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口罩会促进欺骗行为吗?——面部遮挡对欺骗行为的影响
2022-05-13覃欣懿张玉郁傲晨赵然
覃欣懿 张玉 郁傲晨 赵然
摘 要 疫情期间人们经常使用口罩,口罩具有遮挡面部的效果,增加了个体的匿名性。研究通过两个实验来探讨戴口罩对欺骗行为的影响。实验一( N =108)采用杯下掷骰游戏范式探究戴口罩對个体自利性欺骗行为的影响,结果发现:戴口罩的参与者报告了更高的掷骰点数以获得更高的个人利益。实验二( N =77)采用廉价谈话游戏范式探究戴口罩对个体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的影响,并进一步验证感知匿名性是否在其中起到中介作用,结果发现:戴口罩的参与者表现出更多的欺骗行为,主观匿名感的中介作用并未显著。
关键词 面部遮挡;戴口罩;欺骗行为;主观匿名感
分类号 B848.4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2.03.002
1 引言
随着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口罩成为了全球人民出行必不可少的物品。世界卫生组织提出COVID-19造成的影响可能会持续几十年,如果新冠病毒进一步变异而流感化,口罩或将成为长期陪伴人们的物品。当人们习惯戴口罩后,这件物品就会被赋予全新的社会意义。戴口罩可以缓解社交恐惧、降低面对面沟通的心理压力,并且能够给人带来社交安全感。在人际交往中,处于社交压力下的人们很少在互动过程中将真实想法通过面部表情展现出来,呈现的往往是经过调整和伪装的表情,比如假笑。而口罩就像一张面具,掩盖住人脸,使人们呈现毫不拘束的自然状态。这种自然状态使人更加放松,更有安全感,也使人更加愿意表达自我。然而,戴口罩是否会对人的社会性产生负面影响呢?
以往研究表明墨镜、面罩,黑暗和雾霾对不道德行为皆具有正向影响(程凯琳等, 2019; Hartley, 1974; Karnes, 1960; Page & Moss, 1976; Zhong et al., 2010; Zimbardo, 1969),在物理遮罩和情景下,个体可视度的降低会使其产生“掩耳盗铃”的感觉,即具有“我看不到别人,别人就看不到我”的匿名感。以往关于佩戴口罩与不道德行为的研究较少,有研究表明戴口罩增强了个体对自身匿名的感知,同时也增进了雾霾的不道德影响,使个体产生了更多欺骗行为(程凯琳等, 2019)。戴口罩是否能够直接影响个体对匿名性的感知及欺骗行为的产生呢?戴口罩是否与墨镜、面罩、黑暗、雾霾对不道德行为的效果和机制一致,是否也会让人们产生匿名感,从而更容易做出不道德行为呢?
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戴口罩出行已经成为人们的日常习惯,它对人们生活的影响是整个社会乃至整个世界都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即使未来疫情结束,依然会有人享受戴口罩所带来的舒服和自在,继续维持这个习惯。如果人人都戴口罩,那么人类交往方式和社会将受到什么影响?这种影响极有可能具有危害性,且不易被察觉,这正是本研究的目标——探究戴口罩对人们人际交往中的不诚信行为造成的影响。
通过两个实验来探究戴口罩对个体欺骗行为的影响及作用机制。实验一探究个体戴口罩对自利性欺骗行为的影响;实验二探究戴口罩对个体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的影响,并进一步验证感知匿名性是否在其中起中介作用。
1.1 面部遮挡与欺骗行为
过往研究尚未对面部遮挡这一变量进行定义,本研究将其定义为佩戴口罩、墨镜或面罩等物品,使得个体的脸部或脸部器官被遮挡的状态。
说谎是一种常见的社会现象,研究发现大部分人每天会撒谎两次以上(DePaulo et al., 1996; Lewis, 2015),并且12岁的儿童就已经可以像成人一样通过控制语言和行为来掩饰真实感觉(Feldman et al., 1979)。心理理论认为,人们总会通过猜测他人的心理状态来预测他人的意图、思想和行为,这为说谎提供了可能性,比如当人们了解到另一个人信息缺乏或是和自己的信息不同时,就可以利用这种信息不对称性去组织谎言来欺骗他人(Jones, 1999)。在关于诚实的国际研究中,一般把欺骗行为定义为个体明明了解真实信息,却为了误导他人,故意隐瞒、错误陈述或捏造信息的行为(DePaulo et al., 2003; Hyman, 1989)。
绝大多数欺骗行为受自利动机驱动,会损害他人和社会的利益。Gneezy(2005)认为说谎者不仅会考虑谎言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同时也会考虑给他人带来的损失和给自己心理带来的损害。因此,根据欺骗的结果,可将欺骗行为分为三种类型:自利性欺骗行为,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和利群性欺骗行为。自利性欺骗行为是指个体为增加自身利益而产生欺骗行为,但不损害他人利益;而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是在减少他人获利的基础上,通过欺骗行为增加自身收益。同时,也存在一些亲社会性质的欺骗行为是出于促进人际关系的动机,可以帮助人际交往,即利群性欺骗行为。由于损害了他人利益,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会比自利性欺骗行为带来更多的愧疚感;而由于责任分散,利群性欺骗行为往往比前两种欺骗更容易进行(Gino et al., 2013; Shu & Gino, 2012; Wiltermuth, 2011)。本研究试图探究戴口罩对社会行为的消极影响,因此重点考察自利性欺骗行为(实验一)和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实验二)。
在欺骗行为中,参与者的可识别性会影响个体决策。Gino等人(2010)提出,当受害者可识别而非完全匿名时,个体会认为欺骗行为更不道德。在了解到受害者的个人信息(如姓名、职业、照片等)后,个体会对自己的欺骗行为感知到更高的严重性,从而产生更少的欺骗行为(Nordgren & McDonnell, 2011)。同时,越了解对方的信息,个体就越会思考自己的行为,进而激发自身的道德感和对对方的同情(钟敏锐, 2011; Small et al., 2007)。在经济博弈中的决策中,处于黑暗房间里的参与者表现得更加自私,有更多欺骗行为产生(Zhong et al., 2010)。同时,程凯琳等人(2019)提出,由于雾霾天相较于晴天能见度更低,个体会感知到更强的匿名性,从而出现更多的欺骗行为。同理,口罩遮挡了面部,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交往双方的可识别性,可能会使个体更倾向于产生欺骗行为。由此提出假设1:面部遮挡对欺骗行为具有影响作用,相比于不戴口罩,个体在戴口罩时会产生更多欺骗行为。
1.2 匿名感的中介作用
个体自身的匿名性也会影响被试的不道德行为。在一个社会群体中,人们表现出道德的主要原因是担心不道德行为导致他人负面评价或其他损失(Koch & Normann, 2008),而匿名性使自己的不道德行为难以被他人识别,从而降低了损失的可能性(Dillenberger & Sadowski, 2012)。因此,在匿名条件下,个体可以不担心他人的评价,从而更倾向于选择最大化自己利益的选项。
匿名感会导致人格解体(Coleman et al., 1999; Lea et al., 2001; Moore et al., 1999; Postmes & Spears, 1998)和道德脱离(Diener et al., 1976; Festinger et al., 1952; Zimbardo, 1969),从而产生一些冲动的反社会行为。黑暗是一种可以制造匿名感的环境变量,可以降低身份的可识别性,使人感到更不容易被他人识别出来。这种匿名感使夜晚的犯罪袭击更多(Hartley, 1974; Karnes, 1960),也使攻击行为更容易发生在昏暗房间(Page & Moss, 1976)。因此,黑暗对不道德行为的促进也是19世纪城市景观中路灯大幅普及的原因之一(Bouman, 1987)。
面部遮挡和匿名感之间存在密切关系,戴太阳镜会增加被试的主观匿名感从而使个体表现出更多的自私行为(Zhong et al., 2010), 穿戴宽松衣服和遮掩面罩的被试比穿着普通衣服和不戴面罩的被试对陌生人的电击时间更长(Zimbardo, 1969)。
环境可见度和自身可见度都会影响个体感知到的匿名感,从而影响欺骗行为。因此可以推断,口罩作为与墨镜、面罩类似的面部遮挡物品,可能也会使个体获得一种虚幻的匿名感,从而表现出更多的欺骗行为。由此提出假设2:主观匿名感在面部遮挡(戴口罩)和欺骗行为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本研究的假设模型如图1所示。
2 实验一:面部遮挡对自利性欺骗行为的影响
2.1 研究方法
2.1.1 被试
通过社交媒体共招募被试104人,其中女生83人,男生21人,年龄为20.50±1.50歲。所有被试均完成实验,并根据表现,每人得到2~7元人民币。被试被随机分配到戴口罩组或不戴口罩组,实验会提供口罩给没有携带口罩前来的被试。被试过往均没有参加过类似实验,且在实验开始前不清楚实验目的。剔除四份无效数据(1个被试未来得及填写,两个被试重复参与实验不认真填写问卷,一个被试未填写前测问卷)后,共有100份数据进入分析。
2.1.2 实验设计
实验一采用单因素被试间实验设计,自变量为面部遮挡(戴口罩、不戴口罩),因变量为自利性欺骗行为,以被试报告的第一次掷骰点数为因变量的指标,报告点数越高代表自利性欺骗行为越高。
过往研究表明个体在进行道德判断和行为决策时会受到情绪的影响(Reynolds & Ceranic, 2007),且这一影响难以被意识到。此外,人格因素也会影响个体的欺骗行为,比如黑暗人格特质(秦峰, 许芳, 2013),其中马基雅维利主义可以显著预测恐吓和谎报等负性社会行为(Castille et al., 2016; Palomki et al., 2016; Turan, 2015),精神病态也与欺骗行为联系密切(Roeser et al., 2016)。因此,本实验将对黑暗人格特质、实验前情绪以及一些游戏操纵变量进行控制。
2.1.3 实验材料
实验所用纸杯为普通纸杯,纸杯上方有一个用剪刀剪开的直径约1cm的小孔。实验用骰子是普通的六面骰子,经测量基本符合完全随机分布。
被试实验前后的情绪通过一个由九个题目组成的情绪量表来测量。量表为七点李克特量表(1=完全没有,7=极其强烈),分数越高代表被试感受到的情绪越强烈。量表包含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两个维度,其中五道题目测量积极情绪(如:愉悦的),四道题目测量消极情绪(如:愧疚的)。由于前后测需要,被试被要求在实验前后均进行填写。本研究中,前测情绪量表的 α 系数为0.83,后测的α 系数为0.84。
被试的黑暗人格特质通过一个由12个题目组成的黑暗人格量表来测量,由中国研究者(耿耀国等,2015)基于Jonason和Webster(2010)的研究修订。量表为七点里克特量表(1=完全不符合,7=完全符合),量表得分越高代表黑暗人格特质水平越高。量表包含三个维度,其中四道题目可表示马基雅维利主义(如:我倾向利用别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四道题目表示精神病态(如:我愤世嫉俗),还有四道题目表示自恋(如:我希望别人赞美我)。被试被要求在实验后填写。本研究中,黑暗人格量表的 α 系数为0.83。
此外,本研究通过四个变量衡量游戏的操纵程度,四个变量分别是他人注意、结果匿名、金钱有关和骰子正常,题目分别是“没有人注意到我投掷的骰子的点数”,“骰子投掷的结果只有我一个人知晓”,“我相信我的投掷涉及真正的钱”和“我相信骰子是正常的” ,量表为七点李克特量表(1=完全不同意,7=完全同意),被试被要求在实验后填写。由于本实验希望被试相信骰子正常,也希望他们相信骰子投掷过程相对匿名,以及他们的投掷涉及真正的钱,而不希望他们的决策受到这些猜测的影响,故对这些变量进行控制。
2.1.4 实验步骤
实验一采用Shalvi等人(2011)使用的杯下骰子范式,改编后适应本研究。在本研究中,被试通过投掷骰子和报告投掷点数来决定其最后获得的实验报酬。实验一通过Eprime 1.0软件编写程序。
首先,在游戏开始前,主试告知被试实验道具的使用方法和被试编号。被试扫码填写前测问卷,该问卷通过问卷星app发布,其中包括人口学问题(如年龄、性别、专业等)和情绪前测问卷。
接着,计算机上会呈现一段指导语,指导被试接下来的实验并强调实验结果将与他们的实验报酬相关。当被试阅读完指导语进入实验后,屏幕上方会出现从25开始的倒计时,在屏幕中央要求被试填写第一次投掷的骰子点数,并再次提醒他们在投掷三次骰子后再进行记录。同时,研究者给这个任务设置了时间限制,要求被试在25秒内投掷三次骰子并记录第一次投掷骰子的结果,若25秒内未完成任务,则被试的投掷骰子结果自动计为1。
被试填写完毕后,计算机将跳转至下一界面的后测问卷,其中包括情绪后测问卷、黑暗人格问卷、感知匿名性问卷和游戏操纵程度问卷。填写完毕后被试呼叫主试,主试将根据被试报告的结果发放报酬,实验至此结束。实验报酬与报告的骰子点数相关,1点则为2元,2点为3元,以此类推。
2.2 研究结果
如果人们表现出在戴口罩的情况下更倾向于为自己的私利服务,那么本研究预期在戴口罩条件下比在不戴口罩条件下产生更多的谎言。由于参与者完全匿名,本研究通过将观察到实际分布与掷骰子的期望分布进行比较来发现谎言(Batson et al., 1997; Fischbacher & Fllmi-Heusi, 2013; Shalvi et al., 2011)。
使用SPSS 22.0对数据进行卡方检验,结果发现戴口罩和不戴口罩两种条件下均有被试通过撒谎增加利润。在戴口罩条件下,报告结果的分布不同于公平掷骰子的预期均匀分布,χ2(5, N =51)=18.53, p =0.002;在不戴口罩条件下,报告结果的分布虽然与公平掷骰子没有显著区别,χ2(5, N =49)=8.18, p =0.15,但报告投掷出高点数( n =28)有比投掷出低点数( n =21)多的趋势(见图2)。以是否戴口罩为自变量,报告骰子点数为因变量进行独立样本 t 检验。结果显示,在戴口罩条件下的参与者( M =4.43, SD =1.30)比不戴口罩条件下( M =3.86, SD =1.53)报告了更高的掷投结果,撒谎更多, t (98)=2.03, p =0.045, d =0.41,支持研究假设1。
为了控制控制变量,实验进一步以報告骰子点数为因变量,面部遮挡、黑暗人格得分、积极情绪、消极情绪以及四个游戏操控变量(他人注意、结果匿名、金钱有关、骰子正常)为预测变量进行回归分析。虽然实验对象的男女数量差异很大,但尚无研究表明性别会影响欺骗行为,且实验数据表明性别与报告掷投点数相关不显著, r =-0.09, p =0.36,故本实验不对性别进行控制。回归模型总体显著, F (8,91)=2.49, p =0.017, R 2=0.18。在对其他变量进行控制后,面部遮挡(口罩)仍是显著的预测变量,β=0.20, t (91)=2.07, p =0.042,他人注意(β=-0.27, t (91)=-2.66, p =0.009)、结果匿名(β=0.21, t (91)=2.10, p =0.039)也是显著的预测变量,而黑暗人格、金钱追求、正常骰子以及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都是不显著的预测变量。
对被试在实验前后的情绪进行差异检验,戴口罩组被试的积极情绪( t (48)=0.67, p =0.51)和消极情绪( t (48)=1.56, p =0.12),以及不戴口罩组被试的积极情绪( t (48)=0.52, p =0.61)在试验前后均没有明显变化,但不戴口罩组的被试在实验后的消极情绪( M =8.12, SD =4.41)较实验前( M =6.98, SD =3.68)明显降低, t (48)=3.49, p =0.001。此外,在不戴口罩组中,被试实验后的积极情绪与其报告的骰子点数呈显著正相关, r =0.35, p =0.015。除此之外,两个组报告的骰子点数与实验前积极情绪、实验前消极情绪和实验后消极情绪的相关均不显著( ps >0.05)。
3 实验二:面部遮挡对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的影响及主观匿名感的中介作用
3.1 研究方法
3.1.1 被试
通过社交媒体共招募被试77人,其中女生60人,男生17人,年龄为19.92±1.55岁。所有被试均完成了实验,并根据表现每人得到4元或6元人民币。被试被随机分配到戴口罩组或不戴口罩组,实验会提供口罩给没有携带口罩前来的被试。所有被试均未进行过类似实验,且在实验开始前不知道实验目的。剔除七份无效数据(一个被试没有填写前测问卷,一个被试没有填写决策理由,三个被试在决策理由处填写没有看懂指导语,以及两个被试表示对金钱不感兴趣)后,共有70份数据进入分析。
3.1.2 实验设计
实验二采用单因素被试间设计,自变量为面部遮挡(戴口罩、不戴口罩),因变量为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与实验一不同,实验二的欺骗行为是可以观测到的。此外,两个实验欺骗行为的性质也不同,实验一的欺骗行为属于自利性的,未伤害到他人利益,而实验二的欺骗行为则伤害到了他人利益。控制变量同实验一。
3.1.3 实验材料
主观匿名感量表基于Zhong等人(2010)的研究进行翻译修订,由五个题目组成,量表为七点李克特量表(1=非常不同意,7=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明被试的主观匿名感越高(α=0.81),其中题目1和5反向计分。量表仅一个维度,测量在多大程度上被试感到匿名和认为别人没有注意到他们和他们在游戏中的选项(如:在游戏过程中,我感到自己被观察着)。被试被要求在游戏结束后进行填写。
被试实验前后的情绪测量及被试的黑暗人格特质测量材料同实验一,本研究中,前测情绪量表的α系数为0.78,后测α系数为0.79;黑暗人格特质量表的 α 系数为0.84。
此外,实验二通过五个变量衡量游戏的操纵程度,五个变量分别是结果匿名、玩家存在、金钱有关、预期信任和害怕报复,题目分别是“我相信我的决定的匿名性”,“我相信另一个玩家的存在”,“我相信我的决定涉及到真正的钱”,“我相信对方会相信我的信息”和“我害怕欺骗对方后会遭到报复”。量表为七点李克特量表(1=完全不同意,7=完全同意)。被试被要求在实验后填写。由于本实验不希望被试的决策受到这些猜测的影响,故对这些变量进行了控制。
3.1.4 实验步骤
实验二采用Gneezy(2005)使用的廉价谈话游戏范式,并对其进行改编以适应本研究。该游戏为两人交流游戏,一方持有信息,另一方采取行动。
由于本研究主要探讨信息持有方的行动,故所有被试一直扮演信息发出方,另一方由假被试扮演,实验全程假被试不会与真被试见面或交谈,只需在被试发送信息后进行选择,并决定被试最终的实验报酬。
首先,在游戏开始前,主试让被试投掷骰子,如果被试投掷到偶数,主试则告知他2、4、6将作为发起者而1、3、5将作为接收者,如果他投掷到奇数则反过来告诉他。这是为了让被试认为实验是自由分配的,另一方是真实存在的。然后,告知他会自由匹配另一个作为接收者的被试。
接着,被试会被要求填写前测问卷,填写完毕后仔细观看游戏规则。为避免主试过多参与对被试行为产生影响,游戏规则及内容都呈现在纸质问卷上。
随后,被试被告知有两种金钱分配方式(A:你获得50元,另一方获得100元;B:你获得100元,另一方获得50元。),且这两种分配方式只有被试能看到,另一方看不到。被试需要从一真一假两条信息中选择一条传送给另一个玩家,然后被试被告知另一个玩家会在收到信息后在两种金钱分配中做出选择。
信息1为真,即选项A比选项B能获得更多钱;信息2为假,即选项B比选项A能获得更多钱。
实验在被试做出选择后结束。
最后,被试被要求填写后测问卷,其中包括情绪后测问卷、黑暗人格问卷、感知匿名性问卷和游戏操纵程度。填写完毕后他们会呼叫主试,主试稍后会根据实验结果发放实验报酬,为4元或6元。
3.2 研究结果
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的描述性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使用统计软件SPSS 22.0对数据进行分析。进行卡方检验,结果发现戴口罩组(38.9%)比不戴口罩组(11.8%)的欺骗更多,χ2(1, N =70)=6.74, p =0.009,Φ=0.31,符合研究假设1。
为了进一步控制变量,首先进行各个变量之间的相关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结果显示仅自变量“面部遮挡”与因变量“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 r =0.31, p <0.05。虽然实验对象的男女数量差异很大,但尚无研究表明性别会影响欺骗行为,且实验数据表明性别与欺骗行为相关不显著, r =- 0.028, p =0.82,故本实验不对性别进行控制。但过往有研究表明黑暗人格、情绪均会影响欺骗行为,因此本实验依旧将这些变量纳入控制变量中。
以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为因变量,面部遮挡及各个控制变量为自变量的二元逻辑回归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模型Hosmer与Lemeshow检验 p =0.85,说明模型与真实数据拟合度状况良好。在控制了黑暗人格特质、情绪及其他五个游戏操控变量后,结果发现相较于不戴口罩者,戴口罩者做出損人利己性欺骗行为的可能性更高( OR =0.18, 95% CI=[0.04, 0.74], p =0.018),符合研究假设,其他变量均不是显著的预测因素。
接下来验证主观匿名感的中介效应。以主观匿名感为因变量,面部遮挡为自变量做线性回归,结果不显著, p =0.29。进一步以主观匿名感的五个题目作为因变量,面部遮挡作为自变量做独立样本 t 检验,结果除第一道题(“在游戏过程中,我感到自己被观察着”)边缘显著外( p =0.078),其余题目均不显著, ps >0.1。该结果表明中介效应不成立,H2未能得到支持。虽然中介效应不成立,但戴口罩组的主观匿名感( M =27.9, SD =6.64)有大于不戴口罩组( M =26.2, SD =6.68)的趋势。
根据戴口罩/不戴口罩与在游戏中是否产生欺骗行为将被试划分为四组,对比这四组被试在实验前后的情绪变化(见图3)。结果发现,选择欺骗的被试出现了积极情绪的下降,而选择不欺骗的被试出现了消极情绪的下降,且戴口罩组被试的消极情绪波动比不戴口罩组的更明显。选择欺骗的戴口罩组被试的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在试验前后均没有明显变化( ps >0.05),但选择不欺骗的戴口罩组被试在实验后的消极情绪( M =5.50, SD =2.46)显著低于实验前( M =7.68, SD =4.80), t (21)=2.94, p =0.008。不戴口罩组无论是否选择欺骗,其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在实验前后均没有显著变化 ps >0.05)。
此外,结果表明在戴口罩组中,被试实验后的消极情绪与其欺骗行为显著相关, r =0.52, p =0.001,而在不戴口罩组中二者相关不显著。除此之外,两个组的欺骗行为与实验前积极情绪、实验前消极情绪和实验后积极情绪均相关不显著, ps >0.05。
4 讨论
本研究通过两个实验探究面部遮挡(戴口罩)对于欺骗行为的影响。实验一通过杯下摇骰子任务,探究戴口罩对自利性欺骗行为的影响;实验二通过廉价谈话游戏任务,探究了戴口罩对个体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结果表明,戴口罩这一面部遮挡行为使得个体更易产生欺骗行为,且对自利性欺骗行为和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均有正向影响,H1得到验证。在作用机制方面,实验二并未证实主观匿名感在面部遮挡(戴口罩)与欺骗行为关系中的中介作用,H2未得到验证。
4.1 面部遮挡对自利性欺骗行为的影响
在实验一中,通过被试报告第一次掷骰子的点数来判断其欺骗行为,所采用的杯下掷骰任务是基于个人利益的欺骗行为,而没有损害到他人的利益。因此,可以通过这一任务来判断面部遮挡(戴口罩)对自利性欺骗行为的影响。实验结果与预期较为一致,戴口罩组和不戴口罩组的骰子点数分布均偏向于高点数,且戴口罩组的被试报告的骰子点数显著高于不戴口罩组的被试,即可以认为戴口罩组的被试撒谎更多。与以往研究(Shalvi et al., 2012)不同的是,不戴口罩组(控制组)的骰子点数分布与随机分布没有显著差异,但两个实验中控制组所报告的骰子点数平均数较为一致,经分析,这是由于报告的点数主要集中在3和5导致。功利主义认为,在选择是否说谎时,人们会权衡利益与伤害(Bentham, 1996),谎言除了其产生的利益和损失,本身应当是中立的。当所报告的点数与所收获的金钱回报相关联时,个体会权衡欺骗的结果,在戴口罩这一面部遮挡情境下,可识别性加剧了个体产生欺骗行为的可能性(Pittarello et al., 2015; Zhong et al., 2010)。
4.2 面部遮挡对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的影响
实验二通过廉价谈话游戏任务考察被试在面部遮挡(戴口罩)情况下是否会选择通过欺骗来获得更大利益,被试如果选择欺骗会损害他人利益。实验结果部分符合预期,戴口罩和不戴口罩条件下的被试均出现了欺骗行为,且戴口罩组被试的欺骗行为显著多于不戴口罩组的。社会心理学家认为,谎言的社会后果会对个体的欺骗决定造成影响,欺骗者在行骗前会对受骗者的信息、欺骗利益、失败概率以及失败可能导致的后果进行衡量(Sip et al., 2012)。在与他人存在利益冲突的情境中,戴口罩这一面部遮挡行为减少了被试的可识别性,使其做出更多的损人利己性欺骗行为。
与预期不符的是,虽然戴口罩者比不戴口罩者的平均主观匿名感得分高,但没有显著的统计学意义,故假设的中介效应不成立。这与程凯琳等人(2019)的研究结果不同,戴口罩未能显著增强个体的感知匿名感。造成这种结果差异的原因如下:一方面,实验前无法对被试初始面部遮挡状态进行控制(有些被试戴着口罩来参加实验,有些则没有),可能对被试感知的匿名感造成了影响。即使他们每个人后续都填写了真实名字,但人脸的可识别性比单纯的人口学信息更高。另一方面,戴口罩除了可以通过感知的匿名感影响欺骗行为,在佩戴口罩和欺骗行为的关系中可能还存在其他的心理机制。
4.3 研究意义
通过研究戴口罩这一面部遮挡行为对欺骗行为的影響,拓展了不道德行为研究的领域。过去有关情境因素和面部遮罩因素(情境因素如黑暗、雾霾等,面部遮罩因素如墨镜、面罩等)对不道德行为的研究表明,个体在这种情形下更容易做出不道德行为(程凯琳等, 2019; Zhong et al., 2010; Zimbardo, 1969)。本研究提供了基于口罩这个面部遮挡因素的新证据,通过两个经典欺骗行为的实验范式,证明了在戴口罩时人们做出欺骗行为的可能性更高,且不论这种欺骗行为是否伤害到他人利益。
同时,本研究的结果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当下,口罩已经成为中国甚至全世界人民的生活必需品。本研究发现戴口罩会让人们更易做出欺骗行为,这个结果对社会而言是负向和消极的,它意味着如果人们习惯于戴口罩社交,那么社会交往中的欺骗行为可能会增加,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将会存在危机。
这对疫情当下的社会治理具有警示作用,从心理机制的视角为社会干预提供了参考。
4.4 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仍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主要表现在实验对象的数量和性质、场地等因素的限制。由于实验前无法对被试的初始面部遮挡状态进行控制,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对实验结果造成了影响,未戴口罩前来的被试可能会因为一开始暴露了脸部信息而减少欺骗行为。未来研究可以通过拓展被试群体以及控制被试初始的面部遮挡状态来进行改善。
未来可以从多个方向展开研究。尽管研究发现戴口罩组的被试实验前后的消极情绪波动比不戴口罩组明显许多,但这与他们是否撒谎无关,因此戴口罩是否会加强人们对内部情绪的感知是值得继续深入研究的方向。此外,本研究只探讨了两类欺骗行为——自利性欺骗行为(实验一)和伤害他人利益欺骗行为(实验二),未来可以对口罩对其他种类的负性行为或社会正性行为的影响进行探究,例如,戴口罩是否会减少人们的助人行为。最后,本研究关于主观匿名感在戴口罩和欺骗行为之间的中介假设并未支持,其心理机制仍是一个黑箱,未来研究可以从其他角度进一步探究其心理机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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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es Wearing a Face Mask Promote Deception? The Influence of Facial Occlusion on Deception
QIN Xinyi; ZHANG Yu; YU Aochen; ZHAO Ran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at School of Sociology and Psychology,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81, China)
Abstract
During COVID-19, people often wear masks outdoors for their health. Masks have the effect of covering the face and increasing the anonymity of individuals. The study used two experiments to explore the effect of mask-wearing on deceptive behavior. Experiment 1 ( N =108) used a die-under-cup paradigm to explore the effect of wearing masks on self-interested deception. Experiment 2 ( N =77) used the cheap talk game paradigm to explore the effect of wearing masks on the deceptive behavior of harming others to benefit oneself and the indirect effect of subjective anonymity on deception. Results showed that participants wearing masks exhibited more deceptive behavior, and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subjective anonymity was not significant.
Key words: facial occlusion; wear masks; deception; subjective anonym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