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排放约束下中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时空分异与形成机制
2022-05-10徐文强
刘 佳,徐文强
(1.中国海洋大学 管理学院,山东 青岛 266000;2.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山东 青岛 266000)
0 引言
伴随全球旅游业的快速发展,游客在旅游交通、住宿等旅游活动中产生的能源消耗量不断加大,其碳排放量已占全球总碳排放量的8.3%[1]。旅游产业的碳排放对生态环境退化和全球气候变暖的影响不容忽视[2]。我国高度重视生态文明建设,提出“力争2030 年前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战略目标,为全球“碳减排”贡献中国力量。根据经济增长理论,经济长期增长的根本动力在于技术进步[3],通过技术进步能够减少碳排放与能源消耗,降低环境污染,从而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明确提出:“支持绿色技术创新,推进清洁生产,发展环保产业,推进重点行业和重要领域绿色化改造,降低碳排放强度”的规划目标。绿色创新即环境领域的技术进步,通过开展新产品、新管理和新技术等创新活动,有效减少污染,提高资源利用效率[4],是推动碳减排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式[5]。可见,以绿色创新促进低碳发展已经成为我国推动产业绿色发展的重要抓手。鉴于此,在碳排放约束背景之下,从绿色创新视角探讨旅游产业低碳发展已成为新时期中国旅游产业高质量发展的一个重要研究方向。
沿海地区作为我国改革开放的先行区、经济发展与对外开放的前沿地带,其旅游产业起步较早、发展较为成熟,是旅游产业发展的核心区域。2019 年,我国11 个沿海省份旅游收入占全国旅游总收入的比重达到44.19%。但不容忽视的是,伴随改革开放40 多年来沿海地区旅游业的快速发展,大量游客在海岸带地区高度集聚,导致碳排放加剧、水体污染、滩涂生物栖息地遭受破坏等[6],引发了海洋资源生态脆弱、海岸带环境承载失衡等诸多问题[7]。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是指在兼顾环境友好与资源节约的前提下,通过旅游创新要素投入和旅游创新活动开展实现的绿色效益,能够反映创新要素投入与产出之间的内在联系与比例关系[8],提升效率水平是推动新时期我国旅游产业节能减排与转型升级的重要路径。因此,在实现“双碳排”目标指引下,探索适合旅游产业发展的绿色创新模式与效率提升路径对于促进新时期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文献综述
当前,绿色创新效率研究已经成为旅游可持续发展领域的焦点问题。国外相关研究聚焦在以酒店、旅行社为代表的旅游企业绿色创新理论与实践[9,10]、旅游企业绿色创新模式与改善策略[11]、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测算与影响机制[12]等方面,绿色创新能够减轻酒店、旅行社等旅游企业生产和运营环节对环境的不利影响,提高绿色创新的核心在于提高其效率[13]。国内相关研究内容集中在以下3个方面内容:①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理论内涵。相比于旅游产业效率、旅游生态效率、旅游生态创新效率等概念,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以旅游低碳可持续为战略导向,将技术创新、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同时纳入旅游产业投入与产出环节[13],强调通过开展旅游创新活动实现旅游绿色效益最大化[7,14]。②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测度评价。效率测度主要运用可处理多投入—多产出问题的数据包络分析方法(DEA)及其拓展模型[7,13]。合适的投入产出指标是测算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关键,已有的研究主要选取第三产业从业人数、旅游业从业人员数、旅游科研经费等作为投入指标[7,15],选取旅游总收入、旅游专利数、旅游产业“三废”等作为产出指标[14,16]。③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时空分异与影响因素。区域发展水平及资源禀赋的差异导致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在不同区域之间存在着较为显著的异质性,呈现出“东部—中部—东北—西部”依次递减的空间分异态势[15],省级层面空间网络关联关系不断加强,整体网络结构趋于复杂和稳定[7]。既有研究主要采用地理加权回归模型、面板回归模型等模型探讨对外开放水平、环境规制强度、旅游经济水平、旅游企业数等因素对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影响[16- 18]。
通过梳理相关文献,既有国内研究存在以下局限性:①现有文献对旅游产业绿色创新内涵界定相对局限和碎片化,尚未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②以往文献多将折算后的“三废”作为旅游产业非期望产出,忽视了旅游产业各个环节产生大量碳排放的特征。③既有国内研究较少从时空尺度探讨演化路径及驱动机制,对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异格局缺乏系统性研究。鉴于此,本文运用强可持续理论,系统阐释了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理论内涵,采用将旅游产业碳排放纳入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 模型对2001—2019 年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进行了测度和评价,进一步运用标准差椭圆、地理探测器等研究方法重点考察“十五”至“十三五”时期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异规律及其形成机制,以期为我国“碳中和”战略背景下沿海地区旅游可持续发展提供理论依据与决策参考。
2 内涵界定与研究方法
2.1 旅游产业绿色创新的内涵界定
旅游产业绿色创新强调绿色发展与创新驱动有机融合,重视旅游产业在绿色创新驱动下实现高质量与可持续发展。强可持续理论是绿色创新发展的重要理论依据,认为环境、社会、经济三大系统具有依次包容的关系,经济与社会系统在环境系统之中,而不是环境系统被经济与社会系统消解,只有关键自然资本非减少的综合资本增长才能有助于当代人和后代人的发展[19]。强可持续理论的核心观点与“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相一致,已成为推动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理论支撑[20]。当前,我国各地正积极探索推动旅游产业的创新活动与绿色实践,新技术、新基建等为旅游产业开展绿色创新活动提供条件和保障。例如,旅游景区积极推广电瓶车、新型能源车等低碳旅游设施[21];采用机器人以缓解冗余人力投入;采用VR、AR、AI 等新技术,在提高游客体验的同时降低对自然资源的过度依赖。2021 年新冠疫情蔓延后,无接触服务和弱接触服务的需求急剧增加,加速了旅游数字化的进程,“云旅游”“旅游直播”“景区预约制”等不仅通过技术创新、产品创新、营销创新、管理创新等培育出了旅游新场景与新业态,更有效减少了对自然资源与生态环境的依赖[22]。
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是一个复杂动态的复合系统,根据强可持续理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遵循“环境—社会—经济”三大系统共生的理念,通过投入人才、资金、能源的旅游创新要素和开展旅游创新活动,在减少资源消耗与降低碳排放的基础上实现旅游产业发展的经济、社会和生态综合价值。其中:经济价值在于依托科技进步,推动旅游产业绿色生产,进而提高旅游资源利用效率,有利于发展旅游低碳经济,增强旅游经济活力;社会价值在于相关旅游绿色创新活动和产品为各旅游利益相关者带来的正向效益,通过引入景区绿色交通、酒店机器人等旅游绿色低碳产品为游客提供环保、低碳、节能的旅游新体验,增加旅游社会福祉;环境价值在于旅游绿色创新活动通过旅游低碳友好产品、技术与服务的有效供给,减轻旅游活动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促进游客旅游环境与居民游憩环境改善,增益旅游环境福利。因此,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是以增强旅游经济活力,增进旅游社会福祉与增益旅游环境福利为目标,形成三圈循环交互作用,正向交互作用表现为“响应—增益—支撑”,反之则为“压力—消耗—抑制”,从而实现旅游产业高质量绿色发展。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理论分析框架如图1 所示。
图1 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理论分析框架Figure 1 Theoretical analysis framework of green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tourism industry
2.2 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评价体系
基于上述旅游产业绿色创新理论框架与概念内涵,本文运用强可持续理论,遵循“经济—社会—环境”协调发展理念,纳入碳排放量作为非期望产出指标,从投入—产出视角构建复合型指标体系(表1),对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水平进行评价。
表1 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评价指标体系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green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tourism industry
投入指标:基于新经济增长模型,人力和资本投入是最基本的生产要素[23]。同时,考虑日趋凸显的能源供给问题[24],本文选取人力、资金和能源投入指标作为衡量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核心投入要素。其中,旅游科研(R&D)人员是旅游创新活动的执行者,能够反映区域旅游产业创新能力,而旅游从业人员是推动旅游产业高质量发展和创新能力得以延续的核心动力。因此,本文选取旅游产业科研(R&D)人数、旅游从业人员数表征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人力投入。资金投入是旅游产业绿色创新的根本保障,国际上通常采用R&D经费支出反映科技创新投入程度,本文选取旅游科研(R&D)经费支出表征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资金投入[25]。绿色创新旨在降低能耗和减少环境污染,能源投入是旅游产业开展绿色创新的重要前提,借鉴相关文献[26],本文选取旅游产业能源消费总量表征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能源投入。
产出指标:借鉴相关研究成果,并考虑数据的可获得性[7,17],旅游产业绿色创新产出指标涵盖以“经济—社会—环境”正效益为代表的期望产出和以环境负效益为代表的非期望产出。其中:期望产出是旅游产业实施创新活动所产生的积极产出,本文选取区域旅游总收入、旅游专利申请数和公园绿地面积3 个指标分别衡量旅游产业在实施绿色创新中所获得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与环境效益;区域旅游总收入是衡量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成果转化最为直接的产出效益指标,旅游专利申请数是旅游产业科技资产的核心,公园绿地是以游憩休闲为主要功能,是城市生态最重要的生态服务设施,能够代表旅游产业环境正效益水平。非期望产出选取旅游产业碳排放量,采用“自下而上”法对旅游产业碳排放进行测算[27],以衡量旅游产业对生态环境造成的负面影响。
2.3 研究方法
非期望超效率SBM模型:基于对绿色创新效率内涵理解的阶段性差异,测度方法主要采用单一指标、主成分分析法和多投入产出法,但前两者较难反映绿色创新活动的内在复杂运行机制。为克服该问题,有学者从多投入多产出视角,采用数据包络分析法(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DEA)进行测算。该方法能处理多要素投入与产出之间的相对效率评价,但传统DEA方法无法完全区分有效决策单元效率的排序,没有考虑松弛变量对效率测算的影响,且忽视了创新活动实施过程中非期望产出问题[28]。为克服传统DEA模型的缺陷,Tone[29]提出纳入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 模型。该模型将松弛变量引入目标函数中,使模型测度结果的经济解释基于实际利润最大化而非效益比例最大化,克服了传统DEA模型的松弛性问题[29],被广泛应用于绿色效率、生态效率等评价。因此,本文选取纳入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模型测度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具体测算公式参见相关文献[4]。
标准差椭圆:标准差椭圆属于空间统计分析方法,着重于揭示二维空间地理要素的空间布局特征[30]。本文运用标准差椭圆方法,通过重心、长半轴与短半轴、方向角等指标揭示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时空演化特征。其中:标准差椭圆面积反映效率的集聚程度;重心偏移轨迹反映其效率的空间格局演化趋势;长半轴和短半轴分别反映其效率的空间格局在主要方向和次要方向上的离散程度。具体数学模型测算公式参见相关文献[31]。
地理探测器:地理探测器是探寻地理要素空间分异性,并揭示其背后驱动因子的一种统计学方法[32]。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空间分异受众多因素的影响,传统回归分析因变量过多使得分析较为繁琐,地理探测器则可以有效克服传统统计学处理类型变量的局限性,且假设方面受到的制约较少[33],目前被广泛运用于社会经济和自然要素的驱动因素研究。鉴于此,本文采用地理探测器识别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布格局的演化机制,计算公式为:
2.4 数据来源
本文以我国30 个省份为研究单元(鉴于数据可获得性,西藏自治区、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和台湾地区未纳入研究范畴),以2001—2019年为研究年限,相关指标数据主要来源于2002—2020年的《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旅游统计年鉴》《中国文化和旅游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市《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其中,旅游专利申请数来源于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检索数据库平台,以“旅游”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并根据其所在区域整理所得。针对少数缺失数据,采取“均值法”或“外延法”补齐[34]。
3 实证结果及分析
3.1 动态演进分析
本文采用纳入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 模型,运用MaxDea软件测算2001—2019 年我国30 个省份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为全面把握和揭示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水平在我国“五年规划”范畴内的动态变化规律,将研究时间划分为“十五”时期(2001—2005 年)、“十一五”时期(2006—2010 年)、“十二五”时期(2011—2015 年)和“十三五”时期(2016—2019 年),结果如表2 所示。
表2 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测度结果Table 2 Measurement results of green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tourism industry
(续表2)
从整体来看,研究期内我国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始终保持上升的态势,沿海省份始终高于内陆省域,但两者之间的差距在逐渐缩小,从“十五”时期的0.1221 缩小至“十三五”时期的0.0047,表明中国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趋于均衡态势。从三大沿海地区差异来看,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区域间梯度差异较为显著,呈现空间非均衡状态。长三角与泛珠三角地区的效率水平较高,环渤海地区的效率水平较低。具体而言,长三角和泛珠三角的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始终保持较高水平,但增幅较小,部分年份呈现出小幅负增长态势,表明效率水平存在“内在发展动力不足,发展态势不稳定”的特征;环渤海地区的效率水平始终保持低水平与负增长的趋势,该区域“短板”效应较为明显,辽宁省和河北省的效率水平较低,使得环渤海地区整体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增长缓慢。从沿海地区省域差异来看,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省域差异同样仍较为显著,上海市、天津市、广东省和海南省的效率水平始终保持领先地位,研究期内效率水平均值大于1.0;河北省和辽宁省的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较为落后,效率水平均值小于0.7。
3.2 空间演化分析
本文进一步运用标准差椭圆法进行可视化分析,以识别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效率的空间分异及其演化规律(图2)。
图2 “十五”时期至“十三五”时期我国沿海整体地区及三大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标准差椭圆及重心转移轨迹Figure 2 Standard deviation ellipse and center of gravity transfer trajectory of green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tourism industry in China's overall coastal area and three major coastal areas from the 10th Five Year to the 13th Five Year Plan Period
整体来看(图2a),研究期内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布总体呈“东北—西南”方向,区域重心总体向东北方向转移。标准差椭圆面积不断减小,旋转角变化不显著,表明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呈现集聚态势,整体差异逐渐缩小。从重心移动轨迹和方向的阶段演化特征来看,研究期内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重心移动呈现出“东北—西南—东南”的变化路径,各时期重心分别在30°3'53″N—30°7'29″N、116°6'93″E—116°8'42″E 之间移动,总体呈现向东北方向转移的趋势,表明沿海偏东—偏北地区(长三角地区与环渤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提升较为显著。“十五”至“十一五”时期,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重心向东北方向转移,重点移动距离最大(41.90km),移动速率最大,达到8.38km/a,“十一五”至“十三五”时期重心整体向南方向移动(先“西南”,后“东南”),移动距离与速率均低于上一时期,表明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发展趋于稳定,区域差异逐渐减小。从标准差椭圆面积与形状指数的演化特征来看,研究期内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标准差椭圆面积呈现“先增大后减小”的趋势,长半轴标准差始终大于短半轴,长半轴与短半轴逐渐减小,长短半轴之比呈现“先增大后减小”的趋势,表明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呈现东北—西南方向的空间分布格局,东北—西南和东南—西北方向均呈现收缩状态,其效率水平空间分布集聚性增强。从空间旋转角的演化特征来看,从“十五”至“十三五”阶段,方位角由26.23°增大至26.96°,表明该阶段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旋转角变化不显著,空间分布格局较为稳定。
从三大沿海地区来看(图2b),空间分布在标准差椭圆内部的地区是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主体,即天津市、上海市与广东省在三大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中占主导地位。具体而言:环渤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标准差椭圆呈东北—西南方向,标准差椭圆面积不断扩大,椭圆长半轴呈现波浪式下降趋势,而短半轴呈现波浪式上升趋势,重心总体向东北方向转移,表明环渤海地区内部呈现扩散状态,且偏东南—偏西北方向的空间集聚程度呈现下降的趋势。长三角地区标准差椭圆呈西北—东南方向分布,椭圆长短半轴均呈现缩小趋势,椭圆面积不断缩小,重心总体向西南方向转移,其中“十二五”时期和“十三五”时期重心基本重叠,表明长三角地区内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布区域均衡且趋于稳定,区域差异逐渐缩小。泛珠三角地区标准差椭圆呈东北—西南方向分布,椭圆面积总体不断缩小,椭圆长半轴波浪式上升,椭圆短半轴波浪式下降,重心移动轨迹较为集中,表明泛珠三角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布不断极化,空间集聚程度上升,偏东南—偏西北方向上的空间集聚特征更加明显。
3.3 空间分异演化的驱动机制分析
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是多主体参与、多因素作用下动态复杂演化的结果,其效率演化受到经济、社会与环境等外部系统的综合作用。根据区域创新系统理论、城市环境转变理论与“波特假说”理论,资金支撑、技术创新、创新环境和基础设施建设等是驱动区域开展创新活动的核心要素[35,36],城市化不同阶段的发展方式会影响城市环境状态[37],而严格的环境规制不仅能通过产生“创新补偿”效应弥补额外的成本支出,促进技术创新,提升企业相对竞争力[38],而且有利于产业提升绿色创新效率[39]。本文选取产业结构优化、城市化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对外开放水平、环境规制强度、基础设施完善程度、技术进步水平和城市创新等8 个影响因素。其中,产业结构(X1)采用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表征;城市化水平(X2)采用地方城镇人口占常住总人口的比例表征;经济发展水平(X3)采用人均地区生产总值(GDP)表征;外对开放水平(X4)采用实际使用外资额占GDP的比值表征;环境规制强度(X5)采用环境污染治理投资总额表征;基础设施完善程度(X6)采用交通运输、仓储和邮电业增加值占GDP的比值表征;技术进步水平(X7)采用科技支出和教育支出占公共财政支出的比值表征;城市创新水平(X8)采用《中国城市和产业创新能力报告》的创新指数表征。本文运用ArcGIS 自然断裂法对8 个影响因素进行离散化处理,利用地理探测器探讨这些影响因素对“十五”时期至“十三五”时期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异演化规律的影响程度(q 值),q 值越大表明该影响因素对效率的影响越大,结果见表3。
表3 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地理探测结果Table 3 Geographical exploration results of green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tourism industry in China's coastal areas
如表3 所示,在不同时期各影响因素对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异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从研究期内不同时期各影响因素的影响程度均值可知,技术进步影响程度最大,表明技术进步水平是影响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异的主导因素(q >0.6);基础设施完善程度、城市化水平与经济发展水平在各不同时期影响程度较大,表明这3 个影响因素是影响其效率空间分异的诱发因素(q >0.5);其他4 个影响因素对外开放水平、产业结构优化、城市创新水平与环境规制强度影响力较低(q <0.5),列为驱动因素。综上,本文以主导、诱发和驱动3 个维度为基准,进一步分析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异演化的形成机理,如图3 所示。
图3 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分异的形成机理框架Figure 3 Formation mechanism framework of spatial differentiation of green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tourism industry in China's coastal areas
主导效应:主要指技术进步溢出效应。技术进步水平(X7)的解释力始终保持高位,表明技术进步是旅游产业绿色创新的第一生产力。先进的技术水平不但能够加快旅游创新成果的产品化、市场化,而且能够培育出更多旅游绿色低碳产品,是旅游产业开展绿色创新活动的重要基础。同时,技术溢出效应有利于加速旅游产业与其他产业的融合发展,从而催生出旅游新业态、新应用,拓宽绿色创新应用的新场景。
诱发效应:主要包括基础设施辐射效应、城市化集聚效应与经济带动效应。其中,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程度(X6)解释力度较强且逐年提升,表明旅游产业要素自由流动与资源配置优化均依赖于基础设施的辐射效应,交通便捷度直接影响主体参与旅游绿色创新活动的可达性。同时,随着旅游产业朝着数字化、智能化方向发展,5G、物联网、云计算等新基建不断诱发旅游产业拓宽绿色创新活动的边界。此外,城市化水平(X2)的解释力度在研究期内呈现“倒V型”趋势,但仍保持高位,表明在早期城市化进程中,人口大规模涌入城市,不仅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提供了丰富的人力资源,也促使了旅游产业在特定区域内的聚集现象产生。但值得注意的是,“十二五”时期城市化水平的解释力有所降低。原因可能是:以乡村旅游、特色小镇、近郊旅游等为代表的旅游市场不断成熟,诱发了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活动在乡村、近郊开展。最后,经济发展水平对科研经费投入、公共休闲设施建设、人民生活水平乃至居民的出游意愿具有正向作用,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活动的开展提供了资金的支撑。经济发达区域政府在绿色创新领域扶持的财政经费更充裕,有助于补偿旅游产业创新资金缺口,降低创新成本与风险,从而诱发旅游产业开展绿色创新活动的积极性与持续性。
驱动效应:主要包括产业优化效应、对外开放效应、环境管制效应与创新引领效应。其中,产业结构优化(X1)的解释力度在研究期内有小幅上升,但仍处于低位。表明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的提高虽然优化了区域产业结构,促进了产业节能减排,但目前产业优化效应带来的绿色创新红利尚未充分释放,仍需进一步优化产业结构;对外开放水平(X4)的解释力度在不同时期均呈上升的趋势,表明对外开放程度高的区域不仅能够增加入境旅游人次与收入,缩小旅游逆差,同时还有益于驱动国内外旅游创新资源流动,缩小区域间旅游绿色创新技术鸿沟,激发区域旅游创新活力;环境规制强度(X5)的解释力始终较弱,直至“十三五”时期其解释力度仍保持低水平,表明环境规制导致旅游产业环境治理成本的增加,尚未有效驱动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大幅度提高;城市创新水平解释力(X8)保持低位,但增速迅猛,表明绿色创新效率的提升并不仅仅依靠企业自身创新投入,而愈发依赖其所在城市整体的创新环境,创新环境优越的城市通过出台创新扶持政策、吸引创新人才与企业、增加科研经费等手段加速旅游产业新旧动能转换,提升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
4 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碳排放约束视角,借鉴强可持续理论,系统梳理了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概念内涵与理论框架,运用将旅游产业碳排放量纳入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 模型对2001—2019 年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进行测度与评价,综合运用标准差椭圆勾勒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时空演变轨迹,并进一步运用地理探测器识别了在“十五”时期至“十三五”时期效率空间分异的驱动因素,主要结论如下:①研究期内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始终保持上升的态势,且均高于内陆地区,但两者差距不断缩小,三大沿海地区区域间梯度差异较为显著,呈现空间非均衡状态。其中,长三角与泛珠三角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效率水平较高,环渤海地区效率水平较低。②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呈现东北—西南方向的空间分布格局,重心总体向东北方向转移,椭圆面积不断缩小,旋转角变化不显著,表明沿海偏东—偏北地区(长三角地区与环渤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提升较为显著,沿海地区整体差异逐渐缩小,空间分布格局趋于稳定且呈现集聚态势。其中,长三角和泛珠三角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空间集聚效应较为显著,环渤海地区呈现出扩散态势。③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演变格局是在技术溢出的主导效应,基础设施辐射、城市化集聚与经济带动的诱发效应,产业优化、对外开放、环境管制与创新引领的驱动效应等共同作用下形成的空间格局。
针对上述研究结论,为有效促进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在“十四五”时期从资源驱动的粗放式发展转向创新驱动的绿色发展,助力“2030 年碳达峰”与“2060 年碳中和”战略目标的实现,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①倡导旅游低碳绿色发展,减少旅游产业碳排放量。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效率的提升需严格控制旅游产业碳排放量,避免造成“投入冗余”而影响旅游规模报酬的增加,应通过新技术、新模式、新场景等旅游创新投入要素的有效供给,减少旅游活动的碳排放量,引导旅游新旧要素的重新组合,驱动旅游产业向低碳发展转型升级。②加强区域间绿色创新合作,发挥龙头省份引导作用。沿海省域应不断加强旅游产业绿色创新发展区域协作,释放上海、广东、天津等地区旅游人才、绿色技术等溢出效应,增强与沿海地区其他省份的辐射带动作用,提升旅游产业绿色创新资源整合能力。③积极探索旅游产业绿色创新模式,释放技术溢出效应。在碳排放约束背景下,旅游产业以低碳发展理念与绿色技术为依托,借助现代科技,通过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赋予旅游产业新动能,促进虚拟现实、人工智能、5G 等新技术在旅游领域的应用,注重科研成果的转化,推动旅游低碳技术、旅游低碳经济的快速发展,从而实现旅游产业绿色创新的价值链跃迁。④在碳排放约束下,我国沿海地区旅游产业应将绿色创新发展作为旅游产业高质量发展的目标,积极探索资源高效利用、环境严格保护、碳排放有效控制的旅游绿色创新发展模式,为“双碳”目标的早日实现贡献旅游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