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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想象与现实 启迪创作和阅读

2022-04-12

十月·少年文学 2022年1期

本期话题:

在儿童文学创作的百花园中,少年小说始终是一个有点儿特殊的存在。因为目标读者是思想更加成熟的青少年,少年小说作品在思想主题、情节架构和艺术表现方面与传统儿童文学作品相比必然有着明显差异。但令人遗憾的是,目前关于少年小说的创作和研究还远远不够。您认为少年小说最大的特质是什么?在内容取材方面应该如何把握尺度?如何建立少年小说的评价标准?

谈谈文学

翌 平

儿童文学作家

谈及文学,如果在有限文字里只能谈一个要点,我认为“有人味”是核心。回味文学史上的经典作品,最能引起读者内心共振的无不是对人这一物种全维的内向开掘,作者的最基本面就是热爱人类。怀有敬畏与爱意写人,是所有文学正确的书写方式。儿童文学、少年文学道理相同,只是把未成年的个体当成珍爱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去热爱,平等地观察和感觉他们的生命脉动。为能做到这一点,还需将自己变成他们中的一员,这也就是常说的“儿童本位”。

为什么现在很多儿童文学作品读起来很套路,根本原因就是出发点的偏误。有些作品可以称为“儿童参与式”文学,它们邀请少年儿童角色友情出演,旨在表达作者的想法和意义,而非在现实生活中呈现未成年人的生命状态及精神活性;也有的将生活中的某些社会问题,如霸凌、性、歧视、阶层差异等上升成“话题”,打造话题文学;或以“残酷现实”名义书写“揭黑文学”,将某些以沉代重的成人感受灌输给未成年人,而不是将未成年人作为主体,描写他们在与这个不够理想的世界的触碰中所迸发出的人的光彩;还有用儿童文学的观念、意义去写儿童的“概念式写作”,记录自家孩子琐碎生活的“记账体写作”等等。

关于儿童文学作家的“儿童本位”也可以概括为两点:推己及人,感同身受。也就是用对待自己和自己亲人的方式去感受其他的孩子,接纳和理解他们的想法与看法,这是写作的前提。其次就是注目与凝视,作品表达一种态度:虽然无法改变世界,但至少我会与你同在。

少年小说创作的特质

刘 东

儿童文学作家

少年小说的创作,显然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的一些原因,恰好可以回答另外一个问题:少年小说最大的特质是什么。在我看来,少年小说最大的特质,就是其复杂性与多变性,或者称多样性。某种角度上说,这种所谓复杂性与多样性,甚至不逊于成人小说所要面对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如果把一个成年人比喻成一枚躺倒的硬币,他的两面性(多面性)的主体呈现已经相对稳定;而一个少年就好似一枚正在旋转的硬币,变化是常态,不确定是唯一的确定。此外,一个人进入少年阶段,他的社会属性也无可避免地日益突显。而我们的社会生活和社会结构,正处于一个空前复杂多样多变的时代。这一切都在客观上,造成了少年小说创作的某种难度。

少年小说创作在内容取材方面,不可避免地会触碰到一些敏感的问题和内容,如何既能直面这些问题和内容,又能始终保持少年小说的少年视角?保持少年小说的儿童文学属性?从技术层面上讲,这问题有些复杂。但正所谓大道至简,最根本的解决之道却非常简单明了,那就是不断提高创作者的创作能力!

要使少年小说的创作摆脱眼下的局面,建立相对公正客观准确的少年小说评价标准是当务之急。评价标准无非是两条:市场标准和文学标准。市场标准有赖于市场的培育、引导,甚至是整个社会和教育环境、理念的改变和进步。而文学标准则有赖于我们的文学评论体系,我们的文学评价奖励机制,能够直面少年小说的复杂性和创作难度,对少年小说给予更多的关注和重视。

在少年触碰世界之时

顾 抒

儿童文学作家

我不是儿童文学理论家,只能基于自己的创作谈一点浅见。

与儿童相比,少年渐渐远离纯然的自我,开始了和外部世界的交手。他们的目光从自己、父母与身边的一朵花、一棵小草慢慢移向他人和真实社会,锐利的触角不断向外探索,疼痛是不可避免的代价,但长大成人的美好会最终补偿这份艰辛。

在我看来,少年小说最大的特质是主人公与整个世界的碰撞,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所获得的成长体验,其中可能包括对于世界和人性的或明或暗的种种感受,以及不会磨灭的爱与勇气。

少年小说的取材尺度就在于尚未褪去的儿童性。哪怕主人公是个少年,但小说持有的是完全的儿童或成人视角,也不算是少年小说。必须从少年的眼睛看出去,比如《战马》。《弗尔佩斯夫人幸福的夏天》围绕家庭教师和童年生活展开,显然是儿童小说,《笑面人》也是如此。苏童的少年故事比如《城北地带》则更难以界定,视角在转换,时而来自少年,时而来自成人。《哈利波特》开始是儿童小说,但故事在发展中,一步步靠近了少年小说。

评价标准是最难判断的。但我想,在少年触碰世界之时,无论作者展示出的是哪一面,最终能够留下对成长的思考,而不仅是单一的刺激,留下人生的爱、记忆与少年所能给予世界的想象力与骁勇,而不仅是廉价的眼泪,这是最重要的。

少年小说仍需突围

陈 曦

儿童文学作家、评论家

少年小说作为儿童文学版图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兼具两大功能,其一是涉渡,其二为拔升。优秀的少年小说一方面承续着儿童文学的纯粹内旨,一方面又要在问题意识与意蕴表达上洞开维度。少年小说的主人公与主要目标读者都是少年,处于个体的人在生理与心理交叠巨变的重要阶段。文学作品必须直面这一阶段复杂的裂变方向,借由个体向内引申为一代人的心理嬗变过程,向外延展为对时代特点乃至社会问题的追探。在这个意义上,少年小说实际上涉渡了儿童到成人的心理与思想,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成长历程;同时也在儿童文学的表意与少年儿童的理解力、思考力上进行了同向拔升,其表现为问题意识更为强烈。

从程玮的《少女的红发卡》、殷健灵的《纯真记事簿》,到王璐琪的《十四岁很美》,会发现让读者念念不忘的少年小说都有着“困惑——呐喊——沉思”的感受过程,其原因就在于对“问题”敏锐的察觉、把握,再借助情节的张力以深度探讨。优秀的少年小说一定是把儿童视角把握得炉火纯青的,因为儿童视角天然的“去遮蔽化”,所以在面对被成人世界有意无意忽视的“细枝末节”时,往往有着震撼人心的取景。由此,少年小说不但能够深度反映青黄不接的少年所面临的问题,也能够由其处境或抉择反映出成人世界乃至时代的问题。

同时,少年小说也提供了一个别样的角度去书写宏大命题,尤其是在主题出版热潮之下,少年小说最应承担起反映时代特点,弘扬时代精神的重任。在这条道路上,创作者们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