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传播模型与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建设的进展
2022-05-16陈瑞平
刘 芳 陈瑞平
福建省生物工程学会,福建 福州 350108
0 引言
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提升了社会各界对科学传播的关注度,科学传播的发展迎来了新的机遇与挑战。科学知识的有效传播与公民科学素质的稳步提升既是疫情防控的重要措施,也是今后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重要保障。科学传播方面的研究已取得较为丰硕的成果,主要聚焦于科学传播的发展与公民科学素质的推进。本文回顾这两类文献,整理科学传播的发展阶段与相应特点,以及中国公民科学素质的主要推进行动,并以此为基础探讨科学传播的研究方向。
1 科学传播
1.1 科学传播的内涵
科学传播是指社会各主体具有反思精神的、理性的科技信息传播。与传统科普有所不同,现代科学传播不单是对科学技术的传递,还包含了对科学技术精髓、科学技术方法和科学技术思想的传播。部分研究者认为,公民认知科学教育是科学传播的主要内容之一,其目的是培养公民的科学意识与科技素质,并提高公民的科学技术参与度,实现方式是借助相关传播渠道和技术以及组织形式,向公民传播科学的知识、方法和思想。
1.2 科学传播三阶段模型
科学传播模式可按照传统科普、公民了解科学、公民参与科学传播3种发展阶段,分类为传统科学普及、公民理解科学、公民参与科学。三阶段模型明晰了其内涵及概念的逻辑关系和演变过程,对于进一步完善中国的科学传播工作意义重大。
如图1,第一阶段的传统科学普及(中心广播模型),是由政府自上而下、宣传灌输式的科学知识传播活动,由政府到公民的单向传播,以科学传播为首要任务,而不是以完整的公民科学素质提高为重点。这一阶段,科技精神和科学技术思维都是人们鲜少提及和普遍缺少的,它是将西方科学知识体系引入中国和将中国科技社会化的初级阶段。第二阶段的公民理解科学(缺失模型)的提出,以1985年英国皇家学会的研究报告《公众理解科学》为标志,意指公民的科学素质和科学家相比较为缺乏,为弥补此欠缺而进行的科学传播或科普活动。该阶段的科学传播大多数情况下是双向行为,而非只是科学知识的单向灌输,公民在知识流动中获得了沟通、交流的主观能动性,从以前的质疑与不接受到主动反思并有选择地学习。第三阶段的公民参与科学(民主模型),以英国皇家学会的研究报告《社会中的科学》为标志,明确了公共参与科学研究的新理念,并逐步形成了科学传播体系的重要内容。在公民对科学全面认识和理性反思批评的基础上,建立关于科学传播事务的公民舆论,与科学传播共同体和政府部门开展公平对话和磋商,以科学传播发展的方略和进程取得社会各界的共鸣,捍卫自身权益。贾鹤鹏综合分析了中国国情和学界动向,该模式是比较传统的科普活动,更反映了中国政治进步在科学传播实践上的多样性。这对在互动式科学传播发展初期和社会热点问题上积极开展科学对话的国家而言意义重大。
图1 科学传播三阶段模型
与缺失模型相比,民主模型中公民的地位与科学素质明显提升,在科学传播活动中占据主动地位。缺失模型中公民的科学素质仍有不足,虽然是科学共同体与公民的双向互动,公民仍对科学技术知识存在质疑与不信任。在民主模型中,公民有能力对科学传播内容进行理性思考与批判,与科学家进行平等交流互动并参与科学决策。这一阶段更强调公民对于科学事务的知情、表达、参与权。二者对科学传播的目的亦有差异,在缺失模型中科学共同体要得到公民及社会对科学事业的支持和了解,补偿公民因科学素质缺失造成的不支持科学事业的行为。民主模型则是以民主的形式,使公民参与到科学事务、科学决策、科学研究等过程中去,使公民具备科学素质后参与社会实践能力真正有所提升。
1.3 科学传播五阶段模型
由于研究科学传播的发展过程与现实矛盾,为防止概念混淆,又为更好地介绍科学传播的发展进程,李黎等进一步扩充并丰富了三阶段模型,指出了公民科学研究和公民科学技术服务两个新的发展阶段,将共同形成科学技术传播的5个阶段。
1.3.1 公众反思科学阶段
公民反思科学(民主模型)阶段以2000年英国上议院科学技术特别委员会发布的报告《科学与社会》为标志,这是一个更高层次、更高质量的科学传播阶段。部分定义中将有反思的科学技术传播统称为公民科学技术传播,而将公民科学技术传播界定为公民感兴趣的、与公民有关的、公民需求的科技信息,在公民领域中广泛的传播与运用并被公民认识、共享、评论、组织的信息过程。
1.3.2 公民服务科学阶段
2013年,欧盟委员会发布了《公民科学绿皮书》,赋予公民科学新的定义。科学技术传播由此走向公民服务科学阶段。公民服务科学是网络时期公民积极参与科学研究的新形态,公民不但要积极参与制订科学技术政策法规和构建科学技术体系,还积极参与科学技术研究过程,并作为更积极的行为主体起到重要角色,并负有一定的责任。国内的公民服务科学研究项目将在逐步启动与进展中,逐步走向科研传播发展的全新阶段。而公民服务科学阶段也将是一个“体系整合模型”,亦可称之为“需求满足模型”或“多元互动模型”。
如图2,区别于传统科普,科学传播的范围更广、内容更全,对公民与科学家的要求也更高。这5个阶段不存在严格意义的时间分割,现实中往往多个阶段同时存在。公民理解科学是科学传播理念与内涵的更新丰富,科学传播主体趋向多元化,将由一小部分人掌握的精英科学转变为大众普及的公共科学,并从以传播者为中心逐渐转变为以受众为中心的科学传播模式。研究的深化使经典的三阶段模型已跟不上理念与内容的最新发展与实践,因此本文倾向于新的五阶段模型。
图2 科学传播五阶段模型
公民参与科学不仅是满足科学技术自身发展的需要,也是政府转变职能、完善科学民主决策机制的客观需求。公民参与科学技术决策是为了保护和监督人民群众行使其权利,是公民了解和参与科技的具体表现,使科学决策更易被公民理解并接受,切实提升决策实行的可能性。互联网和新媒体的蓬勃发展使得科技不仅是科学共同体的事务,而且纳入到公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公民利用自媒介参与科学研究的愿望和要求越来越强。由此可见,公民服务科学能够培养公民的科学素质,让公民有效地参加科学知识传递,推动科技发展和与社会良性互动。
2 公民科学素质建设
科学技术知识产生之后经过加工处理,利用报刊、电视、互联网等大众传媒向公民报道科学技术的发展动态,使科学技术知识与科技信息从科学共同体向公民转移。这种科学知识传播使科技知识得以迅速普及,让公民及时地理解、掌握科技知识,进而提升公民的科学技术素质。《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规划纲要(2021—2035年)》(简称《科学素质纲要》),已成为中国当前公民科学素质建设的“行动指南”,也昭示着中国未来公民科学素质提高的发展方向。
2.1 公民科学素质的内涵
公民科学素质,是1958年由美国科技教育工作者Hurd提出的科学素质定义,以理解科学技术及其在人类社会中的运用,它所界定的对象主要为一般公民而非专业人员。现阶段,公民的科学素质水平,一般以米勒体系为标准进行衡量。米勒体系包含了对于科学素质维度的定义,以及基于这些维度构建的测度指标、题项、判定标准及分析方法等。米勒把科学素质理解为个人阅读、了解和表述对科学技术事物看法和态度的综合能力,是从3个层面(基本的科技术语和定义、科学技术探究过程和本质及科技发展对个人和社会的影响)理解的多维概念。每一层次都有自己的衡量指标和评判准则,只有同时满足3个层面中最低的科学素质标准,才能被视为具有最基本的科学素质。
2.2 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建设
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建设经历了3个历史阶段。具体而言,1999—2006年是顶层发动时期,中国政策以让公民科学素质尽快提高为目的,明确了公民科学素质建设内容、具体的建设任务和相关的体制机制。2006—2014年为政府推动时期,2006年由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计划纲要(2006—2010—2020年)》是中国科普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指导文件,自此公民科学素质建设上升为国家行动。随着涵盖科普工作各个方面的相关政策出台,各地各部门联动协作,公民科学素质建设能力大幅提高。2015年被视为分界点,2016年之后进入社会自发推动时期。随着习近平总书记在“科技三会”讲话中明确了科学技术发展的关键地位,对科普的重视程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提升公民科学素质在全社会范围内得到进一步认可。由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发布的第十一次中国公民科学素质抽样数据可知,当前中国公民科学素质水平呈现逐渐加快提升趋势。2020年,中国达到基本科学素质水平的公民占比为10.56%,这也意味着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建设效果更加显著,并顺利完成了“十三五”期间具有科学素质公民的比重在全体公民中占比达到10%的目标。
如上所述,当前中国的科学素质建设取得了显著成效,但仍面临着不少问题与不足,比如城市、地区经济发展不均衡,科普资源有效供给不够,以及实际科技传播能力不足等。为加快推动公民科学素质建设工作,政府、社会以及市场等各方要贯彻合作推进原则,建立社会化科普大格局。政府提出政策保障,加强科学组织领导,为科普教育高质量发展消除体制障碍。充分调动全民科学参与积极性,提升高校、企业、社会组织等多元化市场主体活力,营造热爱科学技术、追求技术创新的良好氛围,为进入创新型国家前列奠定坚实社会基础。
与《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计划纲要(2006—2010—2020年)》相比,《科学素质纲要》将原有的四类群体进一步界定为五类,并着重开展了针对老年群体的科学素质提高行动。值得注意的是,中国老年人口的占比持续攀升,预计2035年将超过全国人口数量的1/4。因此,将老年科学素质提升行动提上议程,是弥补中国全民科学素质、提高短板的必然需要,也是跨越老人“数字鸿沟”、提升老人健康生活品质的重大行动。
3 结语
创新不仅依托于科学家与科研人员的努力,更与公民和社会的理解与支持息息相关。推动科技创新离不开良好的科研环境与舆论支持,这就需要面向公民宣传科学知识、培养科学精神、树立科学思想,从而使公民能理解科学、支持科学、参与科学。中国底蕴深厚的传统文化中既有与科学相关也有与科学相离的部分,优秀的部分可以促进公民理解科学,落后的部分则会阻碍科学传播。
尽管中国与国际上领先的科技推广理念基本一致,但在科学传播的理论探索和实施、公民的科学素质水平等方面,与创新型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以下差距:①中国虽已在科学传播方式创新上取得巨大成果,但受传统科普观念的影响,使得科学传播的效果缺乏公民及时有效的反馈。②政府机构、高校及科研院所、企业没有真正实现共同参与。政府及其职能机关应进一步推进教育体制改革,为科学知识传承发展提供政策保障;高校和科研院所充分运用其丰富的知识信息资源、人力资源、技术资源,积极构筑政府与公民之间的合作纽带;企业运用其品牌效应,把科学技术传递渗透到不同行业、不同产业中去,逐步建立各层级企业参与甚至主导的“企业示范—行业渗透—产业融合”的生态化科学传播管理机制。③当前中国科学管理体制对科学技术传递的能力培养关注较少,部分科学家的科学传播能力和意愿略显薄弱,导致参与度偏低。
党的十九大报告针对公民科学素质问题,赋予了新时期中国公民科学素质新含义,并提出了“弘扬科学精神,普及科学知识”的新要求。鉴于此,本文的结论为:①中国仍需在借鉴优秀国际经验的基础上,不断探索符合中国文化特征、公民科学素质现状的科学传播模式、方式及公民科学服务体系。②激励科学家参与科学传播活动,不断探寻公民科学素质的影响机制。③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影响因素的研究还处于探索阶段,探究潜在因素对公民科学素质的影响、因素间的潜在关系以及产生不同结论的原因等可作为今后的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