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让智利变年轻

〉〉〉〉〉杨建民 侯玉含

2021年12月19日，智利左翼政党联盟“赞成尊严”候选人加夫列尔·博里奇击败右翼政党联盟“基督教社会阵线”候选人何塞·安东尼奥·卡斯特，当选新一届智利总统，并于2022年3月11日正式开启总统任期。

35岁的博里奇，成为智利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他的当选，打破了智利30年来温和的中左和中右两大联盟轮流执政的政治格局，反映出智利年轻一代对新鲜面孔的渴望，以及在时代变局背景下对智利社会变革的期待。

年轻人的胜利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皮涅拉政府表现欠佳，加剧了智利民众对贫富差距过大、非正规就业、政府腐败等社会问题的不满，而博里奇凭借全面改革的政治纲领，赢得了有着强烈政治诉求的年轻人的选票。

双提名选举制度的改革，为极左翼打破传统两大联盟轮流执政的格局奠定了基础。1990年，智利“还政于民”以后的选举法规定，每个选区只能选两名众议员和两名参议员。一个政党在一个选区中要想获得两个议员的席位，必须获得三分之二以上的票数。如果得票领先但票数不足三分之二，只能获得一个议席，另一个议席由得票占第二位的政党提名的候选人获得，但该候选人所获得的票数不能少于总票数的33%。

这种选举制度有利于得票数排名第二的党派，智利因此形成了中左和中右两大选举联盟轮流执政的局面，但不利于小党。2015年，时任总统巴切莱特对选举法进行改革后，每个选区可根据选民人数选举产生3至8名众议员。博里奇来自新兴政党社会融合党，选举制度的改革为他的“冉冉升起”提供了制度条件。

博里奇的政治主张迎合了智利年轻人的需求与期待，主题包括女权主义和气候变化，也涵盖如何争取更好的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

2011年，许多智利学生走上街头抗议高昂的大学学费，呼吁政府为所有人提供免费的大学教育。在这场运动中，博里奇担任学生领袖。2019年，智利爆发大规模抗议，反对地铁票涨价。博里奇主张修改宪法，结束新自由主义；提高公共支出，彻底改革智利的养老金制度；进行全民医疗改革；发展绿色经济。这些主张都拉近了他与年轻选民之间的距离。

2021年12月19日，新一届智利总统博里奇的支持者聚集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市中心。图：豪尔赫·比列加斯/新华社

极右翼的卡斯特“敢于与卡斯特合作”的竞选口号征服了很多保守右翼选民，但其政治纲领与巴西总统博索纳罗、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相似，如反对堕胎合法化、反对同性婚姻、遏制移民入境等，在强烈对比下，智利年轻人更倾向于把选票投给博里奇。

年轻总统的变革之路

20世纪70年代中期至今，智利一直在践行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实现了经济快速增长，成为南美洲最富有的国家之一，诺贝尔奖得主、美国经济学家弗里德曼称之为“智利奇迹”。但新自由主义拉大了社会贫富差距，民众对收入公平分配的呼声高涨，经济问题成为引发智利社会变局的重要因素。博里奇就此提出一系列改革措施，呼应了年轻人的诉求。

一是改革养老金私人账户制度，设立国有机构管理养老金。智利的私人养老金模式曾一度被推崇为典范，被玻利维亚、萨尔瓦多、墨西哥等国效仿，但积弊已久。私人养老金模式导致现在智利民众每月提取的养老金还不及最低工资水平，引发中下层民众的极大不满。在巴切莱特时期，智利就曾爆发抗议私人养老金模式的大规模游行。

博里奇表示将逐步为65岁以上的民众设立每月250000比索（约合人民币1881元）的养老金，不管他们此前是否缴纳过。同时建立储备基金，将个人缴费部分增加6%并由雇主承担，同时计入个人账户，使得最终缴纳的养老金占收入的18%。

二是利用税收措施，改善智利社会贫富差距过大和社会分化加重等问题。博里奇提出，要打击避税行为、减少税收豁免、审查不公平的豁免；对高收入人群征收净资产税，修改遗产税和赠与税；在经济政策方面照顾中小型企业，给予税收优待，免除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累计的利息和罚款，助力企业复苏。

博里奇还注意到疫情对女性就业造成的影响，承诺将大量恢复由女性主导的工作岗位。在劳工政策方面，博里奇支持提高每月最低工资标准，减少工人每周工作时间，强化工会集体谈判和罢工权，保障工人权益，而这些都是智利年轻人关注的议题。

三是发展“绿色矿业”，注重环保问题，收紧矿业开采。矿业是智利经济的支柱产业，2019年智利矿业产值占当年GDP的10.75%，矿业带动相关产业对GDP的贡献超过30%。智利2020年贸易额数据显示，智利出口额为285.5亿美元，其中铜产品出口额为212.55亿美元。

2021年，受拉尼娜现象影响，智利遭受十年一遇的“大旱”。铜矿开采需要大量水资源，受干旱冲击，铜矿价格抬升。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智利经济受到影响，不少民众把外资矿山企业视为掠夺本国财富的存在，博里奇表示将研究对大型铜矿增加特许权使用费，计划向矿山企业大幅增税。另外，博里奇提出要加强对能源生态、海洋以及水资源的保护。

直面挑战，迎接未来

智利此次总统选举仅有50.74%的适龄选民参与，从投票率来看，民众对博里奇要全面改革皮诺切特体制的态度有些顾虑，加之新宪法的修改势必会影响到权贵阶层的既有利益，因此也引发了传统右翼的不满。

显然，博里奇就职后仍将面临挑战。一方面，博里奇兑现承诺的同时，面临智利经济增长的挑战。博里奇此前提出要废除新自由主义，改革养老、教育和医疗制度，而高福利支出很容易导致通货膨胀。最近一段时间，智利数10亿美元外流导致比索贬值近20%。博里奇胜选后的第一个星期一，智利股市就下跌了10%。另一方面，博里奇需要应对左、右两方面夹攻，力求新宪法修改通过。其执政后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修改宪法，因此要直接面对国会的中左、中右传统势力。

但智利的未来已经掌握在年轻一代手中。互联网时代的这些智利年轻人思想活跃，政治参与度高，对社会公平敏感，时常在社交媒体上表达不满情绪。他们在思想上更偏向反建制的左翼，因此也更能在年轻、寻求变革的博里奇身上找到政治认同感。

相对健全的市场制度、开放的市场环境以及优越的资源禀赋是智利发展的基础。目前，虽然新冠肺炎疫情仍在肆虐，但智利是拉美地区疫苗接种率最高的国家。2021年底，智利GDP已率先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而拉美许多国家达成这个目标则要等到2024年。因此，年轻一代手中的智利有更好的条件克服困难、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