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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乱罕善谋,终岁走穷途”

2022-04-20王乐为

佳木斯职业学院学报 2022年3期

王乐为

摘 要:“易堂九子”之曾灿因“以衣食走四方”三十年而饱经患难、备尝人情冷暖,他对羁旅孤独、思亲怀归、世态炎凉之感的反复抒写,不仅凝聚着其个体独特而深沉的生命体验,更彰显出明清之际遗民鲜活而隐秘的心路历程。

关键词:曾灿;遗民诗人;羁旅孤独;思亲盼归;人情冷暖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9052(2022)03-0101-03

基金项目: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一般项目“曾灿与清初诗坛”(21ZWB177)

“易堂九子”之曾灿弱冠遭逢国变,历经随父抗清、落发为僧、隐居翠微峰,后因“饥寒日见攻”[1]走上“奔走衣食,家如传舍”[1]的人生旅程。他说,“乱离犹作客,老大更依人”[1],“老愧依人拙,谋知作客穷”[1],“谋食轻千里,依人过一生”[1],对于这个昔日裘马清狂的贵介公子,“依人”不止“逢人愧颜厚”[1]“谋食逢人短”[1]“空向人乞怜”[1]的苦痛屈辱,更伴随着羁旅孤独、思亲怀归和世态炎凉等种种“蕴含于过程之中的挫折、自卑乃至精神与肉体上的艰辛”[2]。这既彰显出个体之于社会生活结构中的丰富细节和独特价值,又展示着明清之际遗民鲜活而隐秘的心路历程。

一、羁旅、孤独、衰老之叹

“非是爱远游,都为衣食累”[1],不知包含着曾灿多少身不由己的感喟。自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下山出游,至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客死京师,曾灿“以衣食走四方”[1]整三十年。常年寄居他乡所导致的归属感的缺失,使得“怜余羁旅客”[1]、“我本羁旅人”[1]、“终年困羁旅”[1]、“空床对羁旅”[1]、“天心困羁旅”[6]、“天涯终日愁羁旅”[1]、“羁旅十年今白发”[1]、“韶华过眼如羁旅”[1]、“年少飘零惯”[1]、“飘零任去还”[1]、“飘零自不堪”[1]、“飘零歧路任安危”[1]、“旅食飘零畏暮春”[1]、“最是飘零无定处”[1]、“人间最苦是飘零”[1]、“飘零正是沍寒时”[1]一连串字句渗透的凄凉和感伤远不止于寻常的作客之悲、游子之痛。更何况诗人逐年滋长的孤独、贫贱、衰老诸多人生体验,无不与羁旅行役之苦、漂泊无依之忧紧密相关,并随其所到之处进一步深度化、强势化:“羁旅如孤鸟,因风托远林”[1]、“真情抱羁旅,贫贱复何辞”[1]、“垂老犹羁旅,况当丧乱时”[1]、“回首飘零一剑孤,梁园宾客亦穷途”[1]、“自叹年来漂泊甚,西风憔悴鬓如丝”[1]、“老来怀抱强为欢,况复飘零感岁寒”[1]。“久客因何事,多为贫贱驱”[1],在曾灿虽是老生常谈,却更明确地昭示了因贫贱而漂泊,因漂泊而孤苦的纠结与牵绊。不消说,离群索居、穷困潦倒、年齿衰残本已令诗人苦不堪言,而当个中滋味与羁旅之悲两重相叠,悲情升级的同时,不免倍增孤独、贫贱、衰老之叹。这在诗人辗转道路、疲于奔命的情形中,尤其得到具体而生动的诠释。

不畏朔风劲,其如车马劳。

老方疲道路,寒更恋簪袍。

意气输谈剑,英雄愧捉刀。

自伤生计拙,五岳起波涛[1]。

一年重过此,总是为饥驱。

朔气初侵骨,寒冰欲上须。

到河频易渡,越岭似披图。

旧路随堤转,无劳问仆夫。(注:从韩庄三波河方至徐州[1]。)

跋山涉水,越岭渡河,为了生计只身奔波,任凭朔风劲吹、寒冰沾须,任由饥寒与衰病的交相欺凌。贫不耐寒,饥更畏冷,老更觉孤,孤又生悲,种种感受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向着曾灿的人生旅途延展开去。途中又何尝不交汇着千辛万苦的体验和动荡不安的因素,甚至就连死亡的威胁,也往往成为他生活的常态。“城阙天高惊断鸟,荻芦渔起乱轻鸿”[1],诗人笔走龙蛇,谱写出盘旋在其生命上空的阵阵惊悸。即便现实如此,从曾灿“年来狂走常遇此,不是依人不得游”[1]“贫士缘游幕而得游历”[3]的暗自庆幸与满足中,不难察觉其“老牯曳犁,至死莫休”[1]的坚韧。尽管步履沉重、命途多舛,但从不畏葸不前,从不托疾辞远,而是老当益壮、穷且愈坚。

二、思亲盼归之情

只有当占据自己心中最柔软角落的思亲苦情倾泻而出时,曾灿才格外脆弱。他说:“怜余三载犹羁旅,一夜思家竟白头”[1],“贫老虽同羁旅苦,家山望断夕阳横”[1],还说,“病后呻吟长不寐,异乡赢得故乡愁”[1]。“独在异乡为异客”已经够落魄,而“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特殊时刻,曾灿注定被自己品尝和咀嚼最多的孤苦寂寞、悲欢离合所吞噬和湮没。

“节日是时光流逝的见证与提示。”[4]而“除夕处于岁月轮回的枢纽点,标志着旧年的结束和新歲的开始,极易触动人们敏感的情思”[4],对于“年年走穷途”[1],“家山如传舍”[1]的曾灿来说,尤其如此。他在外度过无数个除夕之夜,对于这个“月穷岁尽的时间交接点”[4]有着深刻而独特的体会。顺治十七年(公元1660)除夕之夜,诗人身在东莞清溪。“惊心霜鬓客中催,除夕他乡又一回”[1],彼时曾灿三十六岁,在辞旧迎新的爆竹声中,猛然发觉时光荏苒催人老去而感到恐慌,因年复一年客居他乡而感到惆怅。他知道母亲此刻一定又在挑灯张望,一如既往。他更清楚,“张灯始信不归来”[1],不知包含着多少个年轮翻转、辞旧迎新的除夕夜晚,母亲由希望渐趋绝望的心理体验;包含了多少个母亲不愿相信,不甘接受的事实。康熙九年(公元1670)除夕,曾灿身在北京。是年其母已年逾古稀,终日“涕泪阑干,思子愁叹”[5]。“高堂知未寝,犹自忆长安”[1],诗人清楚地知道,对于自己晚年孤独的母亲,这个本应阖家团聚、添岁求寿的除夕之夜,将是怎样的煎熬。而诗人又何尝不是同样饱受着思念的煎熬,更兼无法言说的愧疚不安?四年后,当曾灿的“归奉老亲之期”[5]成为奔母丧之日,所有这些,一并成为令他悔恨终生的不孝之罪。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从“清溪除夕”到“浙署除夕”,三十六岁时那个“惊心霜鬓客中催”,只是惊讶于时光飞逝的曾灿已经感到“贫贱老逾真”[1]了:

不用桃符役鬼神,亦知贫贱老逾真。

捡来旧历愁新历,看尽今人爱古人。

乱世曾无千日醉,他乡又见一年春。

欲知辛苦飘残泪,三十年犹胜此身[1]。

康熙十八年(1679)除夕之夜,曾灿在浙江署幕中渡过。“捡来旧历愁新历”,新年旧岁交替之际,想到转眼间自己将是五十六岁的老人,却仍旧奔走他乡,寄人篱下,诗人不免自伤“贫贱老逾真”。“他乡又见一年春”,生命消逝的感伤与客居他乡的寂寞中浸透着凄凉。生活的艰辛,为人驱使的羞耻感,在月终岁尽的特殊时刻给诗人以强烈刺激,致使他一度落泪,不胜其悲。而诗人此时也许不曾料想,三年之后,他的除夕之夜也将同样凄惶:

独卧匡床一月余,四山雾暗小楼居。

病中最畏当窗坐,愁里还惊是岁除。

侲子俗争喧市巷,画鸡家见贴门闾。

春风尚隔人间路,春气已先到草庐。(注:是夜天暖。)

高楼风静雨萧萧,无力挑灯夜寂寥。

客久长贫宜送鬼,心惊多病忽闻鸮。

(注:是日祀神时忽闻鸮鸣。)

椒盘对酒食三叹,桂炬催更魂再招。

正欲祈年防毁性,不知此恨向谁销[6]。

康熙二十一年(公元1682),曾灿在苏州迎来新岁。“侲子俗争喧市巷,画鸡家见贴门闾”,邓尉山中,年味浓烈,喜气洋洋。然而热闹欢乐是别人的,诗人此刻正卧病在床,黯然神伤。“病中最畏当窗坐,愁里还惊是岁除”,岁月匆匆,又是一年逝去,对生命消逝的焦虑,又叠加了疾病的折磨与久客他乡的感伤。满腔酸楚无处排遣,诗人不禁感叹“不知此恨向谁销”。

“自从年少历沧桑,辛苦安知日月长。爆竹声中惊节序,灯花梦里识家乡”[1],对于久客他乡、历尽沧桑的曾灿来说,家乡是灵魂的归宿。而每逢节序更替、年轮翻转的除夕之夜,其思乡之情尤为强烈,内心也最为敏感。愧疚、孤独、贫贱、衰老、屈辱、苦痛、恐惧,一时之间“纷然万虑来”[6],曾灿客中除夜的心曲,传唱着他生命中的“患难忧愁”[1]与“憔悴贫病”[1]。

三、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之感

“患难忧愁远近同,吾生憔悴贫病中”[1],是曾灿平生遭际的写照。他自嘲“依人谋食学苟全”[1],体会最多最深的便是人情冷暖。他常感叹,“世事同春水,人情似夏云”[1],“吾道同浮梗,人情薄似云”[1],又说,“世情之荒凉,人情之变幻,真如夏云奇峰,不可捉摸”[1]。尽管如此,自从选择“依人”,他便一边尝试着“视跬步为进止”“瞻颜为语默”[1],一边感叹着“从人觅颜色,安得有天助”[1]、“布衣短褐任蹉跎,时或从人觅颜色”[1]。但实际上,曾灿并没有真正学会揣摩人心、“觅人颜色”[1]。他说,“截趾谁知难适履,剖身人笑欲藏珠”[1],时常产生强烈的不适感。从其牢骚抱怨中,不难见出其“历世益深,天真益见”[7]的性格。

康熙二十二年(公元1683),在吴地“十年八易居”[6]的曾灿“僦屋黄鹂巷”[6],抒写自己“十年困羁旅,满目皆荆榛”[6]的遭际。他自伤“寒暑衣裳倒,饔飱并夕晨”[6],感叹生活贫困;又自伤“既畏友朋诮,复愁童仆嗔”[6],感慨人情浇薄。想到“天心似欲轻贫贱”[1],他陷入失落,反问说“萧然环堵内,何者与我亲”[6],身处逆境却无人问津,内心极度苦闷。甚至就连仆人也嫌贫爱富,弃他而去。“自伤老且贱,安能繋汝曹”[6],既然“今之人富贵则就之,贫贱则去之”[1],凡事只求“有用”[6],那么,做人“岂必白与坚”[6]?何必出淤泥而不染?“莫为高洁行,且务学苟全”[6],莫不如摒弃节操,苟且偷生。然而,“岁月易蹉跎,古人重晚节”[6],经过一番斗争和思考,深感“看尽今人爱古人”的诗人决定要守住晚节,坚持做人的底线。试想,当一个人已经撇开了廉耻、抛弃了节操,又何来牢骚?何必斗争?惟其抱怨,反见其坦诚与率真。

曾灿也常常慨叹人心势利,世情浇薄,他说,“交道从今薄,人情到处难”[1],“朋友在衰季,轻薄如飚尘”[1],“世味冷如虀,交道薄如冰”[1]。又说,“贱贫但见交情薄,莫向人间叹雪霜”[1],“千里贱贫僮仆散,八年生死友朋分”[1],“名场久困谁相恤,交道于今竞弃捐”[1]。他还说,“深知举世逢场戏,愈觉浮生作事乖”[1],感慨人生在世就要学会逢场作戏,虚与委蛇。而从另一方面,这样的牢骚抱怨也恰是他看重友情、渴望友情的表现。也正因如此,他感慨世态炎凉的同时,也感受到友情的温暖。

“贫贱无好怀,崎岖历已久”[1],诗人长期生活窘困,心情烦闷。“屡过不觉频,依园独吾友”[1],自与顾君嗣协相交依园,一见倾心,往来频繁,意切情深。“每过必解推,天涯常念某”[1],“一病卧匡床,何人更问某”[1],与吴君之振、朱君载震亦患难之交,始终同甘共苦。语云:“以势交者,有势则从,无势则去;以利交者,利丰则聚,利尽则散”[8]。惟贫贱之交,以其无势利之心,方见情真。“不厌我贫居”[1]、“一饭情何厚”[1],“自是关情重”[1]、“老觉故交真”[1],“贫贱分所甘”[1]、“晨昏得过从”[1]的一再诉说绝不是出于文字的营造,而是根植于他们彼此为对方所付出的真情,和他们漂泊异乡、患难与共的命运。“缓急可共,生死可托,密友也”,正曾灿与顾嗣协、吴孟举、朱载震是谓。

因“终岁走穷途”而思亲盼归,因“世乱罕善谋”而遍历沧桑、备尝人情冷暖,更兼其间交织着的孤独、衰老、贫贱种种心理体验,是以曾灿为代表的清初遗民诗人的生命咏叹。

参考文献:

[1][清]曾灿.六松堂集十四卷[M].清抄本.(按引文出处依次为:卷2《壬戌辰日王璞庵蔡九霞右宣过鄧尉徐长民载酒同姜奉世诸子至佘山看梅得中字》;卷14《与林武林》;卷5《送徐健庵太史赴京改补兼柬立斋方虎两学士》;卷5《舟过石门同徐蘗庵丁朂庵各赋晚照二首限一东韵》;卷4《舟行》;卷2《答赠吴孟举即次原韵》;卷7《赠南康吕邻秩明府》;卷3《长歌赠别王阮亭宫詹兼寄黄湄给谏》;卷2《留别刘海门世伯》;卷12《魏叔子文集序》;卷8《寿潮阳林武林太守五十韵》;卷2《戊午夏日张黼章招同钱宫声、蔡九霞……予拈平原扇头韵用呈诸公以博一笑》;卷7《仲夏丁泰岩方伯从长安观归予亦由吴门返里赋此留别》;卷2《梦中作五言六句一首中有‘夜坐寂无人,孤镫窜苍鼠’之句醒时空阶滴沥似秋雨声续成自遣》;卷2《吴门送吕御青先生独往广陵并柬江郢上诸子》;卷7《长至寿蔡太君八十初度》;卷7《乙丑元日立春》;卷4《京口春怀次王山瞿八首》;卷5《赣江纪事》;卷5《任城赠任讱庵太守》;卷6《赠吴梅村先生》;卷6《春兴》;卷7《长至前三日……口占得七律二十首,虽多呓语用遣忧怀》;卷7《庚申花朝前五日同王勤中、姜奉世集棣华堂得青字》;卷6《赠别孙仲愚》;卷5《又和稚恭分韵》;卷2《留别陈季长》;卷2《鄞江道中次日端阳节》;卷9《廉署即事》;卷6《病中送刘石潭归南昌》;卷7《赠徐翁七十初度》;卷4《临溪岁暮遣怀》;卷5《晓发》;卷5《再次徐州》;卷7《冬日同徐蘖庵、丁朂、崔免床、钱驭少庵访烟雨楼遗址》;卷14《与李元仲》;卷7《仲夏病中送柯翰周归里兼游吾赣》;卷7《寄赠陈尧夫六十初度》;卷7《长至前三日……口占得七律二十首,虽多呓语用遣忧怀》;卷2《海上值和公诞日作此为寿》;卷2《长沙杂兴》;卷6《清溪除夕》;卷4《程昌伯馆中除夕》;卷7《浙署除夕》;卷7《长至前三日……口占得七律二十首,虽多呓语用遣忧怀》;卷3《长歌赠别王阮亭宫詹兼寄黄湄给谏》;卷4《南州于周伯衡先生座上,……兼送罗浮之游》;卷5《附舟者多杂遝桀骜作此自慰》;卷14《与丁雁水》;卷11《上龚年伯书》;卷2《寄钱幼光》;卷3《赠顾同叔》;卷首钱澄之《六松堂集序》;卷7《长至前三日……口占得七律二十首,虽多呓语用遣忧怀》;卷7《过惠山访秦湘侯并寿其六十》;卷12《程耳臣寿序》;卷5《甓园和韵》;卷2《海上值和公诞日作此为寿》;卷2《仲夏丁泰岩……返里赋此留别》;卷7《移寓半塘寺端公房》;卷7《长至前三日……口占得七律二十首,虽多呓语用遣忧怀》;卷7《寄柬榷关吴意辅》;卷7《长至前三日……口占得七律二十首,虽多呓语用遣忧怀》;卷2《答赠顾迂客六叠前韵》;卷2《答赠吴孟举即次原韵》;卷2《赠朱悔人三叠前韵》;卷2《答赠顾迂客六叠前韵》;卷5《徐蘗庵从岭南归顾迂客招集依园次韵分赋》;卷2《答赠吴孟举即次原韵》;卷2《赠朱悔人三叠前韵》)

[2]杜桂萍.袁骏《霜哺篇》与清初文学生态[J].文学评论,2010(5):103.

[3]赵园.制度·言论·心态—明清之际士大夫研究续编[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180.

[4]杨晓霭.论唐代除夕诗中的生命意识[J].青海师范大学学报,2014(6):99-100.

[5][清]魏礼.魏季子文集[M].道光二十五年刊本.(引文出处:卷8《与友人书》)

[6][清]曾灿.壬癸集[M].清抄本.(按引文出處依次为:《移居黄鹂巷答朱悔人吴孟举赠诗再叠前韵》;《除夕》二首;《岁暮言怀用陆放翁“贫坚志士节,病长高人情”为韵》;《移居黄鹂巷答朱悔人吴孟举赠诗再叠前韵》;《岁暮言怀用陆放翁“贫坚志士节,病长高人情”为韵》)

[7][清]曾灿.曾青藜初集[M].清刻本.(引文出处:卷首魏禧《曾青藜初集序》)

[8][清]王永彬著,马民书论述.东方人生智慧珍品系列—围炉夜话[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255.

(责任编辑:董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