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历史画上了脸谱

钱忱

京剧中有一种著名的脸譜艺术，即在不同的戏剧人物的脸上涂上不同的色彩和线条，以此象征该人物的性格与形象。例如红脸便是忠勇，绿脸便是草莽，黑色便是刚正，白色便是奸诈……观众哪怕对此人不甚熟悉，一看脸谱便心中了然。

没错，舞台上这样的扮相很吸引人，也很有感染力，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原本也无可厚非。但是舞台上的演绎多了，常常让没有进过课堂、学过历史的民众将艺术和历史混淆起来，误以为台上演的就是真实的历史——这并不是好事。

京剧艺术的脸谱化，让人物、历史有了最通俗的解读方式，也让民众有了基本的善恶评判尺度，在教育不能普及的年代有其积极的一面。过去，许多人的童年就是在外婆的歌谣里开启智慧，在茶馆的说书声里辨得忠奸，在戏剧舞台人物的咿咿呀呀里理解善恶……但真正的历史从不泾渭分明，而是浊清相混;真正的人物绝不单纯分为好坏两个阵营，而是在性格品质、利益形势的综合驱使下彼此缠斗。真正震撼人心的，是人在无法预料的灾难面前的执着与坚守，是双方遵从自己的立场，却狭路相逢不得不殊死相争的悲哀与无奈。

脸谱化有两个极端。一曰神圣化，即将人物套上光环，赋予其种种美德，使人成为圣贤、典范。如孔子为“万世师表”，关羽为“忠义”的化身，诸葛亮神机妙算，多智而近妖，既是忠臣也是智者。与神圣化相对应的另一个极端，就是妖魔化，即将人物彻底打倒，或推入污泥酱缸中，使之遗臭万年，如曹操成了奸诈的代表，一直到现代人们还习惯将其看作乱臣贼子，说他“生前欺天绝汉统，死后欺人设疑冢”。

在我看来，脸谱化就是僵化的思维定式，是粗暴浅薄的简单分类。摆脱脸谱化，就要摆脱这种思维定式和逻辑怪圈。我们要学会从各个角度全面看待历史与人物而不盲从。

有人说：“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历史的脸谱化书写，可以说是对历史最不负责任的解读，抹去脸谱，还原本貌，让民众用更理性、更全面、更多元的视角去解读历史，历史才会给我们最真实的体悟和更深刻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