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困难”治得好吗
2022-05-19
“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阅读障碍”影响着孩子的成长,尤其影响学习。南京市儿童医院开设了“学习困难”门诊,“学习困难”真的是一种病吗?这个门诊究竟解决什么问题?
“学习困难”门诊
2022年3月8日,南京市儿童医院的“学习困难”门诊又迎来几十位焦虑的父母。
“再不看,真的,我也要崩溃了。”诊室里,一位五年级孩子的妈妈正细数着女儿的“异常”:写作业时,不断地啃手指甲,一个小时过去只写了5个字;语文、数学只有二三十分,期中、期末考试老师都要让她去陪考……
相比普通门诊,“学习困难”门诊的问诊往往需要更长时间,医生要为每一个病人预留20分钟。从孩子的学习成绩、会不会拼音、会不会正确书写、字的结构是否合格、是否能理解数学应用题、是否能正确计算,到孩子本身性格特点、是否冲动易怒、社交情况,再到上课注意力如何、是否丢三落四,以及幼时说话、走路等发育情况和出现异常症状的时间、时长等。“学习困难”门诊医生吴丹丹要从家长和孩子琐碎的回答中,判断出基本情况。
从2021年2月正式设立“学习困难”门诊至今,南京市儿童医院的接诊数据表明,“学习困难”背后有多种成因。
科室主任刘倩琦说,就诊的近4000个孩子中,大约有三分之二被诊断出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俗称“多动症”(英文缩写ADHD)——这其中又包含注意力不集中、多动抽动两大类症状。而阅读障碍、写字困难等在内的学习技能发育障碍也是“学习困难”的重要成因之一。还有一部分孩子表现出自身智力水平较低。
据2015年《中国注意缺陷多动障碍防治指南》显示,ADHD在中国的患病率为5%至10%,患儿数量在2300万左右,其中会有2/3的人持续到成年。目前,ADHD的就诊率仅为10%左右。
两难的选择
在南京市儿童医院,被确诊ADHD以后,6周岁以上的适龄儿童可以选择药物治疗。但药物伴随着副作用,最常见的是食欲不振、睡眠问題。尽管副作用的发生是概率问题,但家长要为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做好准备。
药物治疗每个月开销1000元左右,在很多城市,这笔钱并不在医保报销的名录里。此外,还可以选择行为干预训练,但同样费用不菲。比起药物治疗,行为干预训练见效较为缓慢。
对家长来说,是否用药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陈静设想过另外的可能:让女儿推迟一年读书,不吃药,做行为干预训练,或者脱离应试教育。医生也告诉她,“多动症”患者当中有22%的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自愈,但这个选择需要父母有更加强大的内心,要做好孩子可能没办法顺利完成学业的准备,但她“没有那个胆量去尝试”。
在陈静看来,女儿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人生的好出路似乎只有考上好大学这一条。“我没有丰厚的资产能负担她不学习、不参加高考的后果。如果我有强大的经济基础,不学就不学了,开心快乐地长大就行了,但现实不允许”。
如何接纳“偏离标准”的孩子
“学习困难”门诊试图解决孩子们的疾病,但这个问题也关乎教育——家庭、学校、社会如何接纳一个“偏离标准”的孩子?
一位老师曾在网上提问:让患有重度多动症和学习障碍的孩子拉低一个班级的优秀率和平均分,对教师真的客观公平吗?
这位老师是北京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对一个患有多动症的学生的关照占用了她很大一部分时间。“神农尝百草”这五个字,她盯着他抄了10遍,考试的时候,他依然写成“神农藏百草”。“我真的已经付出努力了,但收效太少。”这位老师无奈地说。
这位老师也表露了对这个“不符合标准的孩子”未来的担忧。她说,上了初高中以后,课业负担加重,不会再有老师手把手教他,而学习是一生的事,眼下的方法并不是长久之计。
但医生认为,老师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这些孩子一半的时间在家庭,另一半在学校,既需要家长的关注,也需要老师的鼓励。吴丹丹说,来门诊最理想的状态是家长和老师一起来,但她只遇到过一次。
那是一位小学老师,她每两个月跟着家长来一次,能列出孩子在学校发生了几次冲动性的行为以及他的情绪状态。这个孩子在服药一年后就停药了,治疗效果非常好,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父母意识到问题,投入了时间,老师的付出也必不可少。“这样的孩子非常考验家庭、学校在内的每一方的应对能力和配合程度”。
“学习困难”门诊的忙碌和焦虑也还在持续着。家长们请假、调班,有的专门从外地赶来,行色匆忙。
吴丹丹说,用药物改善孩子的核心症状很容易,但想真正改善他的社会功能,单靠医生、单靠药真的很难。
(《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