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启蒙

张瑜佳

我的早教是在教室前后和過道走廊里度过的。

妈妈在讲台上声色并茂地讲解，我懵懵懂懂地穿梭在课桌间、讲台前，耳旁时不时传来朗读声、答问声。那一声声音浪汇聚成河，冲刷着成长之路，慢慢打磨着我心中对小学教育的理解。

东风穿堂，燕子归来，窗外白云和着徐徐东风翩翩起舞。aoe稚嫩童音伴着年轻的老师字正腔圆地领读，像是两三只停在电杆上燕子谱出的前奏曲。一个个陌生又耳熟的音符，在潜移默化中构成了渴求之音，我迈着有点蹒跚的小步子，听着那些字符，我拉扯妈妈的衣角，呜咽着想要了解它们的奥秘。操场上飘起的风筝歪歪扭扭，“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朗朗上口的诗歌更使早晨生机盎然，旭日东升洒下金粉，暖洋洋的。我一遍遍听着，费力地跟读，回味着其中的音韵。

树上的嫩芽抽枝，盘错着铺成绿荫，太阳穿过薄薄的云层，慢慢烘烤着大地。他们说着大段我听不懂的话，探讨着、交流着，热闹而有趣，我着急地嚷嚷着“我也要”，打破了原本的秩序，却也活泼热闹。蝉鸣拉奏成背景音，记录着课堂上的激烈讨论，我从幼儿园的老师那里理解了aoe的奥秘，背着小书包，在妈妈的教师门口偷师学艺，听着一大段文章，我还是困惑地挠头。偶然的一天，我听妈妈讲《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不能完全听懂她的讲解，“中华”的字样已经扎入心底，像一段激愤的交响曲，激荡着、充斥着我。

西风拉着开始泛黄的叶子的手，大雁迁徙着，在天空留下弧线。从教室门口传来越发华丽的辞藻，“氤氲”、“流年”，我吸收着养分，忍不住想要悄然推门进去。天气渐凉，我跺着脚在墙外等妈妈下班。我又听到了aoe的声音，我小声地跟读着，为自己的成长而满足。等我慢慢长大，坐在教室里复习着基础的aoe，回想起那段日子，我为自己的天真可爱忍俊不禁，原来是小考的脚步近了。

我裹着厚厚的棉袄，疑惑着妈妈怎么还没有下班，我拉开教室门的缝隙，哥哥姐姐们脸上是我难以读懂的复杂表情，离别之词满溢，我傻傻地听着妈妈对她的学生深切的希望和祝福，“下课”的口令下出，沉默和小声抽泣是那一天的主旋律，终于厚重的教室门被推开，是微红了眼眶的妈妈，同学们紧紧围住了她，眼神坚定而氤氲忧愁。教学楼下的那一树腊梅早早吐露花苞，寒风中摇曳。

当我自己在经历小学这个教育初始的阶段，我早已忘记曾经那些满是疑惑的日子，那些在教室前后捣乱的日子，那些背着小书包等妈妈下班的每一天。如今我迈入大学，依稀还能想起曾经的新奇。我见证了一名优秀但又平凡的小学教师的每一个日夜，她对学生的谆谆教导，她一边上课又一边照看孩子，她逐渐消瘦的脸庞。她是教室里几十个孩子的启蒙老师，她传授给他们知识、搭建人生理想的基石。她是我的母亲，在认真工作的同时依旧顾及我的成长。

在教室外旁听的时光是我成长最初的课堂，它好像没有教给我什么，可是它也一天天在给我教育的小芽浇水、施肥，好像现在它已成一片绿荫，等待着继续壮大，等待着一群群孩童歇息，他们有的离去了，有的正走来……

——选自西部散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