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就是以各种方式讲怪故事”

2022-04-25谢栎

科幻世界 2022年2期

谢栎

科幻饱含着跨越边界的精神，文字中散发着无限的可能性。科幻剧本杀《提托诺斯之谜》正是这样一次全新大胆的尝试。它改编自银河奖得主分形橙子同名短篇小说，原作刊登于《科幻世界》2019年第10期。从立项、制作再到联合发行，它凝聚了项目组所有人的心血，终于临近检验的时刻。

于是在2022年开年第二天的下午，我们举行了一场线上会议。

“你平时玩游戏吗？”

“玩啊，难道有人不玩游戏吗？”

“那你玩桌游吗？”

“玩。”有6个人回答。

“那，剧本杀呢？”

“玩，高低也体验过几十个本了。”王诺诺老师回答。

“玩，我平时喜欢玩硬核本。”阿兔回答。

“玩。”A.I.老哥言简意赅。

“没玩过。”晴姨说着又补了一句，“但我平时玩电子游戏。”

“我玩过两次，但是体验吧……就都很差！”最后回答的分形橙子一出来，会议室里的空气就欢快了起来。因为本次会议的目的正是测试科幻剧本杀《提托诺斯之谜》。

许多年前，《四大名捕》火热上映，温瑞安便接受了《今古传奇》杂志的一次采访，当编辑问到是否看电视版的《四大名捕》时，温老连连摇头，“小说像我孩子，电视剧是小说的孩子，孙辈要是不像子辈，心情五味杂陈，要是像子辈又落了窠臼，怎样都不好。”

剧本杀《提托诺斯之谜》改编自刊登在《科幻世界》2019年10月的同名短篇小说，原作者就是分形橙子，这次是邀请原作者来玩自己作品改编的游戏，要是作者表态不行，那可就尴尬了。

于是，一个没玩过剧本杀的晴姨，一个只玩过两次剧本杀并留下了百分百负面印象的分形橙子，有一些剧本杀经验的A.I.老哥和阿兔，以及一路带飞的“高玩”王诺诺，这一次“测试车”便忐忑地开了起来。

“现在开始给大家分发剧本。”随着《提托诺斯之谜》剧本改编作者奥罗米尔给大家分发电子文档，测试正式开始。

2021年3月，“将《科幻世界》的小说改编成剧本杀”这一想法初次浮出水面，经过一系列实践，幻星工作室走访了无数家剧本工作室，测评了市面上大热的剧本，多次推翻修改原有剧本，逐渐将这一想法变为现实。

伏尔甘（杨晚晴）

“你的（角色）名字是什么？”阿兔在麦上问道。

“我先理一下故事——”分形橙子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大家尽量多带入自己的角色，去揣摩角色的情绪和动机。”主持人奥罗米尔发声提醒。其实要是打开视频，另一端的几个人就可以看到这边主持人紧张得不行。

这是第一次给原作者检验。

“我来执行一个任务。”晴姨说。

“我们现在身在同一个地方。”这是王诺诺。

A.I.老哥一如既往沉默。

奥罗拉（王诺诺）

立项之初，科幻主题剧本杀并不多。但科幻惊悚密室倒是很多，甚至给笔者留下了惊悚的回忆——比如差点儿把外套塞给扮演怪兽的NPC……痛苦的记忆也给了我们不少启发：科幻作品中常见的宏大建筑，异星的环境甚至非人类形象的物种，都很难只通过文字的描述传达给玩家。相反，密室因为有场景布置与NPC乔装演绎，能带给玩家最直接的冲击，但密室往往又是重互动轻剧情的。

创作科幻剧本杀的第一要务，却恰恰要尽最大可能去充实故事，让玩家去经历故事。

“到这里，我们——我们的角色死了吗？”一阵沉默的看剧本过后，线上会议室里又响起了讨论声，随着剧情的推进，讨论逐渐多了起来。

“你们要搞清楚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认为已经清楚了的人可以私下跟我交流。”作者兼主持人奥罗米尔提醒道。

“等一下，”王诺诺提出一个问题，“这是一个本格的还是一个变格的剧本？”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在剧本杀领域，本格指的是故事的发展完全基于现实，所有案件的发生都不会超过一般的物理定律;而变格往往有超自然的设定，案件基于这些超现实的设定而展开，但通常也有完整的逻辑链条。是否含有超自然的设定，会影响到玩家之后如何展开推理。科幻本无疑是极其适应通过变格手法来表达的。

在最初的推理本中，游戏一般含有至少有一个凶案，死因扑朔迷离。每个玩家都多多少少跟被杀者有一定联系，每个人都有一丝嫌疑，给推理制造了烟雾弹，俗称“三刀两毒”。但就像柯南所说的：真相只有一个。真凶一定隐藏在玩家之中，玩推理本的乐趣就在于玩家聊天中推出真相，但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随着剧本杀行业的发展，新的变革涌现，玩家开始呼唤更加深刻丰富的内容而不仅仅是盘凶，这给了科幻题材表达的契机。《提托诺斯之谜》应運而生。

再看《提托诺斯之谜》这部小说，这是一个充满了神话背景和隐喻的科幻故事：提托诺斯是希腊神话中特洛伊国王拉俄墨冬的儿子，是黎明女神厄俄斯的情人。厄俄斯希望他与自己长相厮守，便向宙斯请求予他永生。带着狡黠和嘲弄，宙斯满足了厄俄斯的愿望——他只给予了永远活着。提托诺斯的身体不断老去，但永不会死，当他老到不能再老时，便化为一只蝴蝶。故事洋溢着人类的向往和恐惧，最后的蝶化与我们东方的化蝶故事具有相似的哲学隐喻，指向了永生的形态。

神话用生活经验编织而成，人类真正追求永生的手段是科学。但是在神话中，神尚且会起捉弄人的私心，那人类本身要如何来驾驭这样的力量和愿望？于是在通往虚无宏大的道路上，属于人类自身的故事终将诞生。

普罗米修斯（分形橙子）

“我要自爆！”王诺诺的声音响起，“其实我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有原因的，我想要获得一件东西……”

屏幕另一边，笑容在幻星工作室成员和剧本作者的脸上扬起：剧情中的一个重点出现了。从目前场上情况来看，这个设置算是成功了。接下来，玩家们将顺利进入剧本设置的一个重要互动环节。

奥罗米尔清了清嗓子，说：“那么，大家有三次选择的权利，请认真讨论后做出决定，我十分钟之后再来听取大家的讨论结果。”同时在桌下比了个V字表示庆祝。

“我们的讨论结果会影响剧情走向不同结局吗？”晴姨问道。

“这是肯定的，不过首先还是忠于你们自己的愿望，想想你们是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决定。”奥罗米尔解释。

“一共有多少个结局？”阿兔问。

“有很多个。”奥罗米尔接着说。

“也就是说一个故事衍生出了多个故事，真奇妙。”橙子也说道。

“我喜欢故事，我要给我儿子写一部我一家都能玩儿的剧本杀。”晴姨隨后也说道。

剧本杀沿袭了桌面角色扮演游戏（TRPG）的思路，包括主持人与玩家的设置、玩家与玩家之间面对面的交流碰撞。除此之外，还吸收了传统的戏剧创作的精华，如分幕推进、起承转合，但不同的是剧本杀里没有配角。

因此，在改编小说成为剧本杀的过程中，小说里原本作为配角的人物，在剧本杀中需要大量补充故事线，尽量让每个人物的剧情均匀分布，如此一来，改写难度大大提升。

同时市场也在进化。在去年九月的一场剧本展上我们发现：相比几个月前，科幻题材不再稀少，赛博朋克与废土大受欢迎;而更多职业作者和编剧也加入了剧本杀写作中。

但科幻剧本杀不应该只是“大家一起在未来世界侦破凶杀案”，既然是剧本，就理应在更加广阔的维度下去探索人性的可能。

生命科学在不断发展，生命存在形态也在不断重新定义。神话与生命的隐喻有了新的解读。

时钟指向17：04，这场游戏进行了五小时，五位玩家也打出了一个预定的结局。游戏时长达到了我们的预期目标，坐在会议室的幻星工作室成员和剧本作者奥罗米尔都暗暗舒了口气。

“故事结束，稍后会有剧本复盘。”笔者提出了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大家觉得剧本怎么样？”

“还挺惊喜的！”

“橙子老师作为小说原作者觉得如何？”

“挺好！”

“这个世界观和故事甚至可以改成一个长篇小说！”晴姨说道。

至此，大家长舒了一口气。

“请大家尽管提问题！”奥罗米尔轻快地问道。

大家一顿七嘴八舌，其间又是一小时流逝，有对我们的期许，也有中肯锐评。测试会后，笔者对每位参与人员进行了单独采访，截取精彩感想如下：

认真点评的阿兔

问：简单采访下测试体验。

答：其实结构已经很完整了。就单刀直入地讲存在的问题吧。剧情和塑造上目前来看，还需要一些填充让故事转得更流畅。

问：结构问题——好嘞。另外，平时体验过别的科幻本吗？

答：这是第一个，平时主要玩硬核推理本。《提托诺斯之谜》这个本总体来说是偏硬核本的时长，本身设计关卡上也比较硬核，但没有看过小说的人接受起来也不会有影响，这一点很好。要素上，作者想要表达的世界观很大，埋了很多隐藏线，因此更需要捋清故事。

（强调了两次，严格的阿兔）

问：感谢！

答：人物之间的关联性需要着重强调——在剧本中他们的关系埋得太深。如果能更加循序渐进的话，玩家体验应该会很好！

问：好！修改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欢迎体验完整版！

答：好啊，期待完成体！

策略游戏狂人晴姨

问：晴姨是第一次玩剧本杀对吧？

答：一开始有点儿懵，后来有头绪了，就好玩儿了。《提托诺斯之谜》整体挺烧脑，我喜欢。

问：跟写故事、读小说有什么不同？

答：小说是线性的，并没有互动。这个更类似于RPG游戏的体验。

问：晴姨平时很喜欢玩电子游戏？

答：对的，我最近在玩《神界原罪2》，除了实在太肝没有别的毛病。

问：《神界原罪》也是受桌游影响极大的电子游戏之一了，策略性极强，有很多TRPG元素。那这个本子给你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

答：从一个极小的场景突然转换到极大的场景，未来一下子涌来，非常爽快，豁然开朗。另外，其他玩家也有自己的故事，就坐在你对面互动，这种感觉跟玩电子游戏也很不一样。

（看来我们的设定还是很成功的。）

沉默如金A.I.老哥

问：老哥，作为我们的老熟人，经常参与我们的测试，一路见证了这个剧本的发展，这一次你觉得怎样？

答：比起前几次，我觉得完成度和架构都没有问题。而且对比其他有未来设定的作品，《提托诺斯之谜》也很不错。作为一个推理爱好者，这个本含有推理的元素，对于推理爱好者而言也是合格的。但它更出彩的部分在剧情，关于未来和永生的抉择。相信在线下DM（DM：剧本杀主持人）的主持和演绎下，会给玩家带来更好的沉浸体验。

问：谢谢老哥锐评！

（A.I.老哥见证了这个本从诞生到目前一步步接近完善，中间已经推翻修改了N次，这次的评论已经相当温柔可亲，辛苦了！）

打本大佬王诺诺

问：王老师有丰富剧本杀经验，请点评。

答：啊哈哈哈！我觉得很不错啊！人物名字有点复杂，能不能改成简单容易记住的啊，照顾下广大玩家。

问：记下了。

答：游戏时间一般在四小时左右。我觉得有一幕转换特别好，从一个小的场景发散到大的维度，配合有互动机制，这里玩得很开心。

问：还有什么问题要刀？

答：有一个设定我认为是个亮点，但是我们这车没玩出来。我建议不要过于暗示，强迫我们玩出来这支暗线。不然他也白写了，玩家也遗憾，玩家需要“我们居然盘出来那么难盘的内容，我们真厉害”的快乐，而不是“错过设定”的遗憾，哈哈。话说，你们会带着这个剧本参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