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主导型展会的市场化之路

张敏

近年来政府主导型展会发展加快， 涌现出一批知名项目， 如进博会、 服贸会、 消博会、 人工智能大会、 工业互联网大会、 新能源展、 数字贸易博览会。 这一现象表明， 会展作为市场化平台和全局性先导性战略工具， 得到了政府的认可与重视， 并将之用作国家战略和地方发展的重要抓手。

对会展业和会展市场来说， 这是件好事。 会展业有了政府的理解、 信任和支持， 有了政府主导型展会的引领和开拓， 势必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更好的营商环境， 实现更有效率地资源整合与社会合作， 并因注意力经济而多方面受益。 这里想要重点探讨的， 是政府主导型展会如何走好市场化之路， 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率先探索 “两只手” 协同、 高质量发展的会展业路径。

一、 政府主导与市场机制一体依存

政府主导型展会，指的是政府拥有资源配置主导权的展会，包括中央政府主导的国家战略类展会，地方政府主导的专题发展类展会。政府主导型展会代表公共利益，服务全社会的根本需要、长远需要。其市场化之路的可行性，立足于会展活动自身的属性和特点，主要是展会的外部公共性和内在经济性。

所谓外部公共性，指的是会展活动客观上合乎社会公益目的性，因此具备接受政府主导的内在依据。比如，会展活动内在自发地追求跨地域资源优化配置、供需互动协同发展、创新激励产业关联、契约信用规则共识，无不符合经济社会发展的共同需要。与此同时，作为市场化平台，会展活动内在体现市场机制规律性，具备实现市场化的基础。其细分式主题、双边化邀请、竞争性展示、多样化选择、认知性互动、分散式决策和周期性举办等机制特点，决定了展会形成企业间市场、服务中间交易的基本属性，促成了集聚经济、规模经济、信息经济、平台经济。

在一定意义上，作为现代服务业的龙头产业，会展平台的特性，恰在于兼顾公共利益和市场机制。正是通过这种功能独特的展会平台，政府主导和市场机制实际上超越了传统认知的二元对立，形成了公共利益和市场机制有机结合、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协同发展的一种独特的平台化关系，一种所有权和经营权合作共赢的实践关系。当然，其历史具体形态，取决于改革开放的创造性实践，成为会展人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大有可为的一片广阔空间。

具体到政府主导型展会，其实际运营实行现代企业的两权分离原则，即所有权归政府，经营权委托职业经理人代理。在政府主导和市场机制两者关系中，政府居于主导一方，宏观把控经理人选择和展会规划，同时尊重市场机制，主动按市场规律办事，自觉适应市场机制的要求，接受市场实践的检验。市场机制决定展会经营，根据展会规划和市场规律自主经营，尊重公共利益、接受监督领导，在公共利益规范下追求市场效率最大化。

在这里，政府主导和市场机制两者间彼此制约相互依存，既是一种委托代理关系，又是一种荣枯与共的一体依存关系。面对展会成长的共同目标激励和共同责任约束，通过功能互补行动协同，实现经济与社会效益最大化，进而在发展实践中持续改进和完善这种依存关系，争取更有力更灵活的市场竞争优势，避免市场失灵失序带来的问题和弊端。

二、 新阶段政府主导面对新问题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进入发展新阶段，主要标志是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进一步深化改革，目的即在于此。其主要内容，包括实现产权有效激励、要素自由流动、价格反应灵活、竞争公平有序、企业优胜劣汰，从而让市场主体有更多活力和更大空间去发展经济、创造财富，实现资源配置效益最大化、效率最優化。

政府主导型展会新阶段所面对的新问题，是在新形势下如何处理政府主导和市场决定的关系。原则上政府主导应该在市场失灵失序的地方发挥作用，比如会展活动经常遭遇的公共领域、自然垄断、利益分配、负外部性问题。如果完全依靠市场的力量，就会因其盲目、自发和分散性而带来种种局限，造成纰漏弊端。在单凭市场管不了、管不好的事情上，需要加强和深化政府主导。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别于资本主导的市场经济，要求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发挥政府的积极作用，让“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协同发力，管好市场管不了或管不好的事情。比如，近年来会展业在国际会展领域实际遭遇的贸易战、科技战、人才战，世纪疫情带来的疫情防控与展会信用的契约预期问题，就不是哪一只手单独可以解决的问题。

因此，政府主导型展会有必要在用人、把关和管总的前提下，充分尊重市场、按照规律办事，根据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合作的原则，尽可能减少微观事务管理和具体事项审批，最大限度地减少政府对市场资源的直接配置、对市场活动的直接干预。

新形势要求政府主导突出重点明确边界，进一步提升展会运行的市场化程度。政府主导的工作重点，是以公共利益为导向，主动围绕中心、顾全大局，自觉服务“国之大者”，管好规划、评估、资产和信息，维护和发展双边对象参与竞争的市场环境，确保公平、公正与公开。政府主导的权力边界，是展会经营具体业务。在这些方面，应当放手交给职业经理人，自主运作、全面负责。

政府主导的具体工作，可以概括为“抓两头、带中间”。一头是抓好选题策划。根据国家战略和地方发展，尤其是事关现代化开局的“十四五规划”，确立展会主题，分析服务对象，明确发展目标、基本原则、工作重点、主要举措和组织保障。一头是抓好成长评估。根据代理经营目标，确立展会成长的阶段性评估指标，通过调查问卷、深度访谈、整改方案、责任分解、部门督导等办法，实施绩效评估，逐年提出措施建议，实现系统性整改成效积累。“带中间”，指的是兼顾资产管理、收支审计，了解和把握展会项目的资产运营大节点、全过程 ;兼顾重大信息的内部流转，以及展会与社会的节点性重要沟通。显而易见，这是需要有专人或专班负责的顶层主导的工作。

三、 进一步深化市场化改革

让市场在展会运作中发挥决定性作用，需要进一步深化市场化改革。这方面的讨论已经很多，关键在于全面实行投入产出经济核算，加强沟通功能、提升交往效率。这里根据实践经验和理论思考，尝试探讨展会平台市场化改革的主要措施。

展会平台市场化，首要举措是明晰产权。产权即展会所有权，体现为物质资产和品牌资产的来源和占用。抓市场经济，确权是根本。政府主导型展会是在政府主导下创办的，动用的是公共资源，产权属于政府，归国家和全民所有。市场化必须确保国有资产不流失，既不允许无条件转让，也不允许无原则退出。这就要求在政府主导下，借助专业机构，启动确权程序、实施资产评估，履行委托程序、厘清管理权限。

其次是两权分离实体协同。在政府主管部门之外，任用专责代表公共利益的董事会及其工作专班，负责政府主导相关工作 ;任用专责受托市场化运营的总经理，组建专门负责展会市场化运营的专业公司。展会公司以市场化主体和独立法人身份，在国内外融合的会展市场上，开展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发展、自我约束的公司活动，参与市场竞争。

三是用好股份制产权杠杆。推进现代企业制度，对展会项目实施股份制改造，保障股东、经理人和员工各方利益，通过合法合规合情合理的权责分配，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把大家的心思和力气集中于展会项目，提升展会的竞争优势和经营能力与水平。

四是加强展会运作主要环节。在董事会宏观主导和总经理具体领导下，精心策划和完善细分式主题，精准邀请参展商和专业观众，针对性促进多对多认知性互动，确保一对一分散式自主决策，落实数字化新基建和生态化新流程 ;对标世界一流，在国际竞争中形成特色优势。

市场化改革成效的衡量标准，在于面对国际化会展市场，解放生产力、加强竞争力，持续优化展会平台的市场化服务能力，增强和扩展展会品牌感召力影响力。其根基在于提高多对多认知度、理解度和信任度，维护和发展供需双边产业链供应链，提高产业关联度和组织化程度，助力展会参与企业转型升级、提升创新链价值链地位。与此同时，主动搞好展会项目与后向关联产业的协同，形成互利互惠融合发展。

政府主导型展会尽管在会展市场上的实际占比并不高，然而具备行业引领和溢出带动作用，是新发展阶段、新发展理念、新发展格局、新发展动能的会展载体和导向标杆，承担着以现代化发展可预期、对冲百年变局世纪疫情不稳定不确定的重任。期待未来能够越办越好，率先办成世界一流，进而与大大小小各级各类市场化展会一起形成航母编队，走向世界、走向未来、走向现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