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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历史后呈现的诗意

2022-04-22范藻

现代艺术 2022年4期
关键词:忠县情歌三峡

范藻

《国共兄弟》是四川著名作家谢天开以真实的历史人物和事件为依托创作的长篇纪实小说。时光荏苒,岁月沧桑,小说在风起云涌的大视野下塑造人物、于多样手法的蒙太奇中营造效果、从三峡情歌的民歌风里传递意蕴,表现出超越历史后呈现的诗意。

这是一湾浅浅的海峡,割不断中华民族的骨肉亲情;这是一次漫漫的旅程,走不尽华夏历史的青铜时代;这是一怀浓浓的乡愁,抹不去故国山川的桑梓痕迹。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政治报告中所说的:“两岸同胞是命运与共的骨肉兄弟,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我省知名文史作家谢天开教授2010年由中国文史出版社推出的30万字的纪实小说《国共兄弟》就给我们讲述了这对“骨肉兄弟”的故事。

一、在风起云涌的大视野下塑造人物

《国共兄弟》讲述的是老四川(现为重庆市下辖忠县)的马氏和罗氏两家的两对兄弟的传奇命运。两对兄弟分属国共两方,即马家的中共地下党、川西特委副书记马识途和他的哥哥、国军少将马士弘,罗家的“红岩志士”著名作家罗广斌和他的哥哥国军中将兵团司令官罗广文,里面的人物均为二十世纪中国政治舞台上的名流,如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马识途和起义将领罗广文。

为了将这纵贯五十余年的历史事件和人物遭遇构织成跌宕起伏和精彩纷呈的文学叙事文本,作者跳出了常见的“事件—人物”交织的叙事构架,采取的是以时间流程的“国共恩怨”为经线、以空间位移的“国共交锋”为纬线,紧扣小说主题,艺术塑造人物的核心价值,聚焦于“国共兄弟”的人生经历和生老病死、时代造成的悲欢离合和个人体验的酸甜苦辣,在错综复杂的历史里和瞬息万变的时代中建立的真善美信,并将这些转换为栩栩如生的文学形象和灼灼生辉的性格魅力。

小说一开场的“篇一”就让罗广文和马识途这对“国共兄弟”偶遇在1938年3月的武汉。志满意得的国军少将罗广文慷慨宴请了清贫坚韧的地下党员马识途,正如小说写的:“虽说是同乡,却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他们两人实际上已经分手了。人生岔道,沉浮之间:一为国民党年轻有为的高级军官,一为刚入党不久的青年大学生。”罗广文的正直侠义跃然纸上,马识途的坚毅谨慎溢于言表。十一年后1950年1月的成都,马识途身为成都军事管制委员会的委员,罗广文则是刚刚起义的国民党十五兵团司令官,他们再次见面,“‘罗大哥,我们又见面了!马识途的言语低沉却相当有力。罗广文目光有些迷茫,没有说话,只是有点尴尬又有所翘首地迎接住对方的手,一时无法确定相互间的恩怨情仇。”乡情浓郁,感觉迥别,难以掩饰马识途的满腔热情和罗广文的一丝惭愧。

二、于多样手法的蒙太奇中营造效果

《国共兄弟》不仅体现了一般性纪实小说的“艺术性”,而且由于这个题材所具有的历史意义的特殊性和政治含义的敏感性:忠县的马罗二家的两对兄弟、四个男人中既有共产党如马识途那样的“地下尖兵”、罗广斌那样的“红岩志士”,也有国民党如罗广文那样的“兵团司令”、马士弘那样的“起义将领”,如何将这多样交织的事件和类型各异的人物熔铸于一个叙事文本,谢天开另辟蹊径地化用蒙太奇的手法,将记叙、描写、抒情、议论和说明的几种表达手法交替使用熔于一炉,产生出诗情画意的蒙太奇效果。

如“篇九”的“1.榜上有名”:

中州中学,一座有两扇朱红色、圆帽大钉密布的校门,颇具学宫风格的忠县县立中学。你若伫立于此,那滚滚的长江东逝水的壮观情景没遮没拦地奔来眼底,浩然长虹自胸中气贯……

罗广文、马识途和马士弘三人都是从这里跨出初中校门的。

为了还原这段岁月,2007年隆冬1月,笔者曾独自夜访忠县中州中学。那天晚上,忽然一阵扑腾喧闹,学生们的晚自习开始散了。同样的起点,同样的母校,共同的出发地,却分道扬镳了,尽管今天早已物是人非。

在篇“三十”的“5.三个日子”一节,迎接成都解放的那一天,作者心潮澎湃,激情难抑:

走进黎明的阳光,红日照遍了东方。

心快要跳出来了,真想大喊:“我们回来了!”

真是天意!成都冬季通常是阴冷雾蒙蒙的,说来也怪,自解放大军进入川西平原后,却一直是晴朗天气,身上穿的棉军衣嗮得暖烘烘的。

即景抒情,融情于景,情景交融;写事寄理,寓理于事,事理合一。马识途从1938年入党,一直战斗在白区,阴风冷雨,激流险滩,时刻处于生命的危难境地,今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更是扬眉吐气地行进在这片昨天还虎狼成群的大地上了。

三、从三峡情歌的民歌风里传递意蕴

这部《国共兄弟》令人称奇或叫绝的地方还在于,每一篇的开始都有一首巴渝地区的“三峡情歌”,如此“文艺范”的诗化笔法要达到什么样的美学效果呢?

首先是揭示地域文化涵义。小说写的是现重庆忠县,这里临近著名的三峡,也是古代的巴国辖地和著名的巴文化区域,民风强悍而淳朴,百姓勇武而多情,常用原始而古朴的歌谣,尤其是男女情歌来抒情言志和叙事明理,如“篇五”,讲述了马识途与刘惠馨志同道合而情投意合结成“红色恋人”,作者吟唱出:

妹打草鞋细细搓,一心打来送情哥。一根头发搓进取,头发套住哥的脚。

其次是稀释政治理念分歧。作者借助“兄弟”关系,体现“血浓于水”中华一家的理念,那一首首情义缠绵、旋律优美的“三峡情歌”,化干戈为玉帛,情感高于理智。如“篇十”记叙考入南京中央军校的三哥马士弘赶到监狱将参加了“12.9”的弟弟保释出来。在讲这个故事前,作者先来了一段“三峡情歌”:

农家哥哥种庄稼,手掌处处是茧巴。选郎莫看招牌好,情妹爱的是农家。

勤本务实的“茧巴”才是安身立命的“庄稼”和衣食父母的“农家”,暗示政见不同无关宏旨,而血脉相连才是根本。

最后是象征国共深层关系。《诗经》有“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陶渊明说“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根据文化人类学的血亲即是手足兄弟也是血亲姊妹还是同命夫妻的相似类比原理,那么“国共关系”是兄弟关系也是夫妻关系,当然也可视为男女情人关系。

小说的“楔子”以马识途把罗广斌引进了革命道路和罗广文将马士弘介绍到了国军十八军的历史,唱出了这对“冤家”的生死之恋:

挨姐坐来对姐言,问姐缠得好多年?葛藤上树缠到老,石板刻字万万年,阎王勾簿才不缠。

“尾声”以马士弘晚年主持修撰《四川忠县石宝乡坪山坝上坝马氏家史》为由頭,唱出了这对“冤家”的未了情缘:

屋檐滴水点点滴滴,相爱哪怕谣风起,劝哥莫学风中灯,一时亮来一时熄。

地域的文化,演变成文化的地域——回归地域时的文化意味;历史的诗意,呈现为诗意的历史——超越历史后的诗意盎然。诚如小说“楔子”的一段话:

这对国共兄弟,纠缠着尘世上生死悲喜;交织着家国间世态炎凉快意恩仇。

往事如风,恩怨已了;尘埃落定,山河依旧。正如小说的“尾声”揭示的历史规律和发出的兴亡感慨:

一切时代潮流自文化始,又回归文化。鼓之以雷霆于惨烈,润之以风雨于欣荣,历史的跌宕,历史的悲欣。

范   藻

四川成都人,国内知名美学家和文艺评论家,成都锦城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美学及文艺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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