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外婆的日用家当》中黑人女性意识的体现
2022-04-08周晶
周 晶
大连理工大学城市学院 大 连 116600 中 国
引语
爱丽丝·沃克于1944年出生在美国佐治亚州一个贫穷的乡村家庭。尽管家境窘困,兄妹众多,沃克学生时期依旧对知识充满渴于1965年毕业于莎拉劳伦斯学院。1968年开始,沃克陆续在报纸和刊物上发表诗歌,小说和评论文章等,开始崭露头角。作为美国最杰出的黑人女性作家的代表之一,爱丽丝·沃克成功地为女性文学特别是非洲裔美国女性作家代言,并因其创新的写作手法获得到耶鲁等大学巡讲的机会。爱丽丝·沃克作品颇多,但其最重要最成功的作品当属1982年出版的小说《紫色》。这部小说是沃克写作生涯中顶峰,赢得了美国主要的文学奖项,包括普利策奖,国家图书奖和国家图书书评奖。爱丽丝·沃克擅长描写和刻画乡村地区的普通人。作为非洲裔美国作家,沃克尤其擅长审视洞察非裔美国黑人的家庭关系,特别是女性之间的关系。爱丽丝·沃克的许多作品都展现了黑人女性的同情和尊重,并为其发声,唤起黑人女性的意识觉醒,在《外婆的日用家当》这部小说中,这种呼唤尤其热烈且具有代表性。
《外婆的日用家当》被认为是爱丽丝·沃克最杰出的短篇小说,也是美国文学的佳品。小说的背景设置在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南部。故事的情节尤为简单平淡。小说以母亲的第一视角讲述了她和小女儿麦琪迎接多年未归的大女儿迪伊回家的故事。与麦琪的丑陋懦弱相比,大女儿光鲜亮丽,见识广泛,高傲自信。迪伊带着他的男友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向母亲要了一些传统黑人家庭中常见的老物件:搅乳桶的盖子,搅乳棒和一床百纳被。令母亲和妹妹惊讶的是麦琪索要这些老物件并非为了日常所用,而是为了做装饰。在被母亲拒绝后(被子是母亲送给麦琪的结婚礼物),迪伊带着男友坐上汽车扬长而去。这部小说叙述平淡,故事情节简单,但是爱丽丝·沃克运用了黑人作家独特的语言和象征主义的写作手法诠释了20世纪60年代黑人女性的生活状态和女性意识的觉醒。
一、黑人女性意识在美国的发展
美国黑人女性意识发展的阶段有四个阶段。在美国内战之前,由于历史的原因,黑人是以奴隶的后裔以奴隶的身份存在于白人主导的美国社会中。黑人遭受了来自于美国主流社会的歧视和压迫,而黑人女性在遭受种族压迫的同时还要承受来自黑人男性的性别的压迫。(董婉宁,2018)在这种双重压迫下,黑人女性的内心和精神世界完全封闭,女性意识被搁浅和压抑。
美国内战后,奴隶制被废除,黑人女性作为社会的一份子在政治经济和社会地位上有了一定的提升,黑人女性以其特有的勤劳聪慧形象在美国社会掀起了一股黑色浪潮。这一时期,黑人女性意识被唤起,一部分黑人女性作家和社会工作者开始以口笔为武器展开对于黑人女性被压抑的意识的主流社会的直接控诉。黑人女性以全新的视角渴望寻求平等的权利,女性独立意识开始走向成熟。
二十世纪中后期,美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教育方面迅速发展,黑人女性在长期不断地斗争中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这一时期,优秀女性作家势如破竹,黑人女性意识清晰明确,女性意识觉醒已经不局限于平等的地位,而是以宏观的视角从独特的女性角度弘扬黑人文化,不再依附于任何其他文化之下,而是以“黑人文化”作为标签走进世界,推动世界女性意识的发展。(单萍 张锦玲,2006)
二、《外婆的日用家当》小说中黑人女性意识的觉醒
在当时整个西方社会特别是美国“黑色浪潮”,“黑色即为最美的颜色”的文化冲击下,以《外婆的日用家当》等小说为代表的优秀作品破竹而出,带来了极大的影响力和冲击力。这部作品中的黑人女性意识的觉醒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家庭成员中男性角色的缺失
小说的背景设定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的乡村地区。故事以第一人称视角“我”(母亲)展开。母亲和小女儿麦姬坐在已经精心打扫的院子里等待大女儿迪伊回家省亲。小说中以母亲的视角详细描述了家庭的生活情况:大女儿漂亮自信,受过教育,留在城市久未归家;小女儿因在火灾中受伤丑陋自卑,陪着母亲留在乡下。故事交代了大量的和主题看似不相关的琐碎。值得一提的是,家庭成员中从未提及“父亲”这个唯一的男性角色。读者并不清楚“父亲”在这个家庭中的缺失的原因:因某种原因撒搜人寰?外出谋生没有回家还是因其他原因离家未归?从全文对父亲的角色只字未提,读者可以推测出爱丽丝·沃克的用心良苦。黑人女性在饱受种族和性别的双重压迫中,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迫在眉睫。作家有意缺失了家庭中重要的男性角色暗含了女性想要迫切挣脱黑人社会中男权的的主要地位。即时家庭中没有男性,母亲和麦姬的生活依旧井井有条,母亲作为一家之主培养大女儿读书进城,养育受伤弱小的小女儿迪伊。所有的细节都吹响了黑人女性意识觉醒的号角。
2.“房子”的重建
故事一开始就简单介绍了房子的大致情况:宽敞的院子,泥土地面,“打扫地干干净净”“舒服”“享受微风”无不让读者感受到乡村生活的舒适。随着故事的发展,母亲慢慢交代了房子的其他情况:十几年前“屋上最后一块烧成灰黑色的模板朝着烧红了的滚烫的砖砌烟囱方向塌下来”,房子烧成一片废墟。
房子重建后有着典型的黑人住房的特点:“这房子有三个房间,除屋顶是锡皮外,其他方面都与被烧掉的那所房屋一样。房子没有真正的窗户,只是侧面墙上完了几个洞,有点像船上的舷窗。”“这房子也像那所被烧的房子一样建在一个牧场上。”传统文化中,建筑师典型的男性专属工作。母亲以一己之力撑起一个家,在房子被烧毁后独自为女儿建起舒适的房屋,可以说房子的重建也传递了沃克关于女性意识觉醒的信息,象征了黑人女性的独立、强大和坚韧。
3.典型又与众不同的母亲
传统的黑人母亲有着相似的固有印象。她们勤劳善良,幽默乐观,一生都在为了家庭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对丈夫及其顺从,在家庭中永远属于附属地位。在以白人为主导的社会中永远扮演佣人角色,似乎家庭主妇和帮佣是她们唯一能胜任的工作和存在的意义。
小说中的“母亲”与传统黑人母亲相似却又与众不同。在家庭中,她即使母亲同样又是父亲。小说中对“我”自我介绍时,“我是一个大块头、大骨架的妇女,有着干男人活儿的粗糙双手。”“我能像男人一样狠狠地宰猪并收拾干净。”“有一年冬天,我用一把大铁锤击倒一头公牛,锤子正打在小牛两眼之间的大脑上。”“我对男人活儿倒是更在行。”作者反复强调母亲像男人一样,干起活来甚至比男人更加麻利细致,实际上是黑人女性对当时男权为主宰的世界的宣言:女性可以承担和男性一样的工作,女性也应当与男性一样享有平等的权利。
和传统黑人母亲不同,虽然小说中的母亲由于历史的原因从未受过教育,家庭贫困,但却竭尽全力靠着“在教堂筹钱迪伊到奥古斯塔上学。”也正是因为这样明智的决定,才把迪伊培养成为了为数不多受过良好教育,能够成为靠自己的能力在城市生活的黑人独立新女性。(李洁平,2007)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成为了黑人女性摆脱桎梏的希望。
在两个女儿的婚姻中,母亲同样表现了除了极大的豁达和宽容。对女儿伴侣的选择未做过多干涉,崇尚婚姻自由。虽然对迪伊的理发师男友不太满意,但依然选择接受和祝福;而对于因为受伤陪在身边小女儿麦姬,母亲同样对其表现了极大的慈爱和祝福,让麦姬选择了长相不佳但“他有一张诚实的面孔”的约翰托马斯。
4.“叛逆的”迪伊
妹妹麦姬提起姐姐就会“一直心神不定”,对于姐姐“一面怀有既羡慕又敬畏的心情。”对迪伊到家后的迪伊反应不是热情的迎接儿时“拔腿就要往屋里跑。”饭后,在姐姐向母亲索要由外婆和姨妈手工缝制的“百纳被”(母亲答应送给麦姬结婚的礼物)时,麦姬虽有不满却依然顺从的同意将被子给姐姐。这些信息无不透露出迪伊的“跋扈”和优越感。同样,母亲几乎记不起女儿的模样,不确定女儿是否已经结婚,甚至女儿私自改了名字。
表象上看,沃克描述的是一个自负叛逆的黑人女性形象,与传统黑人女性形象完全相悖。但从细节中不难看出,一个在白人为主流的社会在外独自打拼的黑人女孩儿如果没有刚毅的性格和不屈不挠的勇气是不可能有一席生存之地。她敢爱敢恨,母亲评论她“到十六岁时她的言谈举止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在母亲看到白人都会紧张不安的时代,“迪伊却对任何人都不畏惧,犹豫不决可不是她的本性。”此外,迪伊在20世纪60年代的黑人文化思潮活动中,是一个积极的追随者和践行者。为了寻找自己的根,迪伊改为非洲名字,换非洲发型和服饰;为了保护黑人文化遗产,向母亲索要象征黑人文化价值的“百纳被”等老物件。迪伊是黑人文化中叛逆的黑人女性形象的代表。她们有文化有思想,敢于尝试,是黑人女性作为新时代女性意识觉醒的典型表现。
5.“逃避的”麦姬
和迪伊形成鲜明对比的麦姬被母亲描述为“瘦弱矮小,面貌丑陋,胳膊和大腿是布满累累伤痕”的可怜模样。麦姬就像是“一只跛了腿的动物,比如说一条狗。”“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下巴贴近胸口,眼睛盯着地面,走路还拖着脚。”
这样一个说话结巴的麦姬在说起自己家族的时候却无所不知。她知道搅乳棒是姨妈的第一个丈夫做的;她珍视外婆和姨妈手工缝制的被子却又同意送给姐姐。更让人刮目相看的是,迪伊可以手工缝制作为黑人文化象征的“百纳被”。麦姬看似弱小却有无穷的潜力,她不仅具备传统黑人女性吃苦耐劳的精神更是黑人文化真正的传承者。麦姬作为被压迫的黑人女性的化身,在小说结尾“笑起来了,但这是真正的喜悦的笑,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爱丽丝·沃克在小说的结尾,给所有处于最底层的柔弱的黑人女性一个胜利的笑,象征着黑人女性意识真正的觉醒。
三、女性意识觉醒的现实意义
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展开的“黑色浪潮”唤起了不同的层次的黑人女性意识的觉醒,为黑人女性在后来的奋斗中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在美国黑人女性意识崛起的历史上占有重要的作用。(翁德修 都岚岚,2000)这一时期诞生了很多以爱丽丝·沃克为代表的优秀的黑人女性作家和作品。同样,美国黑人女性意识的觉醒在整个世界中具有深远的延伸意义。黑人女性意识的觉醒不仅仅局限在美国或者局限于黑人女性。全世界处于种族和性别歧视或者压迫的女性都应该自强独立,真正以“半边天”的角色平等生活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中,这也是美国黑人女性意识觉醒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