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花栗鼠

雁阵

我喜欢沿一条乡间小路，曲曲折折，走进幽静的山谷深处，享受短暂的安闲时光。在春天的山谷里，我又一次遇见了可爱的花栗鼠。记得上次发现它，是在去年冬天严寒的一天。

那天，呼呼的北风在耳畔呼啸，仿佛要把世界吹到一个更遥远的地方。山谷里的残雪还没有化尽，岭坡上的雪已不见了踪影。空气闻起来是少有的清新，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投下斑驳的金黄影子。

我是沿着山谷小路走的，路两旁是陡峭的土石混杂的山崖，长满了高高低低的灌木。这些灌木中野山棗居多，它们初夏开花，秋天结出红珊瑚珠似的小酸枣。无人采摘的成熟酸枣从崖上纷纷滚落，铺满了这条小路，就像小时候过年燃放的一地斑斓的炮花，我简直不忍心踩踏上去。但是现在，密密麻麻的野山枣树光秃秃的，它们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呼唤春天的降临，好重新披上美丽的翠衣。

“啾啾，啾！”

“吱，吱吱！”

正当我沉思的时候，一种奇怪的叫声打断了山谷的宁静。我的目光搜寻着，发现在野山枣树中间伏着一只花栗鼠。那尖利的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花栗鼠又叫五道鼠，黄褐色的背上有五道漂亮的黑色条纹。我们这里叫它毛仡狸。我小时候曾从家门前的大梨树洞里抓到过一只，用绳子拴住它的腿玩。后来觉得和它混熟了，想放开绳子让它自由跑跑。谁知刚一松开绳子，这家伙就像箭一样，头也不回，眨眼间窜得无影无踪。这只花栗鼠是不是逃跑的那只呢？它啾啾吱吱的呼唤也许是在叫我！

这季节，花栗鼠应该在冬眠才对，它也许肚子饿了，就出来找吃的。可是，外面有什么啊，没有花、叶、浆果，没有昆虫，除了呼呼的北风，就是在风中沙沙响的野山枣树了。不过阳光不错，空气很好，花栗鼠一定是感受到外面温暖的阳光，才决定爬出幽暗的洞穴吧。

我真想和花栗鼠打声招呼，但我怕吓着它，只好屏住呼吸观察它的一举一动。

花栗鼠走动起来是一颤一颤的，走几步，静一下，停顿半秒钟，再走几步。它非常警觉、灵巧，似乎身体里安了弹簧，随时准备弹出和改变方向。还好，我没有惊到它。它用黑豆似的眼睛和我对视，挺直身体，垫着大尾巴坐在地上，表情若有所思，好像在打量我：

“嘿，我认识你！”花栗鼠说。

“你好，花栗鼠！我的老朋友！”

“哈，久违了，拴过我后腿的朋友。”

“再不会那样了，让我们握握手吧！”

那家伙歪着小脑袋，瞪着黑溜溜的小眼睛继续瞅着我。

我从兜里摸出几粒花生，想给它。在我的想象中，它稳稳接住了花生，然后鼓起小小的腮帮子，咔嚓咔嚓地咀嚼，那看起来该有多么满足，多么幸福啊！可是不等我靠近，花栗鼠就弹了一下，发出一声吱吱尖叫：

“算了吧。你休想追到我！”

那时候，它摇动毛茸茸的尾巴，一溜烟消失了。

现在，春天早降临到寂静的山谷，我又遇见了花栗鼠。我宁愿相信，这只花栗鼠就是去年冬天的那只，因为它的背上也有五道美丽的花纹，身后也举着一条灵巧漂亮的大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