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神话美学特征及思想内涵对于游戏概念设计的影响

作者简介：金阳（1991-），女，汉族，湖北武汉人，助教，研究方向：游戏艺术、动画、数字插画。

摘 要：北欧神话（Norse Mythology）是自远古发源，基于古诺斯宗教（Old Norse religion）的大量民间传说，英雄史诗的集合，这些故事包含了古北欧人对于宇宙与自然，人生与宿命等大量问题的思考。本文通过挖掘北欧神话的发展历程及美学特征，分析了北欧神话的文化特征和在各时代文学作品中的借鉴与发展，进而研究了北欧神话中的文化基因如何影响现今电子游戏的概念设计并为其注入深刻而丰富的内涵。

关键词：北欧神话;电子游戏;美学特征;概念设计

中图分类号：G4 文献标识码：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2.10.084

1 北欧神话源流

1.1 北欧神话起源

北欧神话起源于公元1-2世纪，有时也被称为斯堪的纳维亚神话（Scandinavian mythology）是基于古北欧语（Old Norse）的斯堪的纳维亚人口耳相传的民间传说，它不仅仅是一系列民间传说与英雄故事，更是北欧人的宗教信仰以及世界观。8世纪到11世纪，北欧人开始大举入侵和殖民欧洲西北部的海岸，冲突和战争的同时也带来了文化的交融，形成了各种新的文化，绝大多数的北欧人先后接受了基督教信仰，并将原本信仰的宗教视为异端。但是由于喜欢诗歌与传说的特性，斯堪的纳维亚的神话却通过各种方式得以流传。例如冰岛，虽皈依基督教却极好的保留了北欧口述的传说与文化，大量挪威迁徙者带来的传说故事被先后整理在《诗体埃达》（The Poetic Edda）与《散文埃达》（The Prose Edda）两部经典之中。除却埃达之外，大量的北欧传说亦被记录于称为“萨迦”（saga）的民间传说之上，其源自于北欧人的口述传说与重视名望的传统，漫长的冬季中，北欧人躲在房中豪饮蜜酒，分享着古时的故事，当某位冒险者达成了丰功伟绩，吟游诗人会将他的传奇编纂为萨迦，在一个个定居点，一年又一年的传颂。现存的萨迦有千余首，比较重要的有《沃尔松格传》（Vlsunga saga）和《冰岛人萨迦》（Sagas of Icelanders）。

1.2 发展：神话故事，奇幻文学与电子游戏

随着启蒙运动和民族国家的形成，日耳曼及北欧各民族开始重新发掘本国文化与传说的价值，创造了许多相关文学作品，北欧神话极大地影响了近代的童话故事以及奇幻文学的创作，例如19世纪初格林兄弟通过广泛收集带有德意志民族特色的民谣和童话而创作的《格林童话》故事集，成为近代“世界童话三大宝库”之一，再者受到冰岛传说（ICELANDERS' SAGAS）以及日耳曼史诗《尼伯龙根之歌》影响的德国大型系列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更是成为歌剧史上伟大的作品。如今，当我们谈到近代奇幻文学鼻祖时，不得不提到J·R·R·托尔金与他的《魔戒》三部曲，其作品的灵感受早期日耳曼神话与传说的影响颇深。托尔金的中土世界对当代奇幻文学作品的发展有着极深的影响，而奇幻文学作品给当下电子游戏的开发创作提供了大量灵感，无论是游戏世界观构建还是概念设计，例如西方魔幻主题的游戏中常出现的生物体系，《魔兽世界》中的精灵族与矮人侏儒的形象、《巫师3：狂猎》中的小地灵形象，抑或是以北欧神话世界观作为背景的《战神4》等。

2 北欧神话中“宿命论”与“抗争精神”及其在游戏中的体现

北欧神话中的整个世界建立在一颗巨大的梣树上，此树又称为宇宙之树尤克特拉希尔（Yggdrasill）。通过尤克特拉希尔衍生出了九大国度，包括了神族、精灵族、巨人族、侏儒以及凡人所生存的世界。据传，在雾之国里有一条不断啃食树根的邪龙，直到树根啃食断裂，世界末日即将来临，在《埃达》中“诸神的黄昏”里讲述了这部分故事，它是神话的最终篇也是其注定将迎来的结局。

在北欧神话的情节中最核心部分也是“诸神的黄昏”，即世界末日。最初，奥丁献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换取了智慧泉中的智慧，即拥有了对未来的预言能力，而他所看到的未来就是诸神的黄昏。诸神黄昏是神话中必然的大决战，奥丁不知道会如何发生，但整个时间线上的所有故事编织了一个复杂的因果网导致了它的必然發生。这种宿命感即是北欧神话与其他神话最与众不同，也最吸引人的地方。

“诸神的黄昏”的核心哲学在于两个方面：其一是注定毁灭的宿命，北方严酷的自然环境与奇特的自然现象给予了北欧人幻想的源泉，北欧神话整体脉络即是毁灭与重生，如同自然界的循环，同时大自然给予人们的压抑与无助使得神话充斥着极强的宿命感，它不像其他神话体系种例如希腊与罗马的神祇拥有无所不能的神力，在北欧神话中，神灵们具有人性的一面，其各有缺陷也难逃一死，整个世界终将走向灭亡、迎来新生;其二是对必然结局的抗争，在故事中，奥丁即便知道了诸神的末日会发生也要进行抗争，挑选生有价值死得其所的英灵来为必然的末日决战做准备，这个哲学信仰影响了整个北欧民族的精神观念，如在电视剧《维京传奇》中对于维京人生活的描述显示出了北欧民族不惧死亡，甚至渴望壮烈战死的精神，他们对生死具有独特的认知，认为光荣的死亡只是升华人生的考验，他们更追寻于有限生命的意义，渴望活的尽兴与精彩，于是创造了北欧人不畏艰险渴望到遥远陌生的地域寻求声望、财富与冒险的传统，导致了维京人成为那个年代最有名的探险家之一。

北欧神话的精神内核也被运用至许多当代经典奇幻游戏之中。在游戏《地狱之刃：塞娜的献祭》中，塞娜的男友被杀死并献祭，她不服命运的安排，带着男友的头颅前往“地狱之国”黑尔海姆，想赎回灵魂。整个旅途中，赛娜对于生死与苦难，神明与命运，追求与抗争有了新的理解，在北欧神话背景的架构下，该游戏运用一连串因果网展现出了女主在面对无法改变的命运下得到自我救赎的故事。

3 北欧神话在电子游戏中的审美呈现与内涵

3.1 北欧神话世界的视觉语言

3.1.1 受地域的影响的独特环境与器具

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常年冰天雪地，使得北欧民族潜意识对于北方酷寒气候的恐惧，被称为地狱的“雾之国”即是一个充满浓雾，阴森寒冷的地方。在神话世界起源中，世界一片混沌，生命的起源便来自于冰与火交融所孕育的冰霜巨人尤弥尔，而最终“诸神的黄昏”里与诸神作战的也是冰霜巨人，这是当地民族的一种对自然力量、自然災害以及寒冷的拟人化的恐惧。因此大部分以北欧神话为世界观的作品里，都存在冰雪奇观，甚至某些环境较为恶劣。其次，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环海地域以及岛上高达50%的森林覆盖率促成了北方民族发达的海上贸易以及木雕艺术，相关的工具与成果也形成了北欧民族独有的特色，如常在游戏中作为战斗武器的维京斧头，交通工具龙头维京船以及饰有繁华木雕艺术的各类建筑等。

3.1.2 如尼符文

在北欧，符文是为了宗教表达，带有神秘学特征，在许多带有北欧文化特征的视觉符号中都可以看到大量的符文字母，它即是如尼符文（Runes），又称作卢恩字母。在北欧神话中，符文字母象征着神圣的起源，传说如尼符文的创始来自于奥丁，《诗体埃达》中对于奥丁如何获得符文智慧有着一段记载，它描述了奥丁曾经倒吊在世界树九天九夜，自我牺牲只为获取如尼文字的智慧与奥秘，而这段故事的描述被认为是早期萨满仪式的缩影，入会者必须通过特别的身体考验来获取神秘的智慧。同时，如尼文也是北欧古代字母，在古代除了作为文字也可作为占卜之用，古北欧人把他们刻在木头、金属、石头上，以表达出特殊的含义获取威力。如尼符文本身就是一种有神秘学意涵的文字，现也常用在许多游戏设定中，如《战神4》中光明之神巴尔德身上布满的纹身，《黑暗之魂》中石盘与武器上的符文等。

3.1.3 纹样与乌鸦

北欧艺术与其神话息息相关，如武器、建筑或首饰上大量缠绕纹表现出来的画作，取材大多都是宗教神话故事的典故，其中表达意向比较多的是蛇与狼，其中蛇取材于神话里围绕世界的巨蟒耶梦加得，而狼是吞噬了“众神之父”奥丁的魔狼芬里斯。在其他文化中，乌鸦多半是凶兆的化身，而在北欧艺术中，乌鸦多表达于介于生与死之间的信使，有着较高的地位，在《埃达》中曾描述奥丁身边拥有两只乌鸦：福金（Hugin）和慕尼（Munin），分别代表着记忆与思维，乌鸦会把看到的一切告诉他，古北欧认为乌鸦是奥丁降临或是奥丁的“眼睛”，它总出现于战场中寻找英勇的战士带去瓦尔哈拉（Valhalla），即北欧神话中的天堂“英灵殿”，在某种意义上，它是正义的象征。因此，在北欧文化为背景的游戏中，乌鸦视觉符号也代表着好运与力量等积极的含义。

3.2 电子游戏中视觉奇观的设计与其内涵

北欧神话其独特的世界观，对于世界神秘而恢宏的描述更是深刻地影响了电子游戏中的视觉奇观的设计。在游戏《战神4》中奎托斯住在米德加尔德（Midgard）即凡人世界，位于米德加尔德中心，拥有着巨大的装置可在彼此平行的九界间旅行的“九界之湖”就是一个典型运用北欧神话典故与世界观创造的概念设计视觉奇观。

在游戏中，制作组设计出可通过树木的魔法在世界穿行，利用罗盘的形式将平行世界之间空灵的联系进行具象化，完美地将神话寓意与游戏机制相融合。该设计包含了两个重要元素：其一是罗盘载体;其二是世界树与九界之湖的内涵。罗盘（Vegvisir）源于北欧古老的一种带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在维京时期每到夏季维京人便会出海冒险，一望无际的大海时而带来风险，因此他们发明了一种带有祈福意义的符号，保佑出海的同伴不会迷失方向，其以八个符文形成了一个圆盘，表达了不同寓意。据说符文的中心加上四周八个部分代表了北欧神话中的九大国度，而每个符文的含义可能源自于相关的诗歌。同时，在北欧神话中，世界树是一颗从九界之湖中生长出来的神话树，它的枝条连接于不同世界，而九界之湖即是北欧人眼中世界的缩影，象征着盘踞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周围的大海，反映出北欧人认为大地居于中心、海洋围绕大地的宇宙观。其次，在游戏中九界之湖之外环绕着世界之蛇耶梦加得，也深刻反映出了九界之湖即是人类所生存的世界米德加尔德的缩影。游戏中，罗盘作为一种精神的象征，被设计成一个宏伟的建筑屹立在九界之湖中，通向各世界的刻度被设计成巨塔，而可旋转的指针被设计为通往各个国度的桥梁，作为指引着主人公方向选择的载体，罗盘的中心点即是奎托斯所生存的世界米德加尔德，巧妙地表达出九大国度的平行存在，这就是北欧人对于世界宇宙观的认识，而这个建筑的设计精准的表现了这个宇宙观的认识。

4 结语

北欧神话从最初的宗教故事到民间传说，再到民族文化觉醒时代中作为文脉的灵感重生，最终在当代流行文化与多媒体娱乐中得到充分发展，其别具一格的世界观以及英雄传奇故事使得其作为一种应用广泛的题材深远地影响了当代电子游戏的设计。我国亦拥有题材广泛、内涵丰富、体系成熟，并包含中华民族优秀传统与世界观的神话传说故事。研究北欧神话的美学特征与思想内涵是如何深远影响现今电子游戏概念设计的，有助于挖掘我国丰富神话传说遗产，并赋予其更具想像的美术设计，传达其深刻的文化根基，让其在当代流行的电子娱乐产品中得到更广泛的传播提供了更多启发性思考。

参考文献

[1]保罗·赫尔曼.北欧神话：世界开端与尽头的想象[M].张诗敏，许嫚红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

[2]佚名.埃达[M].石琴娥，斯文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3]Sony Interactive Entertainment.The Art of God of War[M].Dark Horse Books，2018.

[4]理查德·瓦格纳（德）.尼伯龙根的指环[M].鲁路译.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