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了止步

◎ 马 军

美丽的草原上，常常会出现这样令人震撼的情景：为了能够吃到新鲜肥美的青草，每只羊都想抢到羊群的前面去，哪个也不想落到后面啃别的羊吃剩下的草根子，于是一只又一只羊，都争先恐后地向前跑去，犹如一大片白云涌向草原的尽头，可怕的是，这个尽头是万丈悬崖，更加可怕的是，羊们的眼里没有别的，只有美味的青草、青草、青草，可爱的羊群没有任何迟疑，前仆后继就被青草的深渊吞没了。

览此之人无不扼腕叹息，愚蠢的羊群啊！怎么就不知止步呢？

其实，这种责怪浸透悲悯之情，可亲可敬，然而仔细想来，似又不够公允。因为这种愚蠢并非只是羊的专利，每个生命的心灵深处都有这颗愚蠢的种子，特别是万物之灵的人，一旦愚蠢起来往往更加可怕。

俄国大作家托尔斯泰的笔下曾经描述过这样一个农夫：他每天起早睡晚，辛勤地耕种一小块贫瘠的土地，即使竭尽全力，仍然不能让全家温饱。一位天使感其辛劳和苦境，就对农夫许诺说，他可以尽自己的力量跑上一圈，圈内的土地全部归其所有，条件是只许跑一次，圈子的大小就在自己了。

农夫听了，高兴得不得了，真是天上掉下了金元宝，哪有这样的好事啊？可是这个天大的好运就偏偏降临到了他的头上。因此，他下决心多多地大大地圈住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肥沃土地。他跑啊！跑啊！累得不行时，很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是一想到前边还有那么多的好地不属于自己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了那个店啊！不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他又抖擞精神拼命地再往前跑去。有人劝他见好就收，就此止步，天下土地多得很，你一人占不完。可是这个农夫心里只想得到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财富，更好的日子，因此根本听不进去。最后，终于累死在攫取土地的路上。不仅一寸土地没有得到，连自己的性命都赔进去了，一切都变成了零。

很显然，是永不知足、永不知止害了他。正如《道德经》中所言：祸莫大于不知足。

贪婪必疯狂，疯狂必灭亡！这是屡试不爽的历史铁律。晚清中兴名臣曾国藩对此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一生奉行“花未全开月未圆”哲学，他的书斋名之为“求阙斋”，每逢朝廷为他加官晋爵时，必坚辞推让，以至再三、再四。他曾反复告诫自己的子孙，“久利之地勿去”“知止常止，终身不耻”。

墨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先贤们不厌其烦地谆谆告诫，在每一条通往梦想和欲望的路途上，既要知道顽强进取，更不要忘了适时止步。否则，等到被贪婪的黑洞吞噬，就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