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亭:理想状态
2022-04-08乔雨萌
乔雨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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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初,电视剧《开端》爆火,饰演男主角肖鹤云的白敬亭获得了更广泛的关注。热议之下,他其实有点“后怕”,他认为,现在距离自己理想的状态还有很远,未来,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白敬亭的家乡是北京怀柔,那里给他留下了美好的儿时记忆,也塑造了他“怀柔”的个性。面对工作和生活,白敬亭喜欢“盘逻辑”,当他把道理“从根儿上”理顺了,就能坦然地接纳。
我们和他聊了聊,发现在骨子里,他依然是那个 心中仍怀有童趣,和一群发小亲密无间的北京大男孩儿。
2021年5月,白敬亭录制真人秀《仅三天可见》。与他同行的,是拍摄电视剧《平凡的荣耀》时合作的导演吕行。
录制的最后一天,吕行问白敬亭,演员和艺人哪一重身份给他带来的粉丝更多?
“现在吗?”得到确认后,白敬亭几乎没犹豫,“艺人。”
他很快补充:“当然我希望被大家认可的白敬亭,第一标签是演员。”
短短几个月后,电视剧《开端》热播。男主角肖鹤云身上有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顾虑和考量,也有难得的大爱。对角色复杂度的诠释和对人物内心的刻画,让更多人记住了演员白敬亭。
被更多人喜爱的同时,也注定要承受更多的注视。本次拍摄外景时,不长的小巷两端,数不清的脑袋围观点点,穿过小巷回家的居民,路过拍摄点后频频回首,就连两三岁的孩子也瞪大眼睛,不肯移开目光。
工作人员劝离围观人群时,白敬亭始终在拍摄,模拟驾驶摩托车时的加速、拐弯,心无旁骛。这种程度的围观对他已经是家常便饭。
拍摄时有一个场景,在摄影师的指导下,白敬亭隔着窗户摆出各种或帅气、或搞怪的姿势,一位骑着摩托车的外卖小哥在他身后注视着他——这位外卖小哥并不是拍摄组的群演,而是路过被临时请来的。
某种意义上,这个场景就是白敬亭日常生活的一个象征:人们对他的感知要透过一层介质,拍摄时是窗户玻璃,现实生活中则是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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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回到老家懷柔,时刻被关注的现象仍然存在。拍完第二部戏,白敬亭有一次回家,像往常一样和朋友到咖啡厅玩桌游,正聊着天,咖啡厅突然放起了他的单曲,“贼尴尬”。他意识到,大家还是会把自己当成一个不太一样的人。
怎么应对这种不便利?白敬亭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受,用一个比较理性的态度去看待它,“习惯就好”。在他看来,或许每个表达方式不一样,但对我的关注都是源于大家的喜爱。
当年穿校服笑得腼腆的男孩,已经成长得淡定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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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网剧《匆匆那年》上线,温和干净的乔燃一角让白敬亭第一次走进了公众视野。
当时网剧的传播度有限,没有专业的经纪人,很少接到商务邀约,白敬亭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大的改变。他对未来是否要继续做演员仍然充满犹豫。“你没有资源,没有人脉,父母也不是做这行的,相当于你要抛弃原来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去走另一条路。”
第一部戏结束后,他沉静了一段时间,反复地想,最终觉得还是很享受演戏这个过程,还想再塑造新的角色,投入到新的拍摄环境里。他发现,演戏带来的那种愉悦感,在演戏之外是得不到的。
这种愉悦感抽象也确切。“如果真的演过戏(就会明白),如果一场戏你演得特别顺,成就感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然如果有一场戏你觉得演得特糟糕,你这一天也会特别糟糕。”意识到自己很享受这份工作,白敬亭决定再试试。
这一试,就再没停下。他曾经是青春剧中的青葱少年,也陆续尝试了职场新人、乒乓球运动员、特警队长等各色形象。直至2021年,他与《开端》中的肖鹤云相遇。
一看到剧本,白敬亭就被吸引了。《开端》有一个“时间循环”的强设定,题材新颖,而且没有明显的主角光环,很写实。肖鹤云前期的一些表达,都是普通人最直接的想法,而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抒发宏大观点,有很多可以通过表演去诠释的地方。他参加过几季《明星大侦探》,所展现出缜密的思维能力使得粉丝一直期待他演这种类型的剧,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逻辑如此完善的悬疑题材的作品。接戏,钻研,打磨,出演,一个与白敬亭默契契合的角色慢慢成型。
《开端》在播出后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对于观众的认可,他表示多多少少能想到。在他看来,整个团队非常优秀,“我的感觉就是我赶上了,依托于非常精良的团队,我才有这样的机会(被看到)。”
《开端》中,演员刘丹饰演的陶映红,角色辨识度极高,凌厉又脆弱,作为剧中的主要反派角色,她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拉动紧张的气氛。和刘丹这样的行业前辈共事,白敬亭自觉受益良多。“生活中丹姐是非常可爱,非常和蔼可亲的。她戏很好,对待工作的态度很认真。我们在片场要一次一次反复地拍摄,她每一条几乎都能给到极其饱满(的状态)。包括搭戏的时候,可能只带她一个背影,或者带她一个人物关系,她都能给对手演员最强有力的表演。”
过去这几年,白敬亭拍了大量的现代戏,他觉得,是时候开拓新领域了。目前他正在横店拍摄《新川日常》,这是他从业7年以来的第二部古装戏。
“(古装戏)和现代戏完全不一样,很多台词的范儿、节奏、表演的感觉是要重新去拿捏的,要花大量时间学习,进入那个状态。”很多年没有演古装,他把自己摆成学习者的姿态,在现场和有经验的前辈演员交流,观察他们的状态,体会古装戏的节奏。
此前,他只拍过一部古装戏,电视剧《天盛长歌》,他的戏份不多,没能达到他期待的“非常了解、驾轻就熟、上手就演得很好”的状态。这次拍古装,刚一上手,他也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但拍到现在,自信也在不断增长了。
在白敬亭的计划中,未来几年他希望能再接几部古装戏,巩固状态,也尝试更多性格类型的人物。“希望能把古装这个领域做扎实,等基本功定型了,再去拍别的,再翻回来拍古装的时候我就会更有信心。”
白敬亭喜欢在片场“盘逻辑”,在他看来,“没有信念感就没有办法演戏”,想要进入角色状态,首先要相信这个角色,他必须要知道这个角色为什么说这句话。
“我需要一个底层逻辑,这样我演的时候就会特别顺畅。如果逻辑无法让我说出这句台词,只是为了说而说的话,我这一天都会很难受,”他强调,“演戏的信念感必须要有,要不然演出来的东西自己看都会假。”
“如果抛开演员身份,你理想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我问。
白敬亭话音干脆:“抛不开。我理想的生活状态一定和演员这个身份相关,或者是和影视行业相关。”
对于他来说,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就是能够毫无顾忌地去拍自己喜欢的作品,不用考虑周期、资金等外界因素。
“我想象不到脱离这个行业我还能做什么,归根结底,最让我有生活动力的就是我的职业。”他总结。
發小眼中的白敬亭,很多面,有时也会很“闷”。
长大后,他思考过自己性格的形成原因,“在家里面,我跟我爸待一天,可能都说不了两句话。我爸不是那种特别喜欢说教的父亲。”父母都不是强势的人,白敬亭尤其像父亲,“闷闷的,不善于表达”。
“决定做演员的时候,你考虑过自己的性格是否适合这个职业吗?”
“没有考虑。我觉得当有机会来到你身边时,第一是要抓住机会,然后再考虑其他自身感受的问题。”
回忆起职业生涯的早期,白敬亭觉得自己很幸运。没有刻意地去通过社交获取机遇,但他并没有因此失去过什么机会,得到角色更多是因为他自身和人物的契合度。
真正驱动他打开自我的,是他意识到,演戏不可能永远只演自己。“如果只演自己,可能职业生涯也就两三年,我把自己全部掏空,也就这样了。所以我需要不断去开拓自己。”
随着表演经历的积累,白敬亭慢慢发现,放开性格也是职业要求的一条,演员要对自己刻画的人物负责。塑造一个角色,演员需要和很多部门配合协作,协作就需要沟通,需要告诉别人你想要的是什么、对表演的理解是什么。在这样的工作环境里,他逐渐自我形塑出了“表达欲强”的一面。
这也体现在了他对工作自主权的要求上。没有签公司,而是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意味着要在资源开拓上做更多的努力。对于这个问题,白敬亭并不担心:“(签公司获得的)那些资源也是别人给你的,相当于要通过一个媒介。而当你一步一步走到一定位置的时候,你自己就会变成媒介。所以我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你足够努力,态度足够端正,一步一步摸爬滚打,慢慢这些所谓的资源都有机会接触到。”
他想得够明白,“有资源自然是好,但如果承受不住资源的压力,也挺难受的。真的特别好的机会找到我的时候,我也会去衡量自己能不能吃得住,考虑是不是这个时候就要接下来。”
他告诉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来。
除了通过影视作品,不少人认识白敬亭是在综艺中。实际上,综艺也参与塑造了他性格的另一面。有段时间,他为了综艺做了很多准备,看了大量其他的综艺,找所谓的“综艺感”,研究如何抖包袱,如何制造笑料。慢慢地,他发现还“挺有意思”,希望生活中自己也变成一个有趣、能让大家开心的人。
以往,生活的大多数时候,白敬亭更愿意做一个倾听者,他不太喜欢在陌生的环境里分享很多自己的事,也不是那种会起话题、主动去跟别人交流的人。但如果在工作状态下,他会作调整,希望自己是一个比较活跃的状态,因为“(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很多人”。
近期在拍戏,他形容当下的状态是:“80%(的时间)都会在剧组,比较外向表达欲强,展现的是相对成熟的那一面。剩下20%(的时间)待在房间里,纯安静,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
在演戏的空档期,白敬亭也很难闲下来,在他看来,演员的空档期,就像NBA球员一个赛季的休赛期。“这是所有球员提高技术的最佳时期,当你真的开始打比赛,你没有时间去训练,没有办法精进自己的技术。只有休息的时候,能够学习或者做很多想做的事情。”
因此,他常常將空档期安排得满满当当。这两年他会找老师学唱跳,“虽然一年用不上几次,但少数的几次,我希望能给到比较合格的表现。”拉片也是他布置给自己的任务,“每天看两部电影,这一天的时间几乎就没了。你再琢磨琢磨这戏怎么拍的,再盘一盘,一天又过去了。”
具体到这两年,拍戏之外,白敬亭在音乐上也花了很多时间。学音乐出身,他希望自己在音乐上能有一定的表达,“也不是做给别人看,就是希望从小学习这么多年没有白费。”
他也一向热衷做内容上的输出和表达,B站是平台之一。对于自己B站频道的视频,他会拍大量的素材,尝试自己剪辑,一层层筛选最为合适输出的内容。他希望努力做得“稍微专一点,稍微精一点”。
“每次空档期,我都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白敬亭觉得,虽然拥有空档期是一个很难得的事情,但他也不能长时间在家闲着,“现在二十多岁,这么年轻,有体力,还是出去工作才有成就感。”
北京怀柔,是白敬亭的家乡,也是他的精神自留地。他会刻意在过年的时候不接工作,回家团圆。
白敬亭的怀柔记忆也大多发生在冬天:水库、火锅和爆竹。
家离怀柔水库很近,他常去水库遛弯儿,到冬天,能看到整个湖面被冻住。“小的时候可以去上面滑冰,现在不行了。”
他爱吃火锅,每到冬天,一家三口围着火锅吃饭的场景,是他记忆中热气腾腾的一个片段。
爆竹同样令他记忆深刻。每当闻到爆竹燃放过后浓郁的味道,他第一反应就是过年,这是难以忘怀的少年记忆。
怀柔在白敬亭心中的另一个关键词是“慢生活”。在怀柔和北京市区,他的生活节奏完全不一样。在怀柔的一天,他会收拾收拾家里,买买东西,有的时候自己做饭吃,也会跟父母开车去山里转悠、聊聊天,跟朋友们出去玩一玩,总之完全不会想工作的事。
每次回到怀柔,白敬亭都会把喜欢的饭店挨个吃一遍,尝尝那些熟悉的味道。在怀柔,连锁饭店很少,很多餐馆都是居民自家开的,没有很大的招牌,没有很多的广告,“但那种小饭馆的味道非常独特,也非常好吃,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见发小也是他每次回家必做的事。和老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聊很多工作之外的事情,朋友们也不会把他当成明星,那是一种非常舒服的状态。
“有这样一群认识10年以上的朋友是什么感觉?”
“我们从小玩到大,吃彼此的,用彼此的,彼此的家庭之间都极其熟悉。无论任何人有需要帮忙的,我们都不会觉得难以启齿。”
在怀柔的生活是舒缓的,但只要一进城,节奏立马变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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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压和快节奏的工作状态里,如何调节自己的情绪成为一个重要的课题。
作为一个逻辑控,白敬亭觉得,遇到不开心的事儿,如果能把事情的逻辑盘明白,就能解开心结,“要从根上解”,而不能沉浸在这件事情当中。他总会复盘到根儿上,想下一次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还有一个方式是跟朋友倾诉。休息的时候他会找井柏然,两人聊得很深。“我们两个在某方面性格会很相似,所以都能懂彼此的点。”
运动也是排遣情绪的方式。在北京市区的时候,打篮球几乎是白敬亭唯一的娱乐,“这可能是我从小到大的一个记忆,觉得这种方式是最放松的,所以我把这个习惯保持到现在。”
他对篮球的热爱不是浅尝辄止。“我是自尊心很强的人。我要打球,一定会花很多时间去训练。其实原来我的球技不太好,发的很多打篮球的视频,都是我花了很多时间去训练之后达到的效果。”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在剧组拍戏,拍完戏就找一个地下室的门店练球,“那一两年球技进步比较大。”
电影也是白敬亭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喜欢的电影很多,类型也很杂。他喜欢有好的内容好的主题传达的影视作品,这也构成了他从事影视行业的一个动力——通过自己的表演给予很多人影响和鼓励。
他还喜欢香港老电影,喜欢香港街道里的烟火气,还保留着那个时代的气质。
他向我推荐了万玛才旦导演的电影。从《气球》开始,白敬亭看了他的所有作品,“非常喜欢”。
“他大多数拍的是和自己民族相关的题材,我很喜欢他作品的表达和讲述故事的方式,娓娓道来,不疾不徐。里面的生活和我毫无交集,但我看得很真实,(这是)只有对生活、对自己的文化了解得特别深入的人才能诠释的。”
如今,在外人看来,白敬亭作为演员已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然而,白敬亭常常觉得“后怕”。他怕自己沉浸在喜悦里,会从高点一步一步往下走。他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离理想的状态还差得远。
他很少因为成绩而感到喜悦,上一次可能还是高考出成绩的时候,“那个时候特别激动,觉得自己真争气。”在那之后,他演了电视剧,演了电影,有了一定收入,感受到的喜悦却再也没有超过18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