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

李泳霖

无意之间，惊鸿一瞥。这一瞥，瞥见了水平线漫过云层激起的清涟，瞥见了故乡那翻涌成潮、余香满衣的惊艳。乡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转身定神一看，又是暖意阵阵的春。故乡的梨花，想必又开了吧。

回忆的绿皮火车转啊转，窗外的风景换了又换，转身一看，是那在梨树下同鸟儿玩闹嬉戏，身穿白裙的小孩，我仿佛又闻到梨花缠绕我衣角的余香，又听见了枝头黄鹂逗趣，春风绿桥旁。儿时的我总喜折一朵含苞的梨花下来，别具心思地别在小辫上。我看向树下的女童，果不其然折了一朵漂亮含苞的梨花来。

如花朵般，待放的孩童。

意识却忽地模糊了起来。再一转身，便已置身在溪上的小桥上了。桥旁是两岸盛放的梨花，树丫间不时有阵阵蝉鸣。如火般的盛夏，终是到来了。小溪旁不到一百米便是我的老家。这时，孩童的我，总喜欢牵着小狗，握着虫网，到梨花香满溢的溪旁捉蟬逗狗。转身一瞥，果真是天真的女童，与幼犬在溪边戏水。

如溪水般，清澈的儿童。

一眨眼，天气便凉爽了起来，眼前的仍是那条小溪，仍是排排的梨花树，但树叶却早已泛黄，在凉快的秋风里，齐齐落到溪中去了。我一转身，看到那褪去天真的少女，正帮着老人摘菜呢。佳节又重阳，那时的确难得回家看长辈一次，毕竟学业紧着呢。偏头一看，那梨花的花瓣也飘落下来了，伴着落叶，交织秋风。可花蕊还坚强地立在枝头。

如花蕊般，坚强的学子。

身边的风不知怎地萧瑟了起来。再一转身，梨花树上除了枯叶，也只剩寥寥几个小巧的花骨朵。梨花，在冬天，实是败了。转头看向老屋，那少女的眉目稳重了许多，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拿着行李回家过年。天空中飘落了几许雪丝，故乡在南方，很少下雪。算是瑞雪兆丰年吧。这雪的方向往一头斜着，快速地飘落，我心中好奇，便顺着方向转身一看，是老屋的方向，又看那少女，在踩着小木凳，往门上贴着红对联呢。梨树上的梨花虽败，但它的枝干上载了厚厚的雪，也载着人们对雪化之后，春的期盼。

如落雪般，归乡的游子。

来年梨花开，又年梨花败。好似浮萍与转蓬，寻不着个端头来。正如每一次转身，就是一次时光的蜕变。而这蜕变中，总伴随着，独到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