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爱美有秘密

仝红霞

我终于明白，婆婆为什么喜欢打扮自己：她不是在弥补过往的岁月，而是为了给儿子长面子。她要告诉那些人，她的儿子很优秀。

婆婆每次出门都得花半小时打扮自己，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鞋，都要搭配合适才肯出门。有时我挺纳闷：都快60岁的人了，为啥每次出门总是打扮得跟个美少女似的？有几次，我和婆婆在小区遛弯儿，别人都以为我们是姐妹。我赶忙解释，她是我婆婆。婆婆听到夸奖高兴得合不拢嘴，我却替婆婆脸红，像她这么大年龄的人，谁还这么打扮呢？

一天，我偷偷对老公说：“咱妈每天浓妆艳抹，穿得花花绿绿，看着一点都不稳重，你哪天跟她说说……”我话还没说完，老公就一脸不高兴：“人人都有爱美之心，我妈虽然年龄大，但也有爱美的权利。她爱打扮就打扮好了，以前日子过得太苦，没条件，现在日子好了，她想弥补一下，有错吗？倒是你，每天活得那么粗糙。”听了老公的话，我一赌气回了娘家。

看我生气了，老公赶紧到我娘家跟我道歉。结婚前，我大致了解了一些老公家的情况，他父亲在他两岁时就因车祸去世了，是婆婆把他带大的。其他事情，老公一直都闭口不谈。今天老公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谈起了婆婆的往事。老公说，他母亲是个苦命人，在他父亲死后两年，又嫁给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那个男人答应抚养他，并承诺对他视如己出，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个男人好吃懒做，喜欢喝酒，每次喝完酒就撒酒疯，甚至还家暴。有一次，他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把他母亲打得鼻青脸肿。后来他母亲离了婚，靠捡废品、给别人洗衣服挣钱养家。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是不用担惊受怕。平时，他母亲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挣点儿钱还要供他上学。有一年，他母亲实在凑不够学费，就去找亲戚借，但是亲戚们觉得她没有偿还能力，都不愿借给她，甚至还说风凉话，说他不是读书的料兒，读完初中就应该出去打工。他母亲不能容忍他们看不起自己的孩子，后来不管多苦，都不再向亲戚们借钱。

为了供他上学，他母亲极其节俭，一件衣服要穿好几年，实在穿不了了，才去地摊上买件便宜的衣服。有一次，学校开家长会，他母亲说自己很忙，不能去参加。当时他心里很委屈，几天都不跟母亲说话。后来，母亲跟他说，她不去参加家长会是因为自己形象不好，也没件像样的衣服，去了怕给他丢脸。当时他就想，等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把母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在别人面前风风光光的。

他母亲在饭店里洗过盘子，在砖窑场搬过砖，在工地上运过沙子，辛辛苦苦供他读完了大学。现在他成家立业了，母亲总算过上了好日子，她喜欢打扮自己，他从不干涉。

看到泪水在老公眼里打转，我说：“咱妈以后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我不会再说什么。”

仔细想想，婆婆真的很节俭，虽然日子好了，但她每天下午去超市买打折菜，买东西的时候总要跟人家讨价还价，能省个三毛五毛的都偷着乐。她的那些衣服，有一部分是我淘汰的旧衣服。有时我带她去逛商场，她总说自己不爱逛，实际上是嫌商场的衣服太贵，偶尔遇到打折的才给自己买一件。

舅舅家儿子结婚前，婆婆提前把头发染得乌黑，还顺带烫了个卷儿。参加婚礼时，婆婆穿着新衣服，戴上了项链、手镯、戒指，穿着高跟鞋，看起来很精神。亲戚们的目光都被婆婆吸引了。

我去倒水的时候，只听大舅妈和二舅妈在窃窃私语。大舅妈说：“她以前太苦了，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二舅妈说：“从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现在她不缺钱花，儿子儿媳对她也孝顺，真是老来有好运。”我恍然大悟，明白了婆婆为什么喜欢打扮——她不是在弥补过往的岁月，而是为了给儿子长面子。她要告诉那些人，她的儿子很优秀。

回家的路上，我调侃婆婆：“项链、手镯和戒指，几块钱买的？我们平时给你的钱为啥不舍得花？”婆婆笑着说：“一共花了200多块钱，多好看呀，你不说谁知道是假的？有应酬的时候我才拿出来戴上，让她们羡慕一下。”我心想，你那点儿心思我都猜透了。

我和老公商量，等婆婆生日的时候，我们从头到脚给她置办一番。婆婆生日那天，亲戚们都向她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你是老来有福，看儿子和儿媳多好呀！”婆婆说：“那是。”舅妈摸着婆婆的手：“这个镯子真好看，这得多少钱呀？”婆婆说：“媳妇给买的，浑身上下都是她给买的。”说这话时，婆婆脸上笑开了花……

【编辑：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