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叙与留白
——《莺莺传》新解读
2022-04-22吕玉华山东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250100
⊙吕玉华[山东大学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唐传奇 《莺莺传》 作为文学史上的名篇,影响极大,如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 第四章《艳诗及悼亡诗》 所说:“微之以绝代之才华,抒写男女生死离别悲欢之情感。其哀艳缠绵,不仅在唐人诗中不可多见,而影响及于后来之文学者尤巨。如《莺莺传》 者,初本微之文集中附庸小说,其后演变流传成为戏曲中之大国巨制,即是其例。”
一、《莺莺传》作者及其文化环境
唐传奇写作以虚构为主,可以说是为了故事好看而着意编造。《莺莺传》却是基于元稹的亲身经历,并非纯粹虚构的故事。宋代赵令畤《侯鲭录》引王铚《传奇辨正》说道:“盖微之自叙,特假他姓以自避耳。”王铚自称家藏元稹《元氏古艳诗》百余篇,中有《春词》二首,其间皆隐“莺”字;元稹的《莺莺诗》 《离思诗》 《杂忆诗》,与《莺莺传》所写情景,如出一辙。王铚又指出元稹的《古决绝词》 《梦游春》诗,前面叙述相遇,后面谈为义而舍情,与《莺莺传》意旨相同,而且元稹诗中多以“双文”称呼抒情对象,“莺莺”的名字为两字重叠,即为双文。
王铚的考证还是颇有说服力的,这诸多证据可说明元稹就是张生的原型。元稹出身士族河南元氏,元氏为北魏皇族拓跋氏的汉化姓氏。他的母亲出身荥阳郑氏,是唐代最显著的门第“五姓七家”之一 。元稹第一任妻子韦丛,是太子宾客韦夏卿之女,属京兆韦氏;第二任妻子裴柔之,属河东裴氏。元稹父母及其本人的婚姻,完全符合唐代士大夫门当户对的结婚原则。
唐代是门阀制度的尾声阶段,整个社会依然重视门第,士族彼此通婚,也努力与更高的门第结亲,甚至瞧不上皇族。以至于唐文宗大发牢骚:“民间修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其实,二百年天子算什么,门阀制度从汉朝发展到唐朝,高门士族哪个不是绵延了几百年?
“妻者,齐也。”妻子与丈夫齐等匹配,地位重要。对于大家族来说,妻子的职责是传家事、承祭祀、教养子女,与家族的延续和兴盛密切相关。唐代的墓志铭,凡是为某某夫人撰写的,都是赞扬她贤德、端庄,有相夫教子的光辉事迹。而唐代那些缠绵悱恻、艳情入骨的诗句都不是写给妻子的。士大夫家庭对女儿的教育,就是把她们培养成社会所需要的妻子和母亲。《礼记·曲礼》《礼记·内则》等记载了各种行为规范,严格限制女子与外界的联系。女子到了合适的年龄,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挑选好的夫婿,在另一个家族继续相同阶层、相同价值观的生活。
在这种大环境中,正常成长的青年文人几乎见不到门当户对的未婚女子,更谈不上交往。因此,爱情故事的主角多为拘束较少的青楼妓女,乃至妖怪鬼狐。唐传奇中还有一类表兄妹恋爱故事,如 《离魂记》 《无双传》等,是一方家庭遭遇不幸,从小寄养在另一方家里,乃青梅竹马的关系,这种情况在现实中并不多见。
二、《莺莺传》之叙事留白
《莺莺传》却开展了一段不寻常的自由恋爱,其常规之内和打破常规的种种因素,都相当耐人寻味。青春年少,两性吸引,乃人性之常态。可是按照道德规范和礼法,莺莺和张生根本没机会自由交往,社会规范约束人的本能,生活空间杜绝来往,这是当时社会之常态。此故事发生在寺庙里,却突破了世俗社会的空间限制,为主人公的相识相悦提供了机会。
唐代寺庙具有旅店的功能。如柳宗元被贬永州,就带着母亲居住在龙兴寺。韦应物在仕宦的间隙,多次寓居寺庙,先后住过洛阳同德寺、长安善福精舍、苏州永定寺等。《莺莺传》中,崔夫人郑氏携子女,带着家财仆从,长期住在寺庙里,尽管与官员情况不同,但是图个节约、方便应该是一样的。应举的读书人如张生,借住寺庙也很常见。
大家同时住在寺庙中,崔莺莺的母亲郑氏和张生先行认识,并叙了亲戚关系。张生的母亲姓郑,故张生称呼郑氏为姨母,莺莺和张生可以算是无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只不过,莺莺作为闺中女儿,和陌生表兄张生的活动也是隔绝的。偏巧此时发生了兵变哗乱,波及寺中人的安危,张生出面请朋友解除危难,惠及寺中老小。郑氏设宴感谢张生这个外甥,给莺莺和张生创造了见面的机会。倘若没有前面的认亲,估计郑氏也不会非让女儿出面。
作为才子佳人小说的奠基之作,《莺莺传》对男女主角的描写非常符合大众心理,才子有貌,佳人亦有才。张生“性温茂,美风容,内秉坚孤,非礼不可入”,如此品貌,却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是年二十三,未尝近女色”。莺莺的容貌则通过张生的视角来描绘,芳龄十七的她初次出场时,“常服睟容,不加新饰。垂鬟接黛,双脸销红而已,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可谓天生丽质,而且体态动人,“凝睇怨绝,若不胜其体者”。莺莺会写诗、会弹琴,文章也写得好。她和张生一样谨慎自重,“崔之贞慎自保,虽所尊不可以非语犯之”。
张生对莺莺一见钟情,也可以说是见色起意。他私下里贿赂莺莺的侍婢红娘,希望她能传递消息。他第一次表明意图时,“婢果惊沮,腆然而奔”,红娘直接吓跑了。第二天,红娘又来了,张生羞愧道歉,不敢再说什么。谁知道红娘似乎认可了张生,问他为什么不请媒人求娶。张生说他一见莺莺就爱得无法自持,纳采问名之类的全套求娶程序时间太长了,自己等不及。红娘信了,出人意料地支了大招,说莺莺沉吟章句,让张生写情诗攻心。张生大喜,立刻写了《春词》二首交给红娘。当天晚上,红娘就带着莺莺的回复来了,是一首诗《明月三五夜》:“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聪明的张生立刻参透了诗谜。
二月十五日的夜里,张生攀援着大杏树翻过墙头,来到莺莺居住的西厢,发现门是半开的,红娘正睡着。红娘被张生惊醒后,非常吃惊。这个细节说明红娘根本不知道莺莺给张生的诗笺写了什么,所以她半夜突然看到张生,才会如此惊讶,这个细节也同时说明,邀请张生翻墙来约会,完全是莺莺自己的主张,没有任何人怂恿她。
此时的张生,既狂喜又害怕。喜的是机会在前,必能亲近佳人;害怕则是恋爱心情的患得患失,以及对打破交往禁忌的担心。
莺莺“端服严容”出现,可见她在郑重等待张生前来,然后把张生训斥了一通。她的这番话有理有节,层次分明,并且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张生于崔家有恩,郑氏感激,让弱子幼女相见,是把张生当作自家人来托付;张生居然让奴婢传递淫逸春词,意图掠乱,其行为与盗贼无异。作为当事人的莺莺,如果对此默不作声,相当于掩盖了张生的奸行,是不义的;如果报告给母亲,又出卖了张生,违背了他原本的恩情,是不祥的;如果让奴婢转达这些意思,担心传话有误,歪曲了意思;如果亲自写信说明,又担心张生理解不透,仍有为难。左思右想,莺莺故意用“鄙靡之词”,也就是不高雅、违背礼仪、有损形象的情诗,把张生勾引过来,当面骂他,希望今后“以礼自持,无及于乱”!
张生被训懵了,昏昏然翻墙回去,从此绝望。如果就这样罢了,《莺莺传》也就全篇终结,没有以后了。
可是,仅仅三天之后,二月十八日的夜里,已经心灰意冷的张生正在睡觉,忽然被红娘惊醒。红娘抱着被褥枕头,铺在张生的床上,又扶着莺莺进来。此时的莺莺“娇羞融冶,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张生喜出望外,得偿所愿。天快亮时,红娘又把莺莺带走。从手臂、枕席上的残妆香气等各种痕迹,张生知道这真的不是做梦。
一夕幽会后,一连十几天,张生没有莺莺的任何消息,他忍不住写了《会真诗》三十韵,交由红娘转达给莺莺。莺莺收到情诗后,两人又开始偷偷约会,同居长达一个月。其后,张生离开此地去长安,数月之后返回,还像以前那样和莺莺幽会同宿于西厢,一连好几个月。接着,张生“文调及期”,前往京城应考。分别后,两人还有书信往还。张生留在长安,中断了联系,两人各自婚嫁。后来,张生以表兄身份求见婚后的莺莺,莺莺拒绝相见。这段恋爱故事就彻底终结了。
讲完故事,会发现有几个疑点:红娘为什么主动支招?莺莺为什么先拒绝后主动?郑氏是什么态度?长达数月的同居为什么没能走向婚姻?张生断爱算不算“善补过者”?这些疑点,可称为叙事的空白点。
《莺莺传》作为元稹的自叙传,记录下了真实的恋爱感受。在自己的作品中,元稹这个作者却不是全知全能的视角,而是以张生的视角,忠实地再现当年的沉醉与迷惑,既有理想化的审美回忆,也包含强烈的自省与追寻。基于这种写作缘由,对于人物行为,很多时候元稹并没有做明确的判断——可能因为他自己也没想清楚,也没有刻意营造严谨的故事结构。或许对于他来说,以文字凝结一段回忆,比写成一个完美的故事更重要,因此《莺莺传》才留下了诸多叙事的空白点。这种叙事方式,不妨称作“留白”。叙事留白,使人物保持着现实复杂性和天然性,传递了作者的真切体验,同时可作为弹性的审美空间,引发读者深入思考,在读者接受中延展人物性格及命运,使作品形成虚实相生的艺术效果。
三、从读者角度看叙事留白
解答前述谜点的过程,相当于为叙事留白点染读者色彩的过程,每个读者都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填补叙事留白。
红娘是莺莺的贴身婢女,在古代,这种身份的婢女一般都会陪同小姐出嫁,然后再成为姑爷的通房丫鬟或者侍妾。比如《红楼梦》中的王熙凤和平儿,平儿就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王熙凤的丈夫贾琏也是平儿的丈夫。红娘看张生,其实也是在看自己未来的归宿。她应该是对张生很满意,才主动支招,意图撮合张生与莺莺。元曲《西厢记》就谙熟这层意思,让张生对红娘直截了当地说出:“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莺莺是如何对待张生呢?第一次家宴上见面,她根本不在意张生,顶多就是看了一眼大致长相。是张生的《春词》起到了推动作用,两人的关系发展也可描述成“诗为良媒”。张生的诗句一定打动了莺莺,否则她接到《春词》直接丢开,或干脆告知母亲,一定能把张生的念头断干净。她不仅没这样做,还主动写了约会的诗句,引得张生翻墙前来。张生的举动,助长了莺莺的自信,她可能第一次体会到恋爱对别人的巨大影响力。当她端起面孔,教训了张生一番时,张生没有任何辩解,乖乖地听她训话,又乖乖地原路翻墙返回。这种呆痴的举动,进一步助长了莺莺的自信,也提升了她对张生的好感度。张生俊秀有才,应该是莺莺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接触到的最出色的青年。他所表现出的热情爱恋,一定程度上满足了闺中少女的虚荣心,使得少女对爱情的憧憬第一次有了实际的寄托。张生痴情、乖巧,又给了莺莺安全感,使她放心去尝试未知的恋爱的甜蜜。
这次翻墙训话,加深了莺莺对张生的认识,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张生思慕莺莺,不想等待,不想错过。莺莺也同样不想错过张生。因此,训斥张生之后才短短三天,她就自荐枕席,何尝不是害怕张生真的就此放手,两人再也无缘?这就是才子佳人的真意,确定般配,彼此有情,谁都不想错过对方。再对照文章特意强调的两人性格特点“坚孤”“贞慎”,更能证明这一点。
郑氏的态度,文中写得非常模糊。郑氏只有一子一女,外加一些仆从,按理说不会对莺莺疏于看顾。在闺范严格的唐代,女儿长达几个月与人同居,做母亲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也是说不过去的。张生曾询问莺莺郑氏有什么看法,莺莺的回答是:“我无可奈何矣。”也就是说,她不能左右母亲的意见。莺莺因为离别而悲泣的时候,奔向母亲处寻求安慰,可推知郑氏应当知道莺莺和张生的关系。
几个月的同居,连郑氏都暗中允许,为什么没能走向婚姻,把这份关系巩固住呢?最可能的原因是莺莺、张生有门第身份上的差异。如前所述,唐人结婚最重门第,莺莺的母亲显然对此无能为力。唐代博陵崔氏、清河崔氏都是顶级高门。倘若莺莺出身这两个崔氏,求婚者也会踏破门槛。但是,文中只说崔家资财丰厚,多仆从,别无信息。张生并未努力促成婚姻,从他的态度推测,莺莺的家庭并非良配。崔姓只是作者元稹行文时的假托,与现实中的士族崔氏没有关系。
四、人物性格新探
因为门第不匹配,纵然再多深情,也只能分手,真的如此简单吗?从全文来看,并没有任何地方讲述两人社会地位不平等,反而从姨母认亲、红娘劝娶等方面,营造了两个人婚姻匹配的感觉。因此,我们暂且不去管门第这个因素,只看两个人的感情发展,看他们能否走到最后。
在相识相知中相恋,双方情感如果均衡,可以发展得更顺利更长久。莺莺和张生的恋爱,却微妙地失衡了。自始至终,莺莺都是清醒的、自主的,张生则从头到尾是迷惑的。在这场爱的邂逅中,莺莺的清醒与张生的迷惑是最发人深思的。因此,《莺莺传》不能归结为简单的始乱终弃。
第一次见面,张生即大为惊艳,想方设法跟莺莺搭话,均不获回应。“张自是惑之,愿致其情,无由得也。”张生沉迷于莺莺的美貌,迷惑于无法跟她搭讪。开始恋爱之后,从张生的角度来看,莺莺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出色,对于这种出色又好像不自知;明明言谈机敏流利,却不常说话;对待张生情意深厚,却不曾表白;内心深若潭水,很少流露情绪。莺莺曾经深夜弹琴,凄恻感人,张生听见了,再请求她弹奏,她却始终不肯。凡此种种,导致张生越来越迷惑。他没办法走进莺莺的内心,体会不到她的喜怒哀乐,更可悲的是,连莺莺是否爱他,他都没有把握。
当他离开莺莺的魅力范围,在长安和朋友交流的时候,认认真真地总结道:“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贵,乘宠娇,不为云,不为雨,为蛟为螭,吾不知其所变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据百万之国,其势甚厚。然而一女子败之,溃其众,屠其身,至今为天下僇笑。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他坦承莺莺美丽,但是这种美他驾驭不了。换言之,他享受到了肉体的欢乐,却没有感情上的归宿。从精神层面来讲,莺莺与张生是疏离的。
莺莺真是让人没有安全感的“妖孽”吗?在当时的社会文化背景下,莺莺的勇敢与自主是相当少见的。既出于礼法斥责对方,又不顾礼法情诗往还、共度春宵,展现出她的矛盾挣扎和一步步激情的释放。她在一个极其不利的环境中,主动亲近心悦之人,尽情享受热恋的美好。每一步她都是自觉、自愿、自主的。这场恋爱,她始终控制在“想要就要”“绝不沉迷”的状态,并没有为了张生付出一切。比如,她弹琴就是自己想弹,从不以才艺讨好对方;每次分别虽然难过,却从不哭哭啼啼执手相送,而是干脆躲开。她知道自荐枕席是羞耻之事,却并不真的后悔。她希望这场恋爱能克服世俗的障碍,修成正果,却从不逼迫张生一定如何。她对于张生情意深厚,怀抱天长地久的愿望,同时也敏感地察觉出张生的心理变化。其后的书信、物品交流,更像是礼貌性地收结与告别。与张生的恋情了断时,她虽然叹恨惋惜,却没有无法自拔,而是另择良人,与张生再无藕断丝连。
反倒是张生既始乱终弃,又恋恋不舍,在莺莺婚后仍多方求见,怨念至深,始终未解脱迷惑,似乎有一种隐藏的不甘心,似乎就想当面质问莺莺:“我还有一个问题……”莺莺拒不见面,却答诗:“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傍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这就是明白地回答:“爱过!”而后莺莺更是以一首诗“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冷静利落地彻底告别。
莺莺忠于感情,能够勇敢地追求爱,勇敢地争取爱。同时,她对自己负责任,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在感情结束的时候,不纠缠,不后悔,认真对待新的关系,珍惜眼下的生活。即使她生在女人处处受束缚的时代,她的精神也是独立自主的。张生得到的只是莺莺的皮相,根本没有了解她的精神世界。也因此,莺莺对于张生来说,始终有些不可捉摸,始终有些难以放心。张生视之为“尤物”“妖孽”,并非简单地贬低,更是他真实心声的吐露。他舍弃了这段关系,当时人赞许他是“善补过者”。从当时的角度看,张生不沉溺于尤物,及时断情割爱,以事业及正常的婚姻为重,值得称赞。从今天的角度看,张生这番说辞只是体现了他精神的孱弱罢了。
就像现实中的元稹本人,虽然婚配高门,早期的恋爱却成为萦绕不去的幻梦,为之迷离终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离思》),他在追忆回味中写下了一首首诗,还有这篇惊才绝艳的传奇。《莺莺传》是经得起一读再读的经典文本,可以跨越不同时代的社会文化观念,而无损其审美的、道德的价值,其人物性格的深度更是超越了后代的各种改编版本。
①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版,第84页。
② 〔宋〕赵令畤:《侯鲭录》卷五“辨传奇莺莺事”,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126—132页。
③五姓七家,为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赵郡李氏、陇西李氏。
④ 〔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172·杜中立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5206页。
⑤ 本文引用的《莺莺传》原文,依据吕玉华选注:《唐宋传奇选》,中华书局202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