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党和中国革命事业从挫折走向胜利的伟大转折
2022-04-12宋键
宋键
长征,特指1934年10月至1936年10月,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工农红军四大主力——中央红军(后恢复为红一方面军),红二、红六军团(后改编为红二方面军),红四方面军和红25军,在国民党反动军队不断“围剿”、革命严重受挫的情况下,先后从长江中下游两岸的革命根据地撤离,向陕甘地区行进的战略大转移。
2016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大会上指出,长征“实现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事业从挫折走向胜利的伟大转折,开启了中国共产党为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而斗争的新的伟大进军”。
漫漫征途,中国共产党是如何领导红军在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实现了从挫折走向胜利的伟大转折?
军事态势:
彻底擺脱了敌人围追堵截
各路红军主力长征前,国共两党军事斗争的局势已发生严重逆转。为消灭在土地革命中悄然壮大的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红军,在新军阀混战中胜出的国民党蒋介石集团,先后纠集上百万军队,对共产党艰辛创建的十几个根据地反复“围剿”。红军主力从根据地转移后,敌人又组织数十倍兵力对红军进行“追剿”,欲将红色革命力量彻底消灭。
对于中央红军长征途中的艰难处境,毛泽东有过生动描绘,“十二个月光阴中间,天上每日几十架飞机侦察轰炸,地下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路上遇着说不尽的艰难险阻”。
长征中,对敌军事斗争异常艰苦残酷,红军面临生死考验。
从战斗历程看,国民党调集军队的规模史无前例,装备水平比红军高出多个等级。除国民党中央军薛岳率吴奇伟、周浑元两个纵队约10万兵力对中央红军穷追不舍外,蒋介石先后督令粤军、湘军、桂军、黔军、川军、滇军、川康军等地方军阀数十万兵力,沿途设下条条封锁线,精心布置重重包围圈,企图凭借道道关隘天险,将红军将士赶尽杀绝。
长征途中,中央红军血战湘江、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红25军鏖战独树镇;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攻占土门,勇克包座,血战百丈关;红二、红六军团转战乌蒙山。两年间,四路红军主力共进行了各种战役战斗600余次,其中师以上规模的战斗战役120多次。面对十几倍甚至数十倍于己的追兵阻敌,红军将士浴血苦战,在绝境处求生存,于危险中谋发展。军事战斗之频繁与惨烈,在世界军事史上都绝无仅有。
从牺牲代价看,红军将士在军事斗争中付出沉重代价,牺牲巨大。为中央红军探路并作掩护的两支部队中,7000人左右的红七军团,1934年7月以北上抗日先遣队名义,经福建至闽浙皖赣转战数月,几近全军覆没;红六军团1934年7月西征出发时9700余人,三个月后与红三军在贵州木黄会师时只剩3000人。中央红军1934年10月出发时人数为8.6万,1935年先期到达陕北的仅有7000余人;红二、红六军团1935年11月出发时1.7万余人,到陕北时只有1.1万人;红四方面军1935年3月底出发时8万多人,到达甘肃会宁时仅有1.5万余人;红25军1934年11月出发时2900余人,途中先后与30多个团的敌军恶战,虽成功创建鄂豫陕革命根据地,并有效补充兵员,到陕北永坪会师时也才3700人。据统计,长征中红军将士共牺牲20余万人,其中营级以上干部430余人,军级将领有寻淮洲、邓萍、方志敏、刘畴西、吴焕先、曾中生、罗南辉等10多位。
频繁残酷的军事斗争造成了严重减员,但千锤百炼后的红军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成功实现了军事态势上由被动挨打到主动出击的伟大转折。
长征中,各路红军主力先后六次会师,即木黄会师、永坪会师、懋功会师、甘泉会师、甘孜会师和会宁、将台堡大会师,结束了土地革命根据地时期分散、单薄、被分割包围的各自为战状态,有效地进行了战略力量的优化、重组和整编。
尤为关键的是,长征确立了毛泽东军事思想在红军中的指导地位,从而成功实现了三个重要转变:战略指导上,由消极防御到积极防御转变;作战原则上,由速战速决向顽强持久,由阵地战、堡垒战向运动战、歼灭战转变;作战指挥上,由教条僵化向机动灵活转变。长征后,党中央实现了对全党全军集中统一的军事指挥,红军协同作战能力明显提高,一改过去被动挨打的局面。主力红军由星散各根据地到集聚陕甘宁,拥有军事行动的战略主动权,先后发起东征、西征和山城堡战役,建立和发展起稳固的革命大本营,蒋介石反动集团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军事进攻。
自此,中国共产党带领红军涅槃重生,中国革命事业转危为安。
政治战略:
顺利完成了战略转变
长征途中,在中日民族矛盾日益尖锐且上升为当时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重大历史关头,中国共产党敏锐、准确地从战略上认识、分析和判断这一历史契机,成功将“北上抗日”这一长征初期的策略性口号转化为实质性战略方针,顺利将革命大本营从东南转移到西北,出色地实现了政治战略上由国内土地革命斗争向抗日民族解放斗争的转变。
两年里,各路红军主力长征纵横14个省(按当年区划统计,下同),总计行程6.5万余里,横跨大半个中国。其中,中央红军历时一年,走过11个省,里程2.5万里,翻越高山20多座,渡过大江大河22条;红二、红六军团历时11个月,走过9个省,里程2万余里,翻越高山10余座,渡过大江大河10余条;红四方面军历时一年零七个月,走过4个省,里程1万余里,翻越高山20余座,渡过大江大河5条;红25军历时10个月,走过4个省,里程近1万里,翻越桐柏山、伏牛山、秦岭等高山,渡过渭河、泾河、汭河、葫芦河等河流。漫漫征途的坎坷艰辛,远超世界军事史上其他任何一次劳师远征。
除了险恶的地理条件,极端恶劣的天气、山穷水尽的给养、缺医少药的救治,都给红军带来严重的非战斗减员。在征服空气稀薄、鸟兽绝迹的冰山雪岭,穿越渺无人烟、瘴气横生的沼泽草地时,成千上万的将士长眠雪山之巅,身陷泥潭之底。
川西北的红原县,1960年建县时,周恩来亲自命名为“红原”,意为红军长征走过的草原。据统计,有近万名红军战士陷没在这里的沼泽中。在雪山草地挑战人类生存极限时,被冻坏了手脚的战士不计其数。为果腹充饥,战士们挖野菜、刨树根、煮皮带,甚至将人畜鸟兽粪便中未能完全消化的青稞粒一一挑拣出来,淘洗干净后再次煮食。个中艰辛,非亲历者实难想象和体会。
血火考验,没有击垮这支理想高于天的革命队伍。但何时何处才是红军长征最后的归宿?
为尽快开辟新根据地,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在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中,历经湘鄂西—川黔边—川滇黔—川陕甘—陕甘宁的多次尝试,最终选择陕北作为新大本营,使中国革命重心成功实现了由南向北的转移。
陕北地处中国地理棋盘格局中的西北,与国民党统治中心东南成对角位置,既远离了反动统治的沉重挤压,其经济条件和人口居民条件又有利于共产党积累和壮大力量。共产党高举“北上抗日”的旗帜,以国家和民族利益为重的政治伦理追求,大大提升了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格局,极大增强了共产党在全国民众中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也使得国民党反动军队和地方实力派在“围剿”红军时存在诸多顾忌和社会压力。
長征的胜利,不仅保存了革命力量,而且让共产党找到了革命力量生存发展新的落脚点,找到了革命事业胜利前进新的出发点。从而在政治战略上,成功实现了从国内土地革命战争向抗日民族解放战争的伟大转折。
组织领导:
圆满完成了核心遴选
从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到1935年遵义会议召开,党的主要领导人更换频繁。陈独秀、瞿秋白、李立三、王明等,都没能成为具有高度权威的领导核心,因此党中央也就难以充分发挥凝聚全党人心、集聚全党力量的作用。一个重要原因是,在中国革命中机械教条地运用马克思主义来进行以“左”倾为重要特征的指导。
在长征的革命实践中,在同党内各种错误思想的斗争中,中国共产党顺利完成了领导核心遴选,形成了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这是中国共产党走向成熟的重要标志,也是中国革命事业转危为安的重要保证。
长征前期,党内错误思想集中体现为王明“左”倾教条主义。1931年党的六届四中全会开始了“左”倾教条主义在中共中央的统治,并逐步由国统区中共党组织向各农村革命根据地延伸,导致各革命根据地反“围剿”斗争最终失败。教条主义者对党内持反对意见的同志,一律采用“无情打击,残酷斗争”的惩办主义做法,导致党内极“左”思潮泛滥,政治生态严重恶化。临时中央迁至江西后,就连中央苏区主要创建者毛泽东,也遭到无情排挤,被剥夺了对党和红军的领导指挥权。
长征路上,毛泽东不顾自身处境艰难,屡屡为党和红军的安危进行审时度势的思考与谋划,曾连续九次向中央领导者反复建议,苦口婆心说服他们放弃教条主义错误主张,还成功争取了张闻天、王稼祥等同志的支持。经通道转兵、黎平定计、猴场收权,遵义会议顺利结束了“左”倾教条主义在中央的错误统治,事实上确立了毛泽东在党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开始形成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为后来战胜张国焘的分裂主义,胜利完成长征,打开中国革命新局面奠定了坚实的组织基础。
在长征后期,党内错误思想和行为集中体现为张国焘右倾分裂主义。懋功会师后,张国焘罔顾党的政治纪律,拒不执行党中央决议,意图武力裹挟中央南下;紧接着另立“中央”,分裂党和红军;最后不甘失败,无耻叛逃,给长征中的党和红军制造了建党以来最为严重的分裂危机。
对于张国焘的分裂行动,毛泽东和中共中央从容应对。首先坦诚相待、消除分歧,诚意相邀、达成共识;然后苦心孤诣、顾全大局,并适当让步,推动共同北上;接着临机决断,率军单独北上成功脱险;最后大度相容,极力团结争取,迎来三军大会师。这既成功维护了党和红军的团结,维护了党中央的权威,也在斗争中进一步形成了坚强的领导集体及其核心。
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陈云等都经历了长征的锤炼。他们共同推动了这次化危为机、开创新局的伟大转折,被革命实践锤炼出非凡的政治智慧、丰富的斗争经验和坚韧的意志勇气,共同组成了成熟稳定的中共中央第一代领导集体。特别是毛泽东,他的远见卓识、领导能力、胆魄气度和斗争艺术,在经过千难万险的严峻考验后,得到了全党全军的全面认同和高度推崇。
思想路线:
深刻总结了革命实践
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之日起,就把马克思主义确立为指导思想。1922年,中共二大正式决定加入共产国际,成为它的一个支部,严格执行其一切决议,这为后来唯书唯上思想路线的出现埋下了伏笔。
在领导和团结全国各族人民进行革命的过程中,年幼的中国共产党不可避免地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共产国际指示神圣化和苏联经验绝对化,使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红军和中国革命事业遭受严重挫折。
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主要是由于党内“左”倾教条主义的错误领导和共产国际军事顾问李德的错误指挥。他们呆板地把书本教条搬到革命苏区,丝毫不考虑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抛弃过去几次反“围剿”中行之有效的积极防御方针,推行军事冒险主义方针,导致根据地日益缩小,军力、民力、物力消耗巨大,党中央和各路红军不得不进行战略转移。
长征开始后,广大红军干部和战士从第五次反“围剿”以来屡屡失利中逐步认识到,违背实事求是的精神、排斥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正确领导,是红军不断失利的主要原因。不解决这个关键问题,红军就无法摆脱困境。
遵义会议肯定了毛泽东实事求是的正确指导思想,结束了教条主义者的错误指挥,开始确立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马克思主义正确路线在党中央的领导地位。
随着毛泽东在全党领导地位的形成和巩固,党的主要领导人思想认识发生转变,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在党内得以逐步确立。长征落脚点的不断变迁和选择,就是最好的例证。
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还集中体现在党能独立自主地制定和实施符合中国少数民族地区实际的民族政策。长征途中,各路红军经过近20个少数民族聚居区或杂居区,湖南、广西、贵州、云南、四川、甘肃、宁夏等省的少数民族聚(杂)居区,达红军长征经过地区的一半以上,红四方面军还在川康边藏区转战一年多。当地少数民族群众和上层人士能大力支持和竭力帮助红军长征,主要得益于共产党独立自主制定的正确的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
长征的革命斗争实践,让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共产党人深刻认识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进行革命,必定会遇到很多特殊复杂的困难,仅依靠背诵马列主义教条、照搬他国革命经验是无法解决这些问题的,只有创造性运用马列主义基本原理,结合中国的实际,实事求是、独立自主地解决革命事业前进中的重大问题,才能指引革命取得成功。
毛泽东说,长征一结束,中国革命的新局面就开始了。
编辑/王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