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研究的开新之作

以清

历史研究是一门难度较大的学问，而研究像张謇这样的著名历史人物，难度更大。目前已经出版的张謇传记及专题论著已不下数十种，但新近由江苏人民出版社推出的《开路先锋：张謇》则是非常有特色、值得阅读，也确能吸引人的一本佳作。

好 的 人 物 研 究， 首 先 是要真正了解传主，真正理解传主，不仅与传主进行思想对话，而且进行情感交流。所以作者的“深化”与“内化”非常重要。作者虽然不能与传主“同呼吸”，但尽量与传主“共命运”，从而产生“惺惺相惜”之感。不是说每一本传记或者人物研究都可以这样写，但至少张謇研究需要这样做。罗一民先生完成的这本《开路先锋：张謇》就体现了这些特征。

首先，这是一部思想对话性非常强的传记。罗一民先生研究张謇的维度很明显，一为现代化，二为地方治理，合起来就是张謇在南通进行区域现代化建设的历程、功勋与影响。罗一民先生认为，现代化就是指人类社会进入近代以来，不断进行现代性改变的历史进程，他特别强调所谓的“现代化”，不是“现代”的“化”，或者说“化”到“现代”，而是“包括自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以来，一直延续至今并通向未来时代的历史性社会变迁”。也就是说，现代化就是一种追求自我提升、自我更新，乃至自我革命，以不断改进发展质量、提高发展水平、增强发展效应的过程，这是一项持续的系统工程。张謇所谋、所为与所达都是围绕着探索中国现代化方案展开的。在现代化的视角之下，将张謇在政治、经济、教育、文化、社会等方面的言行与事功进行了有机地串连，形成了自洽的逻辑解释。罗先生撰写这部张謇传记的本意，并不在分别叙写张謇在各行各业的事业成败——这些内容其实也有人进行了详描细写——而是从现代化建设的创想方案、实践路径、社会反响与时代意义方面进行超越时空的思想对话。

其次，这是一部事业对话性非常强的张謇传。张謇之所以伟大，一方面因为他的思想，另一方面因为他的事功，两者结合，使他成为近代中国“一个很伟大的失败的英雄”。这一评价出自胡适，但关于张謇是否失败还有不同意见。就连胡适也承认张謇通过自己的努力，“养活了几百万人，造福了一方，而影响及于全國”。就此而言，张謇的企业虽然“失败”了，但他的事业却不能如此评价，他为南通、为中国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与物质遗产，受到毛泽东、习近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评价。罗一民先生从 1999 年起在张謇的家乡、也是他当年创业的热土南通担任市长、市委书记十余年，通过认真研究、精心擘划、躬身实路，将“张謇牌”打出了地方效应、时代特色与理论意义。历史伟人传记的作者一般难以“深入”传主当年的处境、情境与意境之中，即使是通过阅读文献或实地调研，可以尽量达到“情相通”“意相近”，但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因为“事业相通”而进一步增加对传主当年奋斗“现场感”的体悟。罗一民先生在南通主政多年、奋斗多年，取得了经济、文化建设的卓越成就，在新时期不仅赓续，而且极大地发展了张謇的现代化建设理想，使张謇精神得到了跨越时空的传承，实现了新时代的转化与升华，成为能够代表中国传统、讲好中国故事的典型案例。这种“事业对话性”，使这本传记的实践意义与时代效应上升到了其他人物传记难以企及的高度。

可以说，罗一民先生在深刻理解张謇精神的基础之上，又创新并发展了张謇未竟的事业，使南通由中国近代第一城，变成当代中国城市发展的排头兵，塑造了引人注目的“南通现象”，实现了英雄的神交与事业的传承。罗一民先生下笔有神，行文有据，使这本严肃的人物传记充满可读性，体现了作者很强的谋篇布局与叙事论史功力。全书正文虽然只有四个板块，分别叙写了张謇的个人奋斗、政坛作为、南通建设与商道商德，但并无阙漏之感。相反，因为每一部分都是一篇独立的长文，具有明确的议题，反而方便读者阅读。全书篇幅不长，但意蕴深厚，文气与意气相偕，“说礼”与“说理” 并 重， 诚 名 家 之 名 作也。（《开路先锋：张骞》，罗一民著，江苏人民出版社，2021 年 11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