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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却

2022-05-18秦惑

今古传奇·武侠版 2022年5期
关键词:一剑李三长剑

秦惑

李小却和沈断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认识沈断的人未必认识李小却,认识李小却的人则肯定认识沈断。认识沈断的人沈断未必认识,认识李小却的人李小却一般都认识。沈断是名人,李小却狗屁不是。

沈断是名震天下的左手剑客,李小却不过是咸阳城外李家村一个的孤儿。沈断挥手拔剑,在苍黄的天幕中画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咸阳第一刀客李陌的刀还未来得及出鞘,头颅就“啪嗒”一声落在了黄尘飞扬的官道上,身子却仍慢慢地朝着李家村走去。因为李家村有他的家,有他的妻子儿子,李小却就是他的儿子。

沈断长叹一口气,望着李陌远去的那截身子愣了好久。没了頭颅的李陌竟然回到了家里,走到家门口就碰见了李小却。

那时候的李小却只有四岁,总喜欢坐在门口的青石阶上逗蚂蚁玩。看见父亲李陌这样回来觉得奇怪,赶紧大声地朝着屋子里的母亲嚷嚷:“娘亲,你看你看,爹爹怎么没了脑袋!”

母亲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在石阶处一不小心踩空了,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父亲李陌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挥动了手中那柄漆黑的刀子,在坚硬的石阶上划出了“沈断”两个字,然后便倒下了。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成为无所依托的人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李小却就是这样成为孤儿的。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沈断”这么两个字,但他相信父亲的死肯定与这两个蜘蛛印有关。四岁的李小却抱着父亲遗留下的那柄破刀离开了家,因为他肚子饿了。

一个四岁的人再怎么想远走都是徒劳,李小却也是如此。当他走到屠夫李三家门口,闻到刚蒸好的馍馍香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想走下去了。

李三拿着一个馍馍走了出来说:“小却,你肚子饿了吧?给。”

李小却接过馍馍狠狠地咬了一口说:“李三叔,这馍馍真好吃。”

李三嘿嘿地笑了笑说:“村头李辣子家的馍馍也不错,几天前我在他们家吃过的。”

李小却第二天便去了村头李辣子家。李辣子给了他一个馍馍以后又跟他说:“村尾李韭黄家的馍馍做得更是了得。”

第三天李小却便去了李韭黄家。李韭黄又向他介绍了另外一户人家,另外一户人家又向他介绍了另外的另外一户人家。

李家村的人,有一脚踩空摔死的,有被人一剑削死的,有自己把自己弄死的,有被太阳晒死的,但绝对没有饿死的。有土地和农民的地方,只要官府稍微给你一点活路,饿死人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李小却就是这样,在一个接一个的馍馍里把自己养到了十三岁。他用了九年时间才认识“沈断”这两个字,沈断用这九年时间横扫天下英豪,成了武林中顶尖的高手。

在沈断的思维里肯定不会存在李小却这么一个人,即便是借着半截身子回家的李陌,对他来说也已经慢慢变得陌生了。他杀的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杀第二个人,但第二个人肯定会出现在他的剑下。你若是不杀他,他便要杀了你。身在江湖,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人最清醒的时候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在只有剑和命的日子里,沈断最清楚自己是谁。但在剑与命后面加上了名和利两种东西,沈断便不再那么清楚了。以往每杀一个人后,沈断总要很认真地清洗剑锋的血迹,另外还要彻底地沐浴熏香。但后来他不再如此了,因为他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在清洗剑锋的时候忽地感觉背后一凉,一柄陌生的利器要了他的命;他害怕自己在沐浴熏香的时候,热气里白光一闪,然后温暖的清水里混满了他身上的鲜血。

沈断不再是以前的沈断了,但绝对没有一个人敢轻易朝他下手,因为结局一般是被他下手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关键是在别人发现你的局限之前看清别人的局限。

李小却在暗处,沈断在明处。

李小却咬完最后一口馍馍转身对李三说:“我要杀了沈断。”

李三大笑一阵,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很多人与你有一样的想法,九年前你的父亲就是这样。”

李小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望了望手里那柄漆黑的破刀,那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李三叹了口气,把李小却带进了他家的屠宰场,然后指着架子上挂着的一头刚宰杀的肉猪说:“当年你父亲只用三刀就可以把整头猪均分成两块,你试试看。”

李小却默默地走上前去说:“那我试试。”话未尽,刀已出鞘,一道黑亮的刀光从右下方向上浮起,化成一弯绝美的弧线。光芒闪到头顶略微偏后的位置忽地一顿,紧接着破刀由上而下划过,然后便是啪嗒一声。良久,架子上的那头肉猪缓缓地散开,成了均匀的两整块。

李小却拿出一块麻布小心地擦着刀锋上的血迹,一边擦抹一边冷冷地说:“这刀怎么样?”

李三傻愣在了一旁,好长一阵才苦笑着说:“可沈断不是一头猪。”

“总有一天他会跟猪一样的。”李小却说着,锵的一声将破刀插入刀鞘。

人越出名,胆子越小。沈断如此,很多人也这样。沈断一别咸阳城九年之久,终于又回来了。他的头上盖着一顶大斗笠,长剑用一个破旧的布袋装着,只露出一小段剑柄。他走进一家客栈,坐下要了一碗素面慢慢地吃着,他已经好几年不再吃荤了。

在他吃第三口的时候,李小却也走进了这家客栈。沈断斜瞟了一眼他手里的破刀,愣了一下,继续吃着他的素面。李小却要了两个馍馍,在他的食谱里,似乎只有馍馍这东西。

一个人一辈子只吃一样东西是需要耐力的,李小却默默地咬着冒热气的馍馍,糖似乎太多了,他不喜欢吃甜的。他望了沈断一眼,确切地说是望了沈断的右手一眼。沈断的右手非常秀气,宛如妙龄女子的纤纤细指,一点茧子都没有,接着他看到了沈断那破布袋的剑柄,然后他低头咬着自己的馍馍,不再看别的地方了。

沈断吃完,给了一块碎银便出去了。就在他踏出门槛的瞬间,脑后一阵冷风吹来,他赶紧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那是一柄剑,很锋利的剑。

“我一路跟着你,希望有机会下手,可还是没有。”持剑的人是个约摸二十余岁的青衣男子,他这一剑落空便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沈断微微一笑说:“杀了我可以扬名天下,可你的剑不够快。”

青衣人凄惨地笑了笑说:“谁的剑能快过‘左手藏锋沈断呢?”

“左手藏锋”是沈断在江湖上的绰号。

“你应该知道这个绰号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来。”沈断依旧是微微地笑着,“你走吧。”青衣人转身便要离开,可一个声音又把他叫住了,“我叫你走,把头留下。”

每个人临死前都要挣扎一番,这个青衣人也不例外。他双脚一点地,凌空一旋身,冷剑出鞘,寒光四射。可那一剑并未刺向沈断,而是刺向了他自己的咽喉——他自己把自己弄死了。他是一个聪明人,这样自己死后还能有个全尸。若等沈断出手,他将死得面目全非。一个人若连死都不能有完整面目,那将是一件委屈的事情。

沈断没去看接下来的场面,他缓缓地离开了。可就在他离开门槛三步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请留步。”说这三个字的人当然是李小却,没等沈断开口,他又来了五个字,“可认识李陌?”

沈断忽地心一紧,毕竟李陌是他杀过的最让他胆寒的一个人。

“你是他什么人?”沈断勉强笑了笑。

“儿子。”李小却漠然望了望自己手里那柄漆黑的破刀说,“九月初三黄昏后,城外李家村见。”

“你确信自己有把握?”沈断笑得更勉强了,不知为何。

“会有的。”李小却说完转身走了。

那夜沈断没有睡好,时刻紧握着长剑。很奇怪,他并不是害怕李小却,也不是害怕那些时刻想着杀他以扬名的人,他是开始害怕起自己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曾经对着别人挥出的每一剑,都在过了一些年月之后不由自主地刺向了自己。你可以冲破别人的局限,可你永远被自己局限着。你可以躲开别人的剑,可自己的剑要是挥向了自己,你便躲不开它了。

李小却回到李三家,也没说别的,只是默默地来到了屠宰场,看着架子上悬挂着的肉猪愣了一阵。

李三走了过来,他说:“你今天见到沈断了?”

“嗯。”李小却微声地应着。

“见过他出剑了?”李三又问。

“没。”李小却摇了摇头说。

“那你应该知道沈断不是一头猪,即便是,也是一头非同寻常的猪。”

“知道,可我还是约他在九月初三见了。”李小却猛地抬起右手,破刀也在他抬手的瞬间离开了刀鞘,一道寒光在李三眼前一闪,随即闪向了那架子。接着是一个很利落的声音,挂在架子上的那肉猪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动静,然后李小却重复着一个动作——拿出一块麻布轻轻地擦抹着刀锋上地油脂,可刀锋上似乎什么也没有粘上,但那是他的习惯。

李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别以为你能杀猪就会杀人!”

李小却冷冷一笑说:“会的。”

“沈断没有你想的简单!”李三叹了一口气。

“可沈断也是人。”

李小却说着人已到了门外,留下李三一个人。李三抬起头,望着天空的那勾残月,沉默良久。这时,架子上的那头猪啪嗒一声裂成了均匀的两大块。

九月初三,其实就是七天以后。李三走进屋子里,再径直走到他自己的卧室里,小心地关好门,然后从床底下的一个檀木盒子里拿出一柄长剑,苦笑着自语:“我老了,可你小王八蛋还不过十三岁啊!”

写到这里似乎应该向你们说一下李三这个人的来历,或者说是他的真实身份。

李三本不叫李三,因为他根本不姓李。基本没有人知道他姓什么,包括他自己。但他的剑法绝对不差,在这村子里,似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走进这座村子开始那天便只做屠夫,没再用过剑这东西。当他用扁担挑着猪肉走进咸阳城的时候,没有人认得他就是当年名震一方的“夺命七剑”。因为他没有名字也没有姓,所以他只有绰号。在没有这绰号以前大家叫他“喂”或者“滚开”。至于他为什么要把绰号给弄没了,隐身李家村,化名为李三做起了屠夫,这基本上是他自己的事情。有些事情别人不会懂,除了当局者自身。

李小却是武学奇才,这是李三不可否认的事实。他从来没有见过比李小却更快的刀,李小却的父亲李陌的刀他也见过,但就是在出刀的那个瞬间总有一些难以言说的犹豫。这是致命的弱点。可李小却没有。李小却的刀干脆、利落、冷静、致命。两者的区别也许多少能解释一点,李陌是有家庭有妻儿年近四十的男人,李小却除了刀与仇恨似乎什么也没有,而且他只有十三岁。当然这种解释未必成立,有時候甚至纯粹是谬论。

李三独自带剑来到屠宰场,残月西斜,碎影迷离。李三一收气,右手猛地将长剑抛往空中,紧接着双脚一点地,踏空而起。然后伸手随着剑的末梢往上滑动,握住剑柄用力一拔,长剑出鞘,寒光照大地。那一刻李三不再是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那个李三了。剑光一圈圈地将他围了起来,圈子由大渐渐缩小再缩小。忽地所有剑光聚集成一道,唰地击向旁边的一块巨石。长剑扑哧一声没入巨石中,只剩剑柄。

咸阳城外李家村,九月初三,黄昏。

沈断第一次很认真地沐浴更衣,然后独自朝着李家村走去,走到村口便遇见了李三,沈断竟然一眼就认出李三便是当年的夺命七剑。

很多事情都是巧合,人这一生似乎都是活在巧合里。可几乎没有人能把握住属于自己的巧合。把握住一个巧合,足够你去活一辈子。错过一个巧合,错过一辈子巧合。

沈断借着一个巧合把夺命七剑认出来了,夺命七剑借着沈断发愣的瞬间剑已出鞘,旁边的那株梧桐树叶子纷纷下落,一片叶子滑过剑锋,哧的一声破碎成了两半,这便是夺命七剑第一剑。未等沈断拔剑,李三的剑锋一个回旋,紧接便是一个转身,长剑从腋下刺向了沈断!落叶漫天飞舞,剑花在枯叶里穿行,这是夺命七剑第二剑。沈断右脚退后一步,左脚猛一点地踏空而起,避过这两剑,随即伸手拔剑。就在他伸手的刹那,李三的剑又是一个疾转锋,腾空直上,手中长剑在腾空的同时直指沈断的咽喉,落叶一到剑锋附近就改变方向飞往别的地方,这是夺命七剑第三剑。

唰的一声,沈断的剑已出鞘。李三的剑锋已近他的喉结一指间隔,却听见嚓的一声,李三的剑锋再也无法推进了。沈断左手已长剑在握,剑身一侧刚好挡住了李三的剑锋。双剑相击的瞬间,彼此汗水淋漓。左手剑,右手剑。梧桐叶如雨,秋风扫落叶,黄昏日暮城郭外。

沈断身子一斜,两剑相交的声音尖锐刺耳。李三一个翻身,手一扬收回长剑,剑锋往下划动了三圈。地上的落叶随即旋成了一个大圆圈,拼命地朝沈断翻动着。他紧接着手往上一提,整个落叶圈直指沈断的致命要害。这是夺命七剑第四、五剑。这两剑均是一种铺垫,因为第六、七剑紧随其后。

李三左手一挥,整个人化成了一柄长剑穿过落叶形成的圈子,似要刺向沈断的胸口。剑锋靠近沈断胸口时却忽地冲破了落叶圈,再由上往下划过。这一剑若是中招,沈断便如屠宰场架子上挂着的那些肉猪,变成了均衡的两大块。不过,那一剑挥出后便彻底结束了后面一剑的命运。第七剑成了永远挥不出的一剑,因为在第七剑开始的那个瞬间,李三已经不再是李三了。

沈断左手一抖,一串剑花飘向了李三的咽喉。所有的枯叶忽地散落,李三的剑脱手而出。枯叶散落到了地面,李三的头颅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脱手的剑晃悠悠地落在了李三的头颅旁,扭曲得不像样子。

残日已暮黄昏将尽。沈断静伫秋风中,看着李三那颗滚动的头颅,忽地感觉自己也苍老了许多,然后他看见李小却缓缓地从村子里走了出来。李小却手里的破刀他是认识的,九年前李陌也用这柄漆黑的破刀。

“很出你预料?”沈断淡淡一笑说着,一阵秋风吹过,他莫名地咳嗽了两下。

“我没想他剑法如此精妙,更没想他伪装得如此精妙。”李小却漠然说。一个人要是能伪装到死,那至少可以让自己死得好看一点。

沈断苦笑不语,李小却猛地一个旋身,地上的落叶随之卷成一个漩涡。秋风正紧,斜阳沉落。沈断瞳孔收缩,迎风拔剑,剑已出鞘,光芒炙眼,万千光芒随即汇集成一道,迎着李小却呼啸而去。左手藏锋不再藏锋,锋芒毕露,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那个瞬间,秋风改变了方向,落叶朝着天空飞去。没有人懂得沈断为何刚出手就用了最后一招必杀技。

剑光逼近,冷风迎面。李小却竟然紧闭着双眼,而且背对着迎来的剑锋。这是沈断以往所没有见过的,没有人能对他的剑视若无睹。可李小却做到了,但做到了也不能代表什么。沈断的那一剑挥出了就绝对不会落空的,因为没有人能躲过他最后一剑,除非以死亡为代价。

沈断的剑锋闪向李小却的脖子。要证明一个人的确死了,唯一可靠的方法就是把他的脑袋砍下来。这是沈断的哲学,也是他剑法的精髓。

可就在剑锋划进李小却脖子的那个瞬间,却见李小却猛地睁开双眼,身子一斜,右手一弯,破刀已抛往空中。随即右手紧追了出去,从刀鞘的顶端滑到了刀柄处,握紧刀柄,锵的一声。一柄漆黑发亮的破刀,在灰黑色的天幕下画出一道冷瑟的弧线。那道弧线正要闪到沈断的头颅时,李小却猛感觉左边肩胛处一凉,沈断的长剑已从他的身后刺穿到了胸前。李小却双眉一凝,头脑一阵眩晕,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但右手的刀并未因此顿住,那道弧线也没有一丝偏移,依旧闪到了沈断的头颅上。

沈断用力一拔剑,长剑从李小却的肩胛里脱了出来。血光映晚霞,李小却缓缓地趴在了枯黄的秋草上,难忍的剧痛让他的脸都变形了。沈断默默地伫立在了秋风里,双目已失去了光泽。一丝血迹从脑门缓缓地滑落。枯叶从枝头懒洋洋地零落下来,落到地上被风一吹,轻轻地翻动着。偶尔有一两片枯叶,在翻动的过程中破碎得不成样子。沈断的剑仍在手,可永远无法再次挥出。因为他的第一剑已是最后一剑,也许他早已预料到了结局,所以他没有学李三,他要赶紧挥出最后的那一剑。最后一剑虽然并不完美,可毕竟已经挥出了。一个剑客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自己的一生改变,那也是一种别样的造化。

李小却微微地闭上了双眼,两个鼻孔流动着稀薄的气流,也许只有这一丝气流才能让路人知道他还活着。一阵微弱的秋风拂动着一片枯叶,朝着沈断吹了过去。沈断缓缓地散成了均匀的两半,倒下,长剑仍在握。一片枯叶迎在了剑锋上,随即破碎成两片。

夜色四合,露似珍珠月似弓。

李小却杀了沈断,原本无人知晓,除了他自己。可第二天却已传遍了咸阳城。一个人出名了,许多神话也便跟着来了,麻烦也在神话来临的同时来临了。李小却杀沈断只想为父报仇,除此之外,他没有想过别的。可这世间的事情跟你想与不想没有多大的关系。前面说过了,都是巧合。李小却撞见了一个属于他的巧合,然后他便扬名天下,由不得他。

故事本可有两个结局,也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李小却学着李三去隐姓埋名,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要么学着沈断横扫江湖,走他的胆战心惊江湖路。

按理說,李小却会学李三的,毕竟他本就不是为了名利去杀沈断的。可事实刚好相反。李小却比沈断更厉害,只用了三年就横扫江湖各大门派,屠戮众多武林高手。几乎没有什么人见过他出刀,因为李小却的刀一出,迎刀的人便不可能再活过来。于是他也有了一个绰号:绝命一刀。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当年的咸阳第一刀李陌的儿子,因为大家都觉得不可能——毕竟李陌惨死在沈断的剑下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然后李小却的胆子也小了,破刀几乎时刻不离身,他开始重复着沈断的命运。然后的然后李小却的刀忽地慢了,因为他遇见了郭小初。郭小初是个女人,一个让任何男人见了都想为她倾其所有的女人。李小却也是男人,他便开始了父亲李陌的命运。

接下来的故事,我不说你都能想到了。一个刀客,有了家与妻小之后,他的刀便不再快如从前了。牵挂是致命的一刀,可李小却甘愿挨那一刀,毕竟有牵挂总比没有好。这也许能让你明白,为什么掉了脑袋的李陌仍能晃回家。

在李小却的儿子四岁那年,李小却也被人砍掉了脑袋。不过,他没再回去往那青石阶上刻出对手的名字。他挺着身子提着自己的那颗脑袋,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走到一个再也没人能找到他的地方。当有人问郭小初李小却去了哪里的时候,郭小初说他去割草了,因为李小却走的时候的确就是这样说,她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的丈夫。

这便是故事的全部结局。

你的周围也生活着很多李小却,他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本文首发于《今古传奇·武侠版》2004年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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