男子来。选谁好呢?还真是不容易,都在一个村子,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青壯农民,谁的体力不好呢?谁没有眼色呢?一时定不出个标准来,就在一个年龄段里,用抓阄这个最原始的办法,抽出了十来个人。抽到的人喜笑颜开,没抽到的人垂头丧气。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抽到的人,上太白山割扫帚,割一把可以补助5分钱。

我幸运地抽到上太白山的割扫帚的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就手忙脚乱的给我织毛练子了。老人家先把家里积存下的羊毛,掺上干白土,在院子里摊开来,手拿两根桃木条子,一遍一遍地抽打,把仿佛毡片一样的羊毛抽打得蓬蓬松松,白白亮亮,这就团在手里,来拧毛条儿了。一段羊拐骨做的拐子,欢欢畅畅的在母亲的手下旋转着,从母亲手中的羊毛团里,抽出一条不断头的毛条来……然后母亲就用毛条,一针一针的给我编织毛练子了。

母亲给我编织的毛练子有五寸宽,一丈二尺长。

我把母亲给我编织的毛练子带上太白山,在割扫帚前,先由有经验的人给我从脚上开始,往腿上裹,一层压一层,一直缠裹到腿弯上,这才手拿镰刀,踏着山坡上的积雪,往生长着毛竹的地方找……这个时节,一般掌握在春天树梢未发芽的时候,这时的太白山,一片苍茫,很容易发现绿着的毛竹。然而,发现容易,要走进去却很困难,深一脚、浅一脚,攀爬在没有路,只有灌木杂草的荒坡上,不用足力气,便一步都走不出去。到这会儿,就知道毛练子的好了,毛练子不怕雪浸,好像越是雪浸,毛练子会越紧致,踩着什么,什么就会让步,便是割得遍地的毛竹茬子,尖削如刀,也无大妨,缠裹着毛练子的脚踩上,只会把锋利的竹茬踩劈,而不会伤了自己的脚。

劳动者的创造和发明,在缠裹着腿脚的毛练子上,得到了一次非常好的体现。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缠裹着腿脚的毛练子,防寒先是一个问题,积了一个冬天的冰雪,走进去一会儿,就可能冻伤人的脚,再是毛竹茬子,布鞋奈何不了,胶鞋更奈何不了,只有毛练子,既能保暖,又不畏竹茬。在毛练子的保护下,我头一天割扫帚,就割了五十多把,让我很是开心了一场。

那时候的我,可是年轻哩!

艰苦繁重的割扫帚副业,在太白山里搞了小半个月,结束后要撤出山时,还和几个同样年轻的小伙儿一商量,脱离开大队伍,向着太白山的主峰顶上爬了去。

传说激励着我们,我们攀爬得奋勇而快捷……那都是些什么传说呢?自然都是独属太白山的传说了。傳说药王孙思邈,自38岁后三次隐居太白山,进行采药、修炼、为民除疾的专门研究,时长竟达25年之多,为其著述《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两部医药学巨作,积累了确实可靠的基础资料,其成就不仅为国人称为“药王”,并被西方医药学界尊敬地称为“医药学之父”。传说王重阳自大金大定七年,亦即公元1167年在太白山创立了道教全真派,此后至今,在道教当中都居于主导地位。在他的影响下,太白山自下而上,于明清时期,于山道两侧,每隔三二十里,便于悬崖峭壁之上,有民众自发建设的一处道观……总之,太白山的传说太丰富了,不是我的一篇短文能够传说明白的,不过,有一个传说,说什么我都要再传说一遍。

传说太白山的峰顶上有三处海子,分别称为大爷海、二爷海、三爷海。

嗨嗨!仅凭那样的名字,也是够人玩味的了。峰顶上的湖泊,能有多大水面呢?肯定不会很大,却辉煌得被人尊为海!其中的奥妙,我作了这样的想法,不是古人为其起名时不懂“海”的辽阔,不知“海”的深邃,而是太知道了,这便给太白山峰顶的小小湖泊,慷慨地赐给了“海”的称谓,谓其虽小,但不失海的辽阔与深邃!与此同时,还把三处高山湖泊,又都大爷、二爷、三爷地叫着,让人顿感一种亲切与温暖,仿佛几乎齐天的大爷海、二爷海、三爷海,就是痛着自己、爱着自己的邻家爷爷一般。

哦呦!便是如此,还不能说明问题,人们就还传说着,传说守护着爷爷般海子的,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神鸟,它们悄悄地栖居在海子周围的树林里,风把一片树叶吹落在海子上,还把一根枯枝落折在海子上,那些神鸟就会翩然飞来,俯冲到水面上,是一片树叶呢,一只鸟儿衔起来,飞进树林里,扔在林地上;是根枯树枝呢,就有两只或三只、四只鸟儿飞来,俯冲到水面上,合力衔起来,飞回到树林里,丢弃在林地上!

传说神奇吧!

传说美丽吧!

但是我们那次没能亲眼见到神奇美丽的传说。因为我们迷路了,在千山竟秀、万峰耸立的太白山,攀爬了多半天的时间,既南北不辨,东西不知地迷在其中,像几头横冲直撞的瞎眼驴子,在太白山的峰林之间乱转,转到天黑,累了饿了,找一处崖窝,抱几搂枯草树叶,,相互依偎着坐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继续我们的瞎冲瞎撞……我们瞎冲瞎撞了三天,渴了喝一口山泉水,饿了捡一把松籽或是别的什么来吃,到这时,我们都觉出了后悔,也都觉出了害怕!幸好有个采药的人,意外地发现了我们,帮助我们走出太白山,走回到关中道上的家里。

这一次惊险的太白山之行,烙印在我的记忆里,已经过去了有四十年。前些日子,太白山旅游区管委会组织全国各地的作家,深入太白山景区采风,我也来了,而且自然地思想起那些曾经的经历,让我竟不觉心里热热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涌动,及至我数十年后,再次进入到太白山,我惊喜地发现,这里变了,变得现代了,是一种融入历史元素的变代,我喜欢这样的变化,而且相信还会继续变化,并且相信变化得会更好!

我到凤凰娘家来

盘古方苏兮凤凰,沐风秦岭之颠,啜雪终南深林。哺甘霖饬灵芝,千万年感应,终有圣鸟翔飞。其时阊阖洞开,天声齐鸣,星河璨烂,日月同辉。百花豔而香溢,煦风淡而柳色。此所谓凤凰矣,择巢梧桐,选食竹实,人皆羨之,崇其祥瑞。

天茧始破兮凤凰,彩翎翮振天阔,仁声即鸣地广。扶清风而徐徐,踏白云而依依,蹈激流而淙淙,听松涛而隆隆,望空谷而霏霏。凡得遇者,必结奇缘。姜尚渭河受教,有道者周兴,无道者商灭。相如梦沉魂魄,遍游乎仙界,乃赋乎上林。

宇宙阴阳兮凤凰,濯足三千弱水,沐翅五湖四海。心高志远不灭,祈望平等和严,将身流星飞石,自趋烈火涅盘。流光溢彩寒暑,豔锦霞霓春秋。音似天籁琴鸣,听之者禽收戾,闻之者兽敛暴。天道人文经典,明珠览翠盛典,和谐太平万年。

背对繁华,面对寂寞,我2007年从西安报业集团的领导岗位撤离出来,专心于文学创作,十多年的酝酿准备,到今年的元月一日开笔,来写我毕生最想写的这部长篇,苦熬了一百天,杀青了初稿,刚想有个散心的去处,在宝鸡日报领衔的散文圣手吕向阳兄,电话给我,邀我去凤县采风,我愉快地应承下来,赶在他约好的时日,到凤县来了。

凤县古称“凤州”,地处秦岭西段,北依秦岭主峰,南接紫柏山,古为入蜀通衢,有“秦蜀咽喉,汉北锁钥”之誉。当地政府近年以经济转型为目标,将旅游作为重要产业,一举把凤县打造成了“西部休闲之都”。我采风在这里,心还想着我杀青了初稿的长篇小说,其中是把凤凰作为文化象征,做了浓墨重彩的书写。当然我不是异想天开地乱写,传说是有凤凰在远古的时候,从峰峦叠嶂的凤县聆听到了萧史于华山之巅吹响的笛声,她翩翩而飞,飞越过崇山峻岭,飞越了古周原,飞上了华山,给广袤无垠的关中大地留下了许多美丽的传说故事。时空转换了几千年,我在写我的长篇时,凤凰以她图腾式的姿态,又飞入了我的创作,我爱凤凰,我知道凤凰的娘家在凤县。

我在凤凰的娘家,看到了许多使我心绪难平的景物。我先把我写在长篇里的《凤凰赋》抄录出来,但这是不够的,凤凰的娘家是那样的丰富和美好,譬如石门秋月、萧寺晨钟、铁棋仙迹、滴泉鸣玉、唐沟烟柳、南岐霁雪、凤岭晴岚、栈道连云等,天下人都知道,这是凤县的旧八景。凤凰的娘家吗,天然地造就了他处所无法获得的景致。但他们并不满足已有的风光,于近些年来,不仅慧眼识珍,而且大胆开发,又不失时机地发掘出凤县的新亮点,开辟出凤凰湖、月亮湾等新的景观,吸引了天南海北的游客,纷至沓来,流连忘返,恨不得自己就做了凤县人。

我到凤凰娘家来,就不由自己地生出了这一份心。我到凤凰湖来了,看见凤凰湖景区的森林覆盖率竟达75.8%,其空气之清新,气候之湿润,实为巍巍秦岭山中少见的一处养生妙地,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我把心丢在这里了。

“水韵江南、七彩凤县”。敢想敢干的凤县人,是还有大手笔的。月亮湾于花灯初上的傍晚,呼啦一下子就涌入了我眼睛。“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李白的诗是夸张的,但在这一时刻,我不怀疑李白的夸张了,我相信银河从九天之上下落在了我的眼前,我从我借宿的香格里拉酒店的窗户看出去,但见白天时的月亮湾,此刻星罗棋布,已然灯与光的海洋,奇幻而靓丽,魔幻而美艳……是日清晨,我独步月亮湾,触目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皆巧用得宜,把一切物事蕴含的潜在魅力,都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2022年7月20日作于扶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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