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空间视角下的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体系——以崇礼区冬奥风景道为例

曹胜昔 赵艳 杨昌鸣 赵海明

风景道作为旅游廊道的组成部分，具有交通、自然、生态、文化、历史、游憩、遗产等多重复合价值与功能。近年来风景道在中国文化旅游中发挥重要作用，已成为保护自然生态与文化资源、满足审美与游憩需求、提高地区文化与经济吸引力的有益途径，风景道建设得到政府部门与开发商的扶持与参与。余青等[1-3]自2006年起就对风景道的理论与实践开展了研究，研究中系统概述了美国风景道的发展历程、建设理念、管理模式、实践案例及基金保障体系，对中国风景道的研究与发展提供重要借鉴。然而，中国既有的风景道评价研究成果多以借鉴国外理论成果为主，对评价要素、方法进行完善补充，尚未从国土空间规划的整体视角进行深入剖析。本研究在梳理风景道内涵与研究进展的基础上，结合中国空间规划的整体战略，从三生（生产、生活、生态）空间视角出发，构建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体系与研究方法，并以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景观规划项目为例，进行实证研究，为国内生态风景道的资源保护与开发建设提供理论依据。

1 生态风景道内涵与研究进展

1.1 风景道与生态风景道的内涵

风景道在北美、西欧地区已有近百年发展历史，已形成综合交通规划、文化旅游与生态设计的复合研究领域。风景道的理论与实践最早起源于美国，有诸多学者对风景道的基本概念进行过解读。中国学界在国外风景道内涵的基础上有了不同程度的拓展。目前公认的风景道概念为余青等[2]总结的：广义的风景道是指“具有交通运输与游憩体验双重功能属性的道路”，狭义的风景道既包括风景公路、绿道、公园风景路、自然风景路等自然型道路，又包含文化线路、遗产廊道等保护型道路。也有学者将风景道的概念融入旅游体验理论，认为风景道是满足游客体验的线型旅游体验空间[4]。由风景道的概念内涵分析可知，众多学者对风景道的概念从不同角度进行研究，这些概念内涵相互交叉，各有其侧重点。

本研究的生态风景道为自然型道路。生态风景道更加强调道路周边的生态多样性保护与人文游憩，生态功能是生态风景道的核心功能，应以生态优先为原则，改善人工建设对生态环境带来的负面作用；而游憩功能又是生态风景道的基础功能，在满足生态保护前提下，为游客提供生活、观光与游憩服务。此外，生态风景道可以带动道路沿线及周边地区的旅游发展，具有经济价值。

1.2 生态风景道评价的研究进展

风景道评价一直是学界的研究热点，不同学者运用不同视角与方法提出风景道的评价指标与体系。国外对风景道评价的方法主要包括视觉质量测量法、心理物理评价法、地理信息系统评价法、多学科可持续理论评价法等。Gary等[5]、Pierskalla等[6]和Vugule等[7]近年来应用照片评估、瞬间数据分析、三维动画评价、案例研究和情景法等方法提出风景道视觉质量测量的评价方法。Zube等[8]等、Daniel等[9]与Martin等[10]应用心理物理评价法研究风景道的自然环境质量。地理信息系统（GIS）在风景道评价方面应用广泛，Schirpke等[11]与Kanga等[12]应 用GIS建 模、GIS图像等方法对风景道景观特征、偏好进行定量分析。此外，一些学者[13]通过生态文化分析、合成和诊断等方法从跨学科的视角分析与讨论风景道的文化和自然过程。

中国对风景道评价的研究起步较晚，研究内容主要为风景道评估体系、视觉景观评价、道路选线、资源品质评价与综合评价等方面[14-18]。运用的技术方法主要有德尔菲法（Delphi method, DM）、层次分析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 AHP）、问卷调查法、因子分析法、GIS-AHP法等。吴必虎等[19]提出“等距离专家组目视评测法”，是中国较早进行风景道评价的研究案例。谢莎[20]从景观三元论视角，应用AHP及DM建立风景道景观评价指标体系与权重。宋冠杰[21]应用问卷调查与因子分析法构建了风景道旅游评价指标体系。唐晓岚等[22]等应用GIS-AHP法，将风景道资源数据定量化并进行可视化描述，使评价结果更加科学合理。

综上，国内风景道评价体系从景观视角、道路功能、旅游资源角度的考虑较多。评价指标的选取主要以视觉质量、生态敏感度、道路功能、美景度及资源整合度为主，缺少对风景道的整体三生空间功能的研究，从国土空间规划的整体视角解读风景道的功能质量研究尚少。生态风景道的功能适宜性评价应在借鉴既有风景道评价体系与方法的基础上，以生态风景道的功能适宜性为前提，强调国土空间规划视角下生态风景道的三生空间协同发展，聚焦于三生空间的交互关系，丰富与拓展生态风景道空间规划的内涵及外延，更好地适应中国地方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需求。

2 三生空间视角下的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体系

三生空间是生态文明建设理念下国土空

间开发与治理最直接、最重要的目标与表现，也是实现优化国土空间开发格局的重要抓手。在中国生态风景道规划建设中应建立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的思想，科学统筹自然资源，整合多方规划，践行多规合一。因此，本研究以优化三生空间视角下的生态风景道发展布局为核心，以完善配套服务体系为支撑，尝试建立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体系，打造更贴近中国国情的生态风景道旅游产品。

2.1 三生空间视角下的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思路

2.1.1 三生空间理论视角

三生空间的理论视角有助于从长远角度来谋划生态风景道的区域资源布局与优化，是适宜中国国情的国土空间管控与治理的科学依据。三生空间是以土地利用为基础，为人类提供多种服务与产品的功能空间，不同尺度的三生空间范围与功能具有明显差异，各类空间功能也存在复合性特点[23]。三生空间分为生活、生态和生产空间。生产空间是提供产品生产与供给的生产经营场所或载体，包括农业、工业、商业等生产经营空间；生活空间是指满足人类居住功能的空间类型；生态空间是指承载生态功能，提供必要的生态服务与产品的空间，是保护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与维持人类生存的重要保障。

基于此，本研究尝试从三生空间视角构建生态风景道的功能适宜性评价体系。在生态层面，保护自然资源，以生态保护为前提，合理利用自然资源，营造具有地域特色的生态景观；在生活层面，展示地域文化，提取与挖掘当地的乡土文化，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风景游览道；在生产层面，结合产业开发，开发沿线产业资源，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旅游产业带。生态风景道的三生空间内涵存在如下关系（图1）。1）生态空间是生态风景道的核心空间，一方面为风景道提供必要的生态服务保障，另一方面为生活与生产空间提供观光、生态服务与生产资料。2）生活空间是生态风景道的基础空间，为生态与生产空间提供生活、观光游憩服务。3）生产空间为生态风景道的服务空间，提供各类产品生产、服务功能，同时生产空间直接影响到生态系统的健康发展。

2.1.2 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的空间要素

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的空间要素包含生态空间、生产空间与生活空间三大准则层；林地生态空间、牧草生态空间、水域生态空间等8个一级要素层；林地、灌木林地、其他林地、天然牧草地等26个二级要素层（表1）。

表1 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的空间要素[20]Tab. 1 Function suitability evaluation elements of ecological scenic byway[20]

2.2 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方法

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中按照一定的评价标准与方法对生态风景道的生态、生产与生活空间状态的适宜性进行定量描述、评定与预测。对生态风景道的三生空间进行识别与评估，科学划定生态风景道的三生空间布局并以此为依据，提出生态风景道的开发利用策略，并为相关资源保护与政策制定提供依据（图2）。

2 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方法Evaluation method of functional suitability of ecological scenic byways

生态风景道的功能适宜性评价步骤为：1）从三生视角对生态风景道的研究区域进行空间要素识别与分类，划分三生功能区，细化8个一级要素层、26个二级要素层；2）利用DM筛选出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的评价指标；3）应用AHP强进一步确定各项指标权重；4）计算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的单因子与综合评价结果；5）根据评价结果明确生态风景道适宜生态保护、旅游开发与建设慢行廊道的区域，并制定生态风景道规划策略。

3 实践应用：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

3.1 研究区域概况

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属于自然型风景道，具有典型的生态风景道特征。规划场地位于崇礼规划“三沟两城三线”最南端的马丈子沟，是连接西湾子与太子城组团、张承高速与京张高铁崇礼支线的重要廊道，全长约18 km（图3），风景道沿途的山体景观优美，景观层次丰富。本研究以风景道规划建设为目的，以行车过程中乘客视线可达范围为依据，划定设计红线，总面积478 hm2，包括农田、林地、河流、村庄、企业用地等用地形式。

3 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区位Location of the ecological scenic byway of the Winter Olympics Games in Chongli District

规划场地内保留有大量的绿化植被、连续的河流水系和完整的农田肌理，已具备风景道规划设计的基本条件。场地涉及国土空间规划的城镇、农业与生态三类空间，且三类空间之间缺乏统筹规划，缺乏山水林田湖草的系统治理思想引导。因此，有必要从三生空间视角对崇礼区生态风景道进行功能适宜性评价，作为风景道生态修复与建设的依据。既有利于划定生态保育区和游憩区，又可在此基础上构建生态廊道、设置生态节点，进而保育山、水、林、田、湖等自然景观资源，建设景观廊道，串联旅游资源，打造冬奥生态风景道主题节点。

3.2 评价要素识别与分类

根据前文提出的生态风景道三生空间要素细化要求，通过卫星航拍图、无人机测量图、场地现状图、现场调查照片对崇礼区风景道的土地利用现状进行识别与提取[24-25]。崇礼区生态风景道属于冀西北山谷地貌，周围山地环绕，整体地势西低东高，西侧以平地为主，视野较为开阔，规划场地内廊道最宽处约650 m；东侧以山地沟壑为主，视野较窄，最窄处约50 m。通过对场地要素进行分类提取可知，生态空间中天然草地面积最大（110.30 hm2），其次是林地（100.39 hm2），场地内河流约为13.83 hm2，还有少量坑塘。生产空间中旱地面积最大（312.86 hm2），设施农业和工业用地次之，果园用地较少。生活空间以农村宅基地和交通设施用地为主（表2，图4）。

表2 崇礼区生态风景道三生空间要素识别结果Tab. 2 Identification results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 space elements of ecological scenic byway in Chongli District

4 冬奥生态风景道三生空间要素分布图The distribution map of the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 space elements of the ecological scenic byway of the Winter Olympics Games

3.3 三生功能适宜性评价体系构建

在对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空间要素识别基础上，构建功能适宜性评价体系。通过对冬奥生态风景道的生态、生产与生活空间要素进行单因子评价，确定其三生空间及功地能的综合布局。结合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的规划现状与基底条件，建立客观、科学且具有可操作性的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标准（表3）。此标准由5个梯度构成，代表生态风景道的功能适宜性由最适宜到不适宜依次递减。在查阅文献与咨询专家基础上结合场地现状制定分级标准。在生态指标方面，本研究参考了张云路等[23]相关研究中因子量化方法，以有利于植物生长的坡度和植被覆盖度为依据确定了生态空间评价因子的量化值，距水域距离（A3-2）则是以廊道宽度和调查结果为依据。在生产指标方面，对环境的影响（B2-3）根据工厂的实际使用情况与距离工厂距离加权得到。在生活指标方面，交通便捷度（C1-1）依据照片打分法和问卷调查确定；视域（C1-2）根据道路路段，通过GIS进行视域分析得出；观赏性（C1-4）依据分析结果结合现场人工校正，将道路中线按照每段350 m划分，在每段的中心点拍摄全景照片作为该点的观赏性评判的打分依据，同时以各段的中心点为核心、以规划廊道两侧边界为限定做泰森多边形①，得到廊道近似的定距等分结果，将各中心点观赏性的打分结果作为该段廊道的观赏性最终分值。最后，将各指标层的评价因子统一转换为栅格数据进行综合评价。

表3 生态风景道三生空间功能适宜性评价标准[23]Tab. 3 Evaluation criteria for the function suitability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 space of ecological scenic byway[23]

3.4 三生空间因子评价可视化分析

参照生态风景道综合评价标准，利用DM对功能适宜性评价指标进行筛选，确定生态风景道的生态空间、生产空间与生活空间各因子空间的评价标准，赋予相应的权重值，并计算评价结果。根据生态风景道评价标准，将生态、生产、生活空间的各因子分别进行加权叠加后，进行可视化分析（图5），为三生功能适宜性评价分析提供依据。

5 冬奥生态风景道的单因子功能适宜性评价Evaluation of single-factor functional suitability of the ecological scenic byway of the Winter Olympic Games

3.5 功能适宜性评价结果分析

在单一空间要素的评价分析基础上，应用AHP法，邀请10位风景道规划、园林规划相关专家对评价因子进行打分，综合计算权重值，得出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指标权重（表4）。应用GIS对崇礼区生态风景道的三生空间进行综合叠加，对评价指标各因子赋予权重值，得出冬奥生态风景道的三生空间功能适宜性评价结果（图6）。根据评价结果可知，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的三生空间功能最适宜区域和高适宜区域集中在场地西侧和场地内河流以及村庄附近，占整体红线范围的8.88%和21.11%，中适宜区占场地27.80%，低适宜和不适宜的区域以点状分布在场地中，占总面积28.62%和13.59%。

6 冬奥生态风景道三生空间功能适宜性评价结果与建议分析Suitability evaluation and suggestion analysis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 space functions of the ecological scenic byway of the Winter Olympic Games

表4 生态风景道三生空间功能适宜性评价因子权重Tab. 4 Weight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 space function suitability evaluation of the ecological scenic byway

3.6 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规划策略

由冬奥生态风景道的单因子功能适宜性评价结果（图5）可知，风景道西侧区域的生态基础较差，生产基础良好，东侧区域生态基础良好而生产基础较差；生活功能因子评价结果显示，依托村庄和道路的区域的生活因子基础良好。从三生空间功能适宜性评价结果来看（图6），具体可采取以下建议。1）根据风景道各段特色优势进行加强设计，如在风景道西侧采取种植生产性林地、林带的近自然风格种植设计；在具有生产优势的地区优化农田景观和肌理，恢复耕种活动；在汇水条件较好的中部地区进行湿地保护和水景设计；在生态功能高适宜区进行生态保护与修复，打造观赏型生态风景区；在东侧地区修复受损山体，强化自然山林景观。2）不适宜区域是生态基础较差、生产潜力较差、生活可利用性也很低的区域，对这些区域宜优先进行生态修复。3）在场地功能最适宜区域，靠近道路的区域可作为休息驿站的选取地，其余可规划为观赏性风景区。在综合评价结果的基础上，又考虑了视域和观赏性的单项因子评价结果，选取了2处三生空间功能适宜性良好、可视区域开阔、观赏性高的地点，结合该段特色设置驿站。

根据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三生功能适宜性评价结果，以“三生共融”为目标，融合地域文化，保留原生景观体验，确定“蓝绿交织一脉，山-水-林-田四段”的生态风景道规划理念（图7，表5）。将场地自西向东依次规划为川林沃野、田野村舍、湿地浅滩与山峦叠翠4段景区，同时规划风景行车路线与活力骑行路线，建设森林驿站与湿地驿站（图8）。

表5 生态风景道各景区段规划策略Tab. 5 Planning strategies for each scenic section of the ecological scenic byway

7 冬奥生态风景道规划结构分析图Analysis diagram of the planning structure of the ecological scenic byway of the Winter Olympic Games

8 冬奥生态风景道规划平面图Master plan of the ecological scenic byway of the Winter Olympic Games

4 结语

本研究从中国国土空间层面对生态风景道的开发利用提出生态风景道功能适宜性评价思路及方法，具有一定推广与应用价值。1）从三生视角对生态风景道进行要素识别与分类，可进一步将其划分三大功能区，细化为8个一级要素、26个二级要素。2）通过对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进行评价可知，三生功能适宜性好和较好区域占8.88%和21.11%，其余为中等适宜、低适宜和不适宜区域。本研究拓展了生态风景道的内涵与外延，以较新的三生空间视角聚焦生态风景道的功能适宜性，提出新的评价思路与技术方法，为中国生态风景道的资源保护与游憩建设提供理论参照。

本研究评价标准参考了谢莎[20]、唐晓岚等[22]、黄安等[26]学者的相关研究，针对崇礼区冬奥生态风景道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优化与调整。评价指标的分类是针对该范围内的生态修复能力作为主要依据，有部分评价因子难以量化，因此评价指标体系具有一定特指性和主观性，有待未来深入研究。综上，本研究拓展了风景道的内涵与外延，以较新的三生视角研究生态风景道的功能系统，提出新的评价思路与技术方法，为国内生态风景道的资源保护与游憩建设提供理论参照，为生态风景道的生态廊道、慢行系统、休闲驿站、服务设施规划提供必要的参考依据。

注释(Note)：

① 泰森多边形是荷兰气候学家Thiessen A H提出根据离散分布的气象站的降雨量来计算平均降雨量的方法。泰森多边形的特性为每个多边形内仅含有1个离散点数据，多边形内的点到相应离散点的距离最近，位于泰森多边形边上的点到其两边的离散点的距离相等。

致谢(Acknowledgments)：

感谢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李严副教授、河北工业大学黄梦石老师对本研究的指导与建议。

图表来源(Sources of Figures and Tables)：

表1由作者根据《土地利用现状分类》（GB/T21020-2017）及参考文献[20]整理绘制；表3由作者根据参考文献[23]整理绘制；其余图表均由作者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