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瓷：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 何晖 李晓伟

“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满足”，此天造之物说的就是被后人尊为“五窑之魁”的汝瓷。

汝窑天青釉盏托

中华民族的祖先将蓝天白云的颜色渲染在汝瓷上。于是，汝瓷的历史是那样辽阔深远。古朴的汝瓷延续着太阳的亮色和热情，舒展着蓝天白云的纯洁和明快。汝瓷，用坚硬的质地书写着中国的历史，也脆弱着月亮般的纯洁和忧伤。自宋以降，经过战火的洗礼，每一片汝瓷都显得弥足珍贵。沧浪之水，曾洗去过汝瓷里的民谣激荡，却抹不去后人对汝瓷的神往。

汝瓷来源，与宋徽宗的一个梦有关

关于汝瓷的来源，一直有着美好的传说，流传最广的版本与北宋徽宗有关。

据传，宋徽宗曾做过一个梦，梦到雨过天晴，远处天空成天青色。醒后他要求造瓷“雨过天晴云破处”，发誓要烧制出这样令其着迷的瓷器。

最后，汝州工匠技高一筹，从此，世上多了一种传世瓷器——汝窑瓷器，天青色釉也成为汝窑瓷器的典型特征。

其实，“雨过天晴云破处”这种描绘汝瓷的最早提法并非源于宋徽宗，而是源于五代后周的第二位皇帝世宗柴荣。当时，柴荣将柴窑的特点写为“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由于天青色确是汝窑一大特点，又因宋徽宗在文化领域颇有建树，后世传说便为汝窑的诞生附会上了宋徽宗的梦。

汝瓷是我国宋代“汝、官、钧、哥、定”五大名窑之一，因产于汝州，顺理成章被赋予了“汝瓷”之名；又因被北宋皇室垄断，史称“汝官瓷”。北宋末年，金兵攻宋，汝瓷技艺失传，南宋时已“近尤难得”。

随后近千年的兵灾战祸、沧桑巨变，使汝瓷传世珍品不足百件。虽然后来的元、明、清等朝代民间窑场仍不断烧制，但因种种原因均未成功。

民国二十七年至三十年（公元1938 年至1941 年），资本家李绍初曾在汝州蟒川严和店汝窑旧址建窑试仿汝瓷，抱憾未成。

新中国成立后，海内外陶瓷艺人梦想天青釉再现于世也终未成功。以至于不少工匠叹呼：“造天青釉难，难于上青天！”如此，更为汝官瓷蒙上了神秘色彩。1952 年，周恩来总理亲笔批示，要“发展祖国文化遗产、恢复汝窑生产”。

经过上百次的实验和研究，1958年，汝瓷之乡——汝州汝瓷一厂的专家们研制出第一批豆绿釉仿汝器物。1983 年8 月，汝窑天蓝釉经过原汝州汝瓷厂专家试烧成功并得到陶瓷专家的鉴定，均达到和超过宋代汝窑水平，填补了中国陶瓷史上的一项空白。

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经过几代汝瓷艺人的不懈努力，如今已研制恢复出了汝窑豆绿、天蓝、月白等釉色。

土与火构筑，汝瓷汲取了水的亮色，渗透着火的灵动。一块普普通通的泥巴，经过艺术之手的揉捏，成了有着活生生灵魂的汝瓷，复活成一种高贵纯洁的永恒。

北宋末年，汝瓷达到历史最高水平

人们常说，“五大名窑，汝之为魁”。

在源远流长的中华陶瓷文化史中，粗陶出现于细瓷之前，而“瓷”则是精细化了的“陶”。

1978 年11 月上旬的一天，汝州阎村几个农民翻土时翻出了一件艺术瑰宝——仰韶时期的彩陶缸。该彩陶缸高47 厘米，口径32.7 厘米，底径19.5 厘米，盛有先民的骨殖，应为陶棺。上面的彩陶画占了缸面的二分之一，画着一只鸟叼着一尾鱼，面朝一把大柄石斧，这便是穿越6000年光阴灿然呈现的稀世珍宝《鹳鱼石斧图》。2003 年7 月，这件彩陶缸被国务院定为67 件国宝之一，从此秘不示人。

光阴流转，从遥远的仰韶文化至北宋年间，中国的瓷器烧制技术已然炉火纯青。此时的汝州，已经成为北宋官窑——汝窑的所在地。

北宋早期，宫廷使用的是定州的白瓷，到了后期，开始“惟用汝瓷”。

宋代皇室尊奉道学，宋徽宗赵佶更自称是道君皇帝，道家崇尚青色。当时的士大夫阶层也推崇以玉比德，汝窑的天青色瓷器以玛瑙为釉、似玉非玉而胜玉的特点，无疑满足了上流社会的需求。这种需求把汝瓷推向了青瓷烧造的极致，汝瓷也在北宋末年达到了历史的最高水平。

公元1127 年的“靖康之变”，使得北宋汝官瓷在历史上犹如昙花一现，随即便随着王朝的湮灭而无迹可寻了。

著名书画大师李苦禅题词：“天下博物馆无汝者难称尽善尽美也。”

宋代汝窑碗

汝窑天蓝釉刻花鹅颈瓶

汝窑炫纹瓶

汝瓷釉色润美似玉，开片粼粼如波，塑造浑然天成，宛如“雨过天晴”。

随着改革开放，让人魂牵梦绕的天青色汝官瓷终于从沉睡的历史深处走了出来，走进寻常百姓家庭。

浑厚淡雅，汝瓷似玉非玉胜玉

中国有句俗话：家有万贯，不如有汝瓷一片。

电视剧《纪晓岚》里面有个情节：乾隆皇帝与纪晓岚同时观赏大贪官和珅的汝官瓷笔洗，乾隆说：这个笔洗怎么也得值十万两白银吧？纪晓岚说：十万两白银只能让您看一眼。而这个看一眼便值十万两的笔洗，即是汝瓷。

汝瓷产在汝州，应与当地的地质条件息息相关。据专家介绍：汝瓷烧制必须用当地的土，每窑仅烧很少几件，烧时火候极难掌握，烧窑人须十分心细，来不得半点浮躁，否则将前功尽弃。

汝瓷的显著特征之一，是以瓷质釉色取胜。这是因为汝釉中含有玛瑙，色泽特殊，器表细小开片密布，犹如鱼鳞，独特别致。釉内气泡周边之玛瑙结晶体星光闪现，宝光内含、高雅素净，为其他名窑所望尘莫及。

汝瓷的胎质细腻，迎光照看，微见红色，胎色灰中略带黄色，俗称“香灰胎”。宋代宫廷用汝窑器物一般采用满釉支烧，在器物底部可见细如芝麻状的支钉痕，痕迹很浅，小如粟米。

汝瓷的开片堪称一绝，开片的形成是器物在高温焙烧下产生的一种釉表缺陷，行话叫“釉炸”。汝窑的工程师将这种难以控制、千变万化的窑变控制得恰到好处。釉面开片较细密，多呈斜裂开片，深浅相互交纵叠错，像是银光闪闪的片片鱼鳞，呈蝉翼纹状，给人以排列有序的层次感。

细观汝瓷作品，那线条，或柔似风摆杨柳，或硬似铁划银钩；那造型，或端庄古朴，或婀娜多姿；那釉色，或如雨过天晴，或如缎似锦，或如碧峰翠色。

汝瓷，这黄土提炼出的灿烂，烛照着中华文明。汝瓷的开拓研制者用泥土延伸后的疼痛，获得最圆满精致的构架，在多年后的今天，被呼啸之火凝视。炉中日月，以啸傲群伦之势，把生命演绎得惊心动魄，重新焕发出远古慷慨淋漓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