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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主张“湖南自治”到建党先驱

2022-05-30李卫政

湘潮 2022年10期
关键词:湖南马克思主义政治

李卫政

毛泽东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代表人物之一,随着参与中国共产党的创建,1920年底以后基于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的自身政治哲学在此时开始逐步成型,并开始展现出了极具个人风格的特点。

相信人民、依靠人民,人民至上的价值观是毛泽东政治哲学的根本态度和根本立场

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中,毛泽东开宗明义指出,“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在《民众的大联合》中他旗帜鲜明地指出:“世界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什么力量最强?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人民的意愿和伟力势不可挡。毛泽东一生坚持相信人民,走依靠群众的革命路线,其源头可以追溯到这里。

毛泽东这种对“人民至上”的信仰,最早来自青少年时期的家庭生活所培育的对中国人民特别是底层人民的朴素感情。他的母亲文七妹(文素勤)是个仁慈的妇女,为人慷慨厚道,同情穷人。毛泽东深受母亲影响,从小便对贫苦大众有着强烈的同情与亲近。同时,毛泽东从小就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和熏陶,从中华传统文化中凝结和养成了对民本思想深厚的理性认同。他从9岁开始就读私塾,一直到考入湖南省立第四师范(不久后并入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开始连续新式学堂教育,这一时期,他积累了深厚国学基础和渊博文史知识,从对待人民群众这个角度受到中华传统文化民本思想的熏陶。他深刻阐述,“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干净”等。从青少年时代开始,毛泽东终其一生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这种平民本色,保持与人民群众的深厚情感。也是由此出发,使得毛泽东很早就开始意识到“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并在实践中付诸实行。

考察毛泽东的早期文稿和行动,早在参与建党活动很久之前,他的思想和行动便体现了浓厚的平民主义色彩。毛泽东从未有过莽撞的堂吉诃德式的“独行侠”行动,也从未有过为个人或小团体谋私利之举,凡事出于公心,立足皆為民意。因此,他的行动和斗争都能得到帮助、支持和保护,并取得较大的效果和影响。进而使他认识到“只有在群众行动中产生的群众的政治力量才能实现革命性变革”。1920年7月6日和7日,长沙《大公报》以《湖南改造促成会对于“湖南改造”之主张》为题,发表毛泽东复曾毅书。在信中,毛泽东主张湖南应实行自决自治。毛泽东从1920年9月3日到10月7日的一个多月内,连续在《大公报》相关栏目发表了十余篇文章(其中包括毛泽东与其他376名建议者联名提出的1份建议书),讨论湖南自治问题。

在其中,毛泽东提出了建立“湖南共和国”、实行“湖南门罗主义”“湘人自治”、制定湖南宪法等一系列主张。毛泽东认为在全国的总建设在一个时期内完全无望的前提下,最好办法,是索性不谋总建设,索性分开去谋各省的分建设,实行“各省人民自决主义”。核心关键在以“湘人自治”反对“湘人治湘”;反对“半自治”,主张“全自治”,进而拒绝反动的北洋政府派傅良佐之类的湘籍反动官僚再次荼毒湖南。同时,主张人民自己做主,自己起来自治,以彻底的“民治”反对“官治”,使地方军阀以联省自治作为工具,借以抵御北洋政府的集权,巩固自己的势力,并铺张门面,掩人耳目的企图破产。

随着毛泽东利用《大公报》大造湖南自治的舆论的影响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人投身到湖南自治运动中来,但是制宪请愿最终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毛泽东逐渐认识到湖南自治只是幻想。这次失败深深地教育了毛泽东,他认识到资产阶级改良道路在中国行不通,也成为他接受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推动因素。他在1920年11月25日写给向警予的信中说道:“几个月来,已看透了。政治界暮气已深,腐败已甚,政治改良一途,可谓绝无希望。吾人惟有不理一切,另辟道路。”从此,毛泽东坚定了马克思主义信仰,选择了革命道路。

毛泽东政治哲学的人民立场还体现在自觉地以人民为师。毛泽东从青年时代起,便能在人民群众面前自觉做毕恭毕敬的学生。毛泽东政治思想的大量优点来源于调查和动员过程中从群众那里所获得的经验。

斗争精神和平等追求是毛泽东政治哲学的显著特点

在接受启蒙教育时,毛泽东很少受四书五经的束缚,用他的话说:“我爱看的是中国古代的传奇小说,特别是其中关于造反的故事。”随着知识和阅历的增加,毛泽东开始切身感受到当时中国落后的现实,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和责任感使他真切认识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1910年4月,长沙因天灾粮食颗粒无收,全省闹起饥荒。官商乘机相互勾结,囤积居奇。饥寒交迫的平民愤怒至极,蜂拥至巡抚衙门,要求平粜救灾。腐败的官府非但不赈灾,反而实施血腥镇压。这件事对毛泽东影响很深,他认为长沙饥民“也是些像我自己家里人那样的普通人,对于他们受到的冤屈,我深感不平”。从长沙饥民事件起,他把对下层民众的同情,提升到解救他们悲惨命运的行动上,毛泽东的斗争精神在此得到升华。

对马克思主义的学习和接受,进一步从理论和方法上丰富了毛泽东的斗争精神。建党时期的毛泽东已经建立完全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人民的力量,自信能够战胜任何敌人,克服任何困难的高度自信。在日后的革命和建设实践中,毛泽东的斗争精神往往在中国革命和建设实践的很多重要关头成为动员和教育人民的巨大精神力量,使中国人民从消沉中振奋起来,集聚成为强大的战斗力量,投入同敌人和自然界的伟大斗争中,从而彻底地改变了中国的面貌,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与旺盛的斗争精神相匹配的,是毛泽东不懈的平等追求。一方面,在那个年代,贫弱的中国备受欺凌,中国与列强在国家层面就不存在平等。另一方面,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和宗法制度携手扼杀了中国传统社会的平等可能。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总结,政权、族权、神权、夫权,这四种权力互相融合,构成了一种既独特又强大的权力体系。在实际生活中,这四种权力代表了中国传统社会的全部封建宗法观念和制度,常常交织在一起发挥作用,形成一个庞大而严密的体系,成为束缚中国人民(特别是农民阶级)的绳索,是造成近代中国黑暗落后的最重要原因之一。因此,毛泽东要“改造中国与世界”,就非得先追求平等,打倒不平等不可。

在接受马克思主义之前,毛泽东对平等的追求主要体现在对中国传统“均平”思想的继承以及在接触杜威的实验主义、托尔斯泰的泛劳动论、克鲁泡特金的社会互助论、武者小路实笃的新村主义等思想流派时,对他们所传递过来的经过中国学者折射了的、有一定本土化色彩的资产阶级启蒙思想的平等观念的吸纳。这种传承与吸纳糅合在一起,为后来毛泽东对其进行马克思主义改造奠定了基础。

接受马克思主义之后,毛泽东开始以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视野,从造成不平等的根源着手,努力建设一个能消灭各种不平等现象的社会,也是消灭三大差别的共产主义社会。

从青年时期起,毛泽东对平等问题就特别关注。一方面,虽然未曾专门建立过相关的论述体系,但对平等的追求占据了他政治伦理的核心位置,成为其一生的价值追求。美国学者罗斯·特里尔指出,在毛泽东的领导下,新中国比旧中国有更多的社会平等。中国的产品分配成为世界上最为平等的分配方式之一,绝对贫困和死于身无分文的人极少。并且,进步的基本手段——首先是卫生保健和初级教育——不再是少数人才可购买的商品。中国人的卫生保健和教育保障已基本实现了大众化和普遍平等化。另一方面,毛泽东对于破坏平等的特权思想、官僚作风等不良现象一以贯之地深恶痛绝,处理起来毫不手软。

青年毛泽东对平等的追求展现出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交织的特点。毛泽东的平等追求,虽然带有一些激进的理想主义色彩,但多数时候还是坚持了立足于中国革命实际进行探索和实践,具有明显的实用主义特点,在理想与现实两者之间切换。毛泽东在他后来的革命特别是建设实践中,虽然希望要兼顾好国家、集体和个人三者利益的平衡,但在实际操作中却倾向于更注重国家、集体利益。

实践主义方法论是毛泽东政治哲学的实现途径

毛泽东政治哲学的实践主义方法论养成,首先离不开成长环境的影响。毛泽东25岁才第一次离开湖南,他青少年时代所受到的教育受湖湘文化熏陶较多。现存的毛泽东1913年课堂笔记《讲堂录》是有关他在杨昌济门下受教育期间最早可见的文献,其中便以抄录屈原的《离骚》为开头。杨昌济曾告诉毛泽东应以曾国藩为师,因为曾国藩正是“农家多出异才”的明证,到了1917年夏天,毛泽东对曾国藩的推崇已经到了“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而杨昌济等众多毛泽东早年的亲朋师友,其思想和政治主张最终都可以溯源至王夫之。湖湘文化在毛泽东身上扎根发芽,他喜欢和友人一道探访湖南历史故址,推崇屈原、王夫之、曾国藩等湖南历史文化名人,以湖南人的角度看待历史与现实,他的早期著作以“黄兴的运动”(而非孙中山的运动)称呼1911年的辛亥革命。“经世致用”中的实践主义方法论被毛泽东所自觉接受和运用。杨昌济在教育中对东西方和谐而非差异的强调,以及在实践中的調和方法,使得毛泽东一方面在对西方哲学的学习上并不是不知所措地面对那些完全陌生的理念,另一方面,也无疑对毛泽东日后习惯于用中国的传统事例来掌握、阐述、运用马克思主义原理的做法产生了深远影响。

毛泽东政治哲学的实践主义方法论逐步形成的过程,本身也是这个方法论使用的过程,其最大特点就是始终保持了理论与毛泽东所亲身参与的社会政治实践的密切联系。从湖南一师时期开始,毛泽东就在校园学习的同时,积极而广泛地参加反帝反封建斗争、社会调查、工人夜校、新民学会等各种社会实践活动。他在广泛学习吸收各类思想理论的基础上,实现了自身主观世界的重大转型,开始从国家民族发展的前景上开始探索改造中国与世界的“大本大源”。从第一师范毕业后,毛泽东为探索救国救民的革命道路和指导实践的科学理论,猛烈吸收各种新思想新观点,他把各种思想理论运用到实践当中,力求通过亲身实践来检验和判断它们是否符合中国实际的需要,是否能够成为社会改造实践的理论指南。正是经过对多种主义的亲身体验,毛泽东逐步摆脱了空想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改良主义、实验主义等思想的影响,马克思主义理论逐步占据他思想结构的主导地位。对于马克思主义,毛泽东结合驱张运动、湖南自治运动等具体斗争,进一步感受其真理性和其他各种非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局限性,认识到唯有马克思主义才能成为改造中国、救亡图存的行动指南,从而牢牢确定自身政治哲学的发展方向,坚定地走上了马克思主义道路。毛泽东有着非常丰富的学生、农民、工人运动实践的经验,毛泽东自身政治哲学鲜明的实践主义特点,对未来的中国革命和建设产生了重大影响。

【本文系 2022 年度长沙市社科联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青年毛泽东政治哲学的特点浅析》(课题编号:2022csskkt48)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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