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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城市(节选)

2022-04-08西伯

星星·散文诗 2022年2期
关键词:大河烟雾楼房

夜晚十二点三十分,飞机下降的广播准时播报:“……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

既定的时间,既定的规则,按照既定的程序执行。

飞机御空而行,链接着离开与抵达。

随着播报的声音,我侧身从机窗向下望去,满地的星光浮现——高楼之间,是互相炫耀的光线,追逐着逃逸的夜色。

高楼往下,低矮的楼房,紧密地与生活毗连。

相对高楼的威武与冰冷,低矮楼房颓败的颜色,与记忆完美契合,大部分时候没有名字的我,从更低矮的楼房出发,远行。

在城市中,被各式各样的生活挑选。

辽阔的天空没有变身为加速度。落地前,云朵让机舱开始颤抖,犹如波浪起伏。钢铁机舱这时是一条坚硬的河流,乘坐其中的你我,像喝醉了写的诗,跌跌撞撞,随着黑夜在天空流淌。

落地后,这个庞然大物一动不动。

我的脑海中,关于一座城市的印象,记忆与想象正在不断交织,穿越时空。

而我脚踏实地,亦如飞行。

抵达酒店,或称之为旅馆。

低矮楼房被高楼包围,光线却遗漏了这小片天地。窗外的道路上,外卖小哥们,正骑着小电驴飞奔,抢夺黑夜的时间。

时值深夜,为数不多的生活,正在稀稀落落的人群脚步下,仓皇而行。

我在小小的房间里抽烟,浓厚的烟雾,跟遍布天空的乌云似的。时常用烟雾把自己熏倒并不是一件好事,戒不掉烟,更让人徒增懊恼。

浓厚的烟雾,并没有反映出关于生活的什么真相,不值一说,更不值得强行牵扯到生活。

奇怪的是,我携带着乡村的记忆,奔走在城市,寻找关于乡村一抹熟悉的风景——小河细流,或日悬西山。而眼前,酒店斑驳的墙壁上,明暗不一的色彩,犹如静止的江河,窗外城市的寂靜,则将灵魂中的高山缓缓抬升。

我在这座城市某个破旧的酒店中,想象着一去千里的故事。

是日,大河奔流而来,河水沙沙地刮着河床,穿城而过,没有停歇与话语。人群围观,高楼阻击,沉默的河流在热闹的城市,显得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流淌。

想来,沉默是一条河的基因,是在上游风沙与漫长时光中沉淀的性格。

用有限的信息,透露着无穷——

你可以想象,无数枚落日,悬挂在大河之上……狭窄的峡谷之下,岩石与流水互相击打;也可以想象,两岸山歌不歇,游鱼汲取一句精炼的歌词,奋力溯流而上。

大河羼杂着的无数风土人情,在时间潮流中,不值一提,却又在城市被异常珍贵地保存。

河流穿城而过,城市被分为两半,一半是金融街,另一半是工业园区。用大数据讲述的故事,可以明目张胆,喋喋不休。

不用完善地讲诉,你我便知道在一座又一座的高楼之间盘旋,眼睁睁看着大河东去。

奔流、奔流……一去千里的,原来是一条河。

奔流、奔流……奔流的不止是河流。

在马不停蹄的时间中,我看到一座城市的人群都在奔跑。在地铁上、在出租车上,在无数条城市的小巷……

我的目光,被快速奔走的事物,不断灼伤。灼伤的目光中,高楼一片,迈着坚韧的步伐让人难以追寻。

眼前,城中村的小巷在黑压压的房屋之间静止不动,被互相交织的电线所覆盖。细小的电流,在此处尽情地歌唱,在舞蹈,纺织一片蜘蛛网,占领一片无人认领之地。

但什么才是城市的蜘蛛网呢?

宽阔的道路、黑夜中互相映照的光线?抑或是一个个渺小的人由点构成的线条?

光线重新降临,风不从远处刮来,我的嗅觉在半空,撞上了来自街边炒饭的味道,类似于母亲的呼唤——

城乡结合的秘密,在一场简单的出行中,难以被发现。

抽象的、遥远的回答,在瞬间凝结,但却从不提供准确的答案。

西伯,1992年生于贵州兴仁,作品散见《扬子江诗刊》《星星》《诗潮》等刊,系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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