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组诗)
2022-04-16太阿
太阿
渡
是的,我常在梦中,想起步云坪,
宽阔锦江十个“猛子”也潜不过。
夹岸高山开满白色橘子花。
高,是因为山上,有祖先的坟,
在清明节鞭炮响个不停。
父亲端坐船头,带领子孙们涉江,
去祭拜他的祖父——我们遥远的高祖父,
如同河流一样,空,蒙。
我们都是它的支流,昼夜不停汇入。
在这一天,水手后代清了清嗓子,
吼不出辰腔、花灯、傩戏,
却顺手采回蒿菜、香椿、竹笋、茶萢。
现在,我只记得,坪中老井或河边,
在那里举行启水——葬礼的一部分。
而满坪油菜花死于春天,
金灿灿的季节转瞬即逝。
我不是摆渡人,却在河流上来回渡过。
此时,一只白鹭翩飞,
桨声划破日晕和欢笑声。
不远处,麻雀越过岸边一排水杉,
道路将夜色引向空中高速公路。
我在异乡,同时举起杯。
荆坪记
并非冒然,也非蓄谋已久,荆坪,
衰落容颜如同其缩小的瞳孔——
且兰故城,阳县址,溆州城,
最后变成水边荒草中的古村。
四季同时降临,夏季的热恋停留在船上,
柿子、柚子让水鸟回到秋天的茅草。
从不妄图从石头或泥土里寻找旧石器,
青铜剑、青铜矛、青铜戈,
关帝庙与祠堂浮华装饰枉带伏波的喜悦,
因为将军死在五溪的氤氲中,
即使拔剑四顾,依然茫然如群山。
世间难逢百岁人,但汉唐重阳木仍活着,
活成一座桥,照亮明月、渠沟。
我能想象春天,古树花开彩蝶云集,
在冬日风霜中迎接雷电。
永不被征服的江水,
一根香就平復了二千年的志。
一个盛世皇帝的老师实在不值一提。
我吃了一颗栗子——孤独,
索性抱回一个柚子——宇宙。
披 风
当高铁动起来,初冬的阳光不为所动。
松林中松鼠开始向溪流发声的地方漫游。
应该有不小落差,白色瀑布粉碎,
然后又收拾完整,最终,
跌落于纯粹的河流。
深刻的蓝,即使有风,心也不摇晃。
而被收割后的褐色稻田里,
草垛凝望着晒谷坪上的种子,
木瓦屋黝黑的脸上,明亮的窗回望着麻雀,
在老水牛闲荡的田坎边,啄食遗留的收获。
没见一个人,更不会有古老炊烟,
窗外的静物画——超然的沉思,
获得虚无的理解。
我与故乡作对,当一切互相靠近时,
我离父亲越来越远,今天是他生日。
不能捕捉现实而痛苦的猎人展开无限追猎,
直到在照片中父亲橘园冰糖橙发出了光——
神一样真实得深不可测。
仿佛回到家,
终于找到最合适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