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鲤的诗[组诗]
2022-05-30张鲤
张鲤
绿
我想起去过的某些地方,绿色茂盛
树木像活在电影里,沉重的雨滴将我
收殓,绿色长满庭院,入侵我的窗户
但绿并不谈论,它更像一层布匹
在我的周围,它吞掉钉子、混凝土
一切坚硬之物,然后缄默,流出
汁液并逐渐变黑,坏掉的器官
即使在混沌中,我依然能感觉到
绿正张大嘴随时变换形体
但我没有看到牙齿,绿的腹部几乎
压制了整个喉腔,阴影覆盖了房间
在云层消隐之时,它都不会消失
它是暴君,饮水机只能翻腾起
几个气泡,证实它的怯懦
历 史
大雨之后,楼层更像风中的积木
他像一个十九世纪的作家伏在窄窄的
桌前写作,已经一夜了,他起身
去洗手间迎接感应龙头的一股水
电视倾斜,十个气球从对面大桥
竣工现场飘起来,像飞悬的花束
多条黑色的鲤鱼,在大桥下面兴奋
游轮周围散养着黑烟,他看到一条
狗在狂奔,并且狂吠不已,他几乎
明白,那只狗已经被平静的江水震动
有好几台摄像机在大桥上滴下水
真 实
我们在河滩修建城堡,筑起水库
竣工后,不满意,再毁掉
时间对我们来说就是满仓库的金币
不久后,工程再次竣工
城堡迎来它的主人:蚂蚁和螃蟹
水库里的水也快蓄满,看着它们运转
我们很高兴,暮色降临,我们不愿撤退
直到我们闻到遥远的蜂窝煤燃烧的味道
这就是一种真实,可供观看,可以嗅到
但对其危害性尚不得知
我们走在堵河边
月:齿轮开始运作
我们、诸石被反噬
我们出门去。站上钢桁之桥
像在一个绿锈的车间内
我们吸烟,制造黑暗的幽灵
苦荞酒更苦一些,而堵河更新一些
我们来到通向宫廷的道路上,贩卖机
闪光求援,混凝土粉碎机发出嗒嗒的声音
我们、堵河同样都已经被驯化
否则我们同它都会泛滥,涌上堤岸
现在,我们只是可能的罪人
纸 箱
纸箱是干燥的,纸箱装着我的书籍
这不是它的命运,它的命运只是空置
在哪里空置都无所谓,在哪里都是异类
但它不会说话,它的表面有两个孔
那也并不是它的眼睛,没有那样的眼睛
从诞生之日就注视着白色墙壁
墙壁没有被洞穿,它越來越干涩
它会拥戴我吗,它有想象吗
它消解的时刻会即将到来吗
它是替代品,或者干脆连替代品都不是
我们从未打扫过它的内心,只是一味地
积压,再次积压,并感觉远远不够
我说这些并没有同情它的意思
我只是描述一种潜在的事实
下雨你能看见什么
在旷野,红色砖块边缘变成了黑色
你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你明确了
它的意义。过去的小孩忘记盾牌
忘掉木杖,把它们堆在杉树下
它们简陋,它们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但是你可以想象一场酣战,不赘述
当然有荒草,雨滴在它们之间悬挂
你能达到的最远处不过是小镇十一里
开外的柏油路。两边植满白杨树
风一吹,它们就叫、呜咽,落进
人工渠道,你在路中走着,摩托车
从后面跃过,你又勘破一种错误
你委以终身的是一座孤独建筑
你需要所有人都离开,所有光都熄灭
在冷冽之际它更加硬,更沉寂
仿佛遗弃在丛林中的石头,也光滑
也有锋口,当把它们投掷向远方的时候
你会看到天空在旋转,河床越来越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