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创新与新时期中国出版业发展的内在逻辑
2022-04-16梁建萍
梁 建 萍
(兰州大学出版社,甘肃 兰州 730000)
在近10年的新的历史时期,在中国社会经济获得了长足发展的同时,出版业也获得了迅速迈进,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在推动新时期中国出版业发展的诸多因素中,思维创新是一个最为重要的方面,它在极高的程度上决定着出版企业的发展。没有思维的创新,就没有出版业的长足发展,本文拟就思维创新与新时期中国出版业长足发展的内在逻辑予以论述。
一、以国家战略和国家需要为机遇,推动出版业的拓展
中国的出版业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行业,若要得到长足发展,必须立足于对社会和经济这两大效益的不懈追求。不论经营方式如何变化,其高度依赖思想的属性不会改变,这一点就决定了出版业不能“自言自语”,除了对各个专业领域的研究挖掘,更重要的是符合时代的要求,从现实出发,与国家战略和国家意志联系在一起。
紧跟国家战略,以国家战略推动出版业的发展,成功范例颇多。其中,长江经济带沿线各省市紧跟长江经济带建设战略实现快速发展就是这样。
从国务院在2014年发布的指导意见不难看出,国家对长江流域的战略规划和重视,由此衍生出长江经济带的提法。之后紧跟着提出《长江中游城市群发展规划》等,将长三角、中游、重庆等划入城市群开发。在这种形势下,长江经济带沿线的地方文化企业闻风而动,相应地调整制定出自己的发展规划。如重庆确立了“巴山渝水宝岛行”“重庆文化周”等文化品牌;湖南、江西、安徽、湖北四省,为促进该区域的文化发展与交流,共同签订《湘赣皖鄂四省新闻出版发展合作协议》,以打造长江经济带区域的新闻出版繁荣区[1]。
出版领域在这种国家意志的规划和趋势下,一方面为国家提供理论支撑和文化引领,策划出很多具有战略宣传的宏大选题;另一方面,为了配合经济带总体战略布局,提升文化自信,大力开发贴近生活、贴近人民群众的具有地域特色文化的选题来迎合大众的需求。
有了国家战略的指引,长江经济带流域各出版企业紧跟时代脚步,纷纷策划出贴合国家意志的选题来,如江西人民出版社的《长江经济带:江西的地位与作用》,湖北人民出版社的《潮涌荆江:湖北长江经济带新一轮开放开发理论探索与实践》、重庆出版社的《长江上游经济带协调发展研究》等一批以长江经济带领域发展为主题研究的专著脱颖而出;也有一部分解读经济带战略、分析地区概况等方面的权威著作相继问世,如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的《长江经济带产业发展与结构转型》、经济科学出版社的《长江经济带协同发展的基础与谋略》等。同时,大型出版集团也寻求联合出击,共同投资较大文化产业,争取更大区域、更高层次的发展与合作。
除上所述外,注重重大选题也是出版业紧跟国家战略的一个重要方面。敏锐的编辑不难发现,现在国家重大的科研项目、基金项目、资助项目都体现了国家战略,其导向直指我国的现实需要,为我国现代化建设奠基铺路。这一浩浩荡荡的改革浓缩在新时代这一特殊阶段,为出版业创造了一个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和机遇[2],同时,也为出版业提出了新的问题和挑战。近年来,出版业在注重重大选题方面做出了不懈努力,不仅主动申报重大科研选题,而且还主动和重大项目特别是重大招标项目主持人进行沟通,共同策划出版事宜。人民出版社、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科学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和高等教育出版社等出版企业做得尤其到位。
2014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成立重大项目出版中心承担社内大型图书、重点项目的编辑出版及管理工作,涵盖哲学、文学、历史学、法学、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国际关系学等多学科,负责理解中国丛书、中国制度丛书、简明中国系列、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丛书、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文集、社科学术文库、中国社会科学院老学者文库、中国社会科学博士文库、中国社会科学博士后文库、中国哲学典籍大全、改革开放四十年丛书、新大众哲学、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学术自传、中国智慧等重点项目的出版工作,并取得了丰硕成果[3]。
二、以全局视野审视市场,以全新模式指导发展
出版业的经济效益要从市场中来实现,离开市场,出版业就不能创造经济效益,甚至面临生存危机。多媒体出版大背景下,需要出版企业不断创新发展模式,才能在竞争激烈的市场站稳脚跟。若要开拓市场,需要全局视野、需要思维创新,包括经营策略和发展方式上的重大创新。在此方面,中国出版业的举措如是:
首先,以全局视野审视市场,在大格局中追寻需求。对出版业来说,这个市场不仅是内容,还包括形式。传统的纸质书是这样,电子书和有声书也是这样。在电子书快速发展之后,代之而起的是有声书。近年来,有声书的出版已成各国出版商业务调整的重中之重,其发展也成为全球文化发展的亮点。在大变革时代,有声书的规模呈几何增长之势,有一些欧洲国家在大力发展有声读书平台,美国有声书的发展势头也超过了电子书。
2019年,曾有专门机构做过分析预测,全球有声书的市场规模将成几何式增长。很多国家都在根据阅读群体的阅读方式的变化布局未来发展方向。消费者获取知识的渠道和收听有声书的习惯变化带来了有声书市场的增长,全球各国有声书品种激增,不仅新书多媒体出版蜂拥而至,就连过去的旧版书也进行了数字化升级。
全球比较,中国将不可忽视地成为有声书发展的巨大市场,中国的出版业也给予了高度重视。目前,中国已经成为其中的最大市场之一[4]。中国的手机用户量全球第一,尤其青年人早已习惯阅读电子出版物。一批有声阅读平台APP竞相推出,喜马拉雅、懒人听书、得到,等等。无论是收费还是免费,都以最新的方式吸引着广大的用户。新冠病毒的爆发,进一步推动了有声阅读模式的迅速扩展,让更多的读者在消费习惯和生活习惯上得以加速改变,疫情对此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有声书的市场得到不可遏制的加速发展;相比之下,纸质图书的市场成逐年下滑趋势。此消彼长,变化显而易见,有声书将成为未来出版业发展的翘楚。
在多媒体时代的多元影响下,传统出版业的发展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中国出版企业的当务之急是审时度势,提出改革方案和应对措施,来保住企业的原有市场份额。大学出版业要通过大数据的反馈掌握更多的市场需要,从而开发出更多的适合读者阅读方式和阅读喜好的新产品来,进一步争取更多的市场份额。近年来,有声书给世界书业带来了巨大变化,任何一家出版商都应该在此时更多关注有声书市场,尝试新模式、新形式,把适合的内容用新的形式推送到读者的手中,或者两者相结合,来逐步取代传统出版形式。总之,都不应该在新时代忽视有声书市场的发展前景。
其次,注重品牌和产业的转型发展。中国的图书出版业属于特许经营领域,虽然不是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但其创意产业、高度依赖思想的属性没变。在这个领域,出版人的眼光和创新思维对于出版企业来说至关重要。在思维创新和产业转型方面,国内外均有诸多成功的范例。
19世纪70年代,我国出版业仍然是铅字排版印刷,每年用来注塑的铅合金就达到20万吨,能耗大、污染重、效率低,一个熟练工人每天只能排7000字,而且极容易引发铅中毒,一般的图书从发稿到出书要一年甚至三年的时间,很多新书发行出来就已经成旧书。为了改变这样的落后状况,1974年8月,我国设立了“汉字信息处理系统工程”,简称“748工程”。当时在北大任助教的王选承担了这一重担,并提出要跳过日本流行的第二代照排系统和美国流行的第三代照排系统,直接研究国外还没有商品化的第四代激光照排系统。
思维创新的力量,在激光照排系统的研发方面得到了充分体现。汉字信息的数字化存储和输出等世界性难关最终被攻克,实现了原创性核心技术的突破。1979年,我国首个汉字激光照排系统研制成功[5],“科技顶天,市场立地”。在原理性样机做出以后,团队又进一步尝试与市场相结合,将技术转化为商品,实现其社会价值。经过20多年的持续创新,又先后研制出华光和方正电子出版系统等八代产品,在海内外大规模推广应用,使我国延续上百年的铅字印刷行业直接跨越到激光照排,走完了西方40年完成的技术改造道路,被誉为“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术后中国印刷术的第二次革命”,成为自主创新和用高新技术改造传统行业的典范,为信息时代汉字和中华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创造了条件。
进入21世纪新的时期,北京大学计算机科学技术研究所坚守“科技顶天,市场立地”的王选精神传承,研制成功“基于数字版权保护的电子图书出版及应用系统”“跨媒体智能识别技术”“个性化字体生成技术”“人工智能写稿机器人”等前沿科技并投入应用[5],极大地推动了中国出版业的发展。
时至今日,99%的国内报业和80%的海外华文报业市场,都在使用王选团队研制的汉字激光照排系统,王选已被誉为“当代毕昇”。2001年,中国工程院颁发了“二十世纪我国重大工程技术成就”评选结果,“汉字信息处理与印刷革命”当选第二项,仅次于“两弹一星”。2018年11月13日,由中共中央宣传部、中央改革办、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国家发展改革委、商务部、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新华社、北京市共同举办的《伟大的变革——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型展览》在国家博物馆开幕,王选院士团队研制的“汉字信息处理与激光照排系统”入选展览。北大的汉字激光照排系统的问世,为中国印刷业和出版业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三、注重人才队伍建设,提升出版业发展速度与水平
出版业若要获得长足稳定的发展,队伍建设必不可少。这里所说的队伍,是指出版企业的核心团队——编辑队伍。就编辑队伍的建设来说,要从战略的高度予以重视,要组建一支强大的、高素质的编辑队伍。新时代背景下培养编辑创新意识关系着出版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编辑应不断创新理念、创新出版方式,努力提高研究能力和水平,进一步提高稿件的质量和水平,提高出版物的核心竞争力。在注重人才队伍建设方面,出版业举措颇多。
首先,重视“编研一体化”建设,使编辑具备所负责学科和专业的科研能力。早在20世纪90年代就有人提出“学者型编辑”的概念,要求编辑应为一方领域的专家,要能审阅该领域的前沿稿件,提出建设性意见。但事实并非如此,很多前沿的理论科研成果,编辑是无法审定或做出准确判断的,这些工作需要提交外约专家。学术研究工作是学者的工作,而将学术研究成果加工并出版则是编辑的责任。其中,编辑担负着重要的角色,编辑不但要依据出版规范的要求,更要关照学术领域的规则。
学术领域是一个包含各种社会关系的社会空间,编辑要主动融入各类学术团体,积极发现学术前沿动态,出版最新的研究成果,推动学术研究前进。编辑还要积极进行理论研究,撰写科研文章,提高学术研究能力,保持和学者相当的鉴别能力和眼光[6],这样才能在浩如烟海的文海里发现有价值的作品。久而久之,才能在学术界得到认可和尊重,拿到更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人民出版社、商务印书馆、科学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等出版企业,鼓励编辑主持和参与项目的申报、论著论文的出版和发表。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则则实施项目负责制,鼓励编辑自主策划选题,经申请、论证、审批后按项目方式进行管理,选题策划人成为项目负责人,使其在图书的组稿、编辑、出版、营销各个环节中起主导作用,在运作中享有相应的责、权、利。由于重视“编研一体化”的建设,使上述以及其他众多出版社的诸多编辑也成为著名的专家,而编辑这一双重身份的实现,又有力地推动了企业的发展。
其次,推动编辑与学者、科研院所的往来,以获得更多的学术资源。在当今,学科分工逐步细化,稿件所涉及的领域很广阔,编辑想全面把握稿件的价值和水平,就要在学术群体中不断调整自己的发力方向,在与学者和科研院所、科研机构交流沟通中提升鉴别能力,在不断地学术互动活动中,拓展学术视野,用敏锐的眼光发现有价值的选题,提升自己的学术判断能力[6],从而在从事编辑工作时准确把握选题、处理稿件,同时提高自身的编辑能力和学术水准。人民出版社、科学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等出版企业,常年安排社内编辑参加各种高端学术会议。在每年的物理学、化学、数学、计算机科学、文学、历史学、哲学等全国性的学术年会和其他诸多专题性的学术会议、国际会议上,都可以看到编辑的身影。
最后,注重编辑问题意识和创新意识的培养。编辑是出版业发展的重要力量与核心力量,出版社的属性,决定了编辑必须要有强烈的问题意识,尤其要关注社会经济发展中的重大问题,进而实现学术与现实的综合分析。换句话说,编辑要对社会有所体察,要关注学术前沿,还要关注社会热点[6],这两者往往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只有这样的编辑出版的作品,才是现实社会最需要、最前沿的作品。
在注重编辑问题意识培养的同时,诸多出版企业还对编辑创新意识的培养予以高度重视。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北京大学出版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等出版企业在此方面做了诸多努力,倾注了大量心血,从近年的出版选题即可看出上述两种意识培养的成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的人文大系、经济科学译丛、工商管理经典译丛、马克思主义研究译丛、社会学译丛、公共行政与公共管理经典译丛、现代日本社会科学名著译丛等,北京大学出版社策划和出版的博雅大学堂系列教材、中国文化大观系列、文艺美学丛书、北大院士文库、学术史丛书、北大名家名著文丛、人文社会科学丛书、自然科学丛书、“未名”等系列丛书均是其成效的重要表现。
出版企业的核心人才力量是编辑,只有保证编辑的上述两种意识的培养,使编辑具备所负责学科和专业的科研能力,才能提出创造性的选题来,也才能保证出版企业的高质量发展。
此外,人才队伍建设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鼓励编辑去引领学界的研讨,将理论与现实结合,服务科研,同时关注社会现象,最终实现编辑和作者的结合,创作出服务时代的一流作品。在域外,中国出版业为开拓更为广阔的市场,通过编辑向国际输出自己的学术话语,“主动向世界传输中国特色的学术思想、理论概念、语法逻辑和话语体系,在世界学术体系中反映中国视角、中国经验和中国思想”[7],对具有世界意义的中国问题进行语词提炼与话语归纳,引领对中国问题的话语言说与表达[8],并取得了较大成效。人民出版社、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以及科学出版社等出版企业带着“问题”纷纷走向社会、走进高校、走出国门,面向专家、面向教学、把所带的“问题”与专家面对面交流,共商出版选题。通过上述努力,出版企业不仅扩大了优秀的作者资源,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构建出属于中国的学术话语体系[9],增强了我国出版业在世界出版业范围的话语权,使一些原以西方学术界的主流话语领域也打上了“中国”印记[10]。
综上所述,中国的出版业属于特许经营领域。在新时代背景之下,出版企业的出路必须重新寻求。市场、视野、思维、发展,这是现在和未来中国出版业需要认真思考的主题。只有以全局视野审视市场,以创新思维指导经营,出版业才能获得生存资格并得到长足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