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柏嵩平饶寇
2022-05-29林晓文
林晓文
一
九峰古镇地处闽粤边陲,是潮汕文化和闽南文化交汇处,古称“弦歌地”。自明正德十三年(1518)王阳明奏请添设平和县并于此筑城固防伊始至平和县和平解放前夕,九峰作为平和县治所有400余年历史。彼地四面环山,奇峰秀色迭次入目,古来即有“双髻升曦、九峰返照、东郊春雨、西岭暮霞、天马晴烟、石潭秋月、笔山侵汉、璧水澄波”等胜景,被誉为“邑八景”。其中“笔山侵汉”所指即为今镇区南郊的塔仔山。塔仔山之由来,于道光版《平和县志·山川志》有所表述:“双塔山,在县南郊四里许。朝拱于文庙之前,山势低凹。明隆庆二年,知县卢焕鸠工列栅垒土填筑,层累而上,期年始成。高十五仞,周千二百尺。万历二十四年,教谕黎宪臣复筑双塔于其上,俨若文峰。”数百年来,山顶一大一小两座文峰塔几经存废,今之所见双塔,系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重修,均为七层八角形石塔,双塔耸峙,成为九峰镇的地标性建筑。就在塔仔山西南麓半山腰处有一摩崖石刻,高约5米,宽3米,上书“明嘉靖肆拾壹年壬戌孟夏拾捌日,漳南道佥事金浙、都督俞大猷、都师谢敕帅师由此进征饶平,逆贼张琏等首从俱就擒戳,次日尽班师”。石刻被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因长年疏于维护,54个字迹已风化斑驳,大半难以辨识。
俞大猷(1503-1579),字志辅,又字逊尧,号虚江,福建晋江(今泉州市洛江区河市镇)人,明代抗倭名将,军事家、武术家、诗人、民族英雄。俞大猷一生戎马五十载,曾四为参将、六为总兵、二为都督,毕生与倭寇作战,立下赫赫战功,其事迹被后人广为颂扬。在九峰古镇这偏僻之地竟然有着一块记述这位抗倭名将战事的巨石碑刻,不禁令人萌生了一探究竟的冲动。
诚然,要想对这块与俞大猷有关的石刻追根溯源,首先得从了解“逆贼张琏”开始。
二
据《广东通志·前事略》记载:“琏故饶平县胥也,盗官粮,觉,入贼中,阴刻石曰‘飞龙传国之宝’,投诸池,伪与众渔,得以出,众视之大惊,以为帝王符也。于是大埔贼萧晚、罗袍、杨舜相与歃血,推琏为长,琏自号飞龙人主,封袍等皆为主将,劫兴宁、长乐,围平和,使晚屯木窖,其党林赞据南靖为声援,吕细断汀、漳官兵所出之途,袍、舜出永定、连城以绝饷道,王伯宣犯潮州。”综合各方史料可知,张琏系广东饶平县上饶人氏,出生于闽粤界山柏嵩岭西南侧十几里外西岩山下的乌石村,相传他出生时恰逢粤东大地震,人称“地牛换肩”,意味着将出真命天子改朝换代。张琏自幼聪颖、胆识过人,为人行侠好义,年轻时曾在饶平县衙担任库吏之职。因经常利用职权之便盗取官银接济贫民而被官府追缉,途中杀死捕快后上山聚众造反,当了木棉寨的副寨主。
时逢闽粤一带饱受连年旱涝饥馑之苦,民不聊生,兼之地方官吏面对灾情无所作为,致使灾民纷纷揭竿起义,各成一方势力。占山为王固非张琏所能满足,为进一步扩充势力,达到与朝廷官兵抗衡的目的,他暗中找人刻制一枚“飞龙传国之宝”的印玺,悄悄置于水塘之中,然后与众人下水嬉游,潜入水底将印玺带出,众人见了,惊诧莫名,以为张琏乃真命君子。消息传开后,盘据于程乡、大埔一带的山贼林朝曦、萧晚、罗袍、杨舜等人纷纷前来依附,于是众人歃血为盟,推举张琏为首领,就在闽粤交界的柏嵩岭一带安营扎寨、操练兵马,于嘉靖三十七年(1558)举起反明旗帜,与周边各山贼遥相呼应,声势日渐壮大。嘉靖三十八年五月,张琏在柏嵩岭修筑皇城,自立“飞龙国”,更改“造历”年号,号称“飞龙人主”,实现了黄袍加身,同时参照朝廷官制选拔官员,设置十三道都督、阁老、翰林等,对林朝曦、萧晚、罗袍、杨舜等干将进行封官赏爵,并将所建城池营寨称为“黄屋朱城”,按级别分配给部属驻守,以此鼓舞士气。周边民众群情激昂,依附者不下于十万之众,旋即乘势攻打兴宁、長乐(今广东五华县)、平和、南靖诸县,一时声势浩大,波及闽粤赣三省三十多县,极大地震骇了朝廷。
元明时期,地处闽粤边陲的平和一带因地势险要、交通闭塞,常有贼寇盘踞作乱,当地民众不得一日安宁。时至明正德年间,钦命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阳明率兵平定詹师傅之乱,并向武宗皇帝奏请添设平和县,邑城设于河头大洋陂(即今九峰古镇),境内之乱始靖。然而时隔不久又贼乱纷起,先是受邻近诏安白叶洞贼陈荣玉、刘文养等聚众祸乱数十年波及,导致百姓困苦,民不聊生;后又有倭寇自潮州来往诏安、云霄、平和一带,所过之处无不焚烧劫夺,杀掠无数,导致官兵疲于奔命,百姓深受其累,苦不堪言。
张琏倚为天险的柏嵩岭亦作“百松岭”,道光版《平和县志·山川志》载:“百松岭,离县二十里,岭上有关,达于饶平。”作为闽粤两地分水岭,柏嵩岭海拔600余米,岔口处为柏嵩关,仅容一条古驿道蛇行而过,两侧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彼地距平和旧县衙所在地九峰镇不过9.8公里路程,距饶平旧县衙所在地三饶镇则有36.5公里,因地域邻近使然,张琏于此立国称帝后,平和县境首当其冲,成为“飞龙国”不断出没滋扰之地。据道光版《平和县志·武功志》载:“(庚申年)五月,饶贼张琏僭称伪号。众二千余,袭陷云霄城,杀掠无数,人民殆尽。兼有草寇乘风窃发,邑无宁土,民无定居,往往逃匿山中,破突未黔而贼又至矣。富者皆罄其所有赎身,贫亦称贷求免,其虔刘于锋镝之下者不可胜纪。于是有力者倡率里人依险为堡,不能建堡者则携老稚入县城。城故卑陋,县官日督士民修筑之,且筑且守。城内恶少又与贼为授,横行无忌,民不堪命。其后贼计愈黠,多发人冢,携骨索赎,而荼毒甚矣。”受张琏势力影响,平和境内各处贼盗亦纷纷出动,趁隙扰民,整个平和县到处不得安宁,许多百姓不得不逃进深山避祸,有时候刚刚安定下来要生火做饭,贼踪又已逼近,几乎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时任平和知县为江西临川籍的姜遂初,于嘉靖三十八年出任平和知县,为官廉洁奉公,一生勤政爱民,在百姓中有着良好的口碑。其甫一到任,便亲率官兵,组织民众奋起抵抗,并发动群众,在县域各要塞之地修筑城堡抵御进犯之敌。然而,由于张琏势力发展迅猛,姜遂初所率驻防官兵加上临时组建的地方武装与其对抗仍显力有不逮,很快便溃不成军。紧接着,张琏又联合海上倭寇,攻陷云霄城(明时,平和疆域南抵今常山华侨农场猫狮桥一带,故云霄城当属平和县辖地),在诏安、平和、南靖一带烧杀掠夺,顺势攻下漳州城后,继而进击闽西、闽北、赣南一带,时有福建巡抚游震得、福州通判彭登瀛等联合起兵征剿,皆告失败。
三
眼看张琏声势日盛、大军所向披靡,严重威胁到朝廷统治,明世宗急忙传旨,召集闽、粤、赣三省精兵合力进剿。嘉靖四十年(1561)七月,时有提督侍郎张臬(一称“两广总督”)、总兵平江伯陈王谟调集官兵七万六千余众由广东出发;东线则由漳南道佥事俞大猷自漳州率兵西进,以平和县城为据点对张琏实施分进合击之策。
俞大猷不但颇具军事谋略,而且博学多才,堪称能文能武的一代儒将,受命进剿饶寇张琏之前即曾率领俞家军进入平和,将盘踞在大峰山(今灵通山)下的倭寇驱逐下海。他深知张琏之乱与倭寇入侵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张琏生于柏嵩岭附近的乌石村,长期在粤东山区出没,既得地利、人和之便,又骁勇善战,外来官兵进剿很难见功,于是一到平和便召集了解地方民情的知县姜遂初等一干官绅商议对策。得到消息的当地名士曾崇俊乘机向俞大猷自荐请战。
《武城曾氏族谱》记载,曾崇俊,名浍,字友湖,系平和曾氏霞湖房五世祖敦显公四子,武庠生,授千户侯,职晋武德都尉,平寇有功,特旨崇祀“忠孝义祠”(道光版《平和县志·祠庙志》记载:明义士,封武功郎、授百户职曾公,名崇俊,字友湖)。往前追溯,其堂伯父曾敦立曾向王阳明提议添设平和县,在当地颇具名望。据言曾崇俊年少时力大无比,勇猛善战,能用二十多斤的大刀,尤其身上所披的铜铠甲沉重异常,一般的士兵或壮年人穿上走十多步即倒,曾崇俊却能行走自如、舞刀作战。在俞大猷率官兵进驻平和之前,张琏曾率部数次攻打邑城,曾崇俊鼎力协助姜遂初屡次退敌,深受姜遂初赏识。某次张琏乘夜来犯,姜遂初与曾崇俊等人谋划让守城官兵假装疲倦欲睡,又命人身披大氅,头顶华盖黄伞在城头巡游,跟前有人打板开道,俨然一副城隍爷巡城的架势。张琏部下见之,以为城隍爷显灵,惊惶失措之下连夜逃遁,慌不择路落入东山潭淹死者不计其数(道光版《平和县志·武功志》:“辛酉,饶贼张琏夜谋县城,官兵巡逻者皆疲倦熟睡。贼自城外望见城上有黄伞官巡城,打板叫呼,遂惊惶宵遁,自投东山潭,没死者众。”)在俞大猷帐前,曾崇俊详述柏嵩岭地貌概况及当地民情,并大胆提出派人潜入敌军暗中策反的计谋,俞大猷对其勇气及谋略大为赞赏,遂留在身边作为向导,图谋一举功成。
俞大猷率领的“俞家军”与张臬、陈王谟所率粤军一东一西,对张琏形成合围之势。然而张琏凭借山高林密的地利之便,又有倭寇滋扰助虐,官兵多次进攻未果,不得不退却观望,双方陷入僵局。某日,时任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加直浙总督胡宗宪接获张琏率众外出的消息,认为时机已到,即刻着令俞大猷领兵截击。俞大猷沉着冷静,决定趁张琏外出,“飞龙国”空虚之机,潜师直捣巢穴,攻其必救。于是以熟悉地形路径的曾崇俊为先锋,亲率一万五千名精兵循山道登上柏嵩岭,居高临下,对“飞龙国”皇城呈俯瞰之势。张琏闻讯后院起火,慌忙回师救援,已被俞大猷接连攻破数座营寨,歼敌一千二百余名。张琏不得不退守皇城,闭门不出。这时,曾崇俊派人潜入敌部暗中策反之计见功,张琏中计开门迎战,被俞大猷联合张臬、陈王谟部包抄夹击,擒获萧晚、罗袍等得力干将,张琏率残部突围逃散,留下两万余党悉数降伏,柏嵩岭平饶寇之战宣告大捷(见《明史·列传》之俞大猷篇:“广东饶平贼张琏数攻陷城邑,积年不能平。四十年七月诏移大猷南赣,合闽、广兵讨之。时宗宪兼制江西,知琏远出,檄大猷急击。大猷谓:‘宜以潜师捣其巢,攻其必救,奈何以数万众从一夫浪走哉?’乃疾引万五千人登柏嵩岭,俯瞰贼巢。琏果还救,大猷连破之,斩首千二百余级。贼惧,不出。用间诱琏出战,从阵后执之,并执贼魁萧雪峰。广人攘其功,大猷不与较。散余党二万,不戮一人。”)
塔仔山摩崖石刻记载“逆贼张琏等首从俱就擒戳”,对于张琏在柏嵩岭之役即被擒获枭首似乎言之凿凿。然而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呢?依县志所载,双塔山系“明隆庆二年,知县卢焕鸠工列栅垒土填筑”,山上大小文峰塔则是“万历二十四年,教谕黎宪臣复筑双塔于其上,俨若文峰”,可见无论塔仔山还是文峰塔,所筑时间均在俞大猷平定张琏之乱过后,那么记载俞大猷平寇事略的“俞大猷记事题刻”时间似乎不太可能早于隆庆二年,碑文所言“张琏等首从俱就擒戳”是否真实尚存疑问。再者,《明史·列传》之俞大猷篇对于张琏是否于是役被擒一事亦未曾提及。相比之下,有更多史料可证的是,张琏于柏嵩岭兵败后,即率残部远渡重洋,在“三佛齐(即今印尼苏门答腊岛巨港,亦称‘旧港’,明朝时期为中国属地)”自立为王,梁启超所著《中国殖民八大伟人》一书对此即有详述。诚然,张琏是否当场被擒无关紧要,柏嵩岭之役过后,张琏之乱终于在柏嵩岭一带偃旗息鼓,名震三省的“飞龙国”寿终正寝,其部属王伯宣曾带残部在潮州附近活动了一段时间,但始终难成气候,不久便渐渐消匿。
四
自嘉靖三十七年起事至嘉靖四十一年柏嵩嶺之战,前后历时五载的张琏之乱宣告结束,俞大猷于柏嵩岭之役居功至伟,然而他向来不计较个人功名利禄,以至于被粤军夺去首功(康熙版《饶平县志》所录张琏之乱,即略过俞大猷平寇之实)。后世宗皇帝讨功行赏,俞大猷擢升副总兵之职,协守南、赣、汀、漳、惠、湖诸郡,不久又因累次抗倭有功而擢升为福建总兵,应该说,俞大猷一生抗倭,身经百战,与戚继光于抗倭功勋方面是不相上下的。只是他生性恬淡、不好大喜功,以至于一生抗倭平寇功绩常被他人攘夺冒领,遗泽后世的功绩光环反而不及戚继光耀眼。明朝时期,倭寇不断祸乱东南沿海,涌现了大批抗倭将领,其中功绩卓著者,当数戚继光和俞大猷为最,二者并称“俞龙戚虎”。无独有偶的是,威名赫赫的“戚家军”和“俞家军”均曾在平和这方土地上征战过,就在俞大猷借道平和于柏嵩岭荡平张琏之乱后不久,戚继光率领戚家军于嘉靖四十三年二月进入平和,在洪濑口与倭寇激战,歼敌三四百人,后人为纪念这一战事,在山格马溪岩内设神台供奉戚继光及在洪濑口战役中牺牲的将士神像,并尊戚继光为“大众爷”,至今仍香火不断,演变为一年一度的“大众爷公民俗文化节”,在当地颇有影响力。相比之下,俞大猷在平和境内的大峰山下驱逐倭寇、柏嵩岭荡平张琏之乱等战事,则鲜有人知了。
俞大猷得以在柏嵩岭顺利荡平饶寇张琏,时任平和知县姜遂初亦功不可没。其到任平和之时,即逢张琏自立为王,姜遂初恰逢其乱,不得不用心侦探饶贼出入,昼则督兵追捕,夜则严加防守,保障黎民安全,可谓焦头烂额,耗尽心血。张琏之乱平定后,平和邑城百废待兴,姜遂初一面加快修筑城墙恢复百姓生活秩序,一面着力抚恤阵亡将士民众,终因操劳过度,身染恶疾而“卒于官”,当地士绅百姓深感疼惜,纷纷悼念。
值得一提的是,参與平定张琏之乱的曾崇俊因功受赏,官封武功郎,不久又因擒获贼首刘大升有功,获赏银500两,授予百户军职(从六品衔),特旨崇祀县忠义祠,卒后塑像祀霞湖祠,其名字及事略,在历代《平和县志》《漳州府志》均有记载。明清两朝,曾氏贤才辈出,可算是平和县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仅只曾崇俊而言,其三子德稳(字百川,号称九斗公,碧川,赠文林郎)自幼师从赣州地理名师,研习堪舆之术,得地理之奥旨,知阴阳之妙机,曾自书匾额“天文地理一斗真”挂于门楣处,人戏称其“九斗冇”,在平和一带颇有名气,其故事至今坊间仍有流传。曾德稳膝下育有三子,均忠心事明,可谓满门忠烈。长子曾居鲁庠生出身,于明末奋起抗清一门受害;次子曾居曹,系天启元年辛酉科易经中式九十名举人,累任浙江海宁知县、南京兵马司正指挥等职,后升户部主事,赠奉直大夫,清兵入关后一心匡扶隆武,矢志抗清,壮烈就义;三子曾居庆,武庠出身,于崇祯三年与其兄居鲁、居曹共击“广贼叶老婆”之乱有功授邑团练长,明亡后曾受清廷招揽任平和营游击、参将副总兵(兼辖龙岩、诏安,仍驻平和)等职,但居庆一心反清复明大业,于顺治五年(1648)六月引兵起事,势力波及平和、诏安两县,无奈势单力薄、孤立无援,至当年十二月兵败,参与起来的兄弟叔侄共13人尽数遇害(事见道光版《平和县志·武功志》:”五年六月……曾庆等引广寇,伪称明永宁王,据二邑以叛;……十二月,总督李奉春命入平和,戮曾庆及谋叛者十三人,伪永宁王遁去,不知所之。”此“曾庆”即曾居庆,1993年版《平和县志》则为“曾庆立”,当属笔误;“总督李奉春”或应为时任浙闽总督陈锦)。此为题外话。
五
柏嵩岭之为闽粤界山,周遭山高林密、坡陡路狭,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多有盗匪盘踞,亦为兵家必争之地。1927年10月5日,朱德元帅在“茂芝会议”后率领南昌起义部队沿饶平古驿道经由柏嵩岭进入平和境内,在长乐、秀峰一带短暂停留、播撒革命火种后挥师北上,与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在井冈山成功会师。如今的柏嵩岭已非昔日可比,一条隧道贯穿南北,连接闽粤的国道G355线横亘而过,柏嵩关天堑变成了坦途。偶然驱车途经此地,但见峰峦绵延,春风骀荡,就在国道拐弯处,往昔曾为张琏部众与明军交战之地、如今有着“一村跨两省,不分闽粤籍”之称的小村落隘仔坑(矮仔坑),一百多口闽粤村民在这里比邻而居、和睦相处,早已难寻昔日的刀光剑影,不禁心绪起伏,久久难以平静。张琏曾经以柏嵩岭为根据地聚众起事,成为反抗封建王朝强权统治的一股力量,在历史册页上留下了难以抹除的痕迹。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张琏乃县吏出身,因盗取库银济贫(实则监守自盗)出事才上山聚众谋反,稍成火候便匆忙“立国称帝”,并以封建王朝的律制开科取仕、封官赏爵,视荣耀地位胜过一切。设若其未被剿灭而最终建立了真正的飞龙帝国,想来亦不过又一个封建王朝的更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