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言学英文学术论文可比语料库的复杂名词短语研究

提要：本文基于语料库研究方法，对语言学英文论文中17类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进行了横向中西学者间的比较和纵向不同写作水平作者间的对比（硕士生和中西作者）。研究结果显示，中国硕士生、中国学者、西方学者三个群体的论文中复杂名词短语使用频数无显著差异，高频使用的复杂名词短语型式相似，均为形容词+名词、名词+名词和名词+介词短语（抽象意义）型式。三类复杂名词短语型式在三组文本间使用差异显著，五类复杂名词短语型式在中国硕士生文本中与中西学者论文中的使用差异显著。学术写作水平似乎是影响学术论文复杂名词短语使用的一个重要因素。本文还对学术英语（English for Academic Purposes，简称EAP）教学和学术论文写作提出了建议。

关键词：复杂名词短语、语料库、学术论文、中西学者、硕士生

1 引言

学术文本常被认为是复杂的、难以理解的专业文体（Biber amp; Gray 2016：1）。以往众多研究视学术文本复杂性为句法层面问题，并基于此提出了各种文本复杂度指数，如T单位1均长、T单位从句数和平均句长等（如Casanave 1994；Stockwell amp; Harrington 2003；Ellis amp; Yuan 2004；Elder amp; Iwashita 2005；Larsen-Freeman 2006；Beers amp; Nagy 2009；Jiang 2012等）。这些基于句子复杂度的参数被广泛接受并使用，然而甚少有研究验证这些参数的适切性。Biber及其同事所做的一系列基于语料库的多特征多维度跨文体对比研究和学术语篇历时发展研究发现，短语复杂度（phrasal complexity）是学术语篇复杂度的重要参数，句子复杂度（clausal complexity）是口语交际的标志性特征（Biber amp; Clark 2002；Biber amp; Gray 2010，2016；Biber et al. 2011）。Ravid amp; Berman（2010）和Staples et al.

（2016）讨论了大学阶段本族语学习者写作文本中短语复杂度的发展。Lu（2011）和Parkinson amp; Musgrave（2014）的研究也指出，随着写作水平提高，二语学习者写作文本中的短语复杂度增加。鉴于此，本文拟基于语言学中国学者、西方学者及中国硕士生学术论文可比语料库，对比分析三个群体的学术语篇中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以求发现中国学者和硕士生学术语篇短语复杂度的典型特征，验证Biber et al.（2011）提出的短语复杂度发展假说。

2 文献综述

学界及EAP教师和学习者一直认为与其他文体相比，学术文本语法结构复杂、意义明确（Biber amp; Gray 2016：14）。Hughes（1996：33-34）指出，口语交际多用“简短的句子，少用复杂的嵌套从句”，书面文本则使用“更长、更复杂、富含嵌套结构的短语和句子，以及显性的句间关系指示语，清楚表达意义、呈现篇章结构”。Hyland（2007：284）也指出，细化和扩展是学术语篇重要的修辞功能，不同学科文本间的使用差异显著。高水平学习者的写作文本也被认为具有同样特征。如Myhill（1999）发现，使用复杂的语法结构和从属句是高水平学习者学术写作文本的典型特征。学习者修改后的习作中会使用更多扩展句子结构和复杂的语法结构（Keen 2004：96）。

基于以上认知，二语习得和学术写作的众多研究视文本复杂度为句法复杂度，视句长、从属从句和并列从句的数量为文本复杂度的参数（如Willis 2003：192；Purpura 2004：91）。Wolfe-Quintero et al.（1998）对比分析39项二语发展研究所使用的100多个参数，指出T单位从句数量和完整句子中依存从句个数是最准确的文本复杂度参数。Ortega（2003）关于27个复杂度研究的对比发现，T单位均长和T单位从句数量是最常用的文本复杂度参数。然而这两个综述性研究均指出，现有研究结果并不一致。这或表明基于句子复杂度的参数并不能全面反映文本复杂度。Bardovi-Harlig（1992：391）指出，采用T单位分析评价二语高级学习者文本的复杂度似乎不能准确反映学习者的语言水平。其他学者，如Ravid（2005）、Rimmer（2006，2008）、Norris amp; Ortega（2009）、Ravid amp; Berman（2010），也发现使用基于从属关系的参数研究写作文本复杂度存在一定问题。

早在1960年，Rulon Wells就对比分析了书面文本的名词化特征和口语交际的动词化特征，提出学术语篇中名词比动词更重要。Biber（1985，1986）的多特征多维度文体对比分析也显示，从属从句是口语的典型特征，学术语篇更依赖短语修饰语而非从句。Biber et al.（1999）系统描述了英语口笔语语法特征，指出口语中多种类型从属从句的使用频数显著高于笔语。Halliday（1979）的理论层面解析也指出，信息高度集中、词汇密集的书面文本语法结构简单，书面语的复杂度在于词汇和短语。Biber et al.（2011）基于大型学术文本语料库对28个语法特征使用的对比研究验证了这一点——复杂名词短语是学术语篇语法复杂度更恰当的参数。他们指出，基于T单位的复杂度参数缺点在于未包含名词短语构建中的非从句嵌套。Taguchi et al.（2013）的研究也发现，写作水平与从句层面的复杂度不相关，复杂名词短语修饰语才是写作文本质量的重要参数。另有相关研究表明，二语学习者写作文本日趋依赖名词短语而非从句或动词短语（Crossley amp; McNamara 2014），文本中的短语结构随其学术写作水平提高而趋于复杂（Lu 2011；Biber et al. 2014；Staples amp; Reppen 2016；Staples et al. 2016）。

然而短语复杂度与学术写作发展的实证研究甚少。Parkinson amp; Musgrave（2014）对比EAP课程组和在读硕士生两组国际学生学术语篇中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发现低水平学习者（EAP组）显著多用形容词+名词型式，高水平学习者（在读硕士组）显著多用其他名词短语型式。Ansarifar et al.（2018）分析波斯语为母语的语言学硕士、博士学习者论文摘要和语言学国际期刊论文摘要中16类复杂名词短语的分布，发现三个群体最常用的前置名词修饰语均为形容词和名词，后置名词修饰语则为介词短语；随着写作水平提高，论文摘要中的名词+名词型式使用增多；期刊论文摘要中名词+多重介词短语修饰语型式的使用频数显著高于其他两个群体。Ruan（2018）关于语言学中英学者期刊论文摘要名词短语使用的对比研究发现，本族语学者论文中简单名词短语（（限定词）+名词）的使用是中国学者的两倍；中国学者论文摘要多用形容词+名词和名词+名词型式，本族语学者则更多使用名词+of引导的介词短语型式。Lan amp; Sun（2019）对比分析二语学习者写作文本与期刊论文中11类名词修饰语的使用，发现后者的短语型名词修饰语（如名词+名词型式，名词+介词短语型式）使用频数显著高于前者。

囿于名词短语结构的复杂性和手工标注的工作量，已有实证研究数据样本较小，且多基于论文摘要和学习者文本。论文摘要信息高度集中，主题相关的名词短语复现较多，与论文全文的名词短语使用存在一定差异。鉴于此，本文拟基于语言学中西学者及硕士生学术论文可比语料库，探究三个群体对不同类型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情况。本研究选择语言学学科作为研究对象主要是因为：（1）论文中名词短语的使用存在显著的系统性学科差异——人文学科论文多使用从句修饰，社会和自然科学学科论文则更依赖于名词和短语修饰语（Biber amp; Gray 2016），而应用语言学论文多被归为社会科学学科；（2）中国仅英语专业硕士生使用英文撰写毕业论文。我们选择应用语言学硕士生论文，以对比不同学术写作水平的作者群体对名词短语的使用情况。选择对比中西学者和硕士生学位论文，一是因为汉英名词短语结构差异较大——汉语名词修饰语均前置（Kirkpatrick amp; Xu 2012），或许会影响中国学者、硕士生英文学术语篇中名词短语的使用；二是对比新手（硕士生）和专家（中西学者）学术语篇中不同类型名词短语的使用，可进一步验证复杂名词短语分级参数与学术写作经验、水平的相关性。

3 研究设计

3.1 研究问题

本文旨在研究语言学中国学者及硕士生英文论文中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情况，拟回答以下具体问题：（1）语言学中西学者和中国硕士生英文论文中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整体上是否存在显著差异？哪些名词短语特征的使用存在显著差异？

（2）三个群体学术语篇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是否与学术写作水平相关？

3.2 研究语料

本研究共使用了三组语料。首先，基于全球最大的文献摘要与科研信息引用数据库Scopus，参照Wood（2001），检索2010年后符合以下条件的应用语言学期刊论文：论文第一作者姓名具有中国大陆人士的姓名特征（排除台湾及其他海外华裔学者姓氏，其特点为语音清化），且工作单位在中国大陆（第一作者姓名为大陆人士，但工作单位为港澳台或海外者，论文排除）。网络检索拟选论文第一作者的简历，确认其为中国大陆人士，且在中国大陆获得博士（硕士）学位。下载满足条件、且有全文链接的论文共10篇，组成中国语言学学者论文库。检索相同期刊2010年后西方学者发表的论文，采用同样的遴选标准和方法（姓名和工作单位）筛选、下载10篇论文，构成西方学者论文库。检索中国知网博硕士学位论文库，下载5篇2010年后应用语言学方向硕士论文。所有文本均以TXT格式存储，删除摘要、表格、图、例子及参考文献。语料库的详细构成见表1。

3.3 研究分类框架

本研究基于Biber et al.（2011），选择17类复杂名词短语作为研究对象（详见表2）。该框架比较完善，已有多个研究采用（Parkinson amp; Musgrave 2014；Ansarifar et al. 2018；Ruan 2018；Lan amp; Sun 2019），研究结果可进行多维度的对比。

3.4 分析方法

首先，两位标注者（具有语言学博士学位和语料库数据手工标注经验）熟悉17类名词短语的标注方案，增加一类简单名词，试标注小段样本。核对标注结果，讨论两人标注不一致的短语，达成一致。而后随机抽取一篇论文，两人分别独立标注，再次讨论标注不一致的短语，统一认识。然后，抽取6篇论文（24%），两人分别独立标注，剩余的18篇则由作者一人标注。基于双人标注文本，计算kappa系数为0.91，表明一致性很高。最后统计三个子库17类复杂名词短语和简单名词的频数，并进行标准化。使用SPSS 22.0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验证三组语料间的显著差异性，进行对比分析。鉴于要在同一数据集上同时检验17类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是否存在差异，单因素方差分析事后检验选择Bonferroni校正，显著水平设为0.002（0.05/17）。

4 结果与讨论

表3为中西学者及中国硕士生学术论文中简单名词和复杂名词短语的原始频数和百分比。三个群体学术语篇中，中国硕士生论文中复杂名词短语使用最多（74.25%），西方学者论文中简单名词占比最高（28.57%）。这与Ruan（2018）的发现部分一致——本族语学者论文摘要中简单名词的使用频数显著高于中国学者，中国学者论文摘要中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频数显著高于本族语学者。三个子库70%以上的名词均含修饰语，显著高于Biber et al.（1999）的发现（60%）。这或是因为他们所用的学术子库包括教材、书籍和期刊论文，而本研究聚焦期刊论文和学位论文。另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他们所用的学术子库采样早于1990年，而本研究所用文本均为2010年后。Biber amp; Gray（2016：142）的英语历时发展研究（1750—1990年）显示，学术语篇中定语从句的数量日趋减少，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日趋增加。三个子库文本中简单名词频数在48.68次/千词—52.98次/千词，复杂名词短语频数在132.43次/千词—140.40次/千词。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三个群体学术语篇中简单名词（F = 0.524，P = 0.599，η2 = –0.041）与复杂名词短语（F = 0.79，P = 0.466，η2 = –0.018）的使用均无显著差异。中西学者及中国硕士生学术语篇均体现了名词性这一典型特征。这与Lan amp; Sun（2019）的发现——中国学习者习作中11类名词短语频数（95.42次/每千词）仅为期刊论文的一半（187.30次/每千词）相悖。原因可能在于他们收集的学习者文本为大一学生课程习作，本研究则为硕士学位论文，两者文体差异较大；且写作和语言水平有一定差异，语言学硕士生作为高级学习者，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更接近专业学者。

具体到各类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见图1），三个群体学术语篇均高频使用的四类型式是：形容词+名词、名词+名词、名词+of引导的介词短语（抽象意义）和名词+非of引导的介词短语（抽象意义）。Parkinson amp; Musgrave（2014）、Ansarifar et al. （2018）、Lan amp; Sun （2019）也有同样的发现。Biber et al. （1999）指出，尽管在口语中较少出现，形容词、名词作名词前置修饰语，以及介词短语作名词后置修饰语仍是学术语篇的典型特征。四类型式在三个群体文本中的使用存在细微差别：中国硕士生论文中使用频数由高至低分别为形容词+名词、名词+非of引导的介词短语（抽象意义）、名词+of引导的介词短语（抽象意义）和名词+名词；中国学者论文中则为形容词+名词、名词+名词、名词+非of引导的介词短语（抽象意义）和名词+of引导的介词短语（抽象意义）；西方学者论文中则为形容词+名词、名词+of引导的介词短语（抽象意义）、名词+非of引导的介词短语（抽象意义）和名词+名词。这与Ruan（2018）对中西学者论文摘要中复杂名词短语使用的研究发现稍有出入：西方学者论文摘要中，最高频使用的是名词+of引导的介词短语，其次是形容词+名词和名词+名词；中国学者论文摘要中则依次为形容词+名词、名词+of引导的介词短语和名词+名词。摘要和论文全文对名词短语的使用存在差异，再次凸显学术文本次类研究的必要性。

形容词+名词型式的使用频数在三个子库中均最高，在复杂名词短语总体中，中国硕士生论文中该型式占比最高（28.77%），其次是中国学者论文（23.38%）和西方学者论文（22.05%）。Ansarifar et al.（2018）指出，硕士生、博士生和期刊论文中形容词+名词型式占比为22.05%—26.74%。然而EAP学习者习作中复杂名词短语半数以上为形容词+名词型式（57.1%）（Parkinson amp; Musgrave 2014）。究其原因可能在于Parkinson amp; Musgrave（2014）研究中的EAP学习者属于新手作者，多用初级复杂名词短语型式。名词+介词修饰语（抽象意义）型式在三个子库文本中的高频使用，验证了Parkinson amp; Musgrave（2014）、Biber et al.（2011）的发现——学术文本中名词+介词修饰语（抽象意义）型式的频数远高于名词+介词修饰语（具体意义）型式。这或是由学术语篇固有特质所决定的，即学术语篇多讨论分析抽象的概念、意义和关系，较少涉及具体的地点和意义。

单因素方差分析的结果见表4。三组文本使用频数差异均显著的三类复杂名词短语为：名词+名词、名词+of引导的介词短语（具体意义）和名词+非of引导的介词短语（具体意义）。中国学者论文中名词+名词型式的使用频数显著高于其他两个群体，中国硕士生论文中名词+名词型式的使用频数显著高于西方学者。Ansarifar et al.（2018）基于波斯语博士、硕士和期刊论文的研究则发现，经验丰富的学术论文作者更多使用名词+名词型式。本研究中，中国学者和硕士生论文中名词+名词的使用频数显著高于西方学者，很可能是母语语序迁移的影响——汉语中名词只有前置修饰语（Kirkpatrick amp; Xu 2012）。Cao amp; Xiao（2013）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中国作者倾向于使用形容词和名词做名词前置修饰语。中国学者论文中名词+介词短语（具体意义）型式的使用频数显著高于其他两个群体，西方学者对该类型式的使用又显著高于中国硕士生。Ansarifar et al.（2018）则发现，波斯语博士、硕士和学者间该类型式使用无显著差异。名词+介词短语（具体意义）型式是否可以视为不同水平作者的区别性特征还需进一步验证。本研究中，中西学者使用该型式表示具体位置（如下例所示），显著多于硕士生。

（1）the participant in the following excerpt （ES 011001）

the center of the table （CS 011101）

the results in the current study （ES 021201）

the topic in the second sentence （CS 031101）

中国硕士生与中西学者论文中的使用频数差异显著，而中西学者文本间使用频数无显著差异的五类复杂名词短语为：形容词+名词、动名词+名词、所有格名词+名词、名词+非of引导的介词短语（抽象意义）和名词+多重介词短语型式。这一发现证实了Biber et al.（2011）、Parkinson amp; Musgrave（2014）、Ansarifar et al.（2018）及Lan amp; Sun（2019）的结论——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可区分不同写作水平的作者群体。中国硕士生文本中形容词+名词和名词+非of引导的介词短语（抽象意义）型式的使用频数显著高于中西学者，动名词+名词、所有格名词+名词和名词+多重介词短语型式的使用频数则显著低于中西学者。该发现部分佐证了Biber et al.（2011）提出的名词修饰语发展假设——学术写作水平较低的中国硕士生文本中显著多用初级的形容词+名词型式，显著少用较高级的所有格名词+名词和名词+多重介词短语型式。然而必须指出，不同等级、不同类型复杂名词短语在不同水平学术写作文本中并非呈线性增长。如初级的动名词+名词型式在中国硕士生文本中的使用频数显著低于中西学者，而高级的非of引导的后置介词修饰语的使用频数却显著高于中西学者。Ansarifar et al.（2018）也指出，Biber et al.（2011）提出的名词修饰语具体分级在多等级波斯语学习者语料中未能得到证实。

名词+不定式动词短语型式是唯一一类中国学者及硕士生的使用频数无显著差异，且两群体使用频数显著低于西方学者的复杂名词短语。作为高级、习得较晚的复杂名词型式，该型式适用的名词有限（如pressure、responsibility、right、opportunity、willingness、tendency、likelihood、motivation、effort、ability、attempt、decision、choice等），且不符合汉语名词修饰语前置的语序，中国学者和硕士生文本中均少用。Lan amp; Sun（2019）对学习者文本中各类名词短语的使用频数和学习者托福成绩的相关性研究显示，学习者托福成绩与初级名词修饰语相关度更高。本研究中三个群体使用差异显著的复杂名词短语也集中于初级（2、3等级）。高级（4、5级）复杂名词短语难以区分不同水平的群体，其原因还需进一步探究。

5 结论

本研究基于语言学中西学者和中国硕士生学术论文可比语料库，标注、统计三个群体学术论文中17类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情况，探究不同母语背景、不同学术写作水平群体间复杂名词短语使用的异同。研究结果表明：三个群体英文论文中复杂名词短语使用的总体频数无显著差异，高频使用的复杂名词短语相似，均为形容词+名词、名词+名词和名词+介词短语（抽象意义）型式，即三个群体均高频使用形容词、名词做名词前置修饰语及介词短语做后置修饰语，这支持了Biber et al.（2011）、Biber amp; Gray（2016）的发现——学术文本中，意义多被压缩、以复杂名词短语来表达而非从句，即学术文本的复杂性源于短语复杂性而非从句的嵌套。EAP教学中教师或许应该更关注复杂名词短语的理解和使用，基于学科规范和真实文本，引导学生认识学术语篇的名词化特征，理解复杂名词短语的构成，正确使用复杂名词短语压缩、传递信息。

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表明，三类复杂名词短语在三组文本间使用差异显著，五类复杂名词短语在中国硕士生文本中与中西学者论文中的使用差异显著。作者的学术写作水平是影响文本中复杂名词短语使用的一个重要因素，文本中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可区分不同学术写作水平的群体。这一发现与Biber et al.（2011）、Parkinson amp; Musgrave（2014）、Ansarifar et al.（2018）及Lan amp; Sun（2019）的结论一致。然而具体到每类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差异，我们发现不同等级、不同类型名词短语在不同水平学术写作文本中并非呈线性增长。Biber amp; Clark（2002）提出的名词修饰语从限定性从句修饰语到短语修饰语的发展连续统和Biber et al.（2011）提出的复杂名词修饰语发展等级指数的正确性需要二语习得实验数据的进一步验证。

文本文体的类型化不是一个瞬时产物，而是一个由不确定态到范式化的历时沉淀过程，是具体的、个人的话语或语篇经反复运用所形成的特定语言社群单位全体成员共识的约定俗成的范式。囿于语料手工标注工作量，本研究仅对比了25篇论文，采样偏小，未能全面揭示中国学者、学习者英文学术论文中复杂名词短语的使用特征，特别是学科间的使用异同。在标注过程中我们发现，Biber et al.（2011）的名词修饰语分类框架未考虑复杂名词短语的长度和复杂度影响。如在形容词+名词型式中，一个与多个形容词、副词+形容词+名词型式在信息压缩的程度及理解和产出的难度上显然存在差异，且多类修饰语嵌套的型式如何归类（如a Nepalese student she called “Surya”到底应归为形容词+名词，还是名词+定语从句），也需进一步探讨。如何正确使用复杂名词短语压缩、传递信息，在文本经济性与信息传递的清楚、准确性间达到平衡，是EAP教学新的关注点，也是我们研究的重点。如何开发程序，实现复杂名词短语的自动和半自动标注，提高标注的准确性，是开展该类研究的关键，也是下一步研究拟突破的难点。

注释

1 T单位包含一个主句和属于这个句子的一切从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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