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之鸟

陈伟民

看完电影《顶尖对决》后，惠宁对剧中魔术师的高超手法佩服不已，她高兴地宣布：“这次期中考试后的庆祝会，我要表演魔术！”

柯贝西有点惊讶：“你又没学过魔术，怎么变得出来？”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挑个简单一点儿的，例如电影中的笼中之鸟魔术，就没问题啦！而且我家正好养了一只可爱的金丝雀，可以拿来表演，顺便炫耀一番。”

柯贝西记得那个魔术——魔术师先向观众展示长宽约15厘米、高约20厘米，由铁丝围成的长方形鸟笼，并让大家确认里面真的有一只活生生的小鸟，接着他动了动手指，“啪”的一声，笼子和鸟同时不见！观众皆拍手叫好，但是……后来电影揭露手法，原来魔术师把笼子折叠起来变为六片方形栅栏时，小鸟当场就被夹死了！他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将笼子和小鸟都藏进袖子里。

惠宁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好了，我先用相机把金丝雀拍下来，表演时以照片代替小鸟。能把那么大的鸟笼变不见，对我这个业余魔术师来说，已经是非常困难的挑战了！”

柯贝西点头赞成这个改良方式。

“那表演时你可得当我的助手哦！”惠宁趁机央求道。

“我得先想想鸟笼要怎么设计，才能快速折叠成六片栅栏，而且一定要折得够紧，才好塞进袖子里。”柯贝西拿出纸笔，着手画起鸟笼设计图。

魔术表演

两天后，柯贝西终于突破瓶颈，破解了鸟笼的设计，到五金商店买了铁丝，用尖嘴钳制成鸟笼。经过几次测试，鸟笼终于可以成功折叠，便把它交给惠宁。“接下来就是你的工作了。你要多多练习，当天才不会失手。”柯贝西叮嘱道。

惠宁高兴地反复翻看着鸟笼，说：“真酷！它能折成薄片啊！但还是太大了，我的袖子塞不进这么大的东西。”

“你要买一件袖子宽大的黑袍，外面罩着斗篷，这样才像魔术师啊！”柯贝西帮忙出主意。

惠宁点点头：“没问题，我会准备妥当的！这个周末你陪我练习好不好？那天正好家里没有其他人，咱俩可以安心练习。”

“但是下周三就要期中考试……”柯贝西有点儿为难。惠宁发挥她的撒娇功力：“拜托啦！一考完就要举行庆祝会了，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练习的机会。”

“好吧！”拗不过惠宁，柯贝西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危险悄然到来

周六当天，柯贝西来到惠宁家。惠宁住在二楼，门口有保安，柯贝西说明自己要找210室的住户。

保安詳细询问：“你找哪位？”

“黄惠宁。”

保安通过对讲机求证，但等了很久都没人回应：“曾先生家没人接听啊！”

“曾家？我要找的人不姓曾啊！”柯贝西拿出惠宁的地址，再度确认，“啊，对不起，是201室。”

保安笑了笑，说：“哦，这两间房子正好是对门。因为曾太太姓黄，我还以为你找她呢！”他再次拿起对讲机，果然是惠宁接的，保安马上放行了。

惠宁请柯贝西进屋，她已经换好了黑袍和斗篷，还真有几分魔术师的架势。接着， 她在柯贝西做的鸟笼里摆放了一张小鸟的照片：“我用它代替真的小鸟，这样就行了吧！”

柯贝西点点头，忽然听到鸟叫声，抬头一看，客厅里挂了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黄色的金丝雀。

惠宁认真练习着，好几次都被笼子夹到手，痛得哇哇大叫：“你设计的鸟笼不管用啊！”

柯贝西又好气又好笑，只好亲自示范：“你先用两根手指撑开鸟笼，到时候，只要手指头离开，鸟笼就会自动折叠成片，也不会夹到手。”知道诀窍后，惠宁松了口气：“还好有你陪我，否则靠我一个人练习的话，就算手指头被夹断了也练不好！”之后，她又自行练习了好几次，但手法仍然不是很完美。柯贝西在一旁看着，有点昏昏欲睡。她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发觉惠宁的动作越来越迟缓，鸟笼甚至掉落地上了，也不去捡，只是疲倦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千钧一发

她们怎么都这么累呢？柯贝西有点疑惑，但仍瘫在沙发上，心想先睡一觉再说。就在她抬起头，把脖子靠在沙发把手上的那一刻，突然瞄见鸟笼里的金丝雀竟然两脚朝天！莫非它已经死了？柯贝西在意识模糊之际，努力思考这个问题……

“不对！惠宁，快醒来，出事了！”电光石火间，柯贝西突然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急着大喊出声。见惠宁动也不动，她撑起异常疲惫的身躯，跑到窗边打开窗户，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憋着气，回头去拉惠宁，死命把她拖出门外。

经过一番拉扯，惠宁终于清醒过来，但仍然有气无力：“怎么啦？”

柯贝西不答话，一鼓作气地把她拉到楼梯口。因为惠宁家在二楼，从楼梯逃生比搭乘电梯要快。她扶着惠宁，跌跌撞撞地跑到楼下。经过保安室时，柯贝西用尽力气大喊：“这栋大楼……一氧化碳外泄，请……请立即通知救护车前来，并用对讲机……通知住户疏散！”

保安吓了一跳，但看到她们似乎没什么大碍，赶紧疏散大楼的居民。柯贝西把惠宁扶到草地上，她仍然虚弱得站不起来，柯贝西也喘得不得了，两人只能坐着休息。

不久，消防队与救护车都到了，两名救护员欲将惠宁抬到担架上，但她却挣扎着站起身来：“没关系……我……还能走。”

这时，柯贝西听到保安向消防队长报告：“我已通知所有住户赶紧疏散了，只有210室无人回应。”柯贝西看着消防员在队长的指示下戴上面罩，准备进入210室搜索，顿时安心许多，心想：“幸好210室没人。”

医护人员扶着她俩坐上救护车，帮两人戴好氧气罩，向医院急驶而去。

燃烧的木炭

因为惠宁和柯贝西中毒不深，在医院做完检查，证明没有大碍后，医生就表示可以让家人接她们可以回家了。

警方对此事件也展开调查，负责的叶警官在病房里进行问话：“柯贝西，通常吸入一氧化碳会让人不知不觉陷入昏迷，所以这种毒气有‘沉默杀手的称号。你是怎么发觉一氧化碳外泄的呢？”叶警官疑惑地问。

柯贝西虚弱地回答：“惠宁养在客厅的金丝雀突然死了，使我产生了警觉。我记得曾在书上读到，19世纪末有位科学家发现，金丝雀对一氧化碳的毒性反应比人类快速，因此将它当作测试煤矿井中一氧化碳浓度的指标。如果金丝雀突然死亡，表示毒气太浓，工人必须赶快撤出矿井。”她喘了口气，继续说明：“当我发现惠宁和我都昏昏欲睡时，就感到有点儿不对劲，又抬头看到金丝雀突然死了，立刻联想到一氧化碳中毒。”

叶警官赞许地点点头：“你真聪明！还好你警觉性高，否则你们两人可能就会像210室的曾太太一样，被送入急救室了。”

“210室的曾太太？我以为那间房子没有人在家呢。”柯贝西有点儿惊讶，便把早上记错号码，保安打电话到210室的经过讲了一遍。

叶警官感到有点儿不对劲，迟疑地说：“消防队员破门而入时，曾太太已经昏倒在地，而且身旁有个铝制脸盆，里面装着木炭余烬，一氧化碳大概就是燃烧木炭时所产生的，经由门缝扩散到了惠宁家，造成金丝雀和你们中毒。其他住户因为距离较远，所以中毒症状比较轻。”

柯贝西心中满是疑惑：如果曾太太在家，为何不接电话？莫非当时她已经昏迷了？如果中毒这么久，还救得活吗？

叶警官看着柯贝西沉思的神情，继续说道：“曾太太因为中毒太深，现在仍在抢救中，还没脱离危险。我们已联络上她的先生曾明彦，他和朋友原本要去海边钓鱼，听到消息已经赶回来了。我们在电话里进行初步询问，想知道他太太是否有自杀的征兆，曾先生表示她太太患有抑郁症，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惠宁帮忙补充：“对面的那对夫妻经常吵架，附近邻居都知道兩人感情不和，黄阿姨看起来也很不快乐。”

叶警官把这些信息写进笔录里，说：“这样正好验证了曾先生的说法，他太太的确有自杀倾向。”

离开医院后，柯贝西想起考试要用的书还在惠宁家，于是赶紧去取。

210室

她们走进大门时，看到一群住户围着保安，听他讲述事发经过。“要不是我机警，引消防队员进入210室，到现在可能还没人发现曾太太昏倒在地，那她就真的没救了。”

柯贝西停下脚步，说道：“叔叔，早上210室明明就没人响应，你怎么知道那间房子还有人没有逃出来呢？”

“因为在你到达前的几分钟，曾先生才独自出门，加上曾太太患有抑郁症，整天足不出户，所以我猜她还在家里。只是平常若有朋友来访，她都会通过对讲机，请我让她的朋友上楼，但她今天丝毫没有响应，我才怀疑你是否找错了人。”

柯贝西陪惠宁上楼，拿了书后，赶快回到车上。一路上，她安静地思索起整起事件。正巧鉴识科的张倩阿姨来电话慰问：“贝西，我听叶警官说你中毒了，要不要紧啊？案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听他说了。”

“我没事，已经出院了，正在回家的路上。关于案情……我有一些建议，你能不能到医院抽取曾太太的血液，进行药物检验。”柯贝西说话间有点迟疑。

“为什么？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我只是觉得这起案件有疑点：曾先生离开家的时间点、他太太在家却没回应对讲机。”柯贝西虽然有些头晕，但仍能敏锐地察觉到可疑之处。电话那边的张倩答应道：“没问题，这是一件疑似自杀的案件，警方本来就会介入调查的。你好好静养吧，我会将整起事件查个水落石出的。”柯贝西苦笑着关上手机。好好静养？那她的期中考试怎么办？

真相大白

好不容易期中考试结束了，当天下午的庆祝会如期举行，惠宁因为疏于练习，所以在台上不断地被鸟笼夹到手，同学们笑得东倒西歪。她心念一转，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是专业的魔术师，表演的目的只是博君一笑，干脆就尽情耍宝吧！出乎意料，这项魔术表演反而成为庆祝会上最精彩的节目。

庆祝会结束之后，柯贝西走出校门，发现张倩正在门口等她：“期中考试结束了吧？走，聊聊！ ”

在车上，张倩好奇地问：“我听叶警官说，无论是曾明彦或惠宁的证词，都指出曾太太非常不快乐;经我们向医院求证，她确实有抑郁症，现场也有烧炭的痕迹。人证物证都有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还建议我检验曾太太的血液呢？”

“我的判断错了吗？”柯贝西不安地问。

张倩摇摇头，说：“不，你没错。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因为我对曾太太的血液进行药物检验，让案情有了大逆转。检验报告指出，她曾服用大量安眠药，所以才会昏睡不醒;也因为这项发现，让医生及时修改治疗方法，针对一氧化碳及药物中毒双管齐下，目前曾太太已经清醒了。她坚决否认自己有自杀意图，当天早上曾先生不寻常地端给她一杯咖啡，她喝了一口之后就不省人事。叶警官目前正在询问曾明彦呢。”

柯贝西兴奋地叫了出来：“我就知道！因为保安说，曾先生在我到达前的几分钟才离开，所以我想那时曾太太还没有烧炭，否则曾先生也走不成。如果曾先生离开后，曾太太才开始有所动作，她能否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生火烧炭，而且还陷入昏迷，以至于没人响应呢？因此，我就猜测保安在用对讲机询问时，她已经因为别的原因而陷入昏迷。”

张倩继续说道：“凶手是点燃木炭后才离开的，意图制造曾太太自杀的假象，在这种情况下，曾明彦的嫌疑最大。我们推测，他深知妻子的抑郁症病历会让警方相信自杀的说法，加上只要用安眠药迷昏太太，她就完全没有逃生的机会，必定会因一氧化碳中毒而死。”

“如果不是金丝雀突然死亡，使我产生警觉，恐怕连我和惠宁都会一起陪葬！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柯贝西心有余悸地说。

张倩拍拍她的肩膀：“柯贝西，这不是幸运。你平日阅读大量课外书籍，是知识救了你一命！”

这时，叶警官的电话打来：“柯贝西，你这次又立了大功！刚才我们突击审问曾明彦，他已承认。因为他们夫妻俩经常吵架，太太甚至患上抑郁症。前几天，两人又大吵一架，曾明彦心生不满，才想出这个计划。”

一氧化碳（CO）无色无味，使得一般人中毒时仍不自觉。它会影响氧气的供给与利用，造成人体组织缺氧，特别是代谢速率较高的器官（例如心脏与脑部）。一氧化碳中毒症状包括头昏、恶心、眼花、嗜睡、抽搐及死亡等;甚至有部分病人在恢复意识后，经过一段时间，竟又因迟发性脑病变而引起智能减退、步态不稳、行为退化等症状。一氧化碳中毒的案例多发于冬天。为隔绝寒意，大多数人习惯紧闭门窗，生炉子取暖。此时装置于室内的火炉等易因含氧量不足产生燃烧不完全的现象，因此释放出大量一氧化碳，被人吸入后造成悲剧。经相关单位长期呼吁，大家才警觉这个隐形杀手的强大杀伤力，从而注意保持室内通风，并正确使用火炉等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