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种甜吗?

王钰文

“很甜，好喝，相信我，真的很好喝。”外曾祖母一边笑着对我说，一边走进了奶茶店。“是不是很甜？”外曾祖母笑眯眯地问我，我点了点头……

外曾祖母很爱喝奶茶，每每我到她家，她都会带着我偷偷地去买奶茶，因此我小时候每天都期待着妈妈带我去外曾祖母家玩。

但渐渐地，外曾祖母的口头禅从“阿囡我带你去买奶茶”变成了“最近成绩怎么样啊，有没有好好学习，要加油，知道吗……”，我被她啰嗦的说教弄得心烦意乱，又逢自己处在学习低谷期，最终忍无可忍地对她吼道：“烦不烦啊，我再也不想来你家了！”我怒气冲冲地冲出去，用力甩上门，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打断了外曾祖母未说出口的挽留话，也把她那饱含哀伤、遗憾、惋惜而又无奈的眼神留在门里面。

冲出外曾祖母家的时候，我已经醒悟了。我后悔莫及却别无他法，我必须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那天以后，出于别扭和学业繁忙，将近半年，即使路途很近，我也没有去看望过外曾祖母。

一天午觉过后，看着窗外阴沉沉、没有一丝云雾的天空，我没有来由地感到压抑和心悸，右眼皮直跳。走出房间，看到妈妈呆滞地坐在餐桌前，我正要开口询问，她神情木木地说：“你外曾祖母去世了。”听到这句话，我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胸腔中愈发沉重的心跳渐渐模糊，心跳乱了节奏，心狠狠地颤抖，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抓住了我的心脏。我从未如此清晰地体会到心抽痛的感觉。我一步步走向椅子，每走一步都万分煎熬。我抓住椅子，瘫坐了下去，口中喃喃：“可是我们本来说好的，下周就去看外曾祖母的。”泪无声无息地流过我的脸庞，我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飘走，而我再也抓不住了。

送别外曾祖母那天，天色依然暗淡。我双手捂住脸，低低地哭出了声。我多么后悔这半年的斗气，后悔直到她去世我们也没能和解，后悔我们没有见到最后一面。这些遗恨深深地烙在我最柔软的心房，成为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我又去了那家奶茶店，买了一杯和当年一样的奶茶。天依然很冷，奶茶依然温热香甜，耳边也依旧响起“很甜、好喝、真的很好喝”的声音，可笑着问我“奶茶甜吗”的老人已經不在了。真的还会是那种甜吗，我想，是，但也不是了。

奶茶的醇香和莫名的酸涩在嘴里绽开，一切都变了。奶茶依然很甜，甜得我眼睛发涩，甜得我刻骨铭心，甜得我错以为她依然还在。

【点评】

作者最喜欢和外曾祖母一起去买奶茶，一起品尝美味，这是甜美的亲情。可是，因为外曾祖母琐碎的说教，作者避开她，因此未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人生遗憾，最痛不过如此。虽然文章从题目到结尾，出现最多的是“甜”，但写得最精彩的则是听到老人去世消息后心如何“痛”的部分。作者感情真挚，语言细腻，亲情的甜蜜和失去的遗憾都跃然纸上。这世上，越是甜蜜的感情，失去之后就会越痛，而也恰恰是这些复杂的深厚的情感，让我们的人生变得丰富而深刻。

（指导老师：董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