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暗河探险记
2022-04-12郭华
第一章
1
龙虎寨四名少年集体失踪！
这个两百多人的小山村陷入一片慌乱。
村委会办公室内，老支书和接到报警后刚刚赶来的乡派出所李所长，还有失踪学生的家长们，正在焦虑地沟通着。
四名失踪学生来了六位家长，有一位在深圳开公司，一位在天津打工，还在赶回家的路上。
正是酷暑季节，尽管办公室屋顶上的吊扇不停地转动着，可家长们依旧觉得燥热难耐，坐立不安。他们围成一圈，把李所长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说着：“李所长，你可要想想办法呀。”
李所长问：“可以确定是从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家长们异口同声：“昨天吃早饭的时候还在，吃过早饭就不见了。”
一位家长补充说：“中学就在邻村，孩子们不住校，从来没有在外面过夜的时候。”
李所长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地说：“超过二十四小时了。”接着又问：“四个人都是中学生吗？”
家长们说：“不是，两个初一，两个小学六年级。两个男生，两个女生。”
“现在正是暑假期间，孩子们会不会去游泳，有没有溺水的可能？”
“不会的，李所长。”家长们说，“村子里就一个坑塘，水还没有膝盖深呢，连猫都淹不死，怎么会淹死人！”
李所长扭头看着老支书：“老支书，你看呢？”
老支书摸着下巴，思索良久，微微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大问题，虽然都是孩子，但也不是很小的孩子了。”
“我不赞成老支书的说法。”说话的是失踪女孩龙萌秀的父亲龙希雨。本来，老支书在龙虎寨德高望重，遇事从来没有人当面驳斥他，但是今天的事情太特殊了。龙希雨说：“咱们这儿是山前丘陵地区，往西就是深山峡谷，往北就是茫茫森林。出村稍远一点儿，成年人都会迷路，何况孩子。在找不到孩子们之前，谁也别说问题不大。”
李所长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嘛，老支书也是为了给你们宽心。这件事派出所正式立案，并请求兄弟单位协助寻找。你们呢先回家，分头想想孩子们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如果午饭后孩子们还没回来，咱们再碰碰头。好吗？”
2
李所长和老支书在同四个人谈话。一个是省地质勘探队的吴工程师，一个是吴工程师的助理王一飞。另外两人分别是四个孩子的班主任老师。
老支书先交代了事情的背景，然后李所长问话。
“吴工，听说你们这一段一直在附近转悠，是吗？”
吴工连声说：“是，是，我们在寻找铁矿。本来可以放弃了，我们小王说他最近又看了一个资料，这一带还是有希望找到的，所以我们准备再逗留几天。”吴工说完，看了一眼王一飞。王一飞站起身，非常谦恭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把附近的山谷、森林都走遍了吧？”
吴工说：“应当说走遍了。”
“从昨天开始，有没有看见四个孩子往山里去，或是往森林中去？”
“没有，至少没有往山里去。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山口附近了。至于说是不是去了森林那边，不敢肯定。”
“那好吧，”李所长站了起来，“拜托你们两位，从现在开始，如果看见这四个孩子，一定及时通知我们。”
“绝对没有问题，从现在开始，我们除去找矿之外，再增加一个任务，找孩子。”吴工态度非常诚恳。
李所长和老支书，分别重重地握了吴工和小王的手，目送两个人离去。
李所长回过头来，对两位老师说：“现在请你们说说吧。”
两位老师相互谦让了一番，最后还是初中老师先说了。他说：“我是失踪的初中一年级学生郝国学和龙萌秀的班主任。这两个人性格截然不同。郝国学学习成绩非常好，斯斯文文，秀气得不像个男孩子。而且同他的名字一样，特别喜欢古汉语，升初中考试的时候用文言文写的作文，轰动全县。龙萌秀则性格泼辣，敢做敢当，在女同学当中相当有号召力。”
小学老师介绍说：“我是失踪的六年级两个人的班主任，男生叫赵小虎，女生叫华如蕾。郝国学和龙萌秀上小学的时候也都是我的学生。怎么说呢，有郝国学当军师，赵小虎、龙萌秀再加上非常有亲和力的华如蕾，这个组合能把天捅个窟窿。”
3
龙虎寨是个很有特点的村子，它在太行山东麓的丘陵低山地带。向西望去，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摸到高高的太行山，向东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山前平原。而向北，就是太行山为数不多的原始次生林，苍苍茫茫十余万亩。
龙虎寨也是个有秘密的村子。绕村子一周，有寨墙和寨门残存的遗迹。从寨墙包围的面积来看，历史上龙虎寨不仅真的是个寨子，而且规模宏大。为什么今天衰退成了一个两百来人的小山村呢？
村子里人们在挖土的时候，经常挖出厚厚的灰烬。因此，有人说某年某月因为失火，把整个寨子烧掉了。
可是，村子中央有一座三层基座的石碑，豆青色的碑石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龙虎寨消亡是因为没有水了。
依据碑文记载，龙虎寨最兴盛的时候不仅有几千村民，而且驻有几千兵马，是抵御北方少数民族入侵的堡垒。而这一万多人的生存，全靠一股泉水。泉水日夜不息地流到村子下面的坑塘里，足够整个寨子的人日常用水。后来泉水干涸了，寨子里的人就陆续搬走了。石碑上最后一句话是：呜呼，此地无水矣，令我乡民难以生存，令我家园难以为继。
石碑是北宋宣和七年（1125年）立的，到现在快九百年了。因为它记载了龙虎寨因为无水而消亡，所以被人们称作“无水碑”。
龙虎寨现在的两百来口人怎样生活呢？全靠村子下面一百来米处那个天然坑塘。虽然没有泉水了，但每年雨季坑塘蓄满了水，也可以供两百多人用上一年。不过，若是遇上天旱，坑塘蓄不满水，就要靠政府派运水车前来送水了，今年春天就是这样过来的。正因为严重缺水，政府一直在动员龙虎寨搬迁，搬到水源充足的地方去。可是应了那句老话：热土难离。龙虎寨的村民们一直下不了决心，也一直在议论这件事。
无水碑宽大的三层基座可以坐很多人，自古以来这里就是村里人们聚集聊天的地方。现在，基座上就坐满了人。但是，今天人们议论的中心不是龙虎寨搬迁的事，而是四个孩子的失踪。
有人说：“不会被拐卖了吧？”
马上有人不赞成：“决不可能，又不是穿开裆裤的小孩子。再说国学他们那几个孩子，别看年纪不大，心眼一兜一兜的，不把你拐卖了就好。”
“那能去哪儿呢！”
一位年轻人冒出来一句：“不会去当‘驴友’了吧？”
“‘驴友’是个什么名堂？”几位年纪较大的人反问。
年轻人有几分得意：“‘驴友’也不知道哇？就是旅游探险。比如去西面百里峡，去北面蜈蚣岭。”
“糟了！”村子里年纪最大的猎人龙进山老爷爷呼一下站了起来，“要是去了蜈蚣岭的森林可就糟了。”
“为啥？”
“听说最近有人在蜈蚣岭森林里看见豹子了！”
第二章
1
蜈蚣岭名不虚传。
在太行山向华北平原的过渡地带，有一道蜈蚣一样条状的山岭。山岭不高，最高处不过百米，但它窄而长，岭上最窄处只有十几米，长度却达三十多公里，形似蜈蚣，由龙虎寨村北向东北方向蜿蜒而去。十多万亩的原始次生林，就从太行山脚下攀上蜈蚣岭的山脊，翻过山脊再向东部的平原延伸。
那才叫绿色的海洋。平原的风吹过来，又被太行山挡回去，绿色像波涛一样翻滚。
这片森林就叫蜈蚣岭森林。
森林中除去蜈蚣岭之外，太行山的余脉还多处冒出地面，形成一座座低矮的孤峰，地形十分复杂。十年前政府颁布命令，把蜈蚣岭森林列为自然保护区，不许采伐，不许放牧。十年下来，不仅树木更加茂盛，一大片低矮的灌木也生长出来。站在森林的边缘向里面望去，既感觉绿意盎然，又感觉几分神秘。
此刻，蜈蚣岭上走着四位少年，就是即将被家长报案失踪的四个人。他们从早晨八点钟出发，已经走了将近八个小时。本来距离他们想要找的地方，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可是他们不敢走那条废弃的小路。
在蜈蚣岭森林被列为保护区之前，岭上有一条人们年复一年踩出来的小路，也是森林中唯一的一条路。虽然现在小路上长满了野草和稀稀落落的灌木，但仍旧是森林中最好走的路。可是，小路两侧的树木，还没有能够把小路完全遮挡，走在小路上，很容易被发现，被监测到。所以，他们刻意在旁边的树木丛中，左躲右闪地走着。另外，他们还背着这次行动所需要的装备。龙萌秀和华如蕾的双肩背包里，装满了矿泉水和饼干，两个男生除去矿泉水和饼干之外，每个人还多一个斜背的挎包。郝国学背的是一个制式的军用野营挎包，里面有折叠的多用途铁锹、应急灯、手电筒、绳索等物品，赵小虎则背着两顶尼龙布的帐篷，手里还拿着一根竹竿。
郝国学不时回头问一声：“累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两个女生齐声回答：“不累。”
其实，她们真的很累了。特别是华如蕾，长这么大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累。额头上，鼻尖上，尖尖的下巴上，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郝国学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
“嘘嘘嘘嘘，”赵小虎连嘘了几声，打断了国学的话，“请讲现代汉语。”
“现代汉语就是……”国学突然停下脚步，左右张望，惊喜地说，“到了！”
“真的吗？”其他三人一齐问。
郝国学指了指旁边三棵丛生的白蜡树。
没有错，龙爷爷说的就是这儿。因为三棵白蜡树的根部是长在一起的，为了争取阳光，三棵树的树冠拼命朝着不同的方向伸展。其中一棵不仅树干向东方倾斜，连树上最粗壮的树枝也像一只臂膀，指向东方。沿着树枝所指的方向走去，大约二十米左右有一个不大的平台。蜈蚣岭森林被列为保护区之前，龙爷爷经常进来打猎，晚上不回家的时候就在这儿歇息。
下坡的路并不好走。他们用一只手扒住树木，走两步，然后再扒住下面的另一棵树木，总算顺利地走了下来。
2
看到了！蜈蚣岭东侧的半坡上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小小平台，十五平方米左右。平台靠山脊的一侧，是一人来高的断崖，断崖是凹进去的，像个浅浅的山洞。如果只有一个人，完全可以在里面睡觉。他们人多，全睡在里面肯定容不下，但断崖可以挡风是没有问题的。下山的一侧则是较为平缓的慢坡，晚上即使失足踩下去，也不至于摔成重伤。它还有一个优势就是站在断崖前，透过树木间隙，可以看到山脊，趴在草地上可以看到岭下，而不论山脊还是岭下都看不到平台上的人。
整个平台就像吃东西不小心硌坏了牙，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缺口。蜈蚣岭上所有的大小山洞，在地图上都有标注，唯独没有标注这个小缺口。孩子们都喜欢听龙爷爷讲故事，尤其喜欢听他讲打猎的故事。在听故事的时候，他们记下了这个小小的平台和找到平台的标记。平台虽然很小，但是作为四个人的探险营地足够了。
从这儿徒步六七个小时可以到达龙虎寨，同样徒步六七个小时，可以到达森林腹地。如果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儿，是用不着在外面露宿的。可如果到了森林腹地，当天再返回龙虎寨，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所以，他们并不是刻意同家长们玩失踪，而是经过反复谋划，下定决心，以这儿为基地，用四到五天时间，深入森林腹地探险。
他们放下背包，坐在草地上休息。
华如蕾说：“这个地方真好。”
龙萌秀说：“是呢！真感谢龙爷爷。”
“感谢龙爷爷？”小虎说，“龙爷爷这会儿怕也蒙圈了！”
郝国学提议大家给这个小小平台起个名字，今后议论事情的时候，说话方便。小虎说因为是天然形成的，就叫天然平台吧，大家都不同意。天然平台只能算自然属性，不能算名字。萌秀说咱们是因为龙爷爷才知道了这个平台，叫猎人平台怎么样？萌秀这一说，启发了国学，他说：“你们看后面的断崖，像不像沙发的靠背？干脆，咱们管这儿叫猎户座吧。不完全是星座的意思，是猎人的座位。”
一致通过。
小虎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咱们先吃东西，然后再说别的事情，怎么样？”
又是一致通过。
他们只带了矿泉水、饼干、榨菜和煮熟的咸鸡蛋，华如蕾的脆香米巧克力是计划之外的。原来想过要带方便面，后来一想，泡方便面要用热水，烧热水就要生火，而森林是不准带火种进来的，就放弃了。即使允许生火他们也不会生的，因为生火就要冒烟，很容易被发现。在隐蔽和保密方面，他们缜密地思考了每一个环节，不仅关了手机，连手机卡都卸了下来，避免被定位。
他们铺上一块塑料布，把食品摊放在上面，然后围着塑料布席地而坐，边吃边聊。
赵小虎问郝国学：“喂，国学大师，以你对国学的研究，那些传说到底可靠吗？”
郝国学回答：“以余一管之见……”
“请讲现代汉语！”赵小虎打断了郝国学。
郝国学并不生气：“和你说话真费劲，层次太低。”
赵小虎反驳说：“你层次高？不就比我们高一个年级吗？！”
郝国学依旧慢慢悠悠：“高一个年级就高一个层次。高一个年级我就是初中生，至少算是知识分子。你呢？小学生，顶多算是半文盲。”
赵小虎噌一下站了起来。
两个女生不约而同地笑了。
名字很秀气，但性格泼泼辣辣的龙萌秀拉了赵小虎一把，居然拉得他一趔趄：“快坐下！一对铁哥们儿，偏偏说话就。”
文静的六年级女生华如蕾，手里摆弄着一块饼干，笑眯眯地说：“知识分子哥哥，那你就再给我们这些半文盲分析分析那些传说呗。”
龙虎寨传说很多，主要的有两个。
一个传说是：龙虎寨并不完全是因为缺水才衰落的，更重要的原因是被来自北方的军队攻陷了。因为寨子里有钱人很多，守寨的将军又是皇帝的亲戚，也很有钱。因此，龙虎寨聚集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寨子陷落之前，在将军的指挥下，将所有的财宝都埋在了蜈蚣岭森林里一个叫作龙虎洞的洞穴里。近千年来，不断有人想要找到这批财宝，可惜，都没有得逞，据说最近又有人在找。
另一个传说是：当年龙虎寨不单是寨内有一股泉水，在蜈蚣岭的森林里，还有一条从太行山流下来的暗河，离地面最浅的地方只有三四尺深。暗河不仅水量大，而且水质好。在龙虎寨即将失陷的时候，为了不让敌人得到水源，龙虎寨的军民们把暗河的取水口填死了。
3
四位少年，就是为寻找暗河而来。
之所以这四个人能够结成一个团队，在于他们有共同的爱好：读书和写作。在学校里，国学、萌秀和如蕾的作文是最棒的。小虎的作文虽然不如他们写得好，但却是他们的铁粉。放学之后，他们经常在一起交流读书体会。有一次读了一本动物题材的小说，他们联想到了龙虎寨北面蜈蚣岭的大森林，又由森林联想到暗河的传说。
作为龙虎寨的子孙，他们和大人们一样，不愿意搬离龙虎寨。可是他们也非常明白，要想不搬迁，必须找到水。找不到足以滋养龙虎寨的水源，搬迁是迟早的事。
于是，他们用半年时间，精心策划了这次寻找暗河的探险活动。计划以猎户座为大本营，每天向不同方向探索，晚上再回到这儿来。
郝国学把这次行动命名为“生命之源探险”。他解释说，水是生命之源，水也是龙虎寨能否生存下去的关键，所以，一定要有为生命而探险的责任感。
他们觉得自己这个行动绝对是有意义的。如果能找到那条暗河，把整个暑假都搭上也值得。
他们觉得自己这个行动绝对是正义的。寻找水源既不是为了谋利，也不是为了他们自己。
正义的活动为什么要严守秘密呢？因为他们深知，如果这次探险行动被大人们发现，别说是为了龙虎寨的生存，即使是为了全世界的生存，也不会允许他们四个孩子来蜈蚣岭森林找水的。
另外，等找到水以后，再突然公布，才有轰动效应，才能让全龙虎寨、全县，甚至全国人民知道，蜈蚣岭森林的暗河是四个少年找到的。只有四个少年！
当然，他们坚持对外保密还有一层没有说出口的考虑：万一找不到呢？万一找不到，反正也没有对别人说过，谁也不知道，也不会有人嘲笑他们。
因此，在出发之前的秘密会议上，郝国学强调“子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在赵小虎请他“讲现代汉语”之后，他淡淡地说：就是不要乱说。
那么，关于暗河的传说到底靠得住吗？
郝国学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传说靠得住靠不住，我们现在都必须相信它，因为我们的探险行动是以传说为依据的。子曰……”
龙萌秀用手里的小树枝在郝国学的手背上抽了一下，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我赞成你的说法，不用引经据典也表达清楚了。”
赵小虎说：“我也赞成。但是我想提个建议，我们在一起讨论的时候，大家可以随意吐槽，国学同学作为知识分子也可以尽情展现他的古汉语才华。但是我们行动的时候，由萌秀姐指挥。因为我们毕竟是探险，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把知识分子的话再翻译成现代汉语，太费时间了！”
华如蕾手捂着小嘴，偷偷笑了起来。
龙萌秀又用小树枝抽了赵小虎一下：“好了，有啥事商量呗。如果真遇到什么险情，我倒是可以先上！”
“姐，这句话你可说错了，如果让你先上，我还算是赵子龙的后代吗！”赵小虎一脸的委屈。
华如蕾这次咯咯地笑出了声：“你什么时候又成了赵子龙的后代了？”
“我爸和我说的，我们有家谱的。”赵小虎一脸毋庸置疑的神色。
华如蕾正要问家谱是什么东西，突然脸色骤变，她把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然后第一个站起来走到断崖前。其他三个队友也悄悄地站了起来。
华如蕾指了指蜈蚣岭的山脊。
郝国学看见了，山脊上站着一个人。
国学扭头看看萌秀和小虎，他们都微微点头，表示也看见了。
山脊上的人东张西望，最后直直地盯着平台这边，足足有十几分钟，方才离去。
“是地质勘探队的王一飞。”龙萌秀小声说。
郝国学说：“没错，我也看清楚了。”
龙萌秀说：“地质勘探队不是来了两个人吗？怎么不见吴工，只有王一飞一个人？”
第三章
1
天渐渐黑了下来。
他们记得龙爷爷还说过猎户座南侧那块巨石下面，有一个口小肚子大的洞，里面一年四季冷飕飕的。最有意思的是洞口的石头是活动的，可以搬开，也可以堵上，龙爷爷管它叫石头匣子。他说第一次发现石头匣子的时候，以为里面藏着什么宝贝，或者天书之类的东西呢，结果什么也没有。不过捕获的猎物放在里面，既没有坏过，也没有丢过。现在，他们找到石头匣子，把所有的食物都贮藏在里面。
虽然是夏天，但是由于在太行山脚下，太阳落山的时间还是比平原上早一些。落日的余晖把碧绿的森林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黄色。
鸟儿开始回家，即使仍然在飞翔，也只在鸟巢周围，不再远去。
夜幕降临了，这是探险队在蜈蚣岭森林中迎来的第一个夜晚。
吃过晚饭，两位女生动手支起了两顶旅游帐篷。
四个小伙伴中，华如蕾的家庭条件最好，爸爸在深圳有一家公司，家里不缺钱。对这个独生女儿，视为掌上明珠，有求必应。两顶帐篷就是如蕾以学校打算组织野营，需要学生自己准备帐篷为理由，让爸爸买的。如蕾告诉爸爸，有的学生家庭困难，买不起帐篷，希望爸爸能买两顶。爸爸从深圳寄来两顶帐篷后，还刻意打了一个电话，问如蕾两顶够不够。
应当说几个人把他们所能够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不仅他们的衣服是迷彩服，就连帐篷也是迷彩的。
两顶帐篷并排着，背靠断崖，头向岭下。男生在左边，女生在右边。钻进帐篷，不到十分钟，四个人全睡着了。
他们今天太累了。
半夜时分，赵小虎梦见有人往自己额头上喷凉水。他惊醒过来，用手抹了一把额头，才发现是下雨了。他赶紧招呼了一声：“下雨了，都往里面躲躲。”
其实就他一个人嫌帐篷里有点儿闷，拉开半截门帘，额头露在帐篷外面，别人都没有淋着。可被他一喊，也都醒了。
果然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
小虎自言自语地说：“太好了，龙虎寨的坑塘蓄满了水，就不用政府派送水车了。”
话音刚落，唰一道闪电，紧跟着是一声炸雷。炸雷那叫一个响，似乎就炸在猎户座的崖壁上。
寂静的夜晚，在空无一人的密林中，闪电显得格外耀眼，炸雷更是让人感到惊恐。即使是胆子最大的小虎，在深夜也怵头听到这样的雷声，更何况在这深山密林中。
又一道闪电从天而至。
在小虎的位置可以看到“六号高地”—他们睡前给猎户座周围百米之内的地形地物，都编了号。东北方向大约五十米远，有一道不到半米高的土坎，土坎下面有几丛低矮的灌木，那就是六号高地。
就是刚才那一道闪电，让小虎打了一个冷战，因为，借着闪电的强光，他似乎看到灌木后面有个人。
小虎紧紧地攥住国学的手腕，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出声，死死盯着十点钟方向六号高地。”
小虎话音刚落，又一道闪电，国学也看到了，看到的是一个弓起的后背。他反手攥了一下小虎的手腕，表示小虎说得没错。
小虎拿出一把雨伞，撑开，放在两顶帐篷的接合部，然后探出头去，请萌秀和如蕾也拉开帐篷的门帘。
凭小虎的轻声细语，龙萌秀已判定有情况。因此，也用极低的声音问：“干啥？”
“十点钟方向六号高地有人。别害怕，我和国学商量对策。”说完，小虎又退回了自己帐篷。郝国学已经坐了起来。两人并肩坐着。
现在面临的首要问题是，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对探险队的四个人有没有恶意。
“会不会又是王一飞？”
国学摇了摇头：“不会吧，傍晚时分是咱们刻意回避王一飞，而王一飞并没有回避咱们。再说，他在蜈蚣岭森林的活动是公开的，合法的，干吗要躲着呢？”
国学思索了一下，又说：“不管是谁，肯定和咱们的探险行动有关，否则这风雨交加的夜晚，盯着咱们干什么？”
小虎说：“没错，肯定是盯着咱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跟踪？咱们虽然是秘密行动，可咱们的秘密对特务来说，有跟踪的价值嘛！”小虎顿了一顿，又恍然大悟似的说：“会不会是村子里派出来寻找咱们的人呢？”
“不可能，”国学摇了摇头，“如果是寻找咱们的，一旦看见咱们，早就喊叫让咱们回家了，还用冒雨盯梢？”
“也是啊。”小虎赞成国学的分析，可又一激灵，“谋杀？在伺机下手？”
“更不会了。杀人是要偿命的。冒着偿命的危险杀咱们几个，值吗？”
“万一是个变态呢！”小虎意识到自己喊得响了，赶紧捂了捂嘴巴。
对方跟踪的目的，暂时是分析不清了。但是，怎样应对，却有两条路，一条是等到天明，也就真相大白了；一条是现在主动过去接触。小虎不同意等到天明，不能睡觉且不说，关键是等待的时间太难熬了。可如果现在主动接触，假如对方有恶意，就有可能发生搏斗。但小虎觉得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不像是体形高大的人，自己和国学二打一，应该没有问题。
郝国学望了望帐篷外面，发现雨小些了，思索再三，同意现在主动出击。
穿雨衣或拿雨伞都不方便，国学提议只带手电筒和武器。所谓武器，就是那把折叠铁锹。
小虎说：“这样，你拿手电筒，我拿铁锹。真的搏斗起来，你用手电照住他的眼睛，我双手挥起铁锹拍他。”
国学正要说话，小虎又凑近些，握住了国学的手：“国学，我平常净调侃你，其实我心里最佩服你，你是咱们龙虎寨的伙伴们当中最有前途的。”
国学一愣，随即明白了：“嘘嘘嘘嘘，干吗像告别似的！如果你觉得没有把握，咱们就等待天明？”
“就是说说嘛！”小虎拍了一下胸膛，“我一赵子龙的后代怕谁！”
国学小声对萌秀、如蕾交代了一下，和小虎一起出了帐篷。走出两步就是慢坡，他们忘记了刚刚下过大雨，一不留神，国学跌倒在地，顺着慢坡就滑了下去。小虎伸手去拉国学，结果连自己也跟着滑下去了。好在滑了十几米远，国学的脚就蹬在了一棵大树上，两个人才停下来。
整个过程他们居然忍住没有出声。两个人扶着大树慢慢地站起来，不用看，一定变成泥猴了。
他们默契地、小心翼翼地向六号高地摸过去。
待走到灌木丛前，国学突然打开手电、小虎举起铁锹，正要同时大喊：站出来！
没等喊出声，灌木后面的人主动站起来了，居然是一个小孩。
手电光亮的照射中，一个熟悉的孩子的面容。他既没有雨衣，也没有雨伞，浑身上下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上流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国学和小虎不约而同：“萌国！”
没错，就是萌国。龙萌秀八岁的弟弟龙萌国。
2
听到国学和小虎大声喊“萌国”，龙萌秀一阵心跳，蹿出帐篷，顾不得慢坡湿滑，跌跌撞撞地朝着手电光亮跑了过来，一下把弟弟搂在怀里。看到萌国狼狈的样子，她又心疼弟弟，又想责怪弟弟，又想陪着弟弟哭，竟然一时无语。
国学说：“赶紧回帐篷吧。”说着，把手电照向地面，几个人一起走回猎户座。
雨住了。如蕾从帐篷里面拿出一块干的塑料布，铺在帐篷前的地上，让萌国脱掉鞋子站上去。萌秀拿出一条干毛巾，给他擦干了头发，又擦干了脸上和脖子上的水。
衣服怎么办呢？生火烤干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连火柴都没有。可是现在却来了一个浑身湿透，连替换衣服都没有带的孩子。
萌秀想了想：“先穿我的衣服吧。”她把弟弟带进帐篷，脱下湿衣服，换上了一件自己的T恤衫。
等小萌国再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乐了。姐姐的T恤衫盖到膝盖，也好，连短裤都有了。如蕾拿出一包饼干，一瓶矿泉水，萌国吃过、喝过之后，姐姐开始发问了：“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们。”
“不是说不让你来吗？”
“你越说不让我来，我越想知道你们有什么秘密。而且……而且我想，你们四个人一块出来，肯定是非常非常有意思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一直悄悄地跟在你们后面，你们休息我也休息，你们走我就跟着走。”
“哎呀，”小虎惊叹一声，“行啊伙子！”
萌秀问：“家里知道你出来了吗？”
萌国看看姐姐，低下头，小声说：“不知道。”
“那家里人找你怎么办？”
“反正家里一定都在找你们，再多找一个也就是那样吧。”
小虎又啧了一声：“好，伙子，倒是想得开！”
国学问：“这么说你早就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怕你们赶我回去，就想天黑了再告诉你们。我想……天黑了你们就不会赶我走了。可是，天黑了我又怕吓着你们。想等天明了再上来。”萌国态度非常诚恳。
“你还真吓到我们了。”小虎问：“你知道我那一铁锹下去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人民法院会判你故意伤害罪。”
“嘿，伙子！”
如蕾提示说：“小虎同学，人家叫萌国，国子，你怎么老喊伙子。”
小虎说：“我知道是国子。伙子是小伙子的简称。”
“小伙子还能简称？”
小虎得意地说：“有人善于把简单的语言复杂化，而我，善于把复杂的语言简单化。”
萌国认真地问：“简单化是优点吗？”
“这个……”小虎挠了挠头皮，“应该是吧。”
云彩散去，月亮出来了。皎洁的月光轻轻抚摸着寂静的森林。
国学说：“好了，明天肯定晴天，萌国衣服一上午就能晒干了。”话音刚落，萌国打了一个喷嚏。萌秀摸了摸弟弟的额头，有点儿热。国学又说：“萌秀，这样吧，你赶紧让萌国吃个感冒药预防一下。另外，明天我们三个出去，你看家，照看萌国好好休息一下，也帮他晒晒衣服。”
没等萌秀回答，萌国抢先问：“国学哥哥，是不是因为我，你们连我姐姐也要除名？”
国学笑了：“怎么会呢，不仅不会除名你姐姐，你也已经成为生命之源探险队的第五名队员。”
“嗷！”萌国开心得跳起来。突然，又变得一脸严肃：“国学哥哥，有件事我必须报告你。刚才我在下面淋雨的时候，我看到离我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但是他没有看见我。”
大家顿时都没了笑容。国学和萌秀同时问：“你看清楚了？”
萌国庄重地点点头：“看清楚了，那个人还背着一支枪。”
3
折腾了一通，重新躺下之后，除去萌国之外谁也睡不着了。
“哎呀，知识分子大哥，你别老是翻来覆去行不行？”小虎抱怨说。
国学笑了笑：“赵子龙的后代，你的祖先可是一个很讲良心的人。你怎么变得不讲良心了？你已经翻了八次身了，我只不过才翻了两次。”
旁边的两个女生都笑了。
如蕾说：“知识分子哥哥，讲个故事吧。”
小虎说：“讲个鬼故事，吓吓她们就睡着了。”
“嘁！”萌秀黑暗中撇了撇嘴，“敢讲就敢听，谁怕！”
国学说：“讲一个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中的故事吧，但不是鬼故事。”
小虎马上表态：“非常愿意听，但是最好用白话讲。”
“就用白话。纪晓岚说他的父亲说过一个观点：孩子们光读书不行，还应当懂得家里的事、外面的事，才能够治家，能够在社会上生活。父亲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纪家自己就有过惨痛教训。那年纪家人逃难到河间—历史上河间是河北平原上的一个大城市，大兵马上就要杀到城下了，众人赶紧逃命。邻居老先生出门时瞅着门神感慨地说了一句：倘若尉迟敬德和秦琼有一人在世，也不至于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啊—尉迟敬德和秦琼都是唐朝名将！纪晓岚的两位老爷爷一个叫景星、一个叫景辰，两个人本来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发了，听到邻居老先生的感慨，马上上前纠正：门神是神荼和郁垒—古代传说中能降伏妖魔的两个神仙，和尉迟敬德、秦琼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如蕾又咯咯笑起来。
小虎问：“笑什么？”
如蕾说：“这一回可真是白话了。”
国学接着讲：“邻居老先生不服气，找出丘处机写的《西游记》为证—现在知道《西游记》的作者是吴承恩，那时候还都说是丘处机呢。景星、景辰兄弟俩反驳说：小说不能作为凭据。于是又到书房找出东方朔写的《神异经》来支持自己的观点……本来天已经晚了，各自找书费了许多时间，相互辩论又费了许多时间，待到想要出城时，城门已经关闭了。第二天河间城被大兵攻破，景星、景辰兄弟俩全家被杀。通过这件事，纪晓岚和父亲都想告诉人们：到了事关生死、刻不容缓的地步，不说赶紧逃命，还在那里考证古书的真假，辩论门神到底是谁，读书读到这种地步不是读成傻瓜了嘛！”
好大一会儿，四个人谁也不说话。
如蕾打破了沉默：“如果让我们根据这个故事写一篇读后感，写个什么题目？”
国学：“读有用的书。”
萌秀：“做有用的事。”
“好！”如蕾鼓起掌来，“《读有用的书，做有用的事》。我们这一次就是在做有用的事吧！”
小虎说：“做有用的事，会招惹谁呢？下午是鬼鬼祟祟的王一飞，夜里又是神秘的持枪人。现在看来，我们面临的是两路追杀呀！”
第四章
1
午饭后，四个失踪孩子的八位家长全部到齐，带着满脸的憔悴和焦虑，再次如约来到村委会办公室。
不用问，看家长们的神情就知道，孩子们依旧没有消息。
李所长说：“上午忘记问了，孩子们有手机吗？”
家长们都说有，但是都关机。
龙希雨特意补充了一句：“我们约好了的，分头拨打自己孩子的手机，每隔十分钟拨打一次，一直在不停地打，一个开机的也没有。”
老支书不停地嘬牙花。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李所长，听说手机即使关机，电信部门也能监测到位置，你能协调他们帮帮忙吗？”
李所长回答：“协调没有问题，但要监护人同意。”
“监护人就是家长呗，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家长们争先恐后地表态。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郝国学的爷爷快步走进来，手里拿了一本地理杂志，里面夹了一张白色的A4纸，上面用一个个箭头连起几个地名：龙虎寨-武垣-西安-太白山。地名下面还有一行字：原则：不冒险。
李所长接过那张纸，仔细看了好大一会儿，又翻过来看了看背面，然后递给了老支书。老支书瞅了几眼，递给了郝国学的父亲、中学教师郝治文。
其他家长也挤过来，想要看清纸上的字，头都碰到一起了。
国学父亲只看了一眼，就说：“是国学写的字。”他问国学爷爷从哪儿找到的，爷爷说是从国学的抽屉里。因为夹在杂志中，所以开始没有发现。
父亲又从爷爷手里拿过杂志，翻开刚才夹着纸的那一页，配着彩色图片的大字标题是《太白风光》。
龙希雨说：“莫非去了秦岭太白山？”
“秦岭在哪儿？”家长们文化程度参差不齐，虽然都知道秦岭是中国的南北分界线，但秦岭到底在哪儿，还有人说不清。
“在陕西。”
“娘哎，那么远！”
“太白山是个什么山，危险吗？”
龙希雨犹豫了一下，慢慢吞吞地说：“是……秦岭的最高峰，电视上说，前几天有旅游的……在那儿……失踪。”
啊！几位母亲眼泪唰一下流下来了。矜持一点儿的，只是抽泣；性格大大咧咧的，已经哭出了声。片刻，又突然明白了什么，一齐转向李所长：“所长，你得联系陕西方面救援哪！”
李所长摊了摊双手：“在没有认定去了什么地方之前，是没有办法组织救援的。”
郝治文说：“大家先别哭，李所长说得对。大家听听我的分析，这张纸上写了一句‘原则：不冒险’，我估计这是刻意写给我们看的，意思是请我们不要担心。既然是刻意让我们看到，是不是有这么两点：第一他们是有计划的外出，不是迷失，也不是被绑架；第二他们在迷惑我们，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去秦岭太白山。我估计最大可能，还是在西边太行山，或北边蜈蚣岭的大森林里。”
“他们去那里干什么呢？”龙希雨问。
郝治文一耸肩膀：“那就说不清了，除非问孩子们自己。”
华如蕾的父亲华自强，是刚刚从深圳赶回来的企业家，听了郝治文的话，马上表态：“我赞成治文哥的说法，那张纸十有八九是刻意留给我们看的。我有三条建议请老支书和李所长考虑，一是刚才大家说的，请协调电信公司锁定孩子们手机定位，找到手机也就找到人了；二是请协调有关单位调看从武垣县城到西安沿途各个火车站的监控录像，看能不能找到孩子们的踪影。三是我认识深圳无人机公司的杨总，我请他带几架无人机来，巡视附近的太行山区和蜈蚣岭大森林。但这也需要向当地公安局和森林保护区报备。”
大家听了，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吭声。不吭声并不是不赞成，恰恰相反，是觉得除去这几条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李所长和老支书交换了一下眼色，站起来说：“这三条我都同意，需要公安系统协调的，我负责去协调。还是那句话，有什么情况，大家及时通气。”
家长们似乎轻松了许多。虽然孩子还没有着落，但总算是有办法了。至少这些办法听上去有道理，而且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替代。
2
大家正要从村委会办公室走出去，龙希雨的母亲，也就是失踪女孩龙萌秀的奶奶，跌跌撞撞地走进来，进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这一哭，大家知道绝对不是好事，所有人的脸色在焦虑中又增加了几分惊恐。被人绑架，绑匪来电话了？什么地方发现孩子的……
一瞬间，所有家长脑海中的反应，都是全世界的孩子曾经有过的最悲惨的遭遇。
龙希雨夫妻两个赶紧上前扶起母亲，让她别哭了，先说话。
奶奶抽泣着说：“小萌国……萌国也不见了。”
“什么，你说什么？”人们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龙希雨夫妻更是以为听错了。
奶奶对龙希雨夫妻说：“前天他姨家表哥来了，晚上没有走，你们是知道的。昨天早上萌秀走后，他表哥也要回家，萌国送他表哥出了门，随着又跑了回来，告诉我要跟他表哥到姨家住两天。两个村子这么近，这也是常有的事，再说又放暑假了，还是跟他表哥一块走，我就答应了，你们回家后也告诉你们了。可是刚才他姨听说找不着萌秀了，过来看看，见面一问才知道，昨天萌国……根本没有去他姨家，他表哥是一个人回去的……这个小兔崽子也跑了……”
奶奶又放声大哭。
不用分析，就凭孩子刻意对奶奶撒谎，这孩子肯定是溜了。
谁也没有料到的一幕出现了，龙萌国的母亲突然指着郝治文哭喊起来：“都是你们家那熊孩子，净出馊主意，把孩子们都带坏了。我的儿子，我的女儿啊……”
郝国学的母亲不干了：“你有什么证据是我们儿子的主意？”
郝治文和龙希雨分头制止了自己的妻子。老支书朝她们吼一声：“这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瞎吵吵！孩子们好得和一个人一样，回来后跟孩子们说你们吵架了？都回家去吧，别干扰李所长协调搜寻活动。”
望着家长们的背影，李所长问老支书：“这萌国多大？”
“八岁，刚上小学一年级。”
李所长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这问题复杂了！”
第五章
1
太阳还没有出来，但站在小小平台上，掠过森林的树梢望去，东边天际的云彩都已经通红，把半个天空都染上了清晨的曙色。
鸟儿们早就起来觅食了。不同的鸟有在树上觅食的，有在地上觅食的。有几只非常好看的小鸟，甚至跑到猎户座的草地上，在草丛中不停地啄着。
国学是第一个起“床”的。
昨天晚上称得上是“雨夜惊魂”，大家都没有睡好，这会儿还在熟睡。国学怕惊扰了大家，出了帐篷，蹑手蹑脚地走到平台和慢坡边沿上，伸个懒腰，望着清晨的森林出神。
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因为喜欢读书，又勤于思考，所以显得格外成熟。他有一个理念，就是一定要不断地做点儿有意义的事。这次生命之源探险活动，确实是他提议的，但参与进来的另外三人，也确实是自愿……不，是主动的。他把主意摆出来之后，另外三人比他还积极。但这并没有减轻他的责任感。
昨天下午龙虎寨发生的事情，他当然不知道。但是他清醒地判断，随着萌国的出走，肯定会进一步引起村子里的重视，寻找他们的活动也一定会进一步展开。所以，他们这边的行动必须加快。否则，有被迫放弃的危险。
萌秀也起来了。虽然她的脚步更轻，但是国学不用回头，也知道她走过来了。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
太阳已经露出了半张脸，霞光万丈。沐浴在霞光中的一对少男少女，那样纯真无邪，那样青春洋溢。无论是谁看到这个画面，都会觉得人生是这样美好，世界是这样可爱。
国学依旧盯着远方：“萌秀，你今天留在这儿，主要是照顾萌国休息，别让他真的感冒了。除此之外，仔细观察观察周围的地形地貌，自然景色，加上你自己的感受，写成笔记吧。”
“嗯。”萌秀点点头。
“咱们坚持每天都写笔记，即使最后寻找暗河这件事无功而返，把探险日记汇编起来，也是不错的一本书。”
国学说完，萌秀尚未表态，小虎在后面喊起来：“喂，干什么呢你们？人家有赏月的，你们不会在赏日吧！”
萌秀举起双手大声说：“我们就是在赏日，蜈蚣岭上看日出！”
2
出发之前，国学提议再确认一下今天的任务。他拿出自己绘制的探险路线图铺在草地上。这个路线图的主要思路，是由东向西，也就是由蜈蚣岭向森林东部边缘，设计了三条勘察线路，按计划今天走中间一条。
六年级女生华如蕾笑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一笑，就是要说话了：“知识分子哥哥，我们半文盲可以提点儿意见呗？”
国学摆了摆手：“赵小虎是半文盲，你不是。”
“你欺负人！”小虎不干了，“都是六年级学生，凭什么如蕾不是半文盲我就是？”
国学平淡地说：“如蕾刻苦努力，品学兼优，你游手好闲，斗鸡走狗。”
小虎正要反驳，萌国在旁边问：“国学哥哥，斗鸡走狗是优点吗？”
国学一指小虎：“你问他。”
小虎啧了一下嘴：“伙子，你干吗总是不停地问是优点吗是优点吗？”
萌国认真回答：“姐姐说一个人要想进步，就要学习别人的优点，可我有时候不知道哪是优点，就多问呗。”
小虎又啧了一声：“好嘛！”
“一个人说话总是啧，是优点吗？”萌国仰脸望着小虎。
大家放声大笑。
如蕾说：“我想呢，森林就在咱们龙虎寨村子旁边，咱们天天能看见它，所以觉得它特别熟悉。咱们所有的想法，所有行动的设计，也都是以熟悉森林为前提的。可走进森林之后才发现，咱们真的熟悉这大森林吗？昨天一路走来所看到的，再加上这猎户座，这石头匣子，哪一点是我们熟悉的？上百平方公里的森林，我们每天看见的只是它的一个角。我们应该对整个森林有一个概念。比方说，咱们能不能到蜈蚣岭的最高处，俯瞰一下整个大森林呢？说不定会有什么启发呢。”
萌秀和小虎同时拍手叫好。
国学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来我自己才是半文盲。”
说走就走。萌秀也要去。
国学问：“萌国怎么办？”
“几十里路都能走过来，自己待一会儿没有问题的。”虽然这么说着，萌秀还是留下了。
攀到蜈蚣岭的最高处，放眼望去，和在森林里面的感觉果然不一样。最高处有几棵高大的柏树，看上去至少几百年了。三个山村少年都会爬树，他们爬上其中最高的一棵，分别坐在三个粗大的树杈上，蜈蚣岭森林的全貌尽收眼底，一时间都看呆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好久，国学才问：“你们觉得如果地下真有暗河的话，地上应该有什么特点？”
小虎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如果地下有暗河，水分充足，地上的树应该长得特别茂盛。”
“说得好！”国学非常赞成小虎的观点，“那你们看，向东面平原方向看。”
国学一提示，大家都看到了。距森林边缘大约一公里，从南向北，纵穿整个蜈蚣岭森林，有一条林带格外茂密，几乎高出整个森林一头。
那里会不会就是有地下暗河的地方呢？
国学说：“改过不吝，从善如流。修改我们的计划，今天去那条最茂盛的林带，大家觉得如何？”
3
森林中本来就潮湿，昨天晚上又下了大雨，草叶上，灌木上都挂满了水珠。走了没有多远，他们的裤子就湿透了。如蕾几次差点儿滑倒，幸亏小虎伸手抓住了她。
走着走着，如蕾突然停了下来。
国学问：“怎么了？”
如蕾浅浅地笑了笑：“没有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
“什么错觉？”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咱们。”
国学不置可否：“女孩子的第六感。”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飞出一只山鸡。几个孩子吓了一跳。
望着飞上树枝的山鸡，小虎说：“就是这家伙在跟踪吧！”
走到那条最茂盛的林带，已是中午时分。
他们来不及吃东西，取出背包中的折叠铁锹，开始挖坑。果然，挖了不到两尺深，坑里就渗出了水。
国学拿出了他们的“独门利器”，一根被削尖的竹竿，约有两米长。在被削尖的一端，从侧面开了约五厘米长的长条形口子。把竹竿插下去，如果下面有水，就会通过开口进入竹竿中，被带出地面。其中的原理有点儿像盗墓的洛阳铲。但是孩子们确实不知洛阳铲是什么东西，他们参考的是村子里为粮食储备库加工的“粮食探测器”。
三个人一齐用力，把竹竿插入地下，又用力拔出来，结果，带出来的只有潮湿的泥土。
他们毫不气馁，在同一条林带内，又向北走了五六百米，重新操作了一次，结果竹竿带上来的依旧是泥土。
一棵高大的国槐，枝叶密不透风，像一把巨伞，树下有一片地方较为干燥。国学招呼小虎和如蕾坐下来：“咱们先吃饭吧。”
他们确实饿了，也确实累了。因为今天野外作业，所以每个人加一个咸鸡蛋。国学说：“我不吃咸鸡蛋，小虎你吃了吧。”
“真的假的，不是照顾我吧？”小虎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我奶奶说我从小就不吃。”郝国学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国学一口气喝下半瓶水，拿起一块饼干，放到嘴边却没有吃，在嘴唇上轻轻地蹭着。
“你们说，暗河一定是在地下形成的河流吧？”国学若有所思地盯着小虎和如蕾。
“那还用问！”小虎来不及咽下嘴里的饼干。
“那必须得有一定的空间，有流动的水，才能叫河吧？”国学随手捡起一根树枝，下意识地摆弄着说，“依照这个道理，咱们今天勘察的两个地方，虽然水位很高，依然不能叫河？”
“当然不能。再说今天水位高，很可能和昨天晚上刚刚下过大雨也有关系。”小虎说完，突然站起来，走出大槐树的树荫，抬头向天上望去。
国学和如蕾也马上跟过来，透过树叶的间隙，望向天空。
“快快快！”国学一连喊了三声快，“快回到树下去。”
虽然小虎和如蕾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但他们并不怀疑国学的判断，紧跟着跑回了树荫下，只见国学倚在大槐树上，喃喃地说：“无人机，一定是寻找我们的。”
第六章
1
他们回到猎户座，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让他们开心的是，小萌国并没有感冒起来，精神状态非常好，没等他们走上平台，就大声招呼：哥哥姐姐们好。
如果是别的日子，小虎会模仿首长检阅，一边招手一边回复：萌国同志好。但是整整一天没有任何收获，他们虽然没有垂头丧气，可也快乐不起来。
萌秀告诉了他们两件事，一件是看到了无人机，但她和萌国都及时躲进了帐篷。另一件事是又看到了地质勘探队的王一飞。但这一次王一飞不是在岭上，而是在岭下，依旧是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萌国认真地补充说：“不是我夜里看到的那个人，他没有枪。”
前面一件事，萌秀即使不说，国学也知道了，后面一件事他却没有想到。王一飞在干什么，不会真的和探险队有关系吧？
他们铺上塑料布，把食品摆放好，围坐在草地上，开始了他们的晚餐。
暮色苍茫，太行山的山影已经像泼墨一样黑漆漆的，但山顶之上，依旧有绚丽的晚霞，把天边的云彩染得五颜六色。昨天下过雨，天气不再闷热。微风徐徐地从森林上空吹过来。如果没有探险任务，再点上一堆篝火，真是非常惬意的野餐。
可是现在，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像有一块石头。
萌秀说：“大家别太沉闷。我们提前做的各种设想中，即使是最顺利的设想，也没有想过第一天就能够有所突破吧。”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期望的还是旗开得胜。
如蕾提议让萌国给大家唱个歌。
萌国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唱首《开心果》怎么样，我自己编词行不行？”
如蕾说：“你还会编歌词？太好了！”
萌国的童声确实不错：
我是你们的开心果，
你们不要嫌弃我。
我让你们欢笑，
我让你们快乐。
早晨我像百灵鸟，
晚上我像……我像……
卡了！萌国不好意思地问：“晚上有什么鸟哇？”
“猫头鹰！”小虎喊了一声，大家放声大笑。
国学吃饭最快。他擦了擦嘴。看得出有话要说，但在思考怎样说。
“上午如蕾的见解，大家深受启发，我更是如醍醐灌顶。小虎你别瞪我，我不讲文言。这一天我都在思考：我们真的了解这片大森林吗？你们放心，我不是要知难而退。我们用几个月的时间，做了充分的准备，包括怎样保密，遇到困难如何应对。我们在网上查阅了所有关于暗河的资料，包括世界上最著名的暗河有哪些，都认真阅读了。可是我们就是没有把形成暗河的条件和蜈蚣岭森林仔细对照，一切都立足于暗河肯定是有的，只是怎样找到它。现在想来，至少在我们今天走过的蜈蚣岭东侧，是没有形成暗河的条件的。首先，它的上游没有雪山，没有雪山融水这样的水源；其次，太行山即使山洪暴发，在这一带也被蜈蚣岭挡住了，根本渗透不到森林中去，哪里来的暗河呢？”
大家都愣住了，这么说关于暗河的传说是假的？
“现在还不能断定传说是假的。我只是觉得我们忽视了蜈蚣岭西侧这片峡谷中的森林。由于亿万年的冲积，峡谷里有了厚厚的土层，生成了森林，并且和蜈蚣岭森林连为一体。太行山的水流下来，首先流到峡谷里，如果要找暗河，至少峡谷中是有形成暗河的水源的。”
“国学哥哥，你说的话我听明白了，我赞成你。”萌国率先表态。
“拍马屁！”小虎故意瞥了萌国一眼。
2
蜈蚣岭的西坡比东坡要陡一些，好在坡上的树木很密集，大家扶着树木，顺利地下到了峡谷的底部。
和整个蜈蚣岭森林相比，峡谷这一部分微不足道，因此它一直没有进入探险队的视野。但是，单独看这一部分，南北同岭东的林区一样长，东西最宽处五百来米，最窄处也有百十米呢。
它的主要树种，同太行山地区所有的混交林一样，苦楝、白蜡、杨树、刺槐等等。不同的是，在峡谷西侧靠近太行山主峰一边，多一些柏树和落叶松。
他们都赞成昨天晚上国学的观点，认为把峡谷森林这一片纳入勘察范围是正确的。有了正确的方向，心情也愉快了许多。萌秀和如蕾竟然小声唱起歌来。
他们选好一个地点，直接插竿探查，没有水。接着又探查第二个点，依旧没有水。
就在他们向第三个探查点行进时，西侧山崖上的一个灌木丛中，呼一下飞起了一群鸟儿。国学一拍小虎的肩膀，两个人停下了脚步。
他们从书上读到过“夜鸟惊飞”说明有情况，那么“昼鸟惊飞”呢？
紧跟在后面的萌秀和如蕾，见他俩停下来，也停住了，并循着他们关注的方向望去。
过了只有几秒钟，那丛灌木的叶子突然轻轻抖动了几下，很明显，不是风吹的。
“搞什么恶作剧，该不是像萌国一样，又有人要加入我们吧。”小虎说着就要前去查看，国学拉住了他。
这时候，一只动物悄无声息地从灌木丛旁边探出了半截身子。看到动物的一刹那，四个人同时僵住了，那居然是一头豹子，一头体形硕大的金钱豹。
萌国还在嚷嚷：“你们看什么呢？我看不见。”
萌秀用手捂住了萌国的嘴：“别说话。”
金钱豹看着他们，他们看着金钱豹。小虎迈出去的一只脚，都没敢收回来，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过了至少十分钟，国学清醒了一些，低声说：“快上树！”
国学、小虎和如蕾迅速爬上了身边的树，只有萌秀姐弟俩还在地上，因为萌国不会上树，萌秀想把弟弟托举到树上，结果举不上去。
小虎身子一纵，又从树上跳了下来朝萌秀喊道：“你先上！”
萌秀先上去，小虎托举起萌国，萌秀在上面抓住萌国的双手，把弟弟拉了上去。
大概是孩子们的行动引起了金钱豹的好奇，它居然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小虎还在树下。
孩子们的心全都吊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砰一声枪响，没错，是一声枪响。
豹子一愣。
子弹显然没有击中豹子，但吓到了豹子。
豹子扭头又回到灌木丛，向着西面山岗上跑去。
树上的四个人紧紧地抱着树杈，树下的小虎两手搂着树干。他们长时间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3
确认无疑金钱豹是跑远了，四个人方才从树上下来，但依旧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国学提议今天上午就到这，收工回营地，大家不说话，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走回了猎户座。
围坐在草地上，不约而同，第一个话题，就是那个神秘的持枪人。
他们断定持枪人一直在跟踪他们，今天又给他们解了围。如果能让他加入探险队，那就太棒了。所以小虎和萌秀表示应该想办法找到持枪人。
国学望着苍翠的大森林，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他不愿意让我们看到他，我们就肯定看不到他。这密不透风的大森林，连我们五个人都能藏下，何况他一个人。再说，我感觉他的野外生存能力，甩下我们好几条街。现在知道这个人不仅对我们没有敌意，而且还在保护我们，这就足够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个持枪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保护他们，却又不肯露面？他们既感激，又好奇。解放军叔叔？不会。警察叔叔？不会。如果是任何有组织的行动，早就把他们劝返龙虎寨了。
那又会是谁呢？
国学说：“猜不出就不猜了。我做个检讨，今天我做了一个错误决策，就是让大家上树，现在看来我们争先恐后上树的举动，反倒惊扰了豹子。”
萌秀安慰他：“当时除了上树，也没有别的办法呀，总不能那样没完没了地对峙下去吧。”
小虎和如蕾都赞成萌秀的说法，特别是小虎，他说：“你还总算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当时脑子都停摆了！不过我想请教一下，‘快上树’文言文怎么说？”
国学知道小虎在打趣他，捡起一块小石子向小虎投去。
小虎一边用手挡石子，一边说：“原来到了紧要关头，人都是说现代汉语的！”
国学说：“别闹了！你刚才跳下树去托举萌国，那表现太勇敢了。”
萌秀说：“萌国，你还没有谢谢小虎哥哥呢。”
萌国站起来，给小虎敬了一个少先队队礼：“谢谢小虎哥哥。”
小虎有点儿不好意思：“行了伙子，不必这么正规。”
萌国依旧站在小虎跟前，充满仰慕：“小虎哥哥，我发现你就是优点。”
“我就是优点？”
“嗯，全身都是优点。”
“谢谢伙子，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我。”小虎乐得合不拢嘴。把萌国托举起来转了三圈，“你真是个开心果！”
气氛缓和了，也到午餐时间了。如蕾打开储藏食品的石头匣子，伸进手去取东西。他们的食品和水都是按五天准备的，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再加上萌国的到来，增加了消耗。剩下的食品越来越靠洞隙里面。如蕾跪在草地上，把整个手臂伸进洞去，当她拿出一瓶矿泉水的时候，忽然喊了一声：“快来看，真是奇迹！”大家闻声围了过来。如蕾把水递给萌秀，萌秀也是一声尖叫：“居然结冰了！”
萌秀把矿泉水瓶递给国学，国学递给小虎。
国学让如蕾再取一瓶出来。
毫无疑问，就是结冰了。
这可是暑假期间，是农历的三伏天，这小小的石洞中居然会结冰。
小虎叹了一口气：“可惜没有带啤酒，不然，可以喝冰镇啤酒了。”
“小虎哥哥，”萌国一本正经，“这可不是优点，未成年人不许喝酒。”
“行呀伙子，刚才还表扬我全身都是优点呢！”
一阵哄笑过后，大家陷入了沉思。为什么龙爷爷没有说过洞里会结冰的事呢？大家分析，估计是龙爷爷没有往里边放过很多东西，只是在洞口放一点儿，没有发现洞隙深处结冰的现象。
面对结冰的矿泉水，他们的心情非常复杂。虽然还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暗河，但是他们在蜈蚣岭上发现了夏天结冰的洞隙，这应该是个重要发现。对此，他们很兴奋。可是，面对这一发现，他们却一无所知。怎么会有这种现象呢？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呢？都不知道。在大自然面前，在大森林面前，他们再一次感到，自己的知识太少了。
第七章
1
吃过午餐，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
对于洞中夏天结冰现象，他们搞不明白，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了。等探险结束之后，再把这件事情向有关部门报告，请专家们来解释吧。对于寻找暗河，他们觉得还是要再努一把力，至少把他们想要走到的地方都走到。同时，他们坚信勘察峡谷森林的思路是正确的。鉴于上午发生了与金钱豹遭遇的情形，他们决定下午分为两组，国学和小虎走谷底，贴着峡谷的东侧走。萌秀、如蕾带着萌国，在同一侧蜈蚣岭的半腰走。一是从高处观察谷底，更容易看清楚有什么值得勘察的地形地貌，及时提示国学和小虎。二是从高处关注峡谷西侧，如果再有野兽从西侧山上出没，可以及时发现。其中最关键的是，两组要同步。
按照这个思路，他们从上午遇到金钱豹的位置，继续向下游探索。
走出不到两百米，国学和小虎看到萌秀和如蕾一边招手一边喊，请他们过去。两个人快步走了过去，只见萌秀他们围着一个洞口在看。
在蜈蚣岭西侧半腰处，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口，从新鲜的痕迹来看，显然是被前天夜里的大雨刚刚冲出来的。在蜈蚣岭的山坡上，这样的洞口并不稀奇。但是萌秀他们路过时，偶然发现洞口冒凉气。他们判断即使不是那种结冰的洞隙，至少里面空间比较大，甚至有水，才可能会有这种现象。听了萌秀和如蕾的分析，国学和小虎轮番把手放在洞口试了试，觉得有道理。但是他们也推测，在这样的位置，应该不是暗河。依照暗河形成的要求，不会在蜈蚣岭的山腰里。可是，通过这两天遇到的那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也不敢百分之百断定就不是暗河。
那么是否理睬这个洞口呢？他们决定挖下去看看，即使不是暗河，万一通向暗河呢，反正目前也没有别的线索。
小虎说：“我先挖。”他让其他几个人向后面退几步，以防从里面蹿出个什么动物，吓人一跳。不料，小虎刚刚挖了两锹，脚下坍塌，只听咕咚一声，小虎和脚下的泥土一块掉了下去。
“小虎！小虎！”国学大声喊着跑向洞口，萌秀和如蕾也往前冲，国学伸开双臂拦住她们，一个人先走过去，用脚踏在洞口旁边试了试，然后趴在地上，将头探到洞口上面，向洞里喊话。
洞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好在很快小虎就答话了：“国学，我没有事，就是掉下来跌了个跤，下面好像有水。”
听小虎的声音，洞不浅，但也不太深，不会超过四米。
小虎不仅没有受伤，而且说下面有水，国学听到了，萌秀和如蕾也都听到了。他们的情绪瞬间转化，十分兴奋，莫非传说中的暗河就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
国学打开军用挎包，取出里面的绳索，拴在洞口旁边的树上。然后又把挎包背上，告诉萌秀和如蕾照看萌国，他先下去。如果确实没有问题，她们再下去。
没等国学下到底部，小虎便接住了他。等国学站稳之后，他们打开挎包，取出了手电筒和应急灯，并同时打开。
“哇！”小虎惊叹了一声。
足足有上千平方米的石头大厅，高大宽敞，从北侧那千姿百态的钟乳石，还有极不规则、凸凹不平的石壁来看，这不是人工开凿的产物，应当是蜈蚣岭上一个天然的溶洞。
小虎和国学站立的地方也就是洞口的正下方，是一处一米来高的不规则的天然平台，平台上又有一米来高的土堆，小虎刚才就是摔在土堆上缓冲了一下，又从土堆滑到平台上的。
有一道台阶可以从平台走到洞底。
国学向底部一照，波光粼粼。他刚要喊出“暗河”，却看到下面的水不过只有脚面深。
小虎却兴奋地想到了另外一层：“咱们是不是找到传说中的藏宝洞了？”
手电筒和应急灯反复照到了每一个角落，可是，空空荡荡的石洞里，什么也没有。
国学脱掉鞋子，沿着台阶走到底部。在洞底脚面深的水下，还有脚面深的淤泥，他试着走到石洞中央，发现没有任何危险，就让小虎去把萌秀和如蕾都接进来，大家一起搜索一番，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萌国呢？”小虎问。
“让他也下来吧，留他一个人在上面也不放心。”
2
先如蕾，后萌国，最后萌秀，三个人在小虎的帮助下顺着绳索溜了下来。当他们在手电的照射下看到洞里的情景时，同样惊讶得半晌合不拢嘴。
小虎摸着萌国的头：“怎么样伙子？”
萌国自豪地拍了一下胸膛：“洞口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国学在下面喊：“你们都脱掉鞋子下来吧。注意地面不是很平，地上有淤泥。”
大家都下来之后，国学和如蕾一组，萌秀和小虎一组，分别检查东西两侧。从北端开始，到南端会合。
萌国问自己参加哪一组，国学告诉他“吃瓜”。萌国刚要表示不高兴，小虎抢先说：“‘吃瓜’是优点。”
因为从北端开始，所以大家一起走到钟乳石边。在两束光亮照耀下，钟乳石洁白得让人心动。倒挂的石笋上不停地滴落水珠，而地面的各种造型栩栩如生。特别是有一个像龙，有一个像虎。华如蕾说：“真的有龙虎洞耶，这么说咱们找到传说中的藏宝洞了？”
小虎非常自信：“以我的判断没错！”
欣赏过钟乳石，开始分头行动。他们一寸一寸地仔细搜索，不放过洞壁上每一条细小的缝隙。因为从电视上看到过，有些珍宝就是藏在洞壁的暗洞中。
非常遗憾，全部搜索完毕，没有发现任何金银财宝。
虽然洞里不热，但也不像想象中那样冷。只是由于没穿鞋子，大家的脚都被积水泡白了。
国学让萌国先到台阶上面去等着大家，萌国说什么也不走。小虎告诉他先上去也是优点，他不相信。
国学笑了笑：“不愿意上去大家就在一块吧。希望大家不要气馁。虽然我们发现的既不是暗河，也不是藏宝洞，但是发现这个石洞也是很大的收获。这么漂亮的钟乳石，我们龙虎寨也可以开展旅游了。”
如蕾说：“知识分子哥哥，只要你不气馁，我们都不会气馁的。到这一刻为止，是我上学以来最有意义的暑假。”
小虎说：“对，每次暑假后开学，老师一定让写‘记暑假中一件有意义的事’，今年不用编了。”
看到大家精神状态这么好，国学非常开心：“那大家就再仔细看看这个石洞，还有没有被我们忽视的地方。”说着，他自己又把手摸向洞壁。
突然，他激动地喊了一声：“这里有字。”
小虎他们几个赶紧打着手电凑过来。用手一摸，洞壁上果然有字，而且不止一个。因为时光太久，字的缝隙中填满了泥土。洞中空气潮湿，土变成了泥，泥又慢慢地变得和洞壁一个颜色，摸上去整个洞壁都是湿滑湿滑的，必须在察看的同时用手触摸，才能发觉有字。现在虽然摸到了字，但仍然辨认不出是什么字。
国学脱下自己的短袖衬衣，弯腰蘸上水，在有字的地方擦拭，反复多次，终于把所有的字都擦了出来。
原来这是一篇类似碑文那样的文章。当然，是文言。
国学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仔细读着石壁上的文章。读过一遍，又读一遍。他的左手情不自禁地攥成拳头，胸膛剧烈起伏。这位十三岁少年激动的心情难以自抑。
萌秀他们催促他快说，上面写的什么。小虎则提示：快用现代汉语告诉我们。
国学努力使自己平静一些，告诉大家—
上面说，有史以来龙虎寨就是从北方进入中原的门户。宋朝宣和七年，北方的女真族再次南侵。这一次他们用空前多的军队，对于龙虎寨志在必得。守城将军战死，龙虎寨危在旦夕。为了不让敌人把龙虎寨作为进攻中原的基地，军民们把水源封死，并在上面立起“无水碑”。同时散布暗河和藏宝洞的故事，迷惑敌人。然后利用寨墙下面的地道，在夜晚陆续把村民们疏散出去。给敌人一个既无人，也无粮，更无水的空寨子。但是，为了让子孙后代知道真相，特地在龙虎洞里留下这些文字。有一天天下太平了，民族强盛了，但愿后人能够据此找到水源，复兴龙虎寨。
萌秀激动得脸色通红：“这么说咱们龙虎寨村中央那块‘无水碑’下面恰恰是水源所在？”
“没错！”
嗷……小虎和国学抱在一起，萌秀和如蕾抱在一起。他们喊着，跳着，全然不顾地上的泥水溅满了全身。
萌国跺着脚说：“你们也抱抱我呀！”
3
这个洞果然叫龙虎洞。
几个小伙伴平静下来，仍然看不够似的，一遍遍扫视着龙虎洞。
虽然暗河和藏宝洞都不存在，但是关于龙虎寨最大的机密他们已经破解，他们圆满完成了自己的探险任务。
他们巴不得把自己的探险成果，特别是关于水源的消息，马上告诉老师，告诉家长，告诉老支书，可他们为了防止被电信公司监测到位置，不仅把手机卸了电话卡，还都统一藏在了猎户座。
走，马上回猎户座，给所有该报告的人打电话。
小虎说：“我先进来的，我第一个走，国学你最后走。估计萌国爬绳索和上树一样，需要上边有人拉，下边有人托。”
当小虎的脑袋即将钻出洞口时，他看到洞口外面站着一个人，是地质勘探队的王一飞。小虎正要同他打招呼，王一飞背在身后的右手突然扬起来，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恶狠狠地呵斥小虎：“不许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
“老老实实地在里面等着。”王一飞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后面几个人见小虎不动了，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可又听不清说的什么，非常着急。
“你到底要干什么？”小虎已经明白了一些，气愤地质问。
王一飞嬉皮笑脸地说：“你们进了龙虎洞是不是？里面金银财宝一定堆积如山吧？”
“胡说八道，里面除了泥和水，什么都没有。”
“骗鬼呢！”王一飞蹲下来，把匕首在小虎眼前比画了几下，“不过你们这群熊孩子还真不简单，人们找了几百年的藏宝洞，居然被你们找到了。”
小虎并不惧怕王一飞，可是他现在这样的姿势，不能一下子蹿出去，这就让王一飞手里的匕首有了威慑力。
洞里面，国学判定遇到了意外情况。他让萌秀、如蕾和萌国退到后面去，自己也抓住了绳索。小虎感觉到国学也要上，于是两条腿一蜷，用膝盖夹住绳子，这样国学可以上得离洞口更近一些，可以听清楚洞外的人在说什么。
王一飞再次警告小虎：“老实待着，等我们老大带人来了，搬走了金银财宝，就放你们回家。”
这些话，国学在里面听到了。
萌秀问：“小虎遇到什么了？”
国学回头告诉他们：“盗墓贼。”
只听小虎又说：“里面真的没有金银财宝。”
王一飞有几分得意：“没有金银财宝你们来这儿干什么，你们冒着差点儿被豹子伤害的危险来干什么？别耍小聪明，我跟踪你们好几天了。”
这时，王一飞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我也跟踪你好几天了！”
声音中虽然还有几分童声，但是充满了威严。
王一飞扭头一看，一位少年猎人正端着猎枪对着他。
“归海！”小虎激动地喊了一声，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天就是你吓走了豹子？”王一飞战战兢兢地问少年猎人。
“还能是你？”
王一飞又得意起来：“你枪法不行，那么大的豹子都打不中。”
少年猎人说：“那是因为我只是想吓跑它，并没有真的朝它身上打，猎获国家保护动物犯法，我现在打你绝对没有问题。要不要试试？”
王一飞马上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十分可笑。趁着少年猎人降伏王一飞的机会，小虎钻了出来，国学也钻了出来。
国学一看眼前这局面，说了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话音刚落，岭上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挟弹公子，又在其后。”
五个男子从岭上走下来，为首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衣裤，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就是脸上有一道疤。
疤脸拿一把手枪，后面四个人手里都拿着大团的尼龙绳，看来是要把几个孩子捆起来。
小虎愣住了：“你们都是盗墓贼？”
疤脸笑了笑：“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小伙子，我们只是文物爱好者。”说完，他又扭头望着国学：“文学修养不错，小伙子。你将来也可以和我们一起搞文物的。”
国学呸了一声：“无耻！”
王一飞又神气了：“怎么跟我们老大说话呢，活得不耐烦了！”
疤脸把手中的枪对准了少年猎人：“小伙子，这几天你全心全意地保护着你的伙伴们，现在你也不愿意让他们受到伤害吧？再说，你一支枪，总不能同时对准我们六个人吧？所以，我建议你还是配合我们。”
国学递给少年猎人一个眼色，他收起了枪。
这时，森林上空似乎飞过一只大鸟。盗墓贼中有人惊呼一声：“无人机！”
疤脸有些紧张，他知道一旦被无人机追踪拍照，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了。他举起手枪，想把无人机打下来。结果连开两枪，根本打不到无人机。他命令王一飞：“用他的猎枪打！”
王一飞从少年猎人手里夺过猎枪，举起来，连扣扳机，可枪就是不响。这时，无人机已经发现了他们，悬浮在头顶上。疤脸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撤！
国学和小虎一同上前，和少年猎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第八章
1
萌秀他们三个也出来了。
刚才的对话他们听到了。知道龙归海就是那个几天来一直在保护他们的神秘的持枪人。
一出来他们就异口同声高喊：谢谢归海哥！
少年猎人叫龙归海，是龙虎寨老猎人龙进山的孙子，比国学和萌秀大两岁。因为从小失去父母，跟着爷爷长大。归海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上学，小学毕业就辍学了。有时跟着爷爷上山采药，有时跟着堂兄外出做个小生意，据说还跑到沧州学过武术。小虎问他：“猎枪是你爷爷的吧？”
“是。”
“你在枪上动了什么手脚，只有你能打响，别人打不响？”
“什么手脚也没动，是因为只有一颗子弹，昨天已经用来吓唬豹子了。今天让我打，我也打不响了。”
大家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
“归海哥哥，”如蕾甜甜地叫了一声，“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我是和你们同时出发的，只不过跟在你们后面。”
“是吗？”萌秀说，“我们怎么就没有发现你呢？”
归海挠了挠头皮：“说明你们反跟踪能力还不够强呗。”
如蕾又叫了一声归海哥哥，她还是纳闷，怎么一出发就会被归海发现呢？归海有些难为情。他吞吞吐吐地说：“我非常愿意和你们一块玩，可我……我不愿意上学，特别是作文又不好，怕你们不接受我。我有时候就偷偷跟着你们，听你们说话。”
国学和小虎几乎同时捅了归海一拳：“我们都愿意和你在一起。”
萌秀说：“今后咱们就在一起了。”
萌国说：“对，咱们在一起。”
大家又笑起来。萌国说：“笑什么，这一次我和各位哥哥姐姐学到了很多优点，我和归海哥哥一样，真的愿意和你们在一起。”
接下来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疤脸那伙人不敢回来了，即使回来了，里面也确实没有什么金银财宝。于是，他们把洞口简单伪装了一下，一块去猎户座取出手机，装上电话卡，分别给家里打了电话。然后准备吃过晚餐后，连夜赶回龙虎寨。谁知晚餐刚刚吃了一半，国学的手机响了，是老支书打来的。老支书说听了国学他们的发现之后，马上向乡政府做了汇报，乡政府向县政府做了汇报。县政府很重视，让跟孩子们商量商量，能不能晚回来一天？明天协调几个有关部门的领导和专家过来，由孩子们带着看看龙虎洞，然后再一起回去。如果国学他们同意这个安排，马上派无人机给他们送晚餐，再送一顶帐篷过来。请国学他们商量一下，尽快回话。其实国学接听电话的时候，大家也都听见了，没等国学复述老支书的话，大家都表示同意。国学随即回复了老支书。老支书说马上安排，并一再嘱咐千万不要再关手机了。
国学刚刚挂断老支书的电话，如蕾的爸爸给如蕾的电话打过来了。爸爸说知道孩子们肯定会同意晚回一天的，所以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菜不是从饭店里买的，都是家长们自己做的。每个家庭都炒了一个孩子最爱吃的菜，老支书替龙爷爷给归海炒了一道菜。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随时来电话。
如蕾说：“谢谢爸爸！”
国学问：“那咱们摆上的这些东西还继续吃吗？”
小虎说：“马上热菜就来了，当然不吃了！”他提议让大家猜猜每家做的什么菜。如蕾说她家肯定给她做的是西红柿炒鸡蛋。萌国说他喜欢吃芹菜炒肉，姐姐喜欢吃鸡蛋羹，不知道妈妈偏向谁。小虎猜京酱肉丝，国学猜的葱爆羊肉，只有归海不吭声。
萌国问：“归海哥哥你呢？”
归海低下了头：“老支书给我做什么，都是我最爱吃的。”
归海眼里转动着泪花。
2
最多半个小时，无人机已经精确地飞到猎户座上空，悬停在一米半的高度。他们摘下悬挂在无人机上的大纸箱，无人机又飞走了。打开纸箱，一股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迅速散发到蜈蚣岭上。
菜和大家猜的完全一样，最开心的是萌秀和萌国，妈妈做了两道菜，芹菜炒肉和鸡蛋羹都有。最后打开的是归海的。刚才归海的泪花还在眼眶里，这会儿看到菜，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国学说：“归海，不喜欢吃也没事，咱们不是谁家做的菜谁吃，大家一块吃，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归海抬起头：“不是你想的那样！老支书做的是我最爱吃的豆芽炒肉。刚才大家都猜只有我没猜，我是觉得豆芽不是说发就能发出来的……老支书为找豆芽肯定费了许多事。”
连归海都有最爱吃的菜，大家非常开心。
主食是葱花饼，虽然不知道是谁家做的，但是大家都爱吃。最让孩子们感动的是，家长们还送来两暖瓶绿豆汤，这几天他们可是连温水都没有喝过。
他们边吃边说，边说边笑。
归海说：“这无人机真厉害，它怎么就能准确知道咱们在哪呢？”
“卫星定位。”国学说。
“卫星定位？”归海抬起头仰望着深邃的夜空，久久不语。
如蕾打断了他的思索：“归海哥哥，你知道在没有弄明白你是谁之前，我们管你叫什么吗？”
归海笑着摇了摇头。
“神秘的持枪人。”萌国大声说。
小虎问：“归海，你又能跟踪，又能反跟踪，为什么下大雨的夜里，萌国发现了你，你却没有发现萌国呢？”
“谁说我没有发现他？一出龙虎寨我就看见他了。他在灌木丛后面撒尿我都看见了。”
“是这样啊！”小虎喊了一声。
萌国一直以为他看见了持枪人，而持枪人没有看见他。现在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归海哥哥的眼里。他擦了一下吃得油光的嘴唇，有点儿气馁。归海注意到了萌国的情绪，认真地说：“我最佩服的就是萌国。我以为我能跟踪到你们就不错了，结果一个八岁的孩子也能跟踪到你们。”
萌秀说：“归海哥哥，你表扬萌国，却把我们的智商都贬低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如蕾一再要归海多吃点儿，这个善良的小姑娘觉得归海一个人，只带了几瓶矿泉水，连饼干都没有，还要保护他们，太不容易了。归海说：“习惯了。再说，山里不是还有那么多野果子嘛，哪有猎人在山里饿肚子的。”
萌国兴奋了：“归海哥哥，哪些野果子可以吃？你现在带我去看看可以吗？”
归海向四周看了看：“天太晚了，看不见果子了。找个机会，咱们白天再来一次，我专门带你摘野果子。”
如蕾第一个举手：“我也参加。”
丰盛的晚餐结束后，他们才去打开新的帐篷。哇，居然是红色的。
小虎说：“这也太显眼了吧？”
萌秀和如蕾异口同声：“我们不再保密了。”
国学说：“新帐篷给归海。”
归海说：“好的，我在你们外面，负责警戒。”
待红色帐篷支好，萌国问了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归海哥哥，豹子不会再来了吧？”
归海告诉他们放心吧，不会再来了。那只豹子是金钱豹的亚种，学名叫华北豹，听爷爷说，刚解放的时候这一带多得很，人们经常可以看到豹子，后来渐渐绝迹了。这几年生态环境好些了，在太行山西部又发现了金钱豹，有人说太行山东部也发现过，但一直没有真凭实据。你们其实挺幸运的，亲眼看见消失了多年的金钱豹，这也应该是你们探险的收获呢。那天豹子被枪声吓了一跳，肯定跑了，蜈蚣岭不会再有第二只了。另外，金钱豹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确实是你们上树的举动引起了它的好奇。如果它真的想攻击你们，上树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因为没有什么动物比金钱豹更善于上树。
萌国敬佩得不得了：“归海哥哥，你懂得真多。”
国学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各有各的专长。归海其实你知识面挺宽的，而且你懂得许多知识我们都不懂，千万不要再因为你只是作文不好而自卑。”
小虎调侃说：“你多讲点儿现代汉语，归海就不自卑了。”
3
上午十点半左右，老支书、李所长带着好几个领导和专家赶过来了。
蜈蚣岭上废弃的小路，汽车是开不进来的，县公安局派了几辆挎斗摩托，把领导和专家们载进来。同时载来的，还有一个铝制的可以伸缩的梯子。
老支书给孩子们介绍：有市文物局的刘局长，省地质勘探队的吴工，县旅游局的牛局长，林业局的王局长，乡政府的贺乡长，县广播电视台的记者，乡政府的教育助理，等等。在介绍到吴工的时候，老支书注意到了孩子们惊诧的表情。他说：“吴工也不知道那个王一飞是盗墓团伙的。前几天吴工请假回去两天，他坚持一个人留下，吴工还夸他敬业呢。”
吴工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教训，教训哪！”
李所长笑着对孩子们说：“你们放心吧，无人机已经录下了盗墓团伙清晰的图像，他们跑不掉的。”
孩子们放了心，兴高采烈地带着领导和专家们去龙虎洞的洞口。李所长先把梯子放下去，当一行人陆续进入龙虎洞的时候，和孩子们一样被这壮观的天然石洞惊呆了。他们毫不犹豫地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走了下去。
国学发现大人们虽然也很兴奋，但是没有一个人像他们那样又跳又笑。特别是文物局刘局长，表情凝重，脚步轻缓，好像生怕惊扰了这里的一切。国学顿时明白，报纸上经常说“敬畏”，这肯定就是敬畏，敬畏先人，敬畏历史，敬畏自然。今天要把敬畏写到日记里。
他们走到有字的石壁前。因为昨天孩子们已经把石壁擦拭干净，所以刘局长很容易便读了出来，然后又给大家解释了一番。
他说：“老支书啊，如果经过验证，洞里的记载属实，那可比发现了金银财宝还珍贵呀。发现的是水呀，是能延续龙虎寨命脉，滋养龙虎寨人生命的水呀！”
老支书激动得嘴唇哆嗦，半晌才说：“这个道理我懂。小时候听老人讲古，说是有一年发大水，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逃到了同一棵树上，富人带了一兜子金银财宝，穷人带了几个窝窝头。富人要拿金子换穷人的窝窝头，穷人还不换。水能救龙虎寨，金银财宝救不了！”
大家会意地笑了。
国学说：“刘局长，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敌人攻打龙虎寨，龙虎寨的人疏散出去了，又堵死了井口，立起‘无水碑’迷惑敌人。那等战争结束，再回来打开井口不就行了，为什么就再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呢？”
“问得好。”刘局长点了点头，“你看这碑文—我们姑且称为碑文吧，碑文中说‘掩井焚寨，以绝贼念’，他们不仅堵上了井口，立了‘无水碑’，而且放火烧了龙虎寨，让敌人断了利用龙虎寨屯兵的念想。龙虎寨地下的灰烬，我们曾经以为是被敌人放火烧的，或是村寨失火烧的，现在看来，是龙虎寨军民在撤走时，刻意点火烧的。换句话说，他们下决心撤出去的时候，就没有打算再回来。他们走得很仓促，村子里那块‘无水碑’，我上次来龙虎寨就注意到了，是利用一块现成的石碑，把原来的字磨掉，又刻上去的。，只有台阶是人工加工过的，还那么粗糙。”刘局长顿了顿，接着说：“出走的人即使想回来，也很难做到。自从西晋八王之乱，我们这一带就没有安宁过。听说你爱学习文言文，一定知道‘千里无烟爨之气，华夏无冠带之人’这两句话，当地人差不多都被杀了，没有被杀的，也逃到南方去了。明朝初年有过一次大规模移民，‘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当然不都是山西迁来的，全国各地都有。为什么移民呢？因为没有人烟了。我们全市今天五县一区这个范围，明朝初年只剩了不到一万人。所以，历史上因为战乱逃走的，基本上都没有能够回来。”
不仅孩子们听得全神贯注，大人们也陷入沉思。
刘局长一脸赞叹的神情：“这一篇碑文太重要了，既有现实意义，又有历史意义。谢谢你们，孩子们。珍惜我们的和平生活吧！”
吴工招呼：“走，去看看钟乳石。”
大家依旧轻轻走过去。那洁白的颜色，那生动的造型，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啧啧赞叹。
吴工看得尤为仔细。看过之后，特别是看过钟乳石滴水的情况之后，他认为暗河应该还是有的。否则那样不停地滴了几百万年了，怎么可能只积存下脚面深的水呢？肯定是从缝隙中渗走了。问题在于像龙虎洞这样的地质构造，在蜈蚣岭有几个，如果只有这一个，即使有暗河，也没有多少水。若想确定暗河的情况，还有待于进一步勘查。
刘局长说：“不管你们怎么勘查，龙虎洞从现在开始，由文物局接管了。”
笑过之后，县旅游局的牛局长问林业局王局长：“这么好的溶洞资源，这么漂亮的钟乳石，在太行山东部还真是不多见，除去邢台临城的崆山白云洞之外，还没有听说哪里发现过，不开发旅游太可惜了。王局长，给个通行证吧？”
王局长很认真地回答：“这是保护区，我还真做不了主。现在只是允许龙虎寨本村的人进来采点儿蘑菇，挖点儿野菜，其他人一律不许随便进入。咱们一块向上级反映吧。”
出了龙虎洞，大家又一起来到猎户座，查看孩子们发现的结冰的洞。领导和专家们轮流把手伸进洞隙深处，果然有冰。盛夏酷暑，洞里居然结冰，一时间，感到比钟乳石更加神奇。
吴工解释说：“此前有过这方面的报道，在承德平泉市就发现过，至今未有明确结论。但不论原因是什么，这一发现对于研究蜈蚣岭一带的气候变化，肯定是非常有意义的。”说着，他指了指东面那高出一头的格外茂盛的林带，问孩子们：“你们曾经怀疑暗河在那里，是吧？”
孩子们一齐点头。
吴工从挎包里取出一张图纸，铺在草地上。孩子们围了上去。
吴工说：“这是蜈蚣岭森林的卫星图片。那一条颜色较深的带状区域，就是你们曾经以为是暗河所在的区域。你们的判断并不完全错误，这是两千多年前的大河故道。那里地层中含水量比较高，因此树木也格外茂盛。”
太厉害了！孩子们心中暗暗赞叹。
看着孩子们向往的神情，吴工说：“你们的探索精神值得肯定，你们破解了近千年的一个谜，解决了龙虎寨的饮水问题，是了不起的贡献。但是，你们用竹竿勘探暗河的时候，根据卫星图片早已有了科学的分析结果了。现在你们的任务是学习，通过学习，掌握更多的科学知识，才能去破解更多更难的科学难题。”
孩子们由衷地点着头。
4
龙虎寨村口，六个孩子的家长都在翘首以待。
孩子们终于回来了。
母亲们都在哭，父亲们都在笑。
只有龙爷爷抱住归海，笑脸上挂着泪水，说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爷爷小声对归海说：“骗我去城里找你堂哥，我一看猎枪没有了，就知道你去哪儿了。今后再有这类事情，和爷爷讲实话，爷爷不仅支持你，还会替你保密的。”
“再不让爷爷操心了。”归海死死地抱着爷爷。
龙爷爷接过猎枪问：“那颗子弹也被你拿走了吧？”
归海点了点头。
小虎说：“龙爷爷，要是没有那颗子弹，我们就被豹子吓掉魂了。”
龙爷爷双手托着那支擦得纤尘皆无的猎枪走向李所长：“这其实是一支汉阳造步枪，是大军南下时，为支援地方武装，送给龙虎寨民兵的。新中国成立前夕，我是龙虎寨的民兵队队长，协助解放军剿匪时，用它打死过一个土匪头子。一九五二年蜈蚣岭森林里狼群成灾，政府号召打狼，我又用它消灭过五只狼。政府给我发了奖状。后来政府收枪，我要上交，政府说我这是一支功勋枪，有特殊意义，允许我留下来。还特意给我留了一颗子弹做纪念。如今，我拿不动了，孩子也没有资格拿它。趁着今天它又做了一件好事，我把枪交给政府吧。”
李所长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老支书对他说：“你先代表政府收下，将来要建村史馆，这杆枪肯定要陈列在村史馆的。”
李所长收下枪，对归海说：“小伙子，你家的枪是政府作为奖励，留给你爷爷做纪念的。你私自拿出去是违法的，考虑到你年纪还小，不是成年人，另外拿枪不仅没有干坏事，而且干了件好事，所以免予处罚。”
乡政府的教育助理说：“不仅免予处罚，而且和其他探险队员一样表彰。”
在大家的掌声中，归海红着脸对爷爷说：“爷爷，我还想去上学。”
老支书在旁边说：“这就对了！这么聪明勇敢的孩子，不上学太可惜了。我已经和你爷爷商量过了，暑假开学就送你去学校。”
“是。”归海声音不大，但看得出非常真诚，非常爽快。
孩子们嗷一声围住了归海：“你上了学，咱们更可以在一起了。”
老支书招呼大家：“有话后面再说，咱们现在一块去无水碑。”
原来，在龙虎洞亲眼看到碑文，并且亲耳听到专家们对碑文的评价之后，老支书已经给村里打了电话。听到消息的龙虎寨村民们立即沸腾了，他们一天也不愿意等，一会儿也不愿意等，立即从县城雇来吊车，验证龙虎洞里的记载。老支书带着大家赶到时，全村的人几乎都在无水碑这儿了。
县广播电视台的记者也赶来了。
石碑被吊开了，三层基座，只剩最下面一层的两块石板，青石砌成的井口已经露出来了。
老支书虑事周全，他知道如果真的有井，井里又真的有水，对龙虎寨，对龙虎寨的每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因此，让所有人从四个方向排成四队，等井口完全露出后，按顺序参观水井，避免一齐拥过来，弄不好有人掉入井中。但是，在所有人之前，探险队的孩子们优先观看。
最后两块石板也被吊走了。老支书挥了挥手，孩子们走向井口。萌秀把弟弟搂在怀里，六个人站到井沿上，弯腰向井里望去。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水位只有两人来深，平静的水面上，映照出龙虎寨的蓝天白云，映照出孩子们甜蜜的笑容。
孩子们自觉地看了一眼就赶紧离开了。排在四面的村民陆续向前。
等人们都看过一遍，老支书说：“我提个建议，咱们打上第一桶水，让村里年岁最大的老人龙进山先喝一口，怎么样？”
村民们用掌声表示赞成。老支书提前准备了一个白铁水桶，拴上了麻绳。然后笑着说：“今天我也搞点儿特权，这第一桶水由我来打。”
他非常利索地从井里打上一桶水。有人递了一个茶杯给龙爷爷，龙爷爷舀起一杯水，先喝下一口品了品，然后一口气喝完一杯井水，闭上眼睛又睁开：“真甜哪！”
老支书邀请领导们讲话，领导们推选旅游局刘局长代表大家说几句。刘局长首先表扬孩子们不仅破解了一个历史谜题，而且引出了一个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故事。他说：“古时候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们龙虎寨是此地无水一千年。先人们为迷惑敌人立了这样一块碑，确实把敌人骗了，同时也把后人骗了。但是，先人们虽然烧了寨子堵了水井，他们还是期盼着有一天国家安宁了，后人能够复兴龙虎寨。所以立起无水碑的同时，也留下了破解谜题的钥匙。没有想到近千年之后，这把钥匙被几个孩子找到了。”听了刘局长的话，全村人一起朝着孩子们鼓起掌来。
孩子们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特别是归海努力往后面躲，只有萌国使劲往前挤。
刘局长还表示一定帮助龙虎寨把旅游发展起来。过去的主要制约因素是缺水，现在水的问题解决了。这样一个千年古寨，又有这么传奇的故事，一定能把旅游产业做好，通过发展旅游，致富村民。他已经和老支书沟通过了，先把那些保存较好的寨门、寨墙修复起来，再建个碑亭，把无水碑保护起来。当然，还有孩子们这一次发现的龙虎洞，和林业部门协商一下，看看怎样在不影响森林保护的前提下，作为旅游景点对外开放。
老支书把一双大手都拍红了。最后，他大喊一声：“市上、县上还有乡里的领导们，这些年为解决龙虎寨吃水问题，给各级政府添了许多麻烦。我老汉代表龙虎寨的全体乡亲，感谢政府关怀！请领导们给各级政府带个话，龙虎寨今后再也不为吃水给政府添麻烦了！”
老支书弯下腰深深鞠了一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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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县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中报道《六少年结伴探险找水，意外揭开千年秘密》。报道最后是六个孩子排成一队，国学代表“生命之源”探险队接受采访，记者让他谈谈对于探险找水的感受。只见小虎咬耳朵似的悄悄对国学说了一句什么，国学用肩膀轻轻扛了他一下。只有国学自己听到小虎说的是“请讲现代汉语”。
毕竟是第一次接受电视采访，国学多少显得有点儿腼腆。但说过两句之后，就自然了。他说：
“我们这次探险很危险，这种背着学校和家长的探险活动不可取，小朋友们千万不要向我们学习。作为中小学生，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我们所谓的探险，对于现代科学技术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多学习些知识吧。对于这次的意外发现，我们刻骨铭心感受是：没有水就没有生命，没有水人类就无法生存。我们一定要保护自然资源，保护绿水青山，也就是保护我们自己，保护我们的家园。”
六个孩子一齐说：“欢迎大家来龙虎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