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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通博物馆领域的“毛细血管”

2022-05-19卢茹彩

今日中国 2022年5期

文| 本刊记者 卢茹彩

过去的这几年中,中国的博物馆数量每年以200 多家的数字在新增,如何让这些博物馆的文物和展览成为社区居民生活的一部分,成为博物馆运营的一个新课题。

张鹏在希腊雅典考古博物馆为孩子们讲解图 / 受访者提供

“前面几十年,可以说中国打通了博物馆运营的主动脉,接下来的大部分工作要去做中小博物馆甚至小微博物馆的运营,让这种‘毛细血管’也活起来。”北京郭守敬纪念馆的执行馆长张鹏说,截至2019年底,中国有5788家博物馆,在过去的这几年中,博物馆数量每年以200多家的数字在新增,如何让这些博物馆的文物和展览成为社区居民生活的一部分,成为博物馆运营的一个新课题。

“生活在什刹海社区的老百姓,想看一个展览,想参加一场文化活动,不一定非得跑国家博物馆、首都博物馆,在我这个小馆的院子里就能实现,这就是我想做和正在做的事情。”张鹏说。

做有人气的博物馆

郭守敬纪念馆位于北京什刹海西海北岸的汇通祠内。汇通祠始建于元朝,当时著名的天文学家、数学家、水利工程专家郭守敬曾长期在此主持全国水系的水利建设。20世纪80年代,北京市重修汇通祠,并将其辟为郭守敬纪念馆,向市民和游客展示郭守敬在古代天文、水利方面的生平功绩。

张鹏就是在这次重修后,成为这个纪念馆来自“民间”的执行馆长。

之所以说来自“民间”,是因为在此之前,公立博物馆、纪念馆的运营都由政府文博部门来承担。“我们是全国第一例,博物馆仍属于国家,但由我们自筹经费来运营。”张鹏说,作为“吃螃蟹”的人,这次突破为社会力量参与国有博物馆的运作积累了一整套的经验,这些经验已经开始在一些小型博物馆推开。

张鹏介绍说,纪念馆所在的什刹海地区,是元朝贯通的京杭大运河在北京的码头终点。这条里程最长的古代运河,是中国古老水利历史的见证,于2014年6月与隋唐大运河、浙东运河一起,以“中国大运河”之名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在北京市入围遗产点的两段河道和两处遗址中,“旧城段”的河道就包括什刹海和玉河(郭守敬主持开凿的通惠河在大都城里的一段),而两处遗址则是坐落在玉河两端的万宁桥和东不压桥,其中万宁桥就在纪念馆不远处。

接手之后,张鹏带领仅有的几名馆员,在纪念馆长期推出品牌活动“守敬讲坛”,组织“了不起的运河”“中轴线上的水绘蓝图”“和专家一起寻找星图中的故事”“地质学者眼中的月亮”等讲座,面向对天文、水利等学科感兴趣的中小学生等群体,并组织了“帝都的半径”水系行走活动等紧密结合纪念馆定位的活动,让市民参与进来。

“疫情之前,在给观众提供饱满的文化服务的同时,我们完全可以实现自负盈亏。”张鹏说,运营纪念馆的收益来自几个部分,除了承接有关政府部门的科普项目外,他们还会通过组织企业文化活动、研发课程、做研学项目、出书和文创产品等方式来实现收益,用来支撑纪念馆的公共服务功能。

“我们希望把纪念馆打造成大运河文化的生动传播者和讲述者。”张鹏说,2019年,纪念馆的参观人数就从此前的每年2万多人增加到十多万人。“我把博物馆运营当社会企业去做,不以盈利为目的,但是也不要给政府添负担,政府的投入降低,但社会效益却放大了,这就是我们做这件事情的初衷。”

北京郭守敬纪念馆图 / 李 钺

“我把博物馆运营当社会企业去做,不以盈利为目的,但是也不要给政府添负担,政府的投入降低,但社会效益却放大了,这就是我们做这件事情的初衷。”张鹏说。

打造“耳朵里的博物馆”

虽然做馆长的时间不长,但张鹏却是博物馆圈里的“老人”了。从2003年大学一年级开始,他就成为国家博物馆的一名讲解员志愿者。大学毕业后,学习法律专业的他先后在律所、外企、国企等地方工作,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在博物馆做义务讲解员。“做志愿者四五年后,到博物馆志愿讲解就已经成为我的一种习惯和生活方式,每个周末不去博物馆见见那些对馆藏文物充满兴趣的孩子们,就会觉得少了些什么。”谈起这份“职业”的意义,今天的张鹏更加认为,自己有责任向社会公众尤其是孩子们讲好中国文物的故事。

2014年,“耳朵里的博物馆”微信公众号上线运营,这是张鹏从国企辞职后的创业成果—为青少年提供线上免费导览音频,做博物馆线下课程、以博物馆为主题的游学、博物馆的社会化运营等产品。他和团队与国家博物馆、首都博物馆、英国国立维多利亚博物馆等国内外70多家博物馆、文化遗产点合作开发内容,“让传统文化的晦涩知识走出书本,让普通人能听得懂,也听得好玩”。

与此同时,结合自己与博物馆和文物打交道的经历,他出版了《朋朋哥哥讲故宫》《博物馆里的中国:绝妙器皿》《和朋朋哥哥一起逛北京》等多部图书。

“可以说,我经历了中国博物馆从‘冷’到‘热’的全过程。”张鹏说,在2007年之前,“淡季的时候,有时在展厅讲一天都没有几个观众”。“那时候博物馆收门票,外面下雨了,广场的游客没带伞才会花钱买张门票进国博,那个时代的博物馆真就是这种样子。”从2008年起,国家所属的各级博物馆、纪念馆陆续免费向公众开放,在他看来,这“打通了博物馆走向大众的大动脉”。

“目前我们的用户在微信和微博平台加起来有100万个亲子家庭,付费用户接近10万。”张鹏坦言,如果没有疫情影响,以境内外游学为主要收入来源的付费业务完全能支撑平台的顺畅运营,还能反哺免费推广博物馆文化的公益项目,这都得益于博物馆行业的快速发展对公众求知需求的刺激。

2019年,首都博物馆举办的古代服饰复原讲演公开课现场图 / 受访者提供

可借鉴的经验

2014年3月,习近平主席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发表演讲时表示,要“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张鹏说,目前,中国的大型博物馆在资金、人力等各方面都更有能力活化利用好馆藏文物,但对于中小博物馆以及众多的“类博物馆空间”,亟需解决的问题仍有很多。

“我曾经走过英格兰遗产组织管理的400多个遗产点中有代表性的部分地方,这其间,我被那些小的遗产点在利用方面的丰满程度打动。”张鹏说,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修道院,都会配套一个展览、一个文创空间,一个观众服务中心,游客在那里可以悠闲地逗留一天。“我碰到的一个97岁的老奶奶,仍然在孙女的陪伴下定期去博物馆转转,参观完坐下来喝杯咖啡。”张鹏说,“我们让遗产活起来,无非就是要参考这种模式,让文化遗产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在这些行走间的启发之下,张鹏在他执掌的北京郭守敬纪念馆,一点一滴做起,激活纪念馆与周边居民的联系—在开馆前的早上,给出来玩的爷孙两代人开辟一个可以游玩又增长知识的空间;在社区里老人中开展寻找春天里的花卉的游戏;给学京剧的孩子提供一个舞台,展示给社区居民一场文化活动……

接下来,张鹏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重要的一件是,找到有博物馆情怀的企业,筹资成立一个专注小微博物馆发展的基金会,“来帮助那些因资金匮乏难以为继的各种需要自筹资金的博物馆”。

同时,他在郭守敬纪念馆的讲解、接待等各环节,引入了志愿者模式,“中小学生组、退休老人以及在职成人组的200人志愿者群都满额”,这让他又看到了进一步推进博物馆走向大众的希望。

目前,又有一家公立纪念馆找到了张鹏,希望他和团队能接手运营事宜,对于做“活”又一个纪念馆,他仍然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