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遮挡的绽放和告白(组诗)

廖立新

崖门古战场

站在望崖楼上

我的眼睛里没有风景

只有冰冷的海水

朽烂的战船和残缺的骸骨

蒙古铁骑的呐喊声已经随风远去

听不到一丝儿回响

崖山祠和慈元寺的雕像似已复活

是母慈子孝的谆谆教诲

是宋末三杰的铁骨铮铮

是抗元义士的奔走效力

我不知道身后那艘最大的仿古战船

能不能载起七百年的痛心疾首

我不知道草坪上那根最大的铁锚

能不能锚定未来的巨轮

我也不知道那一尊失落的国玺

是不是只要扔中了一枚硬币

就可以从此改变一生的命运

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

进来时我只是一块空白的石碑

离开时我的碑身刻满了

文天祥的正气歌

每一个字都那么坚硬

硌得我心疼

我惊讶于异木棉毫无遮挡的绽放和告白

我惊讶于异木棉毫无遮挡的绽放和告白

向着天空，向着大地，向着路人

没有人听得懂它的语言

像一些互不相识的陌生人默默地抽烟

无聊地把一个一个的烟圈吐出来

仰头送上天空，挂在树枝上

用来祭奠他们隐秘的心事

他们都是一些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人

缺少心机，也藏不住多少秘密

一杯酒，或者一支烟

就把自己出卖给了天空，旷野，角落

梦想总是那么高远和轻盈

握不住也抓不牢

风一吹就飞得满地都是

还有那包裹在美梦里的黝黑的伤痕

再多的谎言也掩饰不了的忧伤

像种子一样埋进大地

等到皮肤上长出一圈圈的钉刺

再没有人愿意靠近的时候

偶尔也会露出一些灿烂的笑容

挂在空中簌簌抖动

像一群傻孩子

我的兄弟，是一块会思想的石头

他领着我们走进一堆石头

它们大大咧咧地躺在宽阔的书案上

或者猫在各种各样的盒子里

已经沉睡了三四亿年

他用指节轻轻叩击

似乎在唤醒那些等待复活的魂灵

回应他的是青铜撞击的声音

让我想起古战场的厮杀

他用清水慢慢洇湿

有一些美丽的云彩升上天空

有一些耀眼的星星在闪烁

那里藏着吴道子的山水

他用小勺倒上两勺水

石面立刻漾出一片汪洋的大海

如果再点上一支狼毫

就能挥洒出五千年的文明

这是一些会说话的石头

古奥的语言只有我的兄弟才懂

他们每天都聊到夜深人静

把黑夜聊成白天

他明知自己不是绛珠仙草

却甘愿将一生的眼泪都还给它们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

他也会变成一块会思想的石头

茅洲河粗野地从城市流过

她从高耸的阳台走来

带着比火还热的激情

比海还辽阔的胸怀

赤着雙脚素面朝天

哼着朴素的歌谣

从山野乡村奔向城市大海

乌泥裸露出粗糙肌肤

杂草蓬松着飞扬头发

乱石参差彰显桀骜不驯的性格

鹭鸟是她亲密的玩伴

跳跳鱼亲吻着她的脚丫

小螃蟹爬来爬去和她过家家

不需要涂脂抹粉

更不必唢呐、花轿、孔雀妆花

尊重才是最好的情话

房屋的间隔越建越小

城市的版图越扩越大

容忍她撒野就算创造了神话

责任编辑惠靖瑶3B6B9992-8A73-43D5-930D-61DB592E91F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