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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这边独好

2022-04-08王慧俊

西部散文选刊 2022年4期
关键词:玉树

王慧俊

太阳就要落山了,街上行人的脚步比翻动着的书页还要快。由于在书店里没有买到王蒙先生出版的《这边风景》感到心情很失落。看到路上行人匆忙的脚步,觉得应该马上飞到北京或是上海的书店去买才好。

街市消除了一天的疲劳和闷热。公路上有些人为了和红绿灯争抢时间,脚步匆匆忙忙。忙乱中,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和一个女人很守规矩且脚步沉稳地与我迎面擦过。“红灯”立刻让我停止住前行的脚步回头瞭望。他一米八几的个子,秃头顶,那件白衬衫已经很不适合魁梧身材的需要了。和他说着话齐头并进的是一个穿红格半袖的披肩发女人,个子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很苗条。

是他,走路很像。目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我从侧面的小路上悄悄赶了过去。他姓赵,叫赵什么来?在飞快的回忆中,我挑选着最优的答案,可苦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他的名字。我害怕认错了人,只好收回了恋恋的眼神。

夏天,是百花盛开的浪漫季节。看来他们纯是无事闲庭信步型,俩人手拉着手,笑容满面地说着话。似乎是在寻找着逝去的记忆,脚步缓缓地行走在人行路上。

在这千百人注目的大街上行走,两人肯定是夫妻关系了,仪态自然也很和谐,我下意识判定着,排除了一切非分之想。我决定赶到商业大厦前去等候,因为那里是转弯通行的必经之路。我绞尽脑汁在苦想着他的名字,等待着他俩快一点到来。他似乎看到了前边有人在站着,只轻轻瞟了一眼便绕开走了。我忙上前拦了一把,很礼貌地问他:您是赵先生吗?他站下一愣,看看我又很快平和下来。他端详了我半天,“你是?”“你好好想想吧。”我微笑地望着他说。他手扶着光亮的脑门思索地看着身旁的她,半分多钟后使劲拍了一下脑门说“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工商局的王大哥?”“哈哈,是的,是的,你到底想起来了。”“我叫赵玉树嘛,那些年你可没少关照我。”我俩紧紧地握着手,几乎想把失联三十多年的话在一刹那都说出来。她站在一边很惊喜地看着我俩。“您还记得雷厂长大年三十砸玻璃的那件事吗?”我兴趣地提示他。“记得记得,那年的玻璃工艺改革很有成效,厂子工人年三十晚上的电视节目都没有看,坚持加班生产,终于试产成功产出了第一块玻璃,雷厂长一家人都到厂子庆贺去了,那可真是个沸腾之夜啊!”玉树说完忙向我介绍他身边的夫人小迟。圆脸柳叶眉的她很俊秀,热情中透着精干,特别是那爽朗的笑声,笑得披肩发一抖一抖的,像是滚动着的波浪,一看就是一个很有性格的人。

见到玉树,了却了我三十多年的思念。虽不是一母之子,但我俩情深意长,胜过磕头兄弟。我说在我的心里很思念着你、闫荣辉和闫荣民这三个人。你是从建筑公司走向了玻璃厂,从秘书走上了副厂长。你因人而异,积极改革旧的管理模式,厂子效益扭亏为盈,是公认的“小神仙”;闫荣辉是初中物理教师,他的课堂教学理论联系实际,攻破了一个个教学难关,被学生们称为“小诸葛”;闫荣民出身富农,可敢于挑战自己,在以阶级斗争为纲“唯成分论”的年代,敢于和村党支部书记和革委会主任称兄道弟,娶了一位贫下中农的女儿为妻,被称为“小能人”。

三十多年的岁月,四季沧桑在每个人的脸上刻下了一条条难忘的痕迹。我和玉树说,思念的滋味是最难受的。一晃失联三十多年毫无音信,我真想去中央电视台“等着你”栏目寻找你们了。“王大哥,你刚才说的闫荣民是当教师的那个吗?”玉树问我。“是的啊,我俩是一个村的,关系很好。”他又一拍光亮的脑门说:“你放心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的弟弟闫荣辉我俩在一个单位工作呢,明天就让你见到他哥俩。”玉树很喜悦地和我说。

那天的晚饭我吃得特别香,几杯白酒下肚感到兴奋快乐。尽管今天没有买到王蒙的《这边风景》,但明天就会欣赏到我们一别三十多年的风景了。

第二天下午,一道风景真的出现了。赵玉树夫妇领着我们老两口,来到了距离我家不远的明珠花园的一幢楼下。柳树,鲜花,喷泉很爽人眼目。两对男女朋友站成一排早就等候在楼下了。认出来了,黄裙子边下穿白衬衫的那位是闫荣民,高个女人右边穿黄半袖的是闫荣辉。我忙跑上前握手问候。多年不见,真是年龄不饶人啊,闫家兄弟俩鬓角上都有了白发,但精神和笑容不减当年,快乐和真诚不减当年。看着他们俩娇媚的夫人,我很是羡慕高兴。

闫荣民,他大我几岁,我俩是一个村的。七一年到七三年,在生产队共同种过地,收割過庄稼,感情很好,论亲属他叫我二舅。闫荣辉小我几岁,他和荣民是亲叔兄弟。我和荣辉在一起教过学,他是我们乡中学赫赫有名的“小孔明”。

相亲相见,话语就像放开洪水的闸门,滔滔不绝。我们三位男性熟悉了,可三位女性还互相不熟悉呢。为了进一步增进了解,我提议由我做东,邀赵玉树、闫荣民和闫荣辉夫妇在酒桌上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恋爱史,回忆一下原生态的婚姻。

一杯酒下肚,我看着玉树说,你年龄大,就先打个头阵吧。玉树笑笑说:“这一点估计你肯定能看出我俩是谁追谁的。70年代,我是村里的民兵连长,我们基干民兵每天夜里都要在村里站岗放哨。那时小迟是基干民兵,我俩是邻居。他一看我是连长了,长得又很帅气,以后肯定会有个大发展。于是就几次托介绍人上门提亲要嫁给我。”玉树看着小迟嘿嘿地笑着。小迟笑得脸色红润,看看玉树不屑一顾地说“你可别往自己脸上抹粉了。那是一个夏天,我穿了一件粉色花格上衣,头型是披肩发。他是民兵连长,不断巡回检查我们站岗放哨情况。那个晚上天不算太热,月亮又圆又大。当他检查到我这里,问这问那总不愿离开,最后和我悄悄说了一句,我最喜欢你的花格衣服和披肩发了。当时我觉得很害羞,低下头不敢看他,生怕让别人看见。就从那天晚上他对我格外地亲近了,连着两三天晚上值班都到我这来巡查,还替我站过岗。后来我们结婚了,他出门总是给我买花格衣服和洗发水。他说油黑的披肩发下穿花格衣服身条特好看。就这样,为了他,我一年四季都是披肩发下穿花格衣服。有时在农村干活身上出汗多,背个东西很不方便的。孩子问我,妈你都五十多了,没剩下几根头发,怎么还梳着披肩发穿花格衣服呢?我只好笑笑应付着说,你爸说这样掉头少,穿花格衣服显得年轻。”

该轮到闫荣民上场了。他有意喝了口水,看看妻子小郭很不好意思地说:“那时我在他们村里教学,由于家庭出身不好,三十多了还没有对象。当时大队书记主任对我挺好的。提议我和山坡上一个姓郭的姑娘见见面。我一问,人家是贫下中农,而且小我几岁,肯定不愿跟我。有一天,她家的梨树花开放了,我看到一个年轻女人下山来到井台挑水,我猜她肯定就是那个小郭了。于是我就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她长得很不错,细高个,很白净。我说你是叫郭素兰吗?我是村学校代课的教师,姓闫,大队书记主任让我来见见你。她一听有些莫名其妙,脸一下子就红了。她问我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我只好说想到你们家看看去。她更有些不好意思了,水桶没打满水就走了。”“是有这么回事。”荣民的妻子小郭开始讲述起来。“那时确实是大队书记和主任介绍的,荣民上我们家去过两次。那会儿他是个代课教师,工资很少,父母不同意我嫁给一个成分不好的人。大队书记主任去说了好几回。我看他个子又小又瘦,真的不太同意。一次我去井台打水,他正站在那。他帮我打了两桶水,非要给我挑回家不可,我高低没有同意。后来,他几乎天天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在井台边等着我。一次,他给了我一本书,让我好好看看。等我回家打开书一看,里面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四句话:三间房子盖山坡,梨花灿烂蜜蜂多。一个仙女来打水,两人井边把话说。”小郭这么一说,我们全被逗笑了。荣民马上做了修改补充:“一个仙女来打水,俩人井台送秋波。”

闫荣辉听到前几位的介绍很生动也很有感情,便推让妻子小安先说。具有篮球运动员体魄的小安曾是一名纺织厂的工人,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材高挑魁梧,容貌端庄靓丽。她开口便说:“荣辉那时是个老师,是我弟弟的班主任。一次他去我们家做家访,我正好在家。他和我父母说我弟弟学习成绩的事,可眼神老是瞟着我。后来他就问我弟弟我在哪里工作。于是便开始给我一封封写信。那时我每个星期六都要回家,他就推着辆自行车在下车后上山的岔道口等着我,非让我坐他自行车回家不可。那时我的身体比他重,又是砂石路十多里很不好走,我感到不好意思的。他却很热情,连着几个星期都在路口处等着接我。一次我没有回来,结果他一直等到天黑才回家。”我插话问荣辉说:“你是不是觉得女方的弟弟是你的学生,就觉得条件方便呀?”“嘿嘿,他弟弟有时也悄悄告诉我,他姐姐回来了,这次回来要在家待三四天呢,于是我就找個由头到家里去看她。”“那时我弟弟是他的通讯员,经常通风报信,他就以辅导我弟弟学习的名义,经常到我们家去。为了换得我父母的好感,那年端午节前的一天,天还不亮,他就骑着自行车,扛着锄头去给我们家耪地。等我父亲到地里一看,几亩地不知让谁给耪了。我妈说大黑天的,一定是别人耪错了,我和父亲说保证是荣辉干的。父亲点点头说,也可能,地头可有自行车压的印儿。母亲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说,景艳啊,我看荣辉这孩子挺好的,你就答应了吧,要不今天敢给来耪地,明天就敢来家给起猪圈。”荣辉边听边一口口地吸着烟,亲昵地看着小安,脸上的笑纹把双眼堆成了一条线,笑得是那么甜蜜、真诚。

酒桌上气氛活跃,情趣热烈。大家端着酒杯,你看我我看你,恋恋不舍地说着藏在心底里的爱,如同品着花蜜,又甜又香。

该轮到我做介绍了,我刚要开口,妻子益云给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大家先猜测一下,我俩到底是谁先追的谁……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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