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节选)
2022-04-08袁伟
没有人知道,春风来自于何处。
它自带阳光与温暖的种子,所到之处,希望很快就将从生活的贫瘠中破土而出。
类似于某路神仙,無意中向人间吹了一口仙气。
——春风吹。
一点一点地揭掉,时间张贴于万物身上的封条。
在阳光下伸一个懒腰,身体仿佛就开始第二次拔节、生长。而脉搏的跳动,像是生命运转的内在节奏。
俗说的风,无形、无色、无味,但若冠以春字,它就会在人们的期盼中脱俗。
生活像一个显微镜,透过它就能准确地观察到春风的各种颜色与形状。至于味道,则藏在一朵朵吹面不寒的笑靥中。
哦,那一对对小酒窝里,酝酿的应该就是春风吧。
冬闲田,从睡梦中醒来。
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它的体重已经恢复到了可以重新受孕的水平。
春风吹,洗掉铁犁上泥垢一样的斑斑锈迹。
牯牛脖子上的劳疾,也已被完全治愈。在乡间的小路上走着,春风摇响了它的铃铛。
叮铃声,一声比一声清脆,仿佛表达了它要替农家人分担一部分压力的决心。
在春日融融的午后,风是一条温柔的鞭子,它着力的地方,没有疼痛,所有的感觉神经都将收到一个香吻带来的鼓励和鞭策。
春——风——吹——
很轻柔,很缓慢。它只把暗藏的锋刃对准一切试图阻碍村庄苏醒的事物。
如寒冰,如积雪,当然也包括被不知名的愁绪紧锁的眉头。
像一句轻声的呢喃,春风拂来的时候,一定捎带着远方的好消息。
勤劳的人,总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分享。
一些花蕾鼓着肚子,在春天的枝头等待着分娩。
春风有很强的责任心。
它不会否认自己在某个夜晚按捺不住的冲动,而是一直静静地守在春天的枝头,时时准备着亲自迎接每一朵骨血的绽放。
是的,它是所有花朵的父亲,又是这个春天万物孕育生命时唯一信赖的接生婆。
春风吹,安抚着葬生于无名之火中的野草的亡灵。直到它们安稳地轮回,在阔别前世的地方扎根,长成某种象征。
春——风——吹——
是的,它只是简单地吹拂着,就像无意间路过一样,它不喜欢为任何事物命名,也不接受任何赞誉。
它拒绝戴上一顶清高或崇高的礼帽,它以人间的烟火为食,它渴望看到解封后的人间,都醉倒在它的怀里。
或者,人们每呼吸一次,都有一种微醺的错觉。
春天,渐渐被吹成一枝枝钗子,别在恋人的秀发间。
许多想说的话,早已在腹中裹了一层又一层蜜,只等春风之口,代为转达。
在恋爱的季节,缄默与含蓄不是一种美德。
风,不会轻易为一段无言的感情充当信使,但一开口,就会让爱在瞬间升温。
或许是见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因而春风,从不轻易地当面吹落任何一句誓言,它把一切对真伪的检验,都推到了来年。
春——风——吹——
这大概也是爱情的节奏。任它车水马龙,任它人潮汹涌,只要十指相扣,世间的一切就都会变得安稳、从容。
春风从不售卖爱情宝典,它只会挑起人们爱与被爱的欲望,它用它特有的节奏与旋律,撩拨着早就蠢蠢欲动的心弦。
四月天,愿每一份爱情都会得到春风的眷顾。
傍晚,春风从窗前路过,它看了一眼这些文字,就连忙翻几页空白将其盖住。
速度之快,让我来不及看到它羞涩的样子。
未曾浪费过半寸光阴,这个春天,我一直忙于在满眼的春光中寻章摘句。
每当春风路过我的嘴角,我的牙关就不再紧闭,继而能蹦出一两个词语。
风,继续吹。
我期待有这么一个午后,它在不经意间就能将我零散的词连缀成一篇。
袁伟,苗族,1995年生于贵州印江,扬州大学2019级农艺与种业研究生在读。作品见于《诗刊》《星星》《扬子江》等刊,参加2017·中国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曾获第六届青春文学奖·诗歌奖;2020年中国十大校园诗人等奖项。