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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语“活化石”
—— 走进全国唯一一个保留满语口语的三家子村

2022-05-24秦勇

时代报告 2022年4期
关键词:满语活化石满族

■ 秦勇

三家子村是全国唯一一个保留满语口语的村落,被誉为“满语活化石”,也被学术界称之为“国宝”。我为全国唯一一个保留着较为完整的满语口语的三家子村而赞叹,也为勤劳、智慧的祖先们能创造出满文满语而敬佩,更为满语要在地球上消失而担忧。

三家子村的满语是如何保留下来的?为了解开这个谜,更好地传承和保护满语,由富裕县委统战部一级主任科员武德山陪同,我们一起到三家子村进行采访。

一、天然屏障保护了满语

3月末的一天,东北的气温刚刚从零下转为零上。大地刚刚从寒冷的冬天苏醒,树梢刚刚泛出绿色。太阳红艳艳的,像一把火温暖撒向了人间。我开着车行驶在通往三家子村的路上。我和武主任边行边交谈,一路欢声笑语。

武主任,今年55岁,他个头不高,胖胖的身体,圆圆的脸,戴着一副近视镜。他是从乡镇调到县里的干部,很有农村工作经验。曾经包扶三家子村3年,直到这个村的贫困户完全脱贫了,他才打马回城,对这个村情况他了如指掌。

车在203国道上行驶了10多公里,开始下道了。一条宽敞明亮的水泥路,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银蛇,在一望无际的草地里爬行。武主任给我介绍:“这条路是前年修的,过去是泥泞的土路,每逢下雨,村民出入是非常困难的。五六十年代连土路都没有,村民出入都是走草甸上的人行路,当地人称之‘毛毛道’。雨水大的年份出入就得坐船了。由于路不好走,出入不便,在一定程度上对满语起到了保护作用。”

我听了觉得很讶异,便问武主任:“满语和路能靠得上吗?”

武主任和我解释说:“由于路不好走,这个村子又偏僻,外地人(汉族人)很少到这个村定居,过去多少年都是满族人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他们靠打鱼、捕猎、种地维生,很少和汉人接触,生活一直用满语交流。这种不好的外部环境却成了保护满语的天然屏障。”

“这可是坏事变了好事啊!不然满语早就绝迹了。”我接武主任的话说。

二、古老传统的满族村落

一进村,给人灿然一新的感觉。一棵棵高大挺拔的各种树木,不规范地生长在村子里的各个角落,像一个个站岗的哨兵,在守护着这个古老的村庄;一排排整齐别致的砖瓦房,里边还夹杂着几撮土墙草盖的茅草屋,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村庄;一条条宽敞明亮的水泥路,像一条条白色的彩带,把整个村庄点缀得更加美丽。这小小的村庄,犹如挂在地球上的一幅色彩缤纷的图画展示在我们面前。

村子里,有一片树让我感到很稀奇。这片树在村子东头,足有足球场地那么大,树中间有一块空地,能盖十几间房子。树的周围都是住户,树不成行,却围成了一个团,有20多米高,在村子里是最高的树了,粗的一个人都搂不住,看样子都超过百岁了。这一棵棵饱经风霜的大树,枝干虬曲苍劲,浅灰色的树表面挂满了被岁月划破的一道道伤痕,那是历史在它们身上留下的标记。让人赏心悦目的是,有3棵树的树冠上还有3个喜鹊巢,几只花喜鹊正在巢旁叽叽喳喳细语,我们听不懂。我和武主任开玩笑地说:“它们是不是在和咱俩说满语啊?”

有4棵最粗的树,主干上都系着一条鲜艳的红布,像少年儿童脖子上系的红领巾。中间的空地一直荒芜着。

武主任告诉我:“这是老计家的坟地,那红布是村民们搞祭祀时系的,在祈求为他们保平安啊!老计家的先辈们来到这个村时,就选择这个地方做坟地了。那时候坟地离住的地方还挺远,后来村子一年年扩建,就把坟地扩到村子里了。”

“这不是死人和活人混居吗?”我和武主任说。

“坟早就挪了,由于是坟地,谁也不肯在这里盖房子,所以里边的空地一直在闲着。”武主任和我解释。

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活到100岁都很少,死了就得入土,唯独这些树是长寿的,它们能见证这个村的历史啊!

更让我感到稀奇的是,那一趟趟砖瓦房,中间还穿插着几个茅草屋,茅草屋像几位年迈沧桑的老人,它们和年轻漂亮的砖瓦房并排地站在一个队伍里。茅草屋比砖瓦房矮一些,不同的是每个茅草屋的西侧,都有一个10多米高的大烟囱,有的是方形,有的是圆柱形。粗的两个人也搂不住,离房子有两米多远,与房子前墙对齐,房子和烟囱之间有一个烟囱脖子,高近1米,宽有半米多,把烟囱与房子连接起来。烧火做饭的烟就是通过炕进入烟囱脖子里再通过烟囱飞向天空的。远看这些烟囱就像一门门对着天空发射的大炮,那一缕缕炊烟就是射向天空的烟幕弹了。

这些茅草屋就是满族人的传统民居。有的都100多年了,建它的主人早就入土了,可它们还活着。有几撮还有人在居住,没人居住的那几撮,为了保护满族人的饮居文化,村里像保护大熊猫似的把它们保护起来,有的已经维修多次。我们走不远就看到有一个茅草屋前挂着“百年民居,重点保护”的牌子。我们很快来到了村委会,村部是一排10多间的砖瓦房,水泥浇筑的大院平平展展。院子西面是两米左右高的砖围墙,墙上边还画有10多幅壁画。第一幅紧挨着大门,上面还写着“满语的故乡,三家子村欢迎你”,汉字的下面还有一行满文,写的都是同一句话。这一幅挨着一幅宣传满族风土人情的画,像挂在墙上的一块块电影屏幕,内容丰富,图文并茂,令人陶醉。

更吸人眼球的是村部房门的东侧,并排横挂着几块奖牌。其中,有一块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2012年授予的“中国传统村落三家子村”,另一块是黑龙江省人民政府2020年授予的“全省民族团结进步模范集体”。这两块奖牌都是金黄色的,一个是国家级的,一个是省级的,分量都比较重,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个村行政区划上属于齐齐哈尔市富裕县友谊达族、满族、柯尔克孜族乡管辖,坐落在嫩江东岸,距富裕县城20公里,距齐齐哈尔市40公里。是历史悠久的满族人集聚村落,距今已有300多年历史。

三、满语被“汉化”濒临灭绝

村书记看我们进了院,出来把我们迎进了屋。听说我们要了解三家子村保护、传承满语情况,他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村书记姓崔,名叫崔志刚,今年46岁,他中等个头,面目黧黑,胳膊粗壮。他是2020年走马上任的,一看就是一个年富力强、精明能干的小伙子。他简单地和我们介绍了村里的满语传承情况。

1961年,内蒙古大学来到村里调查时,村里的老年人都说满语,中年人两种语言(满语和汉语)都会说。到改革开放以后,当年的老年人有的已经故去,当年的中年人已变成了老年人,他们虽然还会说满语,但说的好的已经不多了。这时的中年人绝大多数能听懂满语,会话就困难些,青年人基本上都不会说满语了。如今,能流利地说满语的只有十几人,他们有的都年近90岁了。能听懂并会说大部分满语的还有50多人,这些人也都在50岁以上。

谈起满语为什么会濒危消失,村书记说:“1960年,三家子村满族人口占全村总人口数的98%,到现在只占68%了。外进人口大多数都是汉族人。汉族人和满族人在生活上必须交流,汉族人不会说满语,满族人和汉族人交流只能用汉语。后来随着电视和广播的普及,听广播、看电视里的播音员都是说汉语,在这种大环境的影响下,满语就渐渐地被汉化了。”

四、传承满语的有功之臣

村书记又高兴地说:“在这四面夹击不利于满语生存的环境中,我们村的满语还依然生存着,这得益于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原政府副县长赵金纯更是功不可没啊!”

提起赵金纯我是很熟悉的,记得20世纪90年代我在县委办做秘书工作时,他就是县政府副县长,那时他还是全国人大代表,每次参会他都给我寄回一张明信片。后来他调到市政协任副秘书长,2013年退休,退休后只见过一次面,一晃已经10多个年头了。他退休后又搬回到三家子村居住。按他的话说:“三家子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能忘恩啊!虽然是晚年,蜡头不高了,但有一分热就要发一分光,为家乡干点力所能及的事。”

按理说我应先到老领导家去看望他,可武主任和他通话后,知道我们是来了解三家子村传承满语的事,他非亲自来到村里不可。见到老县长,让我感慨万端。他从上到下没有多大变化,高高的个子,胖胖的身体,四方形的大脸,说起话来还是那样铿锵有力,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可时光还是不留情的把他的头发染白了,把他的脸刻上很了多皱纹,现在也已经架上老花镜了。和他唠起在三家子村传承满语的事,一件件往事像泉水一样从他的嘴里流淌出来。

1984年,黑龙江省委党校创办一个满语清史研修班,在全省招生。他当时在三家子村小学当教师,因为他从小在三家子村长大,受老人的熏陶,有说满语的基础,就主动报了名。当时全县有16人报考,他以笔试和口试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在研修班进修两年,由于他基础好,学习又刻苦,在班级里学习成绩始终是前几名。当时省里有从俄罗斯拉回的一车皮档案(号称60吨),是清朝留下满族档案,需要翻译。他毕业后,省档案局把他当作特殊人才留在省档案局做翻译工作。工作一年后,他想到的是家乡也需要懂满语和满文的人才,便告别了省城,收拾行装回到了老家,立志把家乡的满语传承下去。

1988年8月,他回到了家乡继续任教。当时家乡会说满语的人已经不多了,经和县教育局请示,他大胆地尝试在学校开设满语课,实行双语教学。先在四、五、六年级班试行,每周6节课。后来改为从二年级开始就增设满语课了。没有教材,就自己编,不到一年时间共编写了5册实用教材。他既是校长又是老师,还聘请了全村满语基础最好的石君广和赵莹到学校任教。只开课一年多,全校89名学习满语的学生,大多数都能掌握运用400多个满语单词,学得比较好的学生会阅读、会书写、会会话。

1993年他被调到富裕县人民政府任副县长。在当县领导期间,也没忘了家乡的满语传承。他向我们讲起一段难忘的往事。有一次他到新调来的县委书记郭树仁办公室,专门汇报三家子村满语教学情况,汇报了3个多小时,感动了县委书记,当天下午就驱车和他一起来到三家子村进行调研,又把教委、民委、交通局、财政局等有关部门,招到三家子村开一个现场办公会。当场决定给三家子村拨款40万元,村里用这笔资金在原有校舍的基础上,又新增建了200平方米的校舍,改善了办学条件。

村书记和我们说:“2005年以来,县政府先后投资200余万元,建立了以满语教学为特色的小学,命名为‘三家子满语学校’,这也是全国第一个满语学校。”

五、领导接力式抢救满语

正在我们交谈中,潘县长与友谊乡党委书记刘志华和乡长王淑玲前来例行公事检查工作,主要检查三家子村满族文化交流活动中心后续建设情况。

这个满族文化交流活动中心和村部紧挨着,在村部的西侧,只隔一到砖院墙,院墙有一个门能出入。活动中心是2021年兴建的,建筑面积有2000多平方米,总投资300多万元,是砖瓦结构的平房,有正房和东西两侧厢房,都是连着的,像U字形,具有满族四合院的建筑风格。里边有满族文化展室、歌舞排练厅、住宿房间、会议室等,是个多功能为一体的活动中心。由于有些辅助设施还没有建完,一直没有使用。

潘县长的车开进村部大院,下车没进村办公室,直接到活动中心的屋子里去查看。这次要求村里把活动中心里边好好装修一下。老县长赵金纯也随后跟了进去,潘县长见到老县长格外高兴,他用敬重而亲切的口气和老县长说:“您是老领导了,会说满语,又知道家乡的风土人情,活动中心里边需要布置什么内容求你帮着村里把把关,要把活动中心打扮得像满族姑娘穿着美丽的满族服装一样漂亮。”

赵县长连连点头,并和潘县长说:“我会尽力帮忙的。”

潘县长又到院子里走了走,提出了后续建筑的一些要求,并和乡党委书记和村书记说:“今年必须尽快完工,尽快使用。”潘县长走进村办公室,召开一个座谈会,听了大家对满语传承情况的汇报。最后总结时说:“三家子村最大的亮点就是保护、传承满语,要把满语传承与三家子村的经济发展和文化旅游结合起来,使其成为村级经济发展的加速器。”他提议在村主要街道建设一条满族文化街,在街道旁立几个牌子,把过去三家子村的满语传承、黄烟种植、奶牛养殖、水稻生产等辉煌的历史,编成故事放到里边,让这些闪光点继续发光。潘县长把近期需要做的一项项工作都落实到了人头,然后才离开了三家子村。

潘县长走后村书记和我说:“潘县长原来是友谊达族、满族、柯尔克孜族乡党委书记,是2020年当选副县长的,无论他当党委书记还是当副县长,对三家子村的满语传承,始终挂在心上。他当党委书记期间基本上每个星期都来到村里,帮助研究解决满语传承的一些实际问题。”

县委统战部副部长兼民族宗教事务局局长姜德志是先到村里的,也是来村里帮着研究满语传承工作的。他接过村书记的话说:“近些年来,县委、县政府领导已经换了几茬,无论哪届领导都把三家子满语传承和保护工作摆上重要位置。主管统战工作的县委副书记王富多次召开专题会议研究三家子村满语传承工作。记得县委书记董加成刚上任,就把我和有关部门领导招到他的办公室,研究三家子村满语传承的事,并当场拍板从县财政拿出一部分资金,奖励三家子村满语传承人,每人每月200元,作为传承费。”

村书记又和我们简单地介绍了近几年来县委、县政府和县直有关部门支持三家子村保护、传承满语的工作情况。为了更好地传承满语县政府在三家子村划定了满族语言文化保护区、制定了满族语言保护规划、创办满语学校、建立满族文化历史陈列馆、设立了传习所和研究会等。政府还投入10万元资金,先后编辑出版了“满语通论”“三家子村满族风情录”“富裕县满族民歌集成”等书籍。县直各有关部门也都发挥各自的优势,支持三家子村保护、传承满语,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2021年县文化馆就为三家子村捐赠满族服装60套,教育部门为三家子村配备了电脑、音响等设备。

现在满语传承已成为三家子村一张亮丽的名片,被誉为“活化石”,因为有了“活化石”才引起中外学者的广泛关注。近些年,日本、德国、丹麦、意大利、美国、俄罗斯等国外学者们都纷纷来三家子村。国内学者和专家们来的次数更多。2010年8月,全国满族语言文化论坛就在我们村召开的,参加会议的来自全国各地,有100多人。1986年以来,中央电视台先后5次来三家子村对满语传承进行了报道,省、市电视台也都多次报道三家子村满语传承情况。

村书记用很感激的语调和我们说:“三家子村能把满语传承下来,而且有这么大的声誉,这和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和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2020年12月10日,省人大副主任、市委书记孙珅到三家子村调研时提出,“要把三家子村满语活化石的发展列入市十四五规划,大力宣传三家子的好经验、好做法,推介三家子村,让全国人民都知道!进一步挖掘传承满族文化,充分借助满语的特殊性,发展旅游事业。”

我和村书记说:“一定按着市委书记的指示,借助“满语活化石”的力量,把三家子村打磨成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让它像磁铁一样有吸引力。”村书记又很自信地和我说:“按着市、县领导的要求,我们充分利用‘活化石’的引力,把三家子村的农产品卖出去,发挥带动效应。”

三家子村的水稻是用嫩江水灌溉的,米质好,有香味儿,不回生,在“活化石”引力的作用下,销路一直很好。2021年,在农村农业部发布的第11批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镇名单中,三家子村以水稻种植规范化、生产标准化、产品品牌化而榜上有名,黑龙江省只有20个村镇入选。三家子村名列其中,是值得骄傲的。

发挥好本村的优势,打造品牌,三家子村的经济发展很快会步入快车道。

六、用多种方式传承满语

村书记领着我们走进了三家子村文化综合活动室。这个活动室在村部的东侧,是个厢房,建筑面积有200多平方米,与村部是一个大院。一进活动室第一眼就能看到东墙上挂着的带有个人头照片的满语传承学会会员名单,赵县长和村书记都在其中。挨着名单旁边是学会活动内容和制度,南墙上还挂着用汉文和满文写的“弘扬民族文化、传承艺术精华”两个条幅。最引人注目的是东墙上挂着的满族语言传承学会的活动掠影:上边有会员学习满语和优秀会员领奖的照片,有原县委书记刘海城和副县长潘锐与会员们一起搞活动的合影,有中央民族大学师生来三生家子村搞调研的集体拍照,共12张照片。最让人关注的还是北京社会学院满学研究所研究员、北京满语学会会长阎崇年和赵金纯等四人的合影。这是2020年阎会长到三家子村搞调研时拍的。老县长说:“看到这些留住瞬间的照片就想起当年学会活动时的场景啊!”

县委副书记王富与县统战部副部长姜德志(左一)、原县民委主任武德山(右一)在会议上 ▲

学会副会长陶青兰手指赵金纯讲课时的照片说:“我们学会成立于2010年,2018年赵县长退休后,知道他又搬回到老家安居,我领着十几个会员到他家请他出山,让他当学会的会长,赵县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赵县长当会长后完善了学会的学习制度,明确了学习内容,重新制定了会员的管理办法。现在学会是学有内容,教有教师,管理有制度,并突出传承满语的宗旨。会员在学习满语中做到了以单词为主、以会话为目的、突出讲故事、语言要仿古。”

老县长和我说:“我们的会员都是满语传承者,学习满语都是由单词到句子、由短句到会话、由会话到讲故事,由浅入深,循序渐进。现在大部分会员都能用满语会话,有一部分会员能用满语讲故事了。”

我们又来到了村满族文化历史陈列馆。该馆在村子中间,坐落在学校院内,离村部有200多米远。学校占地面积5400平方米,馆舍占地530平方米。走近学校,就看见学校大门东侧的墙垛子上并排挂着两个牌匾,一块匾上写着“三家子满族学校”,其实学校已经停办,但牌匾还仍然挂着,它像一位坚守岗位的战士还在守护着;另一块匾上面用满文和汉文并排写着“三家子满语文化保护区”。两米多高的院墙西侧墙面上工整地写着“传承满族文化从我做起”十个非常醒目的大字。院墙上有16位满语传承人的画像,墙上还有满族历史文化、习俗传说的风俗画。学校院内东南角处有二十几间砖瓦房,乃满族文化历史陈列馆。在陈列馆的南侧,有一块4米多高的花岗岩雕石,意味着满族文化要象这块雕石一样永垂不朽。

走进陈列馆,我们见到了屋内周围墙上挂着计、孟、富三姓宗谱;满族人的狩猎、捕鱼和宗教信仰的画;三家子满族先民戍边图。这些图画相把屋内整个墙面排得满满登登,没有一点空闲的地方。图片和文字丰富多彩、互相陪衬、相得益彰。屋内周围的展台上摆放着风车、油灯、清代瓷瓶、悠车、服饰、木斗、弓箭、渔叉、纺车等200多件满族人过去的生活用品。展示了满族的起源、传说、服饰、饮食、风俗等方面的传统文化。陈列馆像是一幅铺开的满族风土人情的历史画卷,展示在我们面前,让人大饱眼福。

从陈列馆出来我们又来到了学校。一栋80多米长的校舍,有二十几间,它们像失去亲人似的站在那默默无语。有十几间教室里边黑板还在墙上挂着,桌椅板凳仍在整齐地摆放着。有两间教室是电脑室,有二十几个桌子,每个桌子上还摆放一台电脑,都是用黑布盖着的,就像趴在桌子上睡觉似的,一动也不动。整个教室里没有一个学生,空荡荡的。想当年这是培育幼苗的基地,如今没有一点生气,看了让人心酸啊!村书记边看边和我们解释:“现在市、县都是集中办学,孩子上学不是到县里就是去市里,村里已经没有生源了。过去学生多的时候,6个年级有180多名学生,去年学校只剩两名学生了。学生少也得正常上课,老师还是那么多,浪费了资源。没办法只能停办,两名学生都到县里去上学了,老师也都调到县里去教学了。”

七、满语传承有新的途径

在往回走的路上,村书记用肯定的语气和我们说:“靠办学培养满语传承人,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历史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形势在变化,传承满语不能再走老路了,必须开辟新的途径。前年县里通过考试在村里选拔出17名比较典型的满语传承人,每人每月给200元的补助经费,并建立了传承人档案,这就是动力啊!

我和村书记说:“县里经费那么紧张,能拿出那么多钱奖励满语传承人,这是过去从来没有的,这可是硬措施!”

“最近县里还要下文,对于满语学得好的,能够发挥传承作用的,通过考试还要增加一些名额。对于不能传承满语失去作用的传承人,经过考核要停发工资的。”姜部长又补充我的话说。大家都认为采取奖励政策,等于给满语传承人在保护和传承满语的路上加一次油,以后三家子村满语传承与保护将会出现新的局面。

村书记又和我们说:“现在的人是最讲实惠的,满语传承人就像路上跑的车一样,你给他加油,他就跑得快。由于有了奖励,现在村里学满语的人越来越多了。”

老县长赵金纯看到自己一手创建的满语学校停办了,心里是最难过的。他很果断地和大家说:“学校虽然停办了,但我们传承满语的速度可没有减啊!”

2021年三家子村开始发挥网络的作用。以老县长为群主成立了伊兰包满语传承群。把本村会说满语的和愿意学习满语的都拉到群里,现在进群的有56人。这个群基本上是利用晚上村民劳动收工时间开展活动,群里都是用满语对话,群主不定期在群里授课,还要求群里的人,每周每人在群里用满语讲一个故事,增强群活动的趣味性。

我和老县长说:“这可是传承满语的又一条新路啊!这条路会越走越宽的。”

老县长又和我们谈一个想法。虽然富裕县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对保护、传承满语起到了积极作用;地方学者、满语研究者、满语教育工作者、满语传承人以及外国的一些专家和学者,为满语和满文的传承都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一定的成绩。但是,随着历史进程的演进、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城镇化进程的加速,少数民族语言的濒危、衰退、消亡必将成为现实。我们要利用数字化技术,对濒危语言进行保护,把三家子村的现有会说满语的原生态语音,进行录音、录像,建立濒危语言口语语料库或活生态语言音像资料或濒危语言数据库,防止濒危满语的彻底消亡。老县长的想法大家都表示赞同,但愿能早日实施。

八、满语始终陪伴着我们

中午吃饭,在饭桌上我们边吃边谈满语传承问题。有些人认为满语已经是落满历史灰尘濒临死亡的东西了,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其实满语始终存在我们的生活中。如:“懒散”(不振作,提不起精神)、“消停”(安静)、“通娄子”(闯祸)、“埋汰”(不干净)、“磕碜”(丢人、丢脸)、“姑爷”(女婿)、“姑娘”(女儿)等,都来源于满语。连我们现在吃的火锅都是满族人流传下来的。保护满族文化抢救满族语言等于给后人们留下了一笔财富啊!

确实我国各族人民在长期生产生活实践中创造的丰富多彩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都是中华民族智慧与文明的结晶,是连接民族情感的纽带,必须加以保护。

吃饭间,老县长用满语给我们唱了两首歌,这两首歌的歌词我一句也听不懂,有一首歌的曲调我听明白了是敖包相会。另一首歌是昆底河之歌,我从来没听过。老县长说这是三家子村满族人爱唱的一首老歌:“昆底河就在嫩江的南岸,三家子村附近,满族人过上了幸福生活,要感谢毛主席和共产党。于是村民们自编这首歌。”唱完后老县长把歌词给我们翻译过来,歌词的大意是:“昆底河哎幸福的河/毛主席光辉照亮了昆底河/鲤鱼戏水龙门跳/白帆点点船在歌/唱的满族人哎多快活/唻、唻、唻……/昆底河哎是幸福的河/满族人民爱唱歌/我们爱你哎昆底河/我们更爱自己的新生活……”

歌词意味深长,歌声悠扬动听,像长了翅膀一样,带着满族人的深情厚谊,在屋子里萦绕着,很快飞了出去,它将飞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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