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子”的故事

王蕴文

月光融融，虫鸣声声，夜已深，我却难以平静：命运未知啊。作为一棵行道树，应该挺拔高昂、苍翠欲滴——就像朋友们一样。然而我，却“歪”了……

我也曾挺拔过的，多年前在山林的时候。充裕的阳光、清新的空气，我是远近闻名的“帅小伙”，也因此被选中进城，做一棵照拂人类的行道树。大卡车一颠一颠，时有猛烈的晃动，我的枝干生疼，叶子也抖落不少。可顾不得这些啊，因为我憧憬着未来呢：为人们遮雨蔽日，增添绿意，实现一棵树的价值！

我的新家，在越城区孙端街道的上亭路。和朋友们一起，努力吸附粉尘、减少噪音，为树下聊天的人们、嬉戏的孩子、路过的行人奉献清新的空气与浓密的绿荫，每一天都很有意义，我太喜欢这份工作了！可是，似乎之前在路上落下了病根，加之这儿高楼林立，我只能向可以照见阳光的方向努力伸长脖子。久而久之，日渐弯曲，我成了难看的“歪脖子”……我安慰自己：罢了，模样虽难看了些，但仍然可以为这个城市建设出力啊！直到那一天——

一大群人围在我身边，不是原来乘凉的人们，不是原来欢笑的人们。他们在围观一辆撞到我歪脖子上的车，车尾变形了，司机生气地咒骂着。原来，我的绿荫之下是一个停车位。

相似的情形后来又上演了几次。我听到了各种要送我走的议论，连看着我长大、与我相伴20多年的谈师傅也希望送走我。我很自责，我是多么不称职的行道树啊，给大家造成这么多麻烦，难怪他们嫌弃，难怪他们希望我离开……

乌云弥漫，吞噬了月光，城市的街道被无边的夜色笼罩。

天未明，一阵嘈杂声惊醒了昏睡的我，大吊车来了，还有一群工人带着铁锹、电钻和锯子。我静默地等待自己的命运。别了，天空和大地;别了，鸟儿和蚂蚁;别了，我的朋友们;别了，陪伴了我20多年的上亭路的一切……根系与大地撕裂的痛楚铺天盖地袭来，裹挟了我全部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看到了天空。阳光十分温暖，有鸟儿在我的脖子上唱歌。“我还活着！”环顾四周，是一处古建筑群，白墙黛瓦，飞檐翘角，清幽宁静。更让我惊奇的是，身边，竟然是一棵“歪脖子”槐树。我们隔路而立，形成了天然的门廊。新朋友告诉我，这里是一个风景区，有独具地方特色的古宅院落——绍兴台门。我俩因为造型奇特，被选中送来这里，给古宅增添独特的魅力。

游客络绎不绝，大人们在我的绿荫下品茗，孩子们围着我嬉戏。还有一些人，扛着相机，带着画架，驻足树下，凝视着我的“歪脖子”，感叹自然的神奇，夸我长得奇妙无比！

“一样的‘歪脖子，会被嫌弃，也会被赞赏，真让我迷糊！”我感叹着。

“取决于怎么看待，怎么运用啊！”槐树哗啦啦笑着，“我们终于找到合适的位置了。”

一阵风吹来，天空云影如画，地上叶影婆娑。我静静站在古宅前，默默祝福上亭路上的人们……啊，人类的智慧与自然的独特可以完美结合的！我的与众不同会成为水乡风情独特的一笔，描述我们树的故事，描述我们绍兴的故事。

点评

小作者以歪脖子树的视角叙述了一个温暖的故事，折射的是真实美好的人世间。文章紧扣材料、构思精巧，想象合理，立足现在，回望过去，设想未来。不拘泥于墨守成规的时间线，灵活运用插敘手法，切换时空，让故事有起伏、有可读性。更难能可贵的是，结局出新，融入了绍兴地方特色。在上亭路，“歪脖子”或许是树的缺点，而在绍兴台门，“歪脖子”却得以独放异彩。解决实际问题的同时，探究了“怎样正确看待和运用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一有价值的话题，立意十足。

（陈妍蓉 诸暨市滨江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