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逻辑
2022-05-27潘玉渠
潘玉渠
门,或一株树
一棵树无法永远停驻在春天。
由一粒种子萌芽,一寸寸向上生长,直至刀斧加身,成为木料,成为一扇门,是其中一些树的宿命。
它们尚未褪去树脂的气息,便被漫漶的白漆——外力强加的盐碱或霜雪,粗暴地粉刷,继而固化为一帧帧板结的表情。
但应承认的是,由于角色的变化,被篡改了生命轨迹的树,终将在抵达终点时,获得额外的珍视。
故而,我们理应尊重一棵树的变形之旅。除了落入俗套的赞美,还需将它们解读得更加精准一些:
譬如,把贴于大门正中央的年画看作护身符,并将劝降愁绪、平定磨难的使命赋予手持兵刃的门神。
又譬如,放在任何一道残垣上,门都可能成为一道风景——
或开,或合;
或归纳过去,或通往未来……
命名之后
如果,命名和人生是一次连锁反应,时间便不会冷场。因探索失误而夭折的小欢喜,也将得以重塑。
“一切都有其不可言说的美丽,包括假设与谬论”。大多数情况下,囿于世俗规则的约束,我们甘于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既不在预定的轨道产生突围的冲动,也不愿质疑坎坷人生背后的隐情,而是被动接受对与错、黑与白。
譬如说到一扇门——
在我们认识到它是门的时候,便认定它会在无数次的开合中遭遇磨损;
如果它在嵌入墙体时就被赋予装饰物的使命,则很有可能演绎出别样的故事。
现在,它悄无声息地肃立着。
哨兵一样,坚守着一扇门的使命。
虽然由树幻化而来的经历,让它抱定一份坚毅,但也只能努力压制理想,努力不被看穿,环绕着门轴,不迁不移,宽慰自己——仿佛和当年一样,仍能以参天之姿俯瞰世界。
通关游戏
人生就像一场通关游戏——
一道道门伫立在那里,宛若一道道隘口,以接纳或抗拒之姿,解读着不同生命阶段的境况。
剧情,往往具有自编自导自演的属性。
它告诉我们:门前门后一样广阔,你将遭遇到什么,又将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未知数。
你可以選择步步为营,向梦境靠拢;也可选择犹疑徘徊,与心仪的风景擦肩而过。
此刻,眼前的这扇破损之门——被一双脚踏破而成狼藉的战场——那样令人震撼:
旧漆剥落于地,泛着箭镞似的冷光;
碎屑横飞,如一枚枚被随意抛掷的甲胄残片;
木纹间断裂的沟壑,像战壕,弥漫着未熄的狼烟……
因此,在通关过程中,门的防御功能可能是极其薄弱的。
风吹来,干戈之音发于木胎,吱嘎作响。
震颤之下,胜负已定,废墟之迹,像镜子一样,反射出最终的战况……
心 门
对于这些门的摹写,我尽力保持谨慎态度。
看着它们在静默中冥思,顿生怜惜之叹。它们那样温和,把自己交付给无数道身影,无数双手——
充当一个落寞的过客。
如果把一扇门比作一颗心,也就是所谓的心门。那么,眼前的三个方框,就应是三个窗口,或三个视角——
门内是责任;
门外是风景。
尘世在方寸间切换面目。我们用善意装潢视野,它便是美好的;用恶念指挥眼睛,它便是丑陋的。
换个角度来看,三个方框又像三颗星辰,以另一种规整悬在苍穹之上,以吉祥的寓意抚触人间。
所以,我们可以对一扇门进行多元解读。
无论是静,还是动,它们都将以自己真诚的面目回应我们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