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哥哥

林樱

母亲下岗了，在早市卖菜，哥哥就每天帮着母亲把货车推到早市。

一天中午我放学，哥哥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我，说是别人送的。我开心地大口吃着。自从母亲下岗，家里就很少有水果吃。

第二天中午我回家，哥哥没回来。原本每天中午他要回来取饭给母亲送去的。父亲便让我把饭给母亲和哥哥送去。我到了市场，看见一伙人在打哥哥。我急忙冲进人群，大声地哭着，把拿来的饭菜掷向那帮人，他们才住了手。其中一人临走时还狠狠踢了哥哥一脚说：“看你还敢不敢偷东西。平时看你挺老实的，亏我昨天还给了你一个苹果，没想到今天就来推我的车子，要把我的整车苹果偷走。”

我把哥哥扶起来，他委屈地哭着说：“妹，我没偷他的苹果，昨天我帮他推车子，他给了我一个苹果。今天我又去帮他推車子，可他不仅没给我苹果，还骂我是小偷，还打我。”我顿时明白了，哥哥是想帮人家推车子，然后让人家再给他一个苹果，然后把苹果拿回家给我吃。我心疼地用衣袖给哥哥擦着脸上的伤。

我上高中的时候，父亲出了车祸。父亲弥留之际吃力地对哥哥说：“球球，爸走了，你要照顾好妈妈和妹妹。”母亲哭得差点昏过去，我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却一滴眼泪都没掉，他把母亲和我搂在怀里说：“有我呢，我照顾你们。”可我和母亲都知道，需要照顾的人是他。

一次放学回家，我看见哥哥在小院里跪着，拿着藤条一边狠狠地抽打自己，一边说：“妈妈对不起，球球没有用。”我拽他起来他也不起来，我连忙跑进屋，看见母亲正在哭。原来是哥哥卖菜收了两张一百元的假钞。这是母亲卖半个月的菜才能赚回来的。

第二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哥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给母亲，都是零角的钞票。母亲问他哪儿来的钱，他说是在屋子和仓房里的柜子、箱子里找到的。我和母亲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都不相信。

隔天我假装去上学，其实躲在屋后偷偷观察哥哥。哥哥见家里没人了，打开门去了繁华的商业街十字路口。哥哥走到一群乞丐旁跪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只碗放在地上。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原来他的一把零角钱是这么“挣”来的。我跑过去扶起哥哥，哥哥看到我，耷拉下脑袋，像个犯错误的孩子。

我告诉他以后不许来乞讨，否则妈妈知道会伤心的。他咬着嘴唇直点头。我拉着他大步向家走去。

周燕摘自《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