驺虞

崔子珩

驺（zōu）虞，义兽也，白虎黑文， 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德则应之。

——《毛诗故训传》

一

30 世纪的一天，历经无数科学家的研究以及近400 年的星际探索，人类终于在偌大的宇宙中找到了其他的智慧生命。那本是某一艘探索飞船因设备故障而进行的一次无意中的降落，没想到却发现了一种比人类更为发达的生物。这种生物十分聪明，却单纯到连撒谎也不会。它们热情地接待了人类的探险小队，还帮人类修好了飞船。探险队员们便根据中国古籍为这种生物取了一个名字——驺虞。

驺虞们实在是太友善了，以至于将人类告别时所说的“以后记得来地球做客”

这种客套话信以为真。它们当即决定“择日不如撞日”，派了几名代表準备随人类一起返回地球。探险队员们当然不好拒绝。

于是，飞船便载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飞向了地球……

可是好景不长，驺虞们在飞船上意外感染了一种微生物，这种微生物对人类无害，却在几分钟内迅速杀死了这些讨人喜爱的驺虞。而在探险队员们悲痛地将它们的遗体放进真空储藏箱的几天后，灾难又发生了：由于在设置储藏温度时的疏忽，飞船上的食物全部变质而不得不被丢弃，此时离地球还有相当远的距离，探险队员们陷入了食物缺乏的危机中。

正在大家绝望时，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们……我们还可以吃驺虞！”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角落里的真空储藏箱。

这是唯一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回到家乡，才能完成他们的使命。

就这样，探险队员们靠着吃驺虞肉支持了几个月，才回到了他们朝思暮想的地球。

二

谁知道，仅仅因为迎接飞船的长官在品尝了船上剩下的驺虞肉后说了一句“这肉可真美味”，没过多久，地球上的飞船大批地被私人租用，目的地都是驺虞们居住的那颗星球。人们都想尝一尝美味的驺虞肉，资本家们看到了商机，便开始进行大规模的驺虞走私。由于驺虞天性单纯，走私者们很轻易地就将大批的驺虞骗进他们的飞船中，经过几个月的飞行，便可牟取令人难以想象的暴利。

而那几位探险队员的下落也无人知晓，再也没有人能联系上他们。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大量的驺虞被走私至地球，每艘走私飞船刚降落，飞船上的驺虞肉便被一抢而空。越来越多的人吃到了这种异星美味，这也促使更多的飞船出现在地球与驺虞星之间的航道上。联合政府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能再让这种善良的生物被肮脏的走私所迫害了！各国领导人迅速召开了会议，确定了严格的《驺虞保护法》：任何人不得食用驺虞肉，否则便会受到严厉的处罚。相关部门也要严格监视私人飞船，禁止其飞出柯伊伯带。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驺虞保护法》实施没多久，一个惨痛的消息传回地球：驺虞已完全灭绝！这种美好的生物已不复存在，它们都成了地球上数十亿人的盘中餐。

就在社会各界人士为无辜的驺虞们哀悼时，一场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危机悄然来临……

三

起初，有人在某地的一处公寓中发现了一头完整的驺虞尸体，公寓的主人却不知去向。虽然这头驺虞体格较小，但那人还是很高兴，现在市面上可不容易买到驺虞肉。他高高兴兴地把那尸体带回了家，并没有过多考虑。

可是，同样的事件在全球范围内都有发生，每次都有数头驺虞尸体和同等数目的失踪人口，一开始可能还会被掩盖下来，但是这样诡异的事件发生的次数与频率在惊人增长，终于被政府发觉。科学家们对尸体进行研究后，发现它们都是因微生物中毒而死。然而奇怪的是，驺虞尸体中不仅有它自己的细胞，还有人类的细胞，只不过人类细胞的数量在随着时间急剧减少。这令科学家们百思不得其解。

慢慢地，科学家们又发现，最近死去的驺虞较之前的驺虞更适应地球的环境了。这十分反常，它们似乎慢慢适应了微生物对它们的毒性。

最后，大家得到了惊人的真相：人类的消化系统并不能将驺虞肉完全分解，强悍的驺虞细胞穿过了人类的免疫系统，在人体内疯狂繁殖，人便渐渐变成了驺虞，然后由于感染微生物而迅速死亡。而驺虞细胞的能力不止于此。人变成驺虞后，之前的记忆会被全部抹去，变得像驺虞一样单纯善良。驺虞细胞的环境适应能力也十分惊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对于微生物的免疫能力也越来越强。迟早有一天，地球上的人类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数十亿头驺虞……

四

当最后一个地球人变为驺虞后，宇宙中的某处，一个智慧生命体叹息着：“唉，又一个文明被‘清洗者同化了……”

它们是宇宙中的超高级文明之一，负责监视低级文明的发展，本身的发达程度超乎想象，可以毫不费力地消灭任何“非常规发展”的低级文明，被人类称为“驺虞”的“清洗者”便是其消灭文明的方法之一。一旦前一个“清洗者文明”消亡，蛰伏着的“清洗者细胞”便会疯狂繁殖，从而形成一个新的“清洗者文明”。

此时，另一个智慧生命体插嘴道：“哼，谁让这个文明如此贪婪，毁灭了前一个‘清洗者文明，要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