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母亲河的怀抱

翟永旭

独自来到衡水的滏阳河畔，忽然想给邯郸的朋友打电话，对方未接，我只好静静欣赏眼前的风景……

清澈的滏阳河水多像母亲的手，在缓缓流动中抚摸着我的心房，也慢慢拂去了我在老白干酒厂产生的失落，泛起的涟漪掀起了往事的帷幕，让我的思绪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从前：

高中毕业那年我刚刚十八岁，走上工作岗位后，稚气未脱的我很快就遭遇了格格不入。当昔日的同学用抽烟喝酒一边向我炫耀着成熟，一边表现出来盛气凌人的势头时，我却用坚决地抵制心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这条路给了我安逸感，也给了我孤独和寂寞。只有回到家中，听到母亲向众人说起我时，总是把不会因醉酒让她操心当成骄傲时，才会让所有的不快化作云烟。

有了母亲的鼓励，让我在拒绝了烟酒后，还能继续与快乐握手，可是也为生活带来过不便。与人交往离不开酒，甚至在社会上，有相当一部分人群，竟然把喝酒与人的能力划等号。无论经受过何种打击，依然没有让我对喝酒产生过兴趣。可是今天随众文友到老白干酒厂参观时，众人争相品尝白酒的场面感染了我，我想借助酒与大家融合，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只好在与失落相伴中，在酒厂内浏览。回忆起从前对酒的抵制，不知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直到看见滏阳河，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是母行千里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儿女牵肠挂肚呢？母亲自知此次远行没有归期，把所有的关爱留给了我，我却没有丝毫幸福的感觉。在一面叮嘱着哥哥姐姐帮我成家立业，一面叮嘱着父亲照顾好我的时候，我却把怨言和眼泪埋在心底——母亲怎能忘记父亲还要承受中年丧偶的痛苦，还有耄耋之年的姥姥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如何在有生之年中，咀嚼老年丧女的苦果……

滏阳河是一条母亲河，她的水就像母亲的乳汁一样甘甜。就是这份甘甜，喂养我长大成人，让我对其流连忘返。今天站在这数百里之外的地方，明明知道是他乡，依然能够感受到一份亲切。

我虽然不喝酒，但无法抵制酒的诱惑。酒是人与人之间联络感情的方式，朋友之间把酒言欢会流露出愉悦，为了将愉悦演变为享受，有时忍不住会突破尽兴的界限，为欢聚留下难以言说的痛。

参加工作后，我在写作道路上追求着愉悦，在单位与工友们渐行渐远，家中有酒场也不参与。后来结识些许文友，虽然有时候也在小聚时饮酒，但都会提前规定好数量，至今仍然不知道醉酒是什么滋味，所以无法检验自己是否品尝过把酒尽言欢的滋味。

对于酒场的印象最早来源于童年，那时一到春节，家家户户在购置年货之际，还要凑在一起商量春节期间的酒场安排。酒场需要每家在正月初二至正月十五期间在家安排一场，那是要利用一年难得的空闲，联络邻里之间的感情。轮着某家时，男人可以在家静等邻家男人的光临，女人则要忙活下酒菜。那时谁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所以孩子们对酒场安排等非常热心，得知酒场位置后，一般会相约过去，盼望着大人从盘中给夹一块肉或其他好吃的。轮着我们家的时候，母亲和姥姥总会多准备一些苹果、丸子等，等待小伙伴们来解馋。轮着别人家的时候，母亲则和姥姥看着我们整个晚上不能去别人家。那时也曾心生怨气，直到长大后才理解家长的苦衷。

母亲重病时，我们家已搬离了原来的地方。此消息传至他们耳中后，纷纷前来帮助，让我们家很快度过危机。母亲出院后利用过年机会，依然用摆酒席的方式答谢众人，当时还是一名中学生的我没有上酒桌的资格。很快参加工作后，更是将此当成习惯，迷上写作后每天把读书当成享受。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坚持几年，母亲便因旧病复发离开了人世。

滏阳河用母亲的怀抱，滋养着儿女，浇灌着土地。在千百年的流淌和发展中，邯郸的丛台酒和衡水的老白干酒均是酒家庭中的主要成员。在威望上也许难以比上茅台等名酒，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自童年起，丛台酒和老白干酒就是酒桌上的常客。那时经济不发达，茅台、五粮液等酒在当地根本看不到。现在酒桌由家转移到饭店，各类名酒呈现出层出不穷状的时候，人们聚会喝酒还是忘不了这两种酒。今天站在滏阳河畔，不会饮酒的我忍不住开始思忖，是饮酒习惯，还是对母亲的眷恋，意识中不觉让后者占据了主导地位。

我把对母亲的怨意深深埋在心底，主动接受和面对亲人离世所带来的痛苦。直到姥姥离世，才明白母亲当年的良苦用心。母亲当年并没有忘记姥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也不是不珍惜与父亲之间的夫妻之情，甚至哥哥姐姐都没有忘记，那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尚未完全懂事的我除了继续拥有亲情的温暖，更要在享受亲情时，感悟出爱的真谛。

滏阳河全长413公里，是一条防洪、灌溉、排涝、航运等综合利用的骨干河道。同时还是邯郸市唯一一条常年有水的天然河流，在中国北方城市十分难得。很早以前，沿河的航运和灌溉事业就有所发展，历史上滏阳河曾是邯郸至天津的主要航运交通线，往来船只很多。清朝末年，宁晋县十字河还设有船捐局和货栈饭店等，商旅云集。直到50年代中期仍有货船往返，沿河还可浇地五十一万亩20世纪70十年代以来，由于上游工农业生产需要大量用水，導致河水减少，除汛期外经常断流，航运已被陆路交通所代替。后经治理，杨柳成荫，河水清澈的景象重新显现。

酒逢知己千杯少是酒文化的最高境界，无论对饮的对象是什么人，都渴望拥有宜人环境。酿酒更需要河水清澈，才能为醉酒提供美好归宿。当滏阳河张开母亲怀抱，让我知道母爱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占有，而是让爱的种子在心中萌芽，然后生长为新的力量，去努力承担更多责任。正是在此认识鼓舞下，我在写作道路上信心百倍，在取得成绩后，有缘参加了各类文学团体所举办的联谊活动。虽不能以酒为媒，但也没有影响我与他们成为朋友。想到这里，忽然间感觉陶醉已溢满胸怀。

此时，朋友打回了电话，任对方喊破喉咙，我却是哽咽难言，只知道那一刻，醉在母亲河的怀抱是那么的幸福。

——选自《邺城文学》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