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古人家训立门风
2022-04-18白素菊
⊙白素菊
家风,是指一个家庭或家族的传统风尚。家风又叫门风。古人十分重视家风的培育和传承。
我七岁时随父母从农村迁居城市。当时,父亲把家安在一条清代留下来的胡同里,一住就是六年。胡同南北各有四个相同规模的四合院,每个院的大门上都雕刻着楹联。至今,我还记得两个:“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持家遵古训,教子有义方”。它们应该是刻在门上的家训。
优良的家风是一种文化,经过岁月的沉淀历久弥新。例如,“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是诸葛亮《诫子书》中崇尚的廉谨家风;“近来渐觉家风好,儿读书声女织声”,是宋人笔下的耕读家风;“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是清人诗词中克己睦邻的家风。
清代名臣曾国藩有一个良好的家风。他要求子女黎明即起,“莫坠高曾祖考以来相传之家风”。在曾家,男子每天的主要任务是读书写字做文章,除此以外还必须参加诸如打扫卫生、喂鱼养猪种菜之类的体力劳动。曾国藩归纳为“书、蔬、鱼、猪、早、扫、考、宝”的“治家八事”,其中除“考、宝、书”讲的是祭祀、待邻、读书外,其他“五事”讲的都是劳作。他反复叮嘱:“此八事纵不能一一亲自经理,而不可不识得此意。”对女子则要求每天都必须做些针线活,还要学会做小菜、下厨房做饭等。曾氏家教世代相守,曾国藩的后代不坠家风,人才济济。
有家,就有家风。古人历来注重家风建设,早就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古训,并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人生的追求。其中齐家是关键,修身是起点,治国、平天下是追求。中国传统儒家思想认为,“国之本在家”,家、国是一体的。司马迁父亲司马谈,在汉武帝时任太史令,他希望自己死后,儿子能继承他的事业,不忘记撰写史书。于是,他在《命子迁》中告诫儿子:“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一个孝道的人,幼年时承欢膝下,知道侍奉双亲;到了中年,要从侍奉父母延伸到服务君王,借以为国家尽忠、为百姓效力;到了老年,总结人格道德,没留遗憾,就圆满于立身行道。司马迁不负父亲命训,最终克服重重困难写出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名垂青史。有人说,没有司马谈的《命子迁》,就没有司马迁的《史记》,或许有一定道理。
优良的家风,是一个家庭的传统美德,要想穿越历史薪火相传,父母除了以身作则外,对子女的教育是一刻不能放松的。北宋史学家司马光在《家范》中说:“为人母者,不患不悠,患于知爱而不知教也。”当人母不担心她不慈祥,担心的是过于溺爱而不知道教导子女。对于教育子女,司马光认为《家范》比《资治通鉴》重要。他说:“欲治国者,必先齐其家。”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其对子女的教育责任更不可低估。曾国藩一生以克己为体,严于治家,为后代做了表率。他的家书近1500封。每封家书都婉转劝善,用心良苦。他事务缠身,却不忘指导自己的家人读书学习。他在翰林院时,收入微薄,还把弟弟曾国荃接到京城,亲自课读,一篇文章要他读五十遍。曾国藩之子曾纪泽的日记中,留下了非常多的庭前闻训、随大人课读的记载。曾国藩去世前的一年,曾纪泽陪在父亲身边,他的日记中就有:“二更后听大人讲《孟子》,每日如此。”如此看来,良好家风的确立,绝不是几声吆喝就能实现的。
诸葛亮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诫子书》是他临终前写给儿子诸葛瞻的一封家书,其中阐述了修身养性、治学做人的深刻道理。从文中可以看出,诸葛亮是一位品格高洁、才学渊博的父亲,对儿子的殷殷教诲与无限期望尽在此家书中。全文通过智慧理性、简练谨严的文字,将普天下为人父者的爱子之情表达得非常深切,成为后世古代学子修身立志的名篇。
陆游一生极其重视家庭教育,写了大约200首有关教育子女的家训诗。其中最突出的思想是教育子女要继承清白家风,做清白人,专心耕读,做乡中君子。他说:“后生才锐者,最易坏。若有之,父兄当以为忧,不可以为喜也。切须常加以简束,令熟读经学,训以宽厚恭谨,勿令与浮薄者游处。自此十许年,志趣自成。”这番话说明对聪慧的孩子更要提前做好教育,使他们懂得做人必须宽容、厚道、恭敬、谨慎,不与轻薄之人来往;就这样十年左右,他们的志向和情趣会自然养成。
包拯以公廉著称。他晚年为子孙后代制定了一条家训,共37个字。训曰:“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其下押字又云:“仰珙刊石,竖于堂屋东壁,以诏后世。”“珙”是指包拯儿子包珙。这寥寥数字,凝聚着包公的一身正气、两袖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