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务教育财政支出的绩效评价:来自中部六省的实证分析
2022-05-13范永茂
●范永茂 胡 炅
一、引言
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一直是我国教育发展进程中的薄弱环节。中部地区地处我国腹地,人口密集,幅员辽阔,往全国各地输入大量的人才和劳动力。但中部六个省份在财政教育的投入总量上不及东部地区,近年来的增长速度也低于西部地区,生均教育事业费水平在全国是最低的,如何让有限的资源得到充分利用,发挥中部地区的地域优势,提高义务教育质量是中部地区教育要解决的重要课题。
党的十九大提出全面实施绩效预算管理,构建“全方位、全过程、全覆盖”的绩效管理体系成为大势所趋。2019年12月,教育部提出各单位应将教育预算收支情况全面纳入绩效管理,这是对全面绩效预算管理在教育部门的开展做出的有力回应。教育经费在我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中的占比是最大的,义务教育经费占比又在教育支出中份额最大,因此义务教育支出的绩效评价工作备受关注。
讨论中部地区的教育经费绩效情况对中部地区乃至全国的教育事业发展具有很强的推动作用。公共财政理论认为,义务教育属于公共产品,其外部性特征明显强于高等教育、成人教育。因此,在公共财政投入中,义务教育是重点,政府财政支出行为对义务教育的影响最大。本文将在财政支出效率和义务教育发展水平之间构建联系,分析义务教育支出绩效水平对推动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具有现实作用。同时,本文也希望在评价体系的设计、绩效指标的选取以及评价模型的应用方面帮助推动教育绩效评价工作的开展。
二、文献综述
在理论方面,刘国永、马国贤(2008)认为义务教育绩效评价应遵循客观、公正、透明的原则,财政教育投入究竟怎么投,投多少,如何评价支出效益是财政支出绩效研究的重点。杨新、郑方辉(2020)认为教育支出绩效评是对目标评价的延伸,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化解教育资源的不均衡,同时是解决教育支出监管薄弱、重支出轻绩效问题的重要思路,在当下全面绩效预算管理的背景下,可以成为“办好人民满意教育”的价值工具。
近年来,国内学者对教育经费绩效评价指标构建进行了一系列尝试性探索。李玲(2001)通过数据分析得出教育经费的产出效率可分为宏观效率和微观效率,宏观效率至少要包含规模效益和结构效益。丛树海、周炜(2007)基于理论标准、国际标准和国家标准对我国财政性教育支出的有效性、经济性等进行综合评价。马国贤(2008)提出以“一观三论”来指导绩效指标体系建设,他认为义务教育支出的指标设计除投入和产出指标之外,还应体现发展能力。张锦高、虞劲松(2008)认为绩效指标既要关注项目的短期目标也应关注长期目标,绩效评价指标应包含潜在绩效、行为绩效和结果绩效。他们将平衡计分卡思想运用到绩效指标的设计上。刘安长(2013)根据绩效战略目标,同样使用平衡计分卡设计了义务教育相关的业绩指标,根据SMART原则筛选指标,他认为在对义务教育进行绩效评价指标考量过程中需要体现财务指标与非财务指标的平衡,平衡计分卡恰好打破了单纯财务指标的缺陷。他提出要注重学习与成长指标的设计,强调组织为优化绩效所付出的努力,同时将社会影响考虑其中。他还提出要注意外部群体指标与内部群体评价的平衡,这其中涉及外部受众群体和内部流程维度。李保婵、唐振达(2011)设计了包含通用指标、专用指标以及补充性指标的教育经费绩效评估体系,充分考虑了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结合。李立新(2003)运用模糊综合评价法对中小学教师的信息素养方面进行评价,利用专家评分对每项指标进行重要性赋值,然后对同一级的指标得分进行归一化处理,根据经验和调查统计情况最终得出指标的权重。徐一心等(2005)在对2003年乐山市财政支出绩效评估过程中使用SPSS软件,利用因子分析法筛选一级指标,构建体系过程中使用了层次分析法和谢尔菲法确定指数的参考权重,并对标准值进行无量纲化处理,避免负数对计算结果的影响。郭亚军、何延芳(2003)采用“拉开档次”评价法对财政教育支出的规模、结构及产出的结果进行了综合排序及评价。吕炜、王伟同(2007)构建了多层次指体系,运用主层次分析法对31个省的教育支出绩效状况进行检验和评价。张清廉等(2009)使用SPSS软件,利用因子分析法筛选指标,对我国30个省份财政教育支出绩效表现进行了实证分析。王良健等(2010)运用数据包络分析法(DEA),通过对财政教育支出的总技术效率及其分解分析得出我国城乡财政教育支出效率情况。乔久华等(2014)分析评价了各种绩效评价方式的优劣势,认为成本-效益分析法适用于公共工程项目支出,项目的效益和成本能够用货币计量。最低成本法比较适合用于测量对象的效益不易计算但成本相对容易量化的情况,比如项目支出的绩效评价;模糊数学法适合能准确计算经济效益的财政支出绩效评价;综合评价法内容较全面且相对准确但操作有一定难度;因素分析法的本质是利用投入与产出的比值来测评,专家评议法突出了第三方优势,但往往以专家的知识储备为前提,限制因素较多;平衡计分卡法不仅顾及了效益性,还兼顾了评价结果的公平性和长远性,具有社会效益。
进入21世纪后,教育经济学呈现迅猛发展态势。国内外学者对财政义务教育绩效评价研究已取得一定的成绩。他们应用不同的方法,围绕政府教育资源分配、教育经费使用效率、支出的经济效应、绩效评价模型的建构及其适用性、绩效评价指标选取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研究。然而国内外学者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区别:其一,国外研究具有时间上的前瞻性,与国内研究相比,较早的开展相关领域的研究探讨。其二,国外研究更关注理论层面的探讨,国内研究则更倾向于方法论研究,这与国外研究开展的较早有关。本文汲取了国内外学者的研究成果,在现有研究发现基础上完成了指标体系的构建、模型的使用及结果分析。
三、研究设计和模型
本文选用DEA-BC2和Malmquist生产率指数分析法对我国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效率进行评价。DEA即DataEnvelopmentAnalysis,也称作数据包络分析法,它是一种数理统计方法。DEA评价模型是将每一个评价单位看作一个决策单位(DMU,DecisionMakingUnit),利用数学规划模型对投入和产出指标进行相对效率分析。其分析过程是根据投入产出值构造有效生产前沿面,通过决策单元所对应的点与有效生产前沿面之间的位置关系判断决策单元效率情况。在评价过程中,效率值测算为100%代表决策单元达到DEA有效,反之则被称为相对无效率。
本文收集了2014—2018年各中部省份的经费投入和产出指标,数据来自国家教育部网站的教育统计数据模块、《中国教育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经费统计年鉴》以及各地方统计年鉴中获取的31个省份教育相关数据,由于2019年教育经费数据还未更新,故DEA-BC2和Malmquist指数分析法选取的时间跨度为2014—2018年。其中,义务教育阶段的数据由小学和普通初中两部分汇总组成。
(一)指标选取
本文借鉴平衡计分卡的方法设计财政义务教育支出绩效指标体系。平衡计分卡最早由美国哈佛商学院的罗伯特·卡普兰和戴维·诺顿提出,他们不仅从财务情况、客户角度和企业内部流程的角度建立管理体系,还提出成长与学习维度。区别于企业运营,教育给受众群体提供的是公共服务,只有充足的教育经费才能提高师资力量,改善办学条件,保障教育发展,因此财务指标同样重要。且教育支出绩效的目标之一是提高资金的使用效率,教育支出规模和效率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教育事业的发展。不少学者将财务指标分为总量指标、增量指标和比例指标。总量指标能明显地反映出支出规模,增量指标反映努力程度,比例指标则较好的考虑到了样本差异所带来的不适用性。义务教育财政支出为总量指标,预算内教育经费支出增长率为增量指标,生均公用经费为比例指标。考虑到本文希望建立通用指标体系的研究初衷,所以文中尽可能多的选择增量指标和比例指标。
尽管财务指标重要,但内部流程同样不可忽视。毋庸置疑,内部流程的优化对教育支出水平、结构有极大影响。义务教育阶段师生资源配置、基础设施建设、行政人员数量等都会无形中影响教育发展质量。例如,生师比体现了教师的充足率,本科以上专任教师占比则能衡量教师质量。
教育的社会效益也需要纳入教育支出绩效评价体系内。平衡计分卡打破了传统单一的财务指标来衡量绩效的方式,加上了未来的驱动因素,也就是员工的学习成长。拓展到教育领域,学习与成长可以包括教师队伍培训,学生未来的发展动向等。这打破了静态的绩效衡量标准,将长远的社会影响和个人发展考虑到绩效评价中,体现了该模式的适用性和科学性。
在遵循相关性、可比性、科学性、可得性的原则上,结合数据的可得性,本文选取以下指标来评估义务教育阶段财政支出效率(见表1)。
表1 义务教育财政支出绩效评价指标体系
在数据查询过程中,我们发现学习与成长维度中教师人均培训小时数和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学业水平达到II级及以上的比例数据采集的难度非常大,故在实证分析过程中结合数据可得性原则将这两个指标剔除掉。
(二)DEA模型介绍
1、决策单元。使用数据包络分析时,至关重要的环节是确定相应的决策单元DMU。所谓决策单元,即基于指定范围的投入,达到一定数量产品的产出。经济活动或某个生产环节均可成为决策单元之一。尽管此类分析设计存在差别,比如学校和医院虽然可以有相似的投入与产出,但由于组织活动有差别,其内容也千差万别,所以从投入到产出需要提前界定好标准制度。因此每个DMU都具有相应的经济意义或价值,为特定目标的实现提供决策依据。
2、总技术效率、纯技术效率、规模效率。义务教育财政支出的总技术效率在公式表达上是纯技术效率与规模效率的乘积,其涵义是义务教育资源达到最大产出时的最小成本投入。将其分解开来,纯技术效率通常将企业生产过程中的管理水平和制度运行引入到效率评价当中。规模效率更倾向于对比目前企业生产规模与最佳预期规模之间的距离有多少,且这种距离不是由于管理及制度带来的。如果模型测量结果有较高的规模效率但纯技术效率较低,说明是管理水平低效造成效率不高。如果有较高的纯技术效率和较低的规模效率,说明管理水平尚可,但存在资源浪费现象,应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教育投入规模,提高资源利用率。但如果规模效率和纯技术效率都很低,则需要改变之前较为低效、传统的模式,进行管理模式的创新,与此同时注重资源的配置和规模的调整。
(三)基于DEA的Malmquist指数分析法
Malmquist指数分析法在1953年提出之时被用来测算不同时段的消费趋势变化。1989年Fare,Ross等将该思想运用于生产分析中。1994年Fare,Grosskopf等对该指数进行改进,建立了用来考察决策单元全要素生产率(tfpch)增长情况的生产率指数。该方法一提出就被国内外学者用于工业生产、金融、医疗、教育等领域。Malmquist生产率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右边第一项为技术效率水平,第二项为技术进步水平。假设Mi指数表示全要素生产率变动指数,当该指数大于1时代表全要素生产率上升,反之则代表生产率指数下降。当Mi指数等于1时,表示全要素生产率不变。Malmquist生产率指数能分解为技术进步与技术效率变动,技术效率变动被分解为纯技术变动效率和规模效率变动。用公式表达即:tfp=Effch×Tech=pech×sech×tech。其中,技术进步指数与技术创新进步程度息息相关。
四、中部六省义务教育财政支出绩效评价的实证分析
中部地区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六个省份。从义务教育发展上看,中部地区的部分省份诸年来一直是全国义务教育发展的薄弱地区。本部分将结合已建立的指标体系,借助Deap2.1软件,使用DEA-BC2模型对中部六省的义务教育支出绩效情况进行实证分析。为保证结果的科学有效,DEA的分析原则上应保证决策单元(DMU)的个数大于或等于投入和产出指标数量和的两倍。故本部分将选取全国31个省份作为决策单元(DMU),从中整理提取中部六省测算结果并重点分析该地区的义务教育支出效率情况。
(一)DEA-BC2相对效率测算及评价
借助Deap2.1软件,本文将一般公共教育经费、生均教育事业费、生均公用经费等作为输入,将当年新增校舍、生均图书、本科以上专任教师比等作为输出。基于DEA-BC2模型,测算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效率情况。在分析中部六省份的效率测算情况之前,有必要了解全国31个省份的DEA测算结果,这样能对全国的整体趋势有基本的把握,并且更直观的对比出中部地区的不同效率指标在全国处于什么水平。
计算结果显示,2014—2018年全国31个省份中实现DEA有效的省份个数分别为:6个、4个、6个、4个、13个。由此可见,2014—2017年间义务教育支出DEA有效的省份出现小幅度波动状态。但2018年实现DEA有效的省份大幅度增多,从2017年的4个到2018年的13个,说明2018年义务教育支出效率整体情况向好,越来越多的省份开始重视教育支出效率问题。虽然五年间只有河南省实现DEA有效,但部分省份支出效率情况表现不错,如北京、宁夏、青海、贵州均实现了研究期内三年的DEA有效。表2总结了各省份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效率的输出结果。
总体来看,无论是纯技术效率还是规模效率,31个省份的均值都达到了0.9以上的水平,说明我国义务教育支出效率整体上表现较好,但仍有上升空间。五年间,只有中部地区的河南省达到了DEA有效,即综合效率为1。说明河南省的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无论是管理水平上还是投入规模利用率上,都达到了相对最佳状态。其他省份五年间的义务教育支出都表现为非DEA有效单元。虽然部分省份在某些研究期内实现了DEA有效或弱有效,但纵观五年的情况,绝大部分省份都没有实现支出效率最佳的稳定状态,存在义务教育支出资源浪费或者管理欠缺,产出水平低下等问题。所以大部分省份需打破之前传统低效的教育管理模式,同时积极调整义务教育的投入规模,以免造成资源的浪费。
31个省份义务教育支出纯技术效率的均值为0.909,规模效率的均值为0.951,全国义务教育财政支出的规模配置是优于义务教育支出管理水平的。其中,低于纯技术效率均值的省份有山西、黑龙江、吉林、安徽、福建、江西、湖北、湖南、海南、重庆、云南、甘肃、新疆,这些省份应尤其注意对义务教育管理水平的改善。值得注意的是,除了河南省,其余五个省份的纯技术效率都低于全国均值水平。另外,以上低于均值的13个省份经济发展水平在我国也相对靠后。因此,义务教育支出的管理能力与地区经济发展有一定关联。规模效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有天津、吉林、浙江、江西、湖北、海南、西藏、陕西、新疆。这些省份的经费投入规模效率低下,存在教育投入资源浪费的情况,在发展过程中要注重对义务教育投入规模的调整。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吉林、江西、海南、西藏、新疆这五个省份的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这些省份无论是在财政义务教育支出的体制管理方面还是规模配置方面都存在不小问题,应引起教育部门的重视(见表2)。
基于对全国效率测算数据的基本掌握,本文进一步提取整理了中部六省2014—2018年的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效率,输出结果如表3所示。
可以看出,中部六省2014—2018年间义务教育支出的纯技术效率每年均值都低于规模效率,这说明研究期间义务教育支出的管理水平及体制发展整体上不如义务教育支出的规模配置,义务教育支出效率损失主要来源于纯技术效率低。中部六省在2014—2018年间,纯技术效率均值为0.804,低于全国31个省份纯技术效率均值0.909。规模效率均值为0.957,略高于全国规模效率均值0.951。因此,中部省份改善义务教育支出效率的方向应是不断调整义务教育支出的管理水平,打破以往低效的管理模式。
表22014 —2018年全国义务教育财政支出相对效率
表32014 -2018年中部六省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效率
从年份上来看,2018年中部六省综合技术效率均值与2014年相同,虽然五年内效率值有升有降,但在五年后只是达到五年前的水平。可见义务教育支出效率总体上变化不大,未进行大的管理体制改善和规模调整。2014—2018年,河南省表现为DEA有效,其余省份为非DEA有效。2014年,山西省、湖北省、湖南省为DEA弱有效,山西省和湖北省在当年均实现了纯技术效率有效,而规模效率不足。湖南省是唯一实现规模效率为1的省份,但其纯技术效率只有0.677,远远低于均值水平。2018年湖南省的规模报酬呈现递增趋势,说明湖南省义务教育支出规模较小,虽然DEA表现无效,但在2018年后可通过加大义务教育支出规模来提升义务教育支出效率,发展空间较大。2015年山西省的规模效益有效,说明山西省在2015年改善了其义务教育支出规模效率,提高了义务教育经费的效率。
从省份上看,河南省是全国31个省份中唯一保持五年间DEA有效的省份,说明无论从义务教育支出管理模式还是资源配置规模方面河南省均表现较好。山西省五年间均表现为非DEA有效,但在2014年实现了纯技术效率有效,2015年规模效率有效。湖南省在2014—2018年间,纯技术效率都低于当年六省的平均值水平,其综合效率低主要是因为纯技术效率低造成的,因此提升义务教育支出管理模式及创新水平应是湖南省需要重点关注的方向。安徽省2015—2016年的纯技术效率均为0.681,但2017—2018年纯技术效率逐步提高,在2018年达到0.806,虽一直在改善,但仍有较大的进步空间。湖北省在2014年实现了纯技术效率有效,但接下来的年份中,无论是纯技术效率还是规模效率在六省中都表现不突出,与其在中部六省中的经济发展实力不太相符。在保障经济发展水平的同时,湖北省政府和教育部门应更加注重对义务教育的重视程度。江西省在2014—2018年,综合技术效率都未超过0.8,且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都表现平平,有较大提升空间。
总体而言,中部六省在DEA-BC2模型的测算下,2014—2018年整体义务教育支出效率变化不大,2018年综合技术效率均值为0.836,仍有16.4%的提升空间。各省五年间的义务教育支出纯技术效率均值均低于规模效率均值,说明中部六省的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效率不足主要归因于义务教育支出的纯技术效率低下,管理体制改革、创新应是未来义务教育支出效率提升的发展路径。其次,河南省在研究期间,均实现了DEA有效状态,其他区域却表现平平,因此义务教育支出效率表现出区域间的不平衡。
(二)Malmquist指数和分解
从中部六省不同时段的角度对义务教育支出进行DEA-Malmquist指数测算及分解,输出结果如表4所示。
从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动情况来分析,2014-2015年间,中部六省义务教育支出全要素生产率变化指数小于1,说明2014—2015期间,义务教育支出效率呈现恶化趋势。该时段生产率降幅达8.8个百分点。2015—2016,2016—2017以及2017—2018三个阶段,中部六省义务教育支出全要素生产率变化指数均大于1,说明义务教育支出效率在2015年之后的年份中得到改善。虽然研究期间中部地区全要素生产率上涨了0.6个百分点,但涨幅不大,仍有提升空间。具体情况是:2015—2016年,涨幅为2%,支出效率水平有所改善。2016—2017年,涨幅达到了7%,义务教育支出效率在这个期间有很大提升。2017—2018年,增速放缓,全要素生产率增长4.1%。
表42014 —2018年中部六省义务教育财政支出
从各变化指数来看,研究期间内技术进步指数均值达1.012,这是带动全要素生产率变化指数大于1的主要原因。纯技术效率变化指数均值0.994导致技术效率的均值低于1,因此纯技术效率的改善是影响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根本所在。随着时间推移,技术效率变化指数有升有降,2015—2016年较上一个研究期间技术效率上升的原因在于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都有所提升,说明这个期间义务教育支出的管理水平和规模效率都得到改善。技术效率在下一个研究期间有所下降的原因是2016—2017年间的纯技术效率恶化。这显然与该阶段整体全要素增长情况不符,因此这个阶段的义务教育支出管理状态失效。2017—2018年间,技术效率变化指数呈现下降趋势则是由于规模效率恶化导致,虽然义务教育支出的管理水平得到改善,但研究期间的教育资源规模配置出现问题,因此政府应意识到无论是管理提升还是规模配备,都对义务教育支出效率产生影响,不可忽视任何一方面。从技术进步的角度看,虽然2014—2015年和2015—2016年期间,技术进步指数均小于1,但随着时间推移,技术进步变化指数一直增大,尤其在2016—2017年间得到大幅改善,说明义务教育阶段的组织创新和技术进步水平逐年提升。
从各年份上看,只有2014—2015年间的全要素生产率变化低于1。这期间,除规模效率达到1之外,其余各变化指数均低于1。但到2015—2016年,除技术进步指数还低于1之外,其余指数都得到了进步,与上一个研究期间相比,2015—2016年义务教育支出的资源利用率得到了显著改善。2016—2017年,全要素生产率继续提升但纯技术效率水平呈现下降趋势,说明这个阶段的义务教育支出管理水平低效。2017—2018年间,技术进步变化指数持续上升,表明创新力和投入要素的质量水平继续提升,但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均不足1。所以总体上,全要素生产率变化幅度有所放缓。
通过分析各决策单元在不同年份之间的指数变动情况我们发现,各指数均值都在1.000上下浮动,变化不大,说明中部地区在考察年间的各要素变化情况不明显。中部地区义务教育支出在2015—2017年间的支出效率达到最佳状态,全要素生产率增长情况最佳。另外,技术进步指数情况持续向好,说明中部地区对创新驱动力以及技术进步的重视程度在逐渐加大。
从中部地区各省份的角度分析2014—2018年义务教育财政支出Malmquist指数的变化情况如表5所示:
表5 中部六省义务教育财政支出Malmquist指数和分解
中部六省全要素生产率变化均值为1.006,说明中部地区义务教育支出效率得到0.6%的改善。安徽、江西、湖南该指数均大于1,说明这三个省份的义务教育支出效率得到优化,尤其是湖南省,全要素生产率改善了6.8%,明显高于其他五省。其次是安徽省,全要素生产率上升了1.7%。然后是江西省,有略微提升。山西省、河南省和湖北省均低于1,分别下降了1.9%,1.8%和1.3%。
从各指数来看,均值最低的是纯技术效率指数(0.944),其次是规模效率变化指数,为1.000,最高的是技术进步变化指数(1.012)。全要素生产率变化指数得到0.6%的提升主要得益于技术进步变化的改善,即整体上来说,技术创新和高质量义务教育发展模式为义务教育支出效率提升贡献了最大力量。但技术效率总体上低于1,我们将其分解为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后发现规模效率均值为1,说明义务教育经费投入的资源配置状况没有发生较大改变。但纯技术效率下降了0.6%,说明义务教育支出的管理水平失效,未得到改善。
在不同省份中,值得关注的是河南省。DEA结果检测发现河南省在五年期间均为DEA有效单元,但全要素生产率变化指数结果却不尽理想。河南省的技术效率达到了1,但技术进步变化指数却低于1,下降了1.8%,技术进步指数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该省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因此,河南省虽然实现了DEA有效状态,但高新技术水平和创新水平的运用对河南省来说仍是巨大挑战。山西省在六个省份中的全要素生产率最低,但技术进步变化指数超过六省均值,得到了1.3%的提升,表明技术应用情况不错。山西省的技术效率不足1,其规模效率高于六省平均水平,说明资源得到了有效利用,但纯技术效率却是六个省最低,足以证明山西省最大的问题在于纯技术效率的改善,即义务教育阶段管理水平的提升。湖北省的全要素生产率下降1.3个百分点,在DEA结果分析过程中我们也提到湖北省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与其在中部六省中的经济发展不匹配,但其技术进步指数却实现了0.2%的提升,说明湖北省义务教育阶段财政支出效率提升的方向是规模效率和纯技术效率的改善。江西省全要素生产率实现了0.1%的小幅上升,数据显示江西省的技术进步也远远低于六省均值,且其规模效率不足1,是纯技术效率的增长为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带来结果。这表明江西省的义务教育管理水平相比中部其他省份更有效,但其创新水平和教育资源的配置效率提升是未来需要重点关注的。安徽省的技术效率变动指数低于1,但整体全要素生产率水平却有1.7%的上涨,这归功于技术进步变化指数。因此安徽省应注重义务教育支出管理水平提升和教育资源的配置,创新技术在义务阶段的应用情况。另外,在中部六省中,全要素生产率变化最大的是湖南省,实现了6.8%的提升。我们观察湖南省各指标数据发现,无论是技术效率变化指数还是技术进步变化指数,湖南省都达到六省最佳。因此,湖南省义务教育支出效率在中部地区达到了有效状态,实现了最小要素投入而最大成果产出的目标。无论是其义务教育资源的配置、还是技术创新水平和管理水平都实现了较大程度的优化。
总结一下,湖南省在全要素生产率测度中表现最佳,安徽省、江西省也有小幅提升,其余省份全要素生产率下降。每个省份均有自身短板和优势,各省份应认清形势,在绩效管理过程中扬长避短,最终达到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效率的有效状态。
(三)中部六省义务教育财政支出绩效的综合评价
根据数据包络分析BC2模型的测算,中部六省中河南省为DEA有效单元,其余五省份均为非DEA有效单元。2018年,山西省、安徽省、江西省和湖北省的规模报酬均为递减状态,说明义务教育资源配置效率低下,各省应结合当地中小学校实际情况,根据教学水平、生师比等适当减少义务教育财政支出规模,改善支出效率水平。湖南省表现为规模报酬递增,需要适当加大义务教育支出投入来提高支出效率,同时,应加强对各部分用途资金的监管跟踪等工作,真正让资金落实到位,有效投放。另外,在研究期间中部六省份的纯技术效率均值低于规模效率均值,因此,应注重对义务教育支出管理水平的提升,规范工作流程、优化师资配备。
在Malmquist生产率指数测度和分解中,湖南省、安徽省、江西省全要素生产指数为上涨态势,尤其是湖南省实现了各指数大于1的向好趋势。山西省、湖北省和河南省则表现为负增长,相较于基年2014年,河南省恶化程度达到最高(-1.8%),原因在于河南省的义务教育支出技术进步变化指数拉低了全要素生产率水平,因此河南省应加大义务教育阶段创新技术的投入。山西省则是由于纯技术效率低引起全要素生产率低下。湖北省的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均为下降状态。因此每个省份都有自身教育支出效率不高的原因,应结合自身情况,有所针对的改善不足。在“办高质量教育”的大背景下,义务教育的普及任务已基本完成,义务教育支出应在保障总量的同时更加关注教育质量的提升,以此为目标来实现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效率的提高。
五、结论
本文使用DEA模型对中部六省的义务教育经费支出效率做出评估,测算结果显示中部六省义务教育财政支出在2014—2018年间全要素生产率整体上有上涨态势,但涨幅不明显。在2014—2018年间,河南省达到DEA有效状态,其余省份均为非DEA有效单元。另外,中部六省的纯技术效率值低于全国的平均水平,且普遍低于中部地区的规模效率值,这一定程度上表明中部地区义务教育支出管理模式和技术水平还有待提升,师资配备应更合理,绩效预算约束管理还需加强。
在DEA-Malmquist生产率指数分析中,中部地区全要素生产率变化由高到低依次为:湖南省(6.8%)、安徽省(1.7%)、江西省(0.1%)、湖北省(-1.3%)、河南省(-1.8%)、山西省(-1.9%)。五年间,各地区全要素生产率变化幅度总体上不明显,说明中部地区义务教育支出效率并未发生较大的改变。随着我国经济水平不断攀升,教育经费支出总量不断提升,经费使用效率理应更合理,然而在2017—2018年间全要素生产率的改善幅度却逐渐变缓。另外,中部地区的全要素生产率变化指数主要受到纯技术变化效率低的限制,这再次证明了加强义务教育支出管理水平的重要性。但技术进步变化指数逐年提升,说明中部地区各省份充分利用了创新要素和先进技术,这是一个较好趋势。
六省省际之间义务教育财政指标的综合比较显示:各省均各有优劣且发展态势不同。河南省的主要问题在于生均义务教育事业费较低,教师薪资福利待遇无竞争力,创新技术的利用率有待提高。山西省则需要重点改善师生配比,优化教师队伍管理,避免资源浪费。江西省的科技创新能力相对弱,对仪器设备的利用率偏低,尤其是生均图书册数落后其他省份较多。安徽省稳中有进,各项指标表现稳定且相对靠前。湖北省的生均教育事业费在六省中有显著优势,创新水平高,但诸多指标不够稳定。湖南省的各项指标虽不在最靠前的位置,但逐步实现各指标的优化,未来值得注意的是教师资源配置,逐渐为教师减负。因此,每个省份应结合自己的优劣势,强化本省优势指标,逐步改善劣势和不足,不断提升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效率。
总体而言,中部地区义务教育财政支出效率欠佳,省际差距明显。其原因如下:首先,我国义务教育体制是“以县为主”,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财政管理层级偏低,使得基层财政的负担过重。中央和地方在财权和事权的划分上失衡,中央对地方缺乏财政支出激励措施。其次,义务教育支出对财政拨款高度依赖,转移支付制度有待进一步完善,预算软约束在很大程度上无法起到真正作用。因此优化转移支付制度,设置义务教育支出指标的标准定额,加大监管力度势在必行。最后,预算绩效管理的重要作用尚未充分显现。资金的监管、地区间的统筹兼顾、资金利用率的提高、法律法规的健全、相应的激励机制的完善都离不开对财政资金的绩效管理,提高财政部门及教育部门对绩效管理重要性的认识刻不容缓。
本文关于我国中部地区义务教育财政支出绩效评价的研究仍有不足之处,但是希望能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帮助各地逐步完善教育财政支出绩效评价的体系和方法,并以此指导实践促进教育领域绩效评价的深入实施,最终推动我国教育事业的健康有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