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篮子里的山东

斯文的樊学长

每当进入深秋季节，华北地区气温降低，光照强度减弱，蔬菜的生长速度开始变慢。北方的蔬菜产区又受到长期降雨的影响，出现蔬菜因泡水而烂根、烂心的现象，进而导致减产……不过，即使在存在诸多不利因素的情况下，中国依旧能够保证蔬菜供应的基本稳定。这是众多农业大省的农民们持续投入建设农业基础设施、推动农业现代化的结果。其中，作为全国蔬菜产量第一的山东，可谓功不可没。

中国东部的一些省份，或像江苏那样遍布平原，或像福建、广东那般地形崎岖。山东则显得非常特别：一方面平原廣布，占全省面积的65.56%，让其拥有大量耕地，具备了成为农业大省的潜质；另一方面，丘陵绵延的山东中部与东部，占全省面积的29.98%，为其带来了地形与地貌上的丰富性。

虽然说山东整体上属于温带季风气候，但是丘陵的存在，让这种气候内部变得丰富多样。中部陡然升高的地形，阻拦了从海洋吹来的水汽，因此，山东自东向西年降水量从接近1000毫米下降至550毫米；同时，山地也阻拦了自西而来的冷空气，让山东的年均气温由西向东逐渐升高。

雨热同期、四季分明的温带季风气候本就适合发展种植业。山东平均海拔650～800米的丘陵，带来了地势落差，为不同生长习性的温带作物提供了生存空间。

相对丰沛的年降水量与较大的地势落差，让山东遍布小河流。丘陵起到了分水岭的作用，把众多小河流归入黄河、淮河、海河三大流域。占据山东面积4.5%的地表水为旱季作物提供了灌溉水源，这是山东发展农业的又一个优势。

而河流的沉积作用，与植被、降水等条件一起，为山东带来了棕壤、褐土、红黏土、水稻土等超过15种的土壤类型。多样的土壤，可以承载多样的种植业。

向东北方向突出的山东半岛赋予了山东漫长的海岸线，让山东人自古以来便享受“鱼盐之利”。开阔的水域，良好的水质，让这里成为中国海产养殖的一极，也方便了产自山东的水果、蔬菜、水产通过海运销往海外。

正是凭借优越的地理条件，早在距今7000年左右，山东便形成了北辛文化，之后的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和岳石文化，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源流。虽然黄河水患、战乱等会不时令山东生灵涂炭，但只要天下安定、风调雨顺，这里很快便会恢复为一个富庶的农业重地。

不过，山东蔬菜商品化的历史并不算长。直到1990年，其蔬菜种植面积也只有542万亩，仅占农作物播种总面积的3.3%。蔬菜产量为1401万吨，居农产品产量第三位，主要满足省内需求。

就是在这一时间，日后成为中国著名蔬菜产地的寿光、莘县等，开始有意识地布局蔬菜种植，打井、挖渠、建大棚……这快人一步的勇敢尝试让这些地方在随后的农产品贸易风口来临时，得以抢占先机。

2000年，山东省的蔬菜种植面积增长到2683万亩，占农作物播种总面积的15.5%，产量也增加到7257万吨。这10年时间是山东蔬菜种植的野蛮生长时期，蔬菜的年均播种面积增加17.3%，产量年均增长17.9%。也就是说，这一时期山东蔬菜产量的迅速增加，主要依靠种植规模的扩大，生产率的进步并不明显。

2001年开始，山东农业进入另一个全新阶段。一方面，土地是有限的，城市又在平原地带不断扩张，山东的蔬菜种植面积由此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增速有所放缓；另一方面，中国在这一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外贸环境得到极大改善，这对于商品化蔬菜种植业已成规模的山东来说，是巨大的机会，同时也意味着必须品牌化、规范化，接受国际市场更为严苛的标准。

而工业化、城市化的加速，又带来了日益旺盛的农产品需求。中国周边的日本、韩国人口稠密、经济发达，但是地形崎岖，适合耕作的土地并不多，需要进口大量农产品。提前布局农业基础设施的县此时便有机会快速开拓国内外市场。

随着大棚、农机、化肥、良种的逐渐普及，山东的农业生产效率大大提升，做到了“全年生产，四季供应”。2001—2012年之间，受土地面积的限制，蔬菜的种植面积仅仅增加了26万亩，产量却提高了2129万吨。在此期间，山东的蔬菜种植业异军突起，从1990年占种植业产值比重的10.8%，提升到2012年的32.7%。

2012年以后，山东蔬菜的种植面积见顶，部分年份甚至出现了萎缩，但是单位产量在不断提高。如果对比2012年以来各省农产品的单位产量，会发现山东明显较高，而且增长较快。其实山东的热量条件并不占优势，传统上只能实现一年两熟，因此山东单产提升主要依靠的是不断增加农业的资金投入，提升科技水平，逐渐实现农业生产的集约化。

山东处在冬季零度等温线以北，整体气候较为寒冷，大棚等农业基础设施对于增产至关重要。而山东不但大棚覆盖率高，而且科技水平很高。经过不断创新，最新式的大棚可以通过手机随时看到大棚里的温度、湿度等数据，甚至可以通过手机遥控卷帘、放风、浇水。目前，中国著名的蔬菜产地寿光，80%的新建大棚具备智能温控、水肥一体化、智能补光、智能喷药等功能。

如今，山东已经形成了几大著名蔬菜产区。2019年，拥有寿光的潍坊生产了1220万吨蔬菜，拥有莘县的聊城蔬菜产量为828万吨，菏泽为815万吨，临沂765万吨，济宁692万吨……2020年，山东最终实现了10190.6亿元农业总产值，是中国首个农业总产值突破万亿元的省份。山东用只占全国6%的耕地和1%的淡水，生产了约占全国8%的粮食、11%的水果、12%的蔬菜、13%的水产品，其中蔬菜产量连续6年排名全国第一。

目前，北京夏季蔬菜的二至三成由山东供给，其也成为长三角城市群的重要蔬菜来源。类似寿光、章丘、莘县这样的种植业高度专业化、现代化的地区，还会变得越来越多。他们对于中国农业的贡献，也会变得越来越重要。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