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志毅的“乌鸦嘴”

陈鲁民

5年之前，国足1：5输泰国造成轰动后，足球名宿范志毅曾愤怒表示：“中国足球脸都不要了”，并痛心疾首地预测，“再这样要输越南了，然后再输缅甸，最后就没人可输了”。果不其然，5年后的春节之夜，中国队1：3输给了一向看不起的越南队，开创了首输越南队的纪录。因为一语成谶，网民们都说范志毅是“乌鸦嘴”。

足球界这种“乌鸦嘴”颇多，也有不少出色“业绩”，最出名的还是巴西球王贝利，好事说不灵，坏事一说就灵。2004年亚洲杯足球赛，他曾断言中国队天时地利人和，肯定夺冠，结果却输给了日本。

其实，“乌鸦嘴”也没啥稀罕的，各行各业都有其活跃身影，古往今来都不乏其人。

秦穆公派兵袭击郑国，大臣蹇叔坚决反对说：“我今天看着军队出征，却看不到他们回来啊！”秦穆公很生气，说他是“乌鸦嘴”，让他闭嘴。果然不出蹇叔所料，秦军在崤山中了晋国埋伏，一番激战之后，秦军全军覆没。

春秋战国末期，吴国的伍子胥也是个“乌鸦嘴”，他对只知吃喝玩乐，放松警惕的吴王断言：“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果不其然，二十年后吴国被越国所灭，吴王也兵败身死。

而在《红楼梦》里，至少有三个“乌鸦嘴”。一个是忠心耿耿的资深老仆焦大，一个是秀外慧中的賈蓉媳妇秦可卿，一个是心思缜密的三小姐探春。他们分别从不同角度预言了贾府必将由盛到衰的大趋势，提醒当权者“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要安不忘危，盛不忘衰，未雨绸缪，早做应变应急准备，免得到时手忙脚乱，慌作一团。可惜的是，忠言逆耳的焦大被塞了一嘴马粪，秦可卿的忠告被当成耳旁风，探春的警告也被置若罔闻。于是，贾府的最后衰亡就成为无法避免，人亡家破，作鸟兽散，“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千人诺诺，不如一士谔谔”，有些“乌鸦嘴”可能就是谔谔之士，也是预言家、吹哨人。其声音或许有些刺激难听，但警醒意义很大，往往可以起到救命济世、化险为夷作用。当初，如果吴王能听信伍子胥的“乌鸦嘴”，励精图治，居安思危，哪有勾践什么机会？如果秦王能正视蹇叔的“乌鸦嘴”，谨慎出兵，就能避免兵败崤山的耻辱。如果贾府的当家人能认真听取焦大等人的“乌鸦嘴”，革除积弊，填补漏洞，整饬家风再兴旺上几十年也是大有希望的。

同样道理，国足如果5年前能认真对待范志毅的“乌鸦嘴”，知耻而后勇，发愤图强，奋力拼搏，争口气苦练几年，即便成不了亚洲强队，但拿下弱旅越南还是有相当把握的。可惜，当初大家对范志毅的预言只是一笑了之，没当回事，才有了今天的大败之辱。所幸的是，国足迄今还没有输给缅甸，也就是说范志毅的预言并未完全灵验，只是不知这种庆幸能让我们保持多久？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乌鸦嘴”也自有其存在的必要与价值，善待“乌鸦嘴”，不仅是宽容敦厚的待人之术，更是机敏睿智的自保之道。退一万步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赏人家“一嘴马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